功能 和 功能!加尼卡?是什么?司音说得很不清楚呢。
“师父,加尼卡是什么?他的前世到底怎样啊?”等周奇出了房门,我立刻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司音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道:“这次的任务还真是不适合你去,如果飞鸟没事的话……”他眼眸一暗,没有再说下去。
“师父?”我的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加尼卡,是古印度的——高级妓女。”他看了我一眼,道,“他的前世是一名叫做婆须蜜的名妓,从国王、贵族到僧侣,全是她的恩客,爱上她的人不计其数,不过她不曾对任何人付出真心,被她迷惑而倾家荡产甚至自尽的男人也不在少数,这一世,他就是在还他所欠下的情债。”
“妓女?”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了,“那我该怎么做?阻止她接客吗?”
“不,不过她的客人里有一位是转变她命运的契机,你要找出那个客人。”司音低声道。
“找出他?怎么找?”
“那男人的额上有个菱形标志,只有他能让婆须蜜结束加尼卡的生活。”
“可是,那么婆须蜜以前欠下的呢?”
“只要那个男人愿意带她走,一切罪孽就此烟消云散。”
“哇,那是个什么男人,这么神奇?”我诧异地说道。
司音抬眼看我,默然了一会,“只是这次的任务……”
我笑了笑道:“没关系啦,师父,妓院也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再说我有法术,谁敢欺负我,我想印度也不会像阿拉伯那样,有流迦那样的大变态……”我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幸好司音似乎没注意到,只是轻声:“那种地方,你自己小心吧。你准备一下,明天我送你去公元612年北印度的曲女城。”
曲女城,在现代印度北方邦的卡瑙季,是印度古代的文化名城,位于恒河流域。它既是印度羯若鞠阇国的都城,也是当时著名的国王戒日王诗罗逸多统辖五印度的中心。
我迟疑了一下,道:“历史上玄奘去印度的时候遇见的国王就是戒日王吧。”
司音思索了一会,道:“不错,不过那是三十几年之后的事情,戒日王在公元606年,年仅16岁的时候就登基了,你所到达的612年,戒日王应该只有22岁,而他遇到玄奘的时候应该是五十几岁时的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便回房上网查资料。想起以往出任务,有什么不是很熟悉的,都是飞鸟帮我搞定,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丝伤感。这次的任务,也一定要速战速决,我一定要让飞鸟醒来。
本来想临走之前和撒那特思说一声,但一想在那里几个月,这里不过几天而已,干脆等回来再说吧。
第八卷 恒河落日 古印度妓院
金色阳光普照在印度大地,柔糜之音和诵经声同时响起,我亲眼看见了那传说中承载着人们灵魂生死轮回的天堂之水——恒河。金光在河水上荡开,渲染出琥珀色的黄昏,小舟、河阶、神庙和沐浴的人们,全都成了金色的迷梦。微风轻轻吹着,仿佛是唱着一首透明的梵颂。
祥和而又暴躁,宽容而又严酷,虔诚而又放荡,苦行而又纵欲,看似混乱无章但实际上一切都处于严谨的秩序之中。
曲女城,就在这烈焰一般的红尘里。
加尼卡婆须蜜的名字在曲女城比我想象的要有名得多,而且出乎我的意料,人们提起她的口气不但没有丝毫不屑,反而多了几分尊敬。虽然我听说加尼卡在男性社会中地位很不一般,受到普遍的尊崇,人人都想得到她的青睐,但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看起来找到婆须蜜似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去见一名妓女,是不是以男性的身份出现会更容易一点呢?我在城里换了一套男装,缠了头巾,又换了一些当时的曼陀罗币,就匆匆往婆须蜜所在的妓院赶去。一路而去,不时有穿着红色纱丽的妖艳女子向我抛着媚眼,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这些都是城里的低等妓女们,她们身穿红色的衣服只是希望让男人更方便地把她们寻找出来。高级妓女们所住的宅第往往豪华得多,当我找到了那家位于恒河西岸的妓院时,富丽堂皇的设施令我暗暗吃惊。
在奢迷浮华的音乐中,披着纱丽的褐肤女子翩然起舞,妖娆而美艳。无数身穿玻璃般发亮的薄丝的美女们,戴满五光十色的珠宝,从我身边飘然而过,带来一阵浓郁的白檀香味。
最令我吃惊的是,妓院的老板并不是我在电视里所熟悉的那种老鸨,他居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僧侣。
