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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家花 作者:(温芯)
第一章
“南军,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个女人啊?”
牌桌上,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忽地开口,叼着根雪茄,嘴角斜斜扯着调侃的笑。
他这番问话,引起牌桌上另外两个男人浓浓的兴味,跟着调转视线。
叶南军不动声色,明知所有人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却还是不慌不忙地摸牌打牌,才沉稳回应。
“我已经有女人了。”
“谁?”
“我老婆。”
“老婆?”众男子嗤笑,好玩地面面相觑。
“谁没有老婆啊?”雪茄男戏谑地捶叶南军一拳。“ricky、老马,还有我,哪个家里没开着一朵花啊?”
没错,牌桌上四个雄性动物,不管老的、年轻的、不算老也不太年轻的,全都是已婚男子,而且个个都是商界名闻遐迩的企业家。
老马出身豪门第三代,家大业大,极盛时期还曾控制过台湾经济半壁江山,当然现在是没落了不少,不过马爷爷名下的资产好歹也排得上台湾富豪前十名。
ricky家也不是盖的,在金融界可谓一只怪兽,翻云覆雨、只手遮天……好吧,现在在全民恨财团的风气下,他们家子弟怕被检调单位盯上,作风是低调了点,手段也收敛了点,但一掷千金的豪气还是输人不输阵的。
至于雪茄男,可是当红的科技新贵,麾下拥有一群点石成金的工程师,开发什么赚什么,炙手可热,人人都想跟他的公司做生意,扯上点关系。
相较于这三个牌友,叶南军虽然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但祖父那一代也是台湾纺织业的龙头,加上叶爸爸积极拓展版图,采取集团多角化经营的模式,投资其他事业,而叶南军不仅承袭家族企业的重担,也继承了父亲精准的投资眼光,因此叶家这几年的事业也是水涨船高,一年好过一年。
总之,牌桌上四个男人,光是手上握有的现金合起来,便足以在台湾股市好好捣一场乱。
话说男人有了钱跟权,接下来想要什么?自然是女人了。
ricky、老马、雪茄男,除了家有娇妻,外头或多或少也都各自养了情妇,看重一点的就送她一栋金屋住,交情不够的就是平常约出来吃吃饭、上上床,最后送件名贵珠宝当打赏。
今天四人聚在一起打牌的地方,就是老马豢养情妇的金屋,位于大直的百坪顶级豪宅,野花住的不比家花差。
“……男人嘛,老婆孩子当然是要爱的,不过不表示不能爱别的女人啊!”雪茄男发表高论。
“说得对!”老马十分赞成。他的情妇正好款摆着盈盈腰身走过来,给牌桌上的男人们斟酒送点心,他揽过她,随便在她颊上印下一吻。“不信你们问问我这朵花,我是不是很爱自己的老婆?”
“对啦,你谁都爱。”老马的情妇娇哼一声,眼波风情万种。“你是大情圣,处处风流,处处留情,心不能只给一个人的。”
“你知道就最好啦。”老马呵呵笑。
“晚上要留下来吗?”情妇腻声问。
“今晚不行,我儿子明天一早游泳比赛,我答应了我老婆去替儿子加油的。”
“哼,还真是爱家爱小孩呢!”情妇娇嗔地撇撇嘴,翩然旋身,走人。
老马笑望情妇惹火的身影,硬是压下满腹欲望,转向叶南军。“所以说啦,南军,没人规定你跟别的女人来往亲密些,就得放弃自己老婆,别紧张兮兮的。”
“他不是紧张,是专情。”ricky半嘲讽地c嘴。“我看南军八成是爱他家那朵花爱得不得了,怕她醋劲大发吧?”
“是这样吗?”其他两人交换一眼,哈哈大笑。
叶南军知道他们笑什么。对这些有权有钱的男人们来说,女人是调剂,要是把太多心力摆在女人身上,那叫浪费时间,但也比只把心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好,那简直就是愚蠢!