在我扔出了几乎全部的曼陀罗币后,老板才让一个美貌丰满的女子将我领到了婆须蜜的房间,寝室内有一张如舞台、祭坛般豪华的大床,床罩下铺满芬芳的茉莉花;绘着优钵罗花的小枕头旁边焚着沉香、伽罗,幽幽地散发着神秘的香味。镶金的小橱上绘制着几幅精美的图纹,我凑近一看,不由得脸上一热,橱上所绘的竟然是类似于我国古代春宫图的东东,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有些好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正看着,一阵低而婉转的笑声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我赶紧直起身子,回过头去。
扶门而立的年轻女子朝我嫣然而笑,丰满冶艳、野性不羁,带着一种勾魂的惊艳,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神秘妖媚的诱惑仿佛会摄人魂魄,让人无法抗拒,薄薄的纱丽勾勒出她无比曼妙性感的身材。咕咚,天哪,我竟然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我赶紧摸了一下鼻子,还好,还没有喷鼻血……
她笑得更加妩媚,似乎早已习惯了人们这样的反应。她款款向我走了过来,环佩叮咚,浓香阵阵,我只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就是婆须蜜?”她轻启朱唇,声音就好像泉水一样清澈动听,“我就是婆须蜜,”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蒟酱和花环递给了我。
“尊贵的客人啊,就让我先为您弹奏一曲吧。”她微笑着,从身边拿起了一把维那琴,维那琴有五弦,样子有些像中国古代的乐器箜篌,据说箜篌就是从古印度传来的。
悠扬的琴声带着几分神秘,她微阖着眼的娇媚模样令我想到了印度佛教神话里专门弹奏仙乐的干闼婆王,一曲终了,她又和我谈起了诗歌,这倒有些像我们中国古代的名妓,诗书琴画样样精通,风情无限。
“尊贵的客人,您觉得我刚才念的这首诗歌怎么样?”她的话打断了我的遐想。
“嗯,很好啊。”我敷衍了几句,刚才根本就没听见她念了什么,似乎隐隐约约只听见爱情、流水这几个词。
她向我靠近了一些,娇笑道:“想必是我的诗歌太拙劣了,不知您可以赐教一下吗?”我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首闻名遐迩的诗歌,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念道: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装作毫不在意
她愣在了那里,眼中闪过一丝惆怅,接着毫不掩饰她的惊讶和钦佩,微笑着轻轻地拥住我,将嘴唇贴在我的耳边,手指轻轻地在我颈部滑动,低声道:“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诗歌,今天我一定会让您感受到天堂的欢愉。”
我连忙挡开了她逐渐下滑的手指,嗫嚅道:“我,我该走了。”
她低低一笑,伸手来解我的衣服,“急什么,让我先服侍你沐浴吧。”她媚眼如丝,我心乱如麻,正在推搡间,忽然就听见她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你是女的?”她一声惊呼,门外立刻冲进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我。老板也走了进来,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婆须蜜,“怎么了?”
婆须蜜忽然笑了起来,“这是个女孩子。”
老板脸色一敛,盯着我,我拉了拉衣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老板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来捣乱的吗?”我望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这几个大汉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从这里离开也是轻而易举。只是,如果被他们列入黑名单,那么我的任务似乎就有点棘手了。
“我,我只是仰慕加尼卡婆须蜜的大名,所以想见见她的真人。”我挤出了一个笑容。
“仰慕?”她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是啊,谁不知道成为加尼卡是多大的荣誉啊。在许多喜庆节日和许多社交场合上也备受尊重呢。”
“是这样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那么你想成为加尼卡吗?”