在像他们这样的社交圈里有个不成文的观念,男人爱妻爱子,那绝对是“好男人”,但若只爱妻子一人,就是“笨男人”了。
当然,不会有任何男人愿意承认自己笨的。
“你这样不行,南军。”雪茄男热情地劝告。“我承认你老婆是很漂亮,也很聪明,不过这世上聪明漂亮的女人多得是,只亲近一个太可惜了。”
“是啊!我知道有个模特儿挺不错,吃饭价三十万,要不要?”老马打蛇随g上。
“我知道你那一个,不行,脑袋太差了。”ricky摇摇头。“南军那么挑剔,那种女人满足不了他的。”
“不然你把你那个主播贡献出来如何?她总算得上有脑子吧。”
“她倒是不错。”ricky沉吟。“不过养那种女人得用点手段,她们很有心机的,万一想哄你休掉正妻就麻烦了。”
“那不行啦!”雪茄男连忙表示反对意见。“外头的情妇再怎么妖娇美丽,绝不能让她们破坏自己的家庭,这可是玩女人的铁律。”
“南军经验还浅,不要第一个就给他找这种高难度的。”
“对,找一个温柔乖巧一点的。”
“温柔乖巧?让我想想——”
“你们闹够了没?”实在听不下去,叶南军板起脸。“我不需要你们帮我找情妇。”
“可是你需要情妇。”ricky理所当然的口气仿佛这是无可动摇的真理。
“我如果需要,自己会去找,不劳几位费心。”
“呵!南军生气了。”
“火大了火大了。”
“我看我们就识相点,别多嘴了。”
“收到!”
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摆着就是拿叶南军取笑。
叶南军定定坐着,不让自己中朋友们的激将法,他冷静地思考牌面,在脑内迅速计算过胡牌机率后,去芜存菁。
其他人跟着摸牌打牌,再次轮到他时,他拈起一张牌,轻轻抚过,俊唇一扯,推倒牌面——
“庄家自摸、大三元、碰碰胡、三暗刻,十六台。”
三家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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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几个牌友打了一圈麻将,交换了一些商界风吹草动的消息,叶南军便打道回府。
他并不爱赌博,打麻将只是怡情,重点是牌桌上的人通常比较戴不住面具,生意好谈,交情好攀。
其实这几个牌友都不是坏人,ricky更是他在国外念书时的死党,只是每当他们拿情妇这话题开玩笑,他总不免感到几分尴尬。
他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中算得上异类,结婚将近两年,竟然不曾出轨,就连婚前也很少听见他跟谁传出绯闻。
该不会其实对女人没兴趣吧?
也曾有几个好事份子暗暗传出这样的流言,他听了,只能苦笑。
这年头,男人不好女色,似乎反倒成为罪孽了。
叶南军回到家,管家前来迎接,他将西装外套及公事包交给她。
“太太呢?”
“太太晚上去参加一场慈善时装秀,还没回来。”
又出门鬼混了!叶南军冷冷撇唇。竟然比他这个老公还晚回来。
“老夫人在等你呢,先生。”管家又说:“她邀请魏小姐来家里小住。”
“魏小姐?你是说明怡吗?”
“是。”
叶南军微微蹙眉。魏家跟叶家是世交,从小魏明怡就爱缠着他,亲匿地喊他南军哥哥,听说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还曾经闹过要自杀。
魏家人惊慌不已,急call他去劝慰,他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安抚住她。
他结婚后,魏家也送她出国读书,两人不曾再见面,没想到她竟然回台湾了,还跑来他家住。
妈在打什么主意?
叶南军有不祥预感,整了整脸色,踏进客厅里。
果然那张宽敞的沙发上,叶母和魏明怡亲热地坐在一起,茶几上摊着几个珠宝盒,金光闪闪。
“你回来啦!南军哥哥。”魏明怡一见到他伟岸的身影,眼睛一亮,飞奔进他怀里。
他顺势拥抱她。“什么时候回台湾的?明怡。”
“上个礼拜。”魏明怡仰起秀丽的脸蛋,嘻嘻笑。“我拿到硕士学位喽,南军哥哥。”
“恭喜你。”他笑,不着痕迹地推开她。
魏明怡却拉着他的手,强迫他也在沙发上坐下。
“我跟阿姨正在看首饰,你说这些好不好看?”她指了指茶几上贵气的珠宝。
“嗯,不错。”他敷衍地点头。
“这条是明怡送给我的。”叶母拿起一串色泽高雅的珍珠项炼,在颈前比划。“好看吧?”