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脑子在停滞了几秒后,又飞快地转动起来,也许这是个留在她身边的最好机会,也许能很快的完成任务,成为加尼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我抓紧时间找出她的宿命之人,不就行了。当然了,这里也没人能占得了我的便宜。
想到这里,我有如英雄就义般的点了点头。
“婆须蜜,你……”老板似乎欲言又止。
婆须蜜轻轻托起了我的下巴,笑道:“你是个可造之才,我会亲自调教你,一定让你成为出色的加尼卡,让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脚下,为你痴迷,为你疯狂,无论是贵族、僧侣、平民还是国王。”
我的嘴角抽搐着,我居然还是这样的可造之才,让司音知道非气死不可,要是撒那特思知道,一定又会取笑我了。
“婆须蜜小姐,那摩罗大人来了。”门口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婆须蜜慢慢移开了手,“知道了,过一会再请他进来。”
婆须蜜并不急着让那位那摩罗大人进来,反而悠闲地往自己的手臂上涂抹着白檀香油,一直到外面的侍女又催促了几遍,才慢吞吞地对旁边的女子说了一句:“你先带她出去吧。”
我跟着那女子出去的时候,看见身边的女子冲着一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抬眼望去,印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拥有印度男子特有的古铜色的肌肤,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扎在一起,垂在脑后,狭长的棕色双眸中闪动的光泽仿佛恒河上的落日,将余晖浅浅柔柔的晕染在他的眼底深处。
这个就是那摩罗吗?在这种地方竟然有这么气质出色的男人,莫非他就是婆须蜜的命定之人?我赶紧望向他的额头,不由得一阵失望,他光滑平整的额上什么也没有。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微微有些惊讶,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朝婆须蜜的房间走去。
一看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也立刻没了兴趣,快步跟着那名女子走过了长廊。
在房内沐浴梳洗之后,我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纱丽,等着婆须蜜的所谓“调教”。
大约快要天黑的时候,婆须蜜终于姗姗而来,她对我妩媚的一笑,“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叶隐,来自摩诃至那国。”我接了一句。在书上见过,那时的印度把中国称为摩诃至那国。
“原来是摩诃至那国来的,怪不得见你的容貌和我们有些不同,不过越是特别,也就越容易让男人注意你。”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小橱中抽出了一本有些发黄的书卷,“这个你一定要经常看,这是成为一名加尼卡的必读之书。”我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梵文:《卡玛苏特拉》,一翻开来,差点惊得我把书甩到她脸上,里面竟然全都是男女同房时的不同姿势,比春宫还春宫。
“不用大惊小怪,也不要小看这本爱经,连王公大臣的女儿们,也要研习卡玛苏特拉里的技艺,这样才能备受丈夫的宠爱,即使她们的丈夫后宫佳丽三千,还是会偏爱着她们。所以,不只是我们,人人都应该要读,并且学习其中的技艺,至高无上的精神满足与r体欲仙欲死的欢愉,本质上是一样的。欲望作为一种动力,与苦行僧的修行相同。”
“啊……”我被她的言论着实震到了,虽然早听说古印度的男女在这方面十分开放,但亲耳听见还是觉得吃惊。
对了,《卡玛苏特拉》,不就是那部举世闻名的古印度的爱经吗,在公元6世纪左右的时候由一名叫做筏蹉衍那的人所写,据说是史上第一本细腻刻画“古印度男女闺房乐趣”和“古印度文化”的书籍,同时真正契合“身心灵性a”意涵的书本,原来真有此书……
“那,只要看这个就可以了吧。”我无奈地把书一放。
“隐,成为加尼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从明天起,你跟着我学习六十四艺。”她的唇边闪过一抹妖媚的笑容。
“什、什么,六十四艺?”我的舌头又开始打结了,一阵寒意从心头窜起。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学习歌唱,乐器,舞蹈,书法和素描,刺绣,以米和花恰切地装饰神像,c花,给布或身体部分诸如头发、指甲、嘴唇染色,玻璃刻花,以最令人舒适的方式铺床、奏水碗乐,绘画、装饰和构图,如何制作念珠、项链、花j及宝冠,用花及鹭鸶毛制作头巾和腰带的艺术,演剧艺术和戏剧表现的营造,耳环的设计艺术,香水的调制和配备,穿着艺术及宝石与饰品的雅致安排……”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只看见她丰满的嘴唇一动一动,顿时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晕了过去,俺的那个苍天啊!
第八卷 恒河落日 人如莲花
恐怖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婆须蜜让我先从比较简单的学起,像化妆、歌唱、诗歌、书法、c花、舞蹈,其实这些对我来说也不是好学的,真不知她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难道是那首诗歌的关系?
“……所以,要成为一名加尼卡,当然必须美丽、亲切、懂得欣赏他人,喜欢豪奢,富裕,同时思想开放,乐于接受新知识、新经验;不郁郁寡欢,热衷于加入社交界和艺术圈……”婆须蜜一边点燃身边的迦罗,一边细声慢语地说着。
“那个,我明白有些东西是要学的,可是有些像军事、冶炼、建筑、木工,实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我摇着头道。
她姿态优雅地坐起身来,笑道:“隐,身为加尼卡,会遇到不同国家,不同行业的客人,如果不具备完善的学识,又怎么能得到客人的青睐呢。”
“可是等学会全部六十四艺,不都成老太婆了。”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又笑了笑道:“其实很多也只是学些皮毛,你看我变成老太婆了吗?”
我盯了她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她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微微一笑,“对了,再过不久从南印度来的舞者乌尔沃西会在城里的吉祥天庙献舞,你也一起去看吧,顺便学学。”
“南印度的舞者乌尔沃西?是怎样的人?”
“她的舞姿这个世上无人能及,但是据说她十分古怪,从来不收钱财,只收最常见的竹竿作为酬劳。”
“只收竹竿?她还真是怪人啊。”我有些惊讶地接口道,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好奇。
“好了,我们也该继续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很是满意地看到我飞快扭曲了的脸。
“婆须蜜小姐,那摩罗大人来了。”门口传来的声音令我心里一松,忽然有些感激起这位那摩罗大人了,看来今天我的苦难提早结束了。
“知道了。”婆须蜜淡淡应了一声,又转头对我道,“你先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赶紧退了出来,顺便瞄了一眼正被几位妖艳美女簇拥而来的年轻男人,果然是那位那摩罗大人,今天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贴身长袍,一头长发随意地用黄金饰物挽住,他漫不经心地和那几位美女调笑着,比那日初见时似乎多了几分轻佻。
他扫了我一眼,在我行礼后想匆匆而去时,他忽然喊住了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还不等我回答,他身边的女子就赶紧抢着答话:“她是婆须蜜新收的加尼卡人选,真不知婆须蜜是怎么想的,要亲自调教这个异域女子。”
“异域?”他忽然好像有了点兴趣,“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听说是从摩诃至那国来的……”那女子刚说了一半,那摩罗的目光朝她冷冷一瞥,她显然吓了一跳,再不敢说下去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我却看见那位那摩罗的眼神竟是如此锐利。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什么普通人。
“摩诃至那国,那可是很远的地方。”他看着我随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也没答腔。
“对了,你就是上次那个穿着男装的女孩子吧。”他好像忽然想了起来,唇边扬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怎么,你也想成为加尼卡?”