他稍微认真地瞥了一眼。“好看。”
“南军哥哥,你去哪里了?加班应酬吗?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魏明怡热情地问:“阿姨说我们待会儿一起吃宵夜,好不好?”
“嗯。”他漫应。“听说你要住在这儿?”
“对啊,阿姨说好久没看见我了,要我住这里一阵子,陪陪她。”魏明怡顿了顿,抬起闪亮的眸,问得直率。“你会不高兴吗?南军哥哥。”
叶南军静静望她,又瞥了母亲一眼,虽然明知此事不妥,但既然是母亲的意思,他也不便反对。
“没关系,你就住下来吧,我顺便介绍喜蓉给你认识。”
“潘喜蓉?”听他提起妻子,魏明怡眸光暗下,两秒后,才又勉强亮起。“对了,喜蓉嫂子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啊?都快十二点了。”
“她啊!每天都三更半夜才回来,也不知道忙什么。”叶母鄙夷地冷哼,对这儿媳妇老早看不顺眼。“做人家太太,居然比先生还晚回家,成何体统!”
“她去参加慈善晚会,可能是主办单位时间延误了吧?”叶南军替妻子辩护。
“我说南军,你怎么到现在还替那女人说话?”叶母气急败坏。“我看她不三不四的,说不定早就在外头跟别的男人——”
“妈!别说了。”叶南军警告地喝止母亲,眼神冰冷。
叶母只得不情愿地住口。
“你们聊,我先上去洗个澡。”说着,叶南军转身就要上楼,正巧玄关处传来一阵声响。
不久,大厅入口出现一道窈窕倩影。
她穿着一身剪裁大方的黑色礼服,乌黑的秀发绾起,莹白的胸前挂着一条钻石项炼,打扮不算艳光四s,妆容也偏向清淡,但浑身上下自然流露一股高贵的气质。
她便是潘喜蓉,叶南军的妻子。
她对丈夫轻轻点个头。“你回来啦。”一声问候,不轻不重,不浓不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叶南军悄悄捏了下拳。
“妈。”潘喜蓉又转向叶母打招呼,黑白分明的美眸跟着落向魏明怡。“这位小姐是?”
“我是魏明怡。”魏明怡主动上前自我介绍。“我家跟叶家是世交,我跟南军哥哥从小就认识的。”
“你好,魏小姐。”潘喜蓉微微一笑。
“阿姨邀请我来这里小住一阵子,嫂子你不会介意吧?”魏明怡纯真的笑容看来很无害。
潘喜蓉却认出她眼底闪过一丝狡狯,她在心里冷笑。“当然不介意,魏小姐高兴住多久都可以,我们竭诚欢迎。”
“那就谢啦。”魏明怡嘟起嘴,似是很不满意她云淡风轻的反应。
“你们慢慢聊,我先上去洗个澡。”潘喜蓉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用了和丈夫一模一样的借口。
她盈盈上楼,叶南军也漠然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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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僵凝。
两夫妻回到房里,各做各的事,各洗各的澡,叶南军坐在卧榻上看商业杂志,潘喜蓉换上睡衣,在梳妆台前搽保养品。
叶南军盯着妻子搽完ry,又上晚霜,一罐接一罐,涂抹在本来就晶莹剔透的肌肤上,他眯起眼,胯下窜过渴望。
说实在的,他不懂得女人为何离不开保养品,喜蓉的肤质够好了,根本无须多此一举。
即使在两人关系如此紧绷的现在,只要他一想起指尖爱抚她时那滑腻的触感,心跳仍是不听话地加速。
潘喜蓉似是察觉他的目光,淡淡地回过眸,他咬了下牙,恨自己竟如此轻易被妻子牵动。
“你晚上去哪里了?”他用一种不冷不热的声调问。
“去参加一场慈善时装秀。”她答得很简单。
“谁邀你去的?”