“是又怎样。”我开始不耐烦了。
“加尼卡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他轻轻一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不过,等你成为加尼卡的那天,我不介意你来服侍我。”
“那么,大人恐怕是要等上很久了,本人愚钝,学成时恐怕已经成了白发老太婆,只怕到时大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微笑着看着他道,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说出这样大胆的话,一定是被婆须蜜影响了。
他盯着我,忽然笑起来,撤回了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别担心,不用等到那么久。”
盛夏的恒河畔,空气里始终弥漫着灰灰白白的淡淡雾霾,特别是在那清晨曙光将露的当口,总有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水气。
走在恒河边,回想着那摩罗的话,我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古往今来,逛妓院的男人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婆须蜜的命定之人到底在哪里?虽然最近也见过不少她的客人,却没有发现一个额前有菱形标志,唉,我又叹了一口气,只有赶紧找出这个人,我才能完成任务,结束这恐怖的名妓培养计划。
看着眼前阳光照耀下的恒河水,忽然让我想起了古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描写恒河的文字。“她像风采迷人的美女,姗姗前行,白色的浪花是轻披在她身上的薄薄凉衫……汨汨的水声悠扬入耳,好似她曼妙的嗓音,唱着醉人的歌曲。”在我轻轻念出来后,却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很轻的笑声。
我立刻转过身子,河边的大树下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盘腿而坐,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正好遮住了他的容貌。
“你笑什么!”我根本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不禁有些恼怒。
一阵清风夹杂着娑罗碎花飞来,轻轻吹乱了他的长发,在长发飞扬间,透过纷落的碎花,我看清了他的脸。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他的容貌,
明媚的阳光透过碧绿的枝条流泻而下,倾泻在他的脸上发上,他的容貌,从柔滑的长发到细致清秀的五官,还有略微显得有些单薄的身材,由内及外,都流露出一股透明感与奇妙的深沉,沉静得如没有瑕疵的雪峰,你觉得很简单但永远想不透里面所蕴藏的丰富。
他依旧阖眼浅笑着,笑容在风中如同花朵在水中盛放一样有点不真实。随风似乎还带着一阵奇异的淡极似无的微凉的莲花香气。
人中丈夫,人中莲花,分陀利华。
“你到底笑什么。”我愣了一会儿后又回过神来。
“我笑,”他缓缓开口,声音如青色的茶叶在盛着透明水中的杯中缓缓升腾,“你看到的只是浅薄的表象。”
“浅薄的表象,好啊,那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瞪了他一眼,他还是闭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密密地煽动着。“还有,你最好看着我说话,这样很不礼貌。”
他微微一笑,“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看到的,至于看着你说话,我实在是做不到,因为——我是个瞎子。”
瞎子?我微微一惊,又多看了他几眼,这样一个清逸出尘的人物竟然是瞎子,真是可惜。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喧闹起来,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却看见河边的石台上搭起了高高的柴堆,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是人们在举行葬礼。”那位瞎子先生低低说了一句。
葬礼?我正诧异着,忽然从那边飘来一股檀香的香味。
“檀香木?看来这回举行葬礼的是位婆罗门。”他的嘴角微微一扬。
“既然是葬礼,他们怎么一点也不难过,也听不到一点哭声。”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他淡淡一笑,“生命不是以生为始,以死而终,而是无穷无尽的一系列生命之中的一个环节,每一段生命都是由前世的业所决定的。死亡、葬礼只是意味着一种送别,将亲人送入另一个轮回。”
“可是不管怎么样,消失了就是消失了,这辈子就再也遇不上了,无论是亲人,还是爱人,离开就是离开了,下辈子谁知道能不能再遇的上呢,就算遇上,也许也只是擦肩而过。”我望着那些面色沉静的人们说道。
他只是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你来自何处?”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下,脱口道:“你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他伸手拂去了一片沾在他眉梢处的娑罗花瓣,笑道:“如果是本地人,是绝不会说出刚才的那段话的。”
“我是从摩诃至那国来的,你呢,又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摩诃至那,”他的脸上似有一点动容,“我叫目莲。”
目莲?果然人如其名,人如莲花。
“隐,”他忽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吓了一大跳,正要回答,却见远处跑来一只小狗,飞快地扑进了他的怀抱,亲热地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
我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刚才,你是在叫这只狗吗?”