“李董的夫人。”
李董?叶南军讶异地扬眉,脑海中浮现一张脑满肠肥的脸孔。他是商界有名的老色狼,但为人海派,在工商理事会挂了个头衔,很吃得开。
李夫人则是典型的深宫怨妇,牙尖嘴利,待人极是刻薄。
“我以为你很讨厌李夫人。”
“只是不太喜欢而已。”潘喜蓉话说得保留。“这场服装秀是她赞助的,筹募的款项是用来帮助喜憨儿,也算是好事一桩。”
“所以你才去的吗?”叶南军微微一笑,他知道妻子其实并不喜欢和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社交应酬,虽然她自己也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但对于这些浮华的场合总是能避则避。
见他微笑,潘喜蓉一震,旋即对自己不满地颦眉,转过头,保持面无表情。“反正在家里也是无聊。”
冷淡的回话令叶南军好不容易温热的心一凉。
他怎么忘了?不管是多尖酸刻薄的人,他这个妻子都宁愿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而不愿回家面对自己的丈夫。
比起李夫人,喜蓉更讨厌他。
他暗暗拧眉,语气变得冷冽。“你以后想去参加什么社交活动都好,我只要你早点回来,别让下人们看笑话,还有妈,她对你老是出门已经很不高兴了。”
“妈从来没对我高兴过。”潘喜蓉别过头,叶南军看不清她的表情。“我想她一定认为当初你娶我,就是最大的错误。”
“不管妈怎么想,总之我们已经结婚了。”
她闻言,蓦地望向他,炯亮的眸隐隐燃烧着一丝恨意。
她恨他。
叶南军木然想,分不清那重重捶在自己胃袋上的力道是什么,他只觉得全身僵硬。
床头电话铃响,他接起。
“南军哥哥,下来吃宵夜。”是魏明怡甜美的嗓音。
“我不饿,你陪我妈吃吧。”他礼貌地回绝。“我明天一早还要开会,先睡了。”
“那好吧。”魏明怡不免失望。“那明天见喔,晚安。”
“晚安。”
他挂电话,面对潘喜蓉微带疑问的眼神。
“是明怡,她要我下楼吃宵夜。”他不明白自己干么解释。
潘喜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然后撇过头,面对镜中的自己。“她就是你那个从小就很喜欢你的青梅竹马吧?为了不让你结婚,还差点割腕自杀。”
“你怎么知道?”叶南军皱眉。
“妈告诉我的。”潘喜蓉语音清冷。“妈很喜欢她,还说从很早以前就想要她当自己儿媳妇。”
“我说了,你别管妈怎么想。”他喉咙发干。
她不吭声,他却觉得她美丽的樱唇似是噙着几分讽刺。
“你不该娶我的。”良久,她终于低声细语。“我们的婚姻是一个错误。”
他瞪着她离开梳妆台,绕到床榻的另一边,身子缩在边缘,尽量拉开与他的距离。
真是够了!
怒火窜上叶南军心头,他翻过身,强悍地将妻子柔软的娇躯压在身下,大手擒住她下巴,她面对自己。
“你一定要这么恨我吗?喜蓉,到现在你还怨我?”
她倔强地垂下眸,不看他。
“你说话啊!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出来!”他懊恼地咆哮。“我宁愿你对我泼妇骂街,也不要你像个冰做的雕像!”
她抿着嘴,就是不说话。
叶南军蓦地感到挫折。在谈判桌上面对最难缠最机车的竞争对手,都比面对他这个冷漠的妻子容易。
他真是败给她了!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没有谁能令他如此无计可施。
唯有她,他高傲的妻。
绝望的怒火在他胸口灼烧,他低下头,发泄似地蹂躏她的唇,固执的、冰冷的唇,他要折服她、融化她。
她是他的!
无论她对他有多厌恶、多憎恨,她都已经嫁给他了,她是他的人,逃不开也挣不脱!
“你是我的,是我的……”他喃喃倾吐怒言,牙齿惩罚性地咬住她粉嫩的耳垂。
她呻吟一声,也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情欲。
大手剥开她睡衣前襟,放肆地包住一团浑圆,手指掐住粉红蓓蕾,弹弄着。
她咬住唇,丽容淡淡染上红晕,美眸凝着雾气,仿佛可以滴出水来。他转过头,嘴唇一寸一寸灼过她细致的肌肤,她的体温升高了,粉蕾在又凉又热的空气中挺立,玉腿难耐地紧绷着。
他清楚这反应,知道她被自己挑动了,心下一阵胜利的狂喜,但当俊唇再度找到她的粉唇时,那紧紧闭锁的唇瓣却又激怒了他。
“打开!”他命令。
她倔强地别过头。
他霸道地将她转回来。“我要你打开!”
不开就是不开,紧闭的唇,几乎让他揉出血丝来,她却仍是硬气地不肯投降。
他瞪着她红肿的唇,一颗心沉下,欲火和怒火尽皆熄灭,只余一腔空冷。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依我?”他沙哑地问,指尖怜惜地抚过那受伤的唇瓣。“为什么你不像别人的老婆一样,每天在家里乖乖等老公回来?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点温柔体贴?为什么你……”
不能爱我?
叶南军猛然咽回最后一句。
这句话不能说,无论感觉多挫败多失落,这秘密,他也绝对得守住。
事关男人的尊严,他说了,就好像在求她的爱,而他从小到大,从不曾求过任何人。
他不曾求过人,也不希罕谁来爱,他不需要!
他转过身,放开妻子,就算他拥有身为丈夫的权利,他也绝不强要一个不情愿的女人。
“今天有客人在,我不想让人说闲话,一定得留在这里。”他凛然解释今晚不睡客房的原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碰你。”
语毕,他顺手关上床头灯,室内顿时一片幽暗。
他听见妻子细碎急促的呼吸,感觉到她拉开薄薄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她远远睡在床的另一侧,他却仍能嗅到从她身上传来迷人的沐浴清香。
他狠狠屏住气息,闭上眼,y沈的思绪在脑中缭绕。
他错了。
他的妻说得很对,这个婚姻,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一开始,他用来得到她的手段,就是最大的错误……
第二章
两年前。
那并不是叶南军和潘喜蓉初次见面,却是最冲突的第一次。
那天晚上,叶南军接受潘喜蓉的父亲潘正杰的邀请,前来潘家作客。
因为生意关系,叶南军和潘正杰那阵子来往得颇为密切,潘正杰很欣赏这位年轻后进,多次邀约叶南军,有时是打高尔夫球,有时玩牌,有时则是在相熟的餐厅席开一桌,大快朵颐。
奇怪的是,不论两人相会的场所在何处,总会“巧遇”潘喜蓉,如此数次,叶南军当然也明白潘正杰是有意为自家女儿作媒了。
问题是,做老爸的一头热,做女儿的却不太赏脸。前几次“巧遇”,她还勉强对父亲看中的女婿摆出礼貌的笑容,到后来,笑容逐渐勉强,甚至寒暄几句便找借口匆匆离去。
每当潘喜蓉率性走人,潘正杰通常只能愕然呆立当场,显然拿这个很有主见的掌上明珠没办法,叶南军看他那表情,总是不免好笑。
在商场上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潘正杰,在自家宝贝千金面前,百炼钢顿时化成绕指柔,除了偶尔皱皱眉,连重话也舍不得说一句。
叶南军承认,他会一再答应潘正杰的邀约,与其说是对潘喜蓉有兴趣,不如说是乐于欣赏这位父执辈铁汉柔情的一面。
“南军,你喜欢吃东坡r吧?来,尝尝看我家厨子的手艺。”
“是啊,南军,你尝尝,很好吃的。”