“是啊,它叫隐。是我取的名字。”他一边回答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饼,掰成小块,喂着那只肮脏不堪、皮毛褪落的小狗。阿咧咧,我竟然和一只小狗同名!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起来,郁闷得打算离开,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又低低响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我的口齿似乎不灵活了。
“小隐,原来你在这里,快点回去吧。”婆须蜜身边侍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真是可恶,早喊不喊,偏偏这个时候来找我。我赶紧望向目莲。只见他神色依旧自若,只是嘴角抿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嗯,嗯,有人找我了,我先回去了。”我尴尬地开口道别。
“知道了,”他嘴角的弧度更深,“隐。”
“呵呵……”我干笑几声,匆匆离开,在离开之前我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对岸那还在继续进行的葬礼,
火葬柴堆上空升起了轻烟,也许,真的就像他所说的,每一缕轻烟都是一个解脱了的灵魂,在脱离红尘的时刻跳着最后的华美舞蹈,然后袅袅升入凡人不可见的天堂。
南印度的舞者乌尔沃西前来吉祥天庙献舞的日子很快到了,这晚,婆须蜜推去了一切的客人,带着我早早就来到了位于曲女城东边的吉祥天庙。庙不大,里面熙熙攘攘朝拜天女的人却络绎不绝,跟着婆须蜜踱进庙门,望着天女像前层层障障的珠幕,我似乎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香味,抬头望去,月下,盛开着一丛一丛清雅的优钵罗花。
人群忽然s动起来,“乌尔沃西来了!”抑制不住激动的人们纷纷朝前面拥去,透过人群的夹缝,我看见了前方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圆形的舞台。
随着一阵梵乐响起,一位穿着鲜艳的金色纱丽的年轻女子风姿万千地从台后舞了出来,手腕上、脚踝上的五彩镯子随着她的舞动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贴着镶着宝石的装饰,瑶环佩饰闪亮夺目,腰肢浑圆灵动,深邃的大眼睛在呢喃的乐曲中牵引你的心跟随她的舞步游走。
她随心所欲的自由舞着,强烈而富有感染力的舞蹈节奏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未见听过的,大家的心都随着那节奏跳动,听着这样令人振奋的音乐,看着那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舞蹈,让人禁不住也想随着那节拍热舞直到自己力竭为止,灵魂深处的本能竟被这舞蹈轻而易举地触动,人们的情绪立即被煽动起来,直到一舞终了才想起来发出赞美之声,纷纷将手上的竹竿轻轻扔在舞台上。
乌尔沃西微微笑着,让人收起了那些竹竿,往后面走去。
婆须蜜示意我跟着她,也往寺庙的后面走去,刚走到后面,就见到乌尔沃西正查看着那些竹竿,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乌尔沃西,我的好妹妹,我很是想念你呢。”婆须蜜朝乌尔沃西妩媚地笑着。乌尔沃西抬头一看,也露出了笑容,“婆须蜜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怎么,还在继续搜集这些竹竿吗?”婆须蜜和她随意地闲聊起来,我在一边看着她们,这两个大美人看起来以前就认识。
她们聊了一会,婆须蜜将我拉到身边,“这是我新收的女孩叶隐,这次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能不能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教她南印度的舞蹈。”
乌尔沃西显然有些吃惊,“可是,姐姐,你的舞蹈技艺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我教?”
“南印度的舞蹈和我们北印度的不同,我希望叶隐能学会南北印度的舞蹈。而且,”她轻笑着,“酬劳是我们院后的一片竹林。”
乌尔沃西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又是一沉,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人家有三座大山,我看我是有六十四座大山压顶,不死也难。
婆须蜜的宿命之人,你倒是快点出现啊。
第八卷 恒河落日 轮回
乌尔沃西的个性似乎和她奔放的舞蹈完全相反,不但平时话很少,在两人独处时我经常看到她满怀心事的样子。
“那个……”我刚动了动嘴唇,又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你想问什么?”她回过头来。
“没什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搜集竹竿,认为这很愚蠢吧?”她的脸上掠过一丝似有似无的伤感。
“愚蠢?”我赶紧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但这样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吧,不管怎么样,你把这样美好的舞蹈带给了大家,给大家带来了快乐,大家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觉得你愚蠢呢。”
她看着我,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小隐,你又为什么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想要做一位加尼卡呢?”
我笑了笑,“就像你一样,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在很久以前,似乎见过你。”
“见过我?”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也许在无数个轮回中,我们在其中一个轮回中遇见过吧。”
“无数个轮回?”她敛起了笑容,神色凝重地望向了远处。
“你自己先练一会儿。”她的情绪忽然低落起来,扔下了这句话,匆匆离开。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钻研那些繁琐得让我发疯的手势,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课程,我的头就越来越大,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就朝前面扔去,石子飞出了我的视线,只听见传来一声,“哎哟!”
是哪个倒霉蛋中了招?我正寻思着,就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男人捂着额头,匆匆走了过来,后面还跟随着几位气势汹汹的随从。
咦,那不是那摩罗大人吗?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我们大人!”那摩罗还没开口,他身后的随从已经开始兴师问罪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不由得气势也弱了几分。
“不是故意的?你要知道,大人可是高贵的婆罗门,是最高贵的种族,你竟然敢砸伤大人,要知道这可是死罪!”
“死罪?”我瞥了那摩罗一眼,他似乎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既然婆罗门是那么高高在上的高贵种族,”我特意加重了高贵这个词,“那么,不是更应该以宽容而慈惠之心待人吗,积累自己的业,这样的话,下一次轮回才有可能再继续成为婆罗门啊。要是动不动就杀来杀去,我看连投胎再为人都悬,说不定就堕入饿鬼道啊,畜牲道什么的。”
“你……”那侍从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摩罗倒在一边笑了起来,“好一张利嘴,不过死罪可免,不如就试试饿刑吧?”
“饿刑?”
“就是用烧熔的铅水堵住嘴巴,这样即使是满地食物也不能食用了。”
“啊,”我的嘴角一抽搐,古印度的刑法还真是变态,吸了口气,脱口道,“还是杀了我吧。”
那摩罗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忽然拉起了我的手,往房间里走去。
“喂喂,你做什么,你不是来找婆须蜜的吗?”我一时也摸不清他要干什么。
听到婆须蜜的名字,他的脚步停滞了一下,随即又笑着道:“她今天不在。”她今天不在?我的头大了起来,他不是想让我代替吧!
“我,我还不是加尼卡呢,你想找就找别人吧,这里的美女这么多。”
他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盯着我,道:“我不是说过,不用等到成为加尼卡那天吗?”还没等我说话,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婆须蜜教了你不少卡玛苏特拉上的东西,但是光是那些是不够的,实践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知道吗,在成为加尼卡之前,有专门的试练,要和男人真正实践过,直到得到那个男人的肯定,才能开始接待客人。”
咣当!我的脚下一个踉跄,不会吧,还有这种事,我不会那么倒霉吧,要是那时还没找到婆须蜜的宿命之人,我看我只能跑路了。
“可是,我现在离成为加尼卡远着呢,应该还不到时候……”我干笑着。
他一手轻轻捂住了额头,笑了起来,道:“现在,我需要你为我包扎伤口。”
“只是包扎伤口?”