潘家餐桌上,潘正杰夫妇热情地招呼叶南军,尴尬的是,应当也坐在席上的潘喜蓉却不见人影。
潘正杰带客人回到家时,发现女儿不在,脸色铁青,要不是碍于面子,恐怕早对潘夫人狂飙一顿,倒是叶南军这位客人,毫不介意,自在地享受晚餐。
他挟起一小块东坡r,悠闲地品尝。
“好吃吗?”潘夫人问。
他点头微笑。
见客人满意,潘夫人好似松了口气,朝丈夫瞥去一眼,后者没好气地回瞪她。
“听说潘董喜欢抽雪茄,是吗?”叶南军闲闲一问,顿时缓和了微显僵凝的气氛。
“是啊。”
“我有个朋友,前阵子从古巴选了一批上等货回来,我替你留了几盒。”
“太好了!”潘正杰呵呵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南军这孩子真有心,现在社会这种年轻人不多了。”潘夫人凑趣称赞。
“他不仅做人有心,做生意手腕也是一流的,这孩子遗传了他老爸的眼光跟魄力,不是盖的。”
“可惜叶董早死,不然——”潘夫人霎时顿住,教丈夫瞪来的责备眼色吓了一跳。
“不愉快的事就别提了,我们喝酒!”潘正杰端起酒杯。
叶南军微微一笑,也端起酒杯,与潘正杰的相碰。
他啜着酒,很明白为何潘正杰要打断妻子的谈话。他父亲过世这件事倒没什么,重点是他父亲死得离奇,深夜在情妇床上猝然脑溢血,穿着睡衣送医急救不治。
一个人的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但能成为社交界相传多年的笑谈,恐怕不多见,人人都说没想到在商场上冲锋陷阵的叶董,原来在床上也是个拚命三郎。
因为这些茶余饭后的笑话,叶母曾经多年足不出户,实在太丢脸了,不想出门让人用异样眼光看待。
但身为叶家唯一继承人的叶南军可没逃避现实的权利,就算所有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也得挺直背脊,以最强悍的姿态扛下家族事业的重担,迎接一切挑战。
他习惯了,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战斗……
“南军,我们到客厅聊聊吧。”
饭后,潘正杰邀请叶南军到客厅小坐,两个男人,一面品饮威士忌,一面讨论工程标案。
时钟指针过了十点,叶南军正想起身告辞,玄关处忽然传来声响。
大小姐总算回来了。
叶南军微微一笑,看着潘喜蓉俏丽的倩影现身客厅。她穿着迷你裙,秀出一双十分匀称窈窕的长腿,发上歪戴着报童帽,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甜美可爱。
“喜蓉!你这孩子,这么晚了疯哪儿去了?”潘正杰一见女儿,不由分说先开骂。
潘喜蓉愣了愣,喊冤。“才十点耶,爸,哪里晚了?”
“不是跟你说过,今晚家里要招待客人吗?”
“客人?”潘喜蓉圆亮的瞳珠一转,落在叶南军身上,先是眼皮一翻,继而扮出盈盈浅笑。“叶先生,你好。”
叶南军好玩地欣赏着她变化丰富的表情。“你好,潘小姐。”
“抱歉今天晚上没能亲自招待你,希望你不介意。”她中规中矩地道歉,语气却不无一丝讽刺。
叶南军勾唇。“我不介意。”
“你尝过我家厨子的东坡r了吗?”她又问。
他扬眉。她怎么知道今晚菜单上有东坡r?莫非潘家每回宴客都是这一道菜?
“听说叶先生你很喜欢这道菜,所以我家厨子从几天前就试做了好几次。”潘喜蓉似笑非笑地解释,像是看出他的疑问。
这是抱怨吗?因为要讨他这个贵客的欢心,害她每天在餐桌上都得看见这道菜?
“潘小姐不喜欢东坡r吗?”
“我讨厌油腻的东西。”她很干脆地回答,芳唇一撇。
他忍不住低声一笑。
突如其来的笑声似是很令她感到意外,也让一旁的潘正杰大为振奋,乘势提议。
“对了,喜蓉,今天夜色不错,你陪南军到我们家花园里逛逛吧!”