“只是包扎伤口,不过如果你想我教你些技巧,我也不会拒绝。”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随手拿过侍从递过来的纱,重重地往他的额上按了下去。“啊!”听他发出一声低呼,我的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婆须蜜回来的时候,那摩罗已经离开了。
“小隐,你学得很快,我看你一定会比我更早成为加尼卡。”她教习我一些技艺后,微笑着夸赞我。
“我天资愚钝,还是慢慢来吧。”想到那摩罗说的话,我就忍不住想问她。
“对了,卡玛这本书你看得差不多了吧。”她忽然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可是在好奇中看完了这本书,尽管看得面红耳赤,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新奇的世界。除了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内容,书中还叙述了关于怎样求婚,怎样保持良好的婚姻生活,怎样保持忠贞的技巧,赞赏由爱情缔结的婚姻。
“那么,你说说,如何能更好地勾起男人的欲望呢?”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嗯……”看我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她轻轻一笑,“是亲吻,不,应该说是轻咬。”
“啊……”我的心里一片哀鸣,为什么我要学这些啊,真是苦命。
她凑近了我的身边,轻轻抚上我的嘴唇,“要学会很轻很轻地用牙齿轻咬对方的下唇,在吻渐渐深入的时候,加重力度,轻轻地吸吮对方的嘴唇,要怀着陶醉和渴望的热情,接着,要在对方的肩膀上轻咬,留下咬痕,不能过红,不能过大,一连串的小红点正好。”
“好,好难啊……”看着婆须蜜离我越来越近的脸,我忽然感到不能呼吸了,心跳竟然加快起来,这是怎么了,我们都是女人啊,为什么她会给我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你,你,我,我……”我已经语无伦次。
“这样就受不了,看来你的试练要提早了哦。”
听见试练这个词,我的脑袋又轰了,脱口道:“现在为时太早了吧,我的六十四艺都还没学好。”
“你知道?”她微微一惊。
“我听那摩罗说的。”
“是他说的?”婆须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六十四艺只是吸引男人的方式,增加你自身的砝码,可是如果你想把客人乖乖留在你的身边,在床上取悦对方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别忘了,加尼卡不管再怎么受人们的尊敬,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些所谓高贵男人的床上玩物。”
床上玩物,我怎么觉得这个词这么刺耳。
“再过一阵子,等你把卡玛里的东西都学得差不多,我就会安排你的试练。到时,你一定会在床上征服任何一个男人。”
我,我才不要在床上征服男人啦。我郁闷地望着她的背影,好想哭啊,什么时候任务才能结束呢。
我想司音,我想飞鸟,我想回去,也不知道撒那特思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学会更多的现代的东西呢?
恒河边,风光依旧,衣衫褴褛的乞丐和衣靠在石阶上,面容平静。肮脏不堪、瘦骨嶙峋的小孩躲在妈妈的身后,富有的女人穿着华丽的纱丽从那些穷人身边擦肩而过,在这个贫富不等的国度,却让人感受到一种特有的气氛,每个人似乎都安于现状,或者说,更多的是麻木。
轻风澹泊,薄薄的云丝从蓝天缓缓飘过,绿色的娑罗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偶尔有一朵雪白的娑罗花悠悠地飘落,不像凋谢,更像从容地谢幕,徐徐而舞。有时落在地上,有时就落在树下那位男子的身上。
“目莲,真是奇怪啊,为什么那些穷人、乞丐,被你们视为卑贱的种族的那些人,看上去是那么麻木呢。”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开口问道。
“他们在等待。”他笑着。
“等待什么?”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等待轮回。”他微微笑着,“之所以这一世会贫穷,会不幸,都是因为前世的业不够,而那些富有的,高贵的种族,则是因为他们前世的业完满了,所以没人会抱怨,他们只会继续完成自己的业,安静地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他摩挲着手中檀红色的念珠,在阳光下安静地绽放出一抹透明的笑颜。
“看见落下的娑罗花了吗?”他轻轻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就应了一声。
“花会盛开,然后凋零,星会闪耀,总有一天会消失。人的一生,也是一样,就像是短暂微小的尘沙,无论是憎恨、微笑、流泪,还是欢乐、悲伤,最后都要归于死的永眠,但是,死亡不是终结,只是为了下一次的轮回。”
“哦,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么每个人的生存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了。”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帅哥的思想还真是有些消极。
“难道不是吗?”他依旧微笑着。
弯腰捡起了一片飘落的花朵,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
他摸了摸道:“柔软的,带着一丝凉意。还有,淡淡的香味。”
我笑了笑,“我们的生命的确是那么的脆弱和渺小,但是,有些东西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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