叶南军可以感觉到潘喜蓉对父亲投去“这是什么鬼提议”的愤慨一瞥。
他唇边笑意更深。“如果潘小姐肯带路,我很乐意参观贵府的花园。”
客人都这么说了,潘喜蓉哪好意思回绝?她悄悄磨牙,百般不情愿地点头,率先踏出落地窗。
叶南军好整以暇地跟上。
夜凉如水,晚风徐徐吹来,甚是舒爽。
两人漫步在潘家气派的花园里,叶南军抬头,瞄了瞄半圆的月,又低下头,看面前一方芙蓉花坛。
正值秋天,芙蓉花盛开,层层叠叠的花x在月色下吐露清芳。
“没想到叶先生对花也有兴趣。”潘喜蓉冷冷的嗓音响起。
他对花是没兴趣。叶南军淡淡牵唇。“我听潘董说,当年潘夫人生下你时,刚好院子里芙蓉花盛开,所以才替你取了喜蓉这个名字。”
“看来我爸告诉你不少事嘛。”
“有关你的事,我大概都听说了。”叶南军回头,有意无意地冲面色凝重的潘喜蓉一笑。
她咬了咬唇:心下暗气父亲硬要将自己和这男人凑成一双。“叶先生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一表人才,家世又好,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清亮的眼眸无辜地眨了眨。“一定是在说笑吧?”
她就那么希望能有别的女人转移他的注意力?
叶南军不动声色。“老实说我也觉得自己条件挺不错的,我也奇怪为什么会有女人看不上我。”
这女人,是指她吧?
她轻哼一声,不客气地指出。“你很自恋。”
“不是自恋,是自信。”他也不客气地纠正。
“爱情不是用条件来比较的。”
所以不是你条件好,我就非喜欢你不可。
潘喜蓉瞪视叶南军,相信这聪明的男人应该听得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叶南军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挑眉。“是吗?”淡淡的疑问,却带着浓浓的挑衅。
她眯起眼,索性挑明了说:“坦白告诉你吧,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点头,丝毫不意外。“一个出身工人家庭的穷小于,去年刚当完兵,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当ae。”
“你怎么知道?”她讶然。
“我不是说了吗?关于你的一切,我几乎都听说了。”悠闲的口气实在很欠扁。
她忍不住呛声。“我男朋友家是不有钱,那又怎样?”
“不怎样。”他眼神清湛,亮着戏谑似的笑意。“只是你真的认为潘董会答应你嫁给那种人吗?”
“我爸答不答应是他的事,我已经成年了,有婚姻自主权。”她严肃地宣称。
“那经济上呢?你也有自主权吗?”
“我在工作了,我能养活自己。”
他看着她微微昂起的下颔,俊唇一扯。“那么一点点薪水,够大小姐挥霍吗?”
潘喜蓉狠狠瞪他。
“你是温室里养出来的娇花,捱不住那种苦的。”
“你不是我,你凭什么判定我能不能吃苦?”她反驳他的预言。“何况我不觉得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会是吃苦。”
“只要有爱,一切都能克服,对吗?”
她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尖巧的下巴拾得更高。“叶先生有什么高见吗?”
“我没意见。”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这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竟然是真爱无敌的信徒。
叶南军兴味地盯着眼前的女孩,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之前只觉得她是个挺有性格的千金小姐,现在才发现她长得很漂亮,五官分明,身材高挑,最有意思的是她的眼睛,圆圆的、大大的眼,亮着一种融合着纯真与世故的光芒。
她很纯真,还对这世界抱着不切实际的美好梦想,却也世故,能认清人间的丑恶。
她很有趣。
叶南军想,没察觉自己的嘴角正扬起迷人的弧度,他正想发话,一道奇特的光线忽地从潘家围墙的另一面s来。
忽明忽暗,依着某种节奏规律点亮的光,在幽蒙的夜幕里,分外显眼。
潘喜蓉注视着那光,笑出一串风铃般的声响。
她笑什么?
叶南军好奇地凝望她,眼看那清丽的脸蛋逐渐染上粉红霞晕,足以和花坛上盛开的芙蓉比美,他蓦地心动,顿悟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必然带着某种意义。
他仔细研究那灯光,想起当兵时学过的摩斯电码,光亮时间的长短若是对照电音的长短,那么这些暗号的解读就是——
i、o、u
我爱你。
原来这些灯光是一个年轻人热情地示爱,是情侣间最秘密的传情。
真是愚蠢!叶南军冷笑,只有那些闲闲没事,被恋爱冲昏头的人才会想出这种可笑的花招。
恋爱的密码继续在夜色里发光,潘喜蓉红着脸看着,忽然将一双玉手在嘴唇前圈成。字形,朝围墙的另一边送出清脆的嗓音。
i——o——u——t——”我也爱你。
她用尽力气喊,不管身旁还有另一个男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知道自己这行为看来很呆、很疯狂、很不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但或许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顾不得旁人评断的眼光。
她只觉得满心雀跃欢喜,只想回应在墙的另一边的情人,她要告诉他,她好爱好爱他。
叶南军感觉得到她近乎狂野的热情,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眼晶亮着,像天星绽放神秘的光,她的唇红艳如玫瑰,吐露着爱语,她白皙优雅的颈线,在夜色里勾惹他不安定的呼吸……
一股热潮在他下腹汹涌,他蓦地上前一步,搂住她纤腰,强势地侵略她。
她惊愕地愣住,他乘势掌住她后颈,让她更靠近自己,俊唇放肆地吮着她软嫩的唇办。
她晕眩地陷在纯男性的气息里,他的唇很凉,却也很烫,他霸道又技巧地吮吻着她,阳刚的身躯挑逗她敏感的女体。
好不容易,她终于记起该挣扎,用尽全力推开他,甩他一巴掌。“你……太过分了!”
颊边热辣的暖流,烫醒了叶南军的理智,他紧绷着脸,直视潘喜蓉充满怒意的眼眸。
他在做什么?
他僵硬地自问,懊恼自己一时的失控,许久,他才勉强找到理由——
“你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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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吵了?!
他莫名其妙强吻了她,连声道歉也没有,还抱怨是她太吵了,瞧他板着脸的模样,好像错的人是她!
她勾引他了?挑衅他了?她根本什么也没做,实在不明白他怎会像饿狼扑羊吻过来!
可恶,太可恶!
潘喜蓉气得直磨牙。
虽然已过了好几天,每当她想起那夜在自家花园遭叶南军强吻一事,仍是不免愤懑填膺。
尤其在面对男友的时候,更有一种揉合着屈辱的负疚感,她的唇,只该属于他的,她想接吻的对象也应该只有他。
绝不是叶南军那个色狼……
“蓉蓉,你怎么了?发什么呆?”戏谑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跟着,有人轻轻敲她头顶一记。
喜蓉回过头,方才还咬牙切齿的脸蛋瞬间绽开一朵可爱的笑花。
“承家。”一声甜甜的叫唤,酥软了谢承家全身细胞。
他笑开怀,拉了椅子在女友身边坐下,将排队买来的冰淇淋甜筒递给她。“是香车跟抹茶口味,你最喜欢的。”
“谢谢!”喜蓉接过冰淇淋,吐出粉红的舌尖,轻轻地舔。
谢承家看着那卷着冰淇淋的舌尖,下腹忽地窜过一道暖流,忍不住倾过身,啄一口水润的红唇。
喜蓉羞红了脸,连忙躲开。“哎,你不要这样啦,这里那么多人!”话才刚落,她就瞥见一个小女孩好奇地站在一边观看。
“妈咪!刚刚那两个人在玩亲亲耶。”小女孩兴奋地转过头,自以为压低音量跟母亲报告,一字一句却都清清楚楚传进喜蓉耳里。
她窘迫不堪,脸颊更热,不觉娇嗔地白了谢承家一眼。
他不以为意吔嘻嘻笑,贪恋地欣赏女友吃冰淇淋时那性感又俏皮的风情。“待会儿想玩什么?”
“嗯……”喜蓉转动眼珠,视线很快便捉到目标,她指了指不远处一艘在空中摇摆的海盗船。“我想坐那个。”
“海盗船?好!那我先过去排队。”
“不用啦,我跟你一起去。”
“今天假日人多,要排很久,你腿会酸的,还是在这里坐着等,我待会儿再用手机call你来。”
“不要啦,我跟你一起去。”喜蓉感动男友的体贴,知道他是为自己想,不忍她受苦,却也更让她坚定一定要跟他同甘共苦的决心。
就算要她现在马上嫁给他,做一对为柴米油盐烦恼的平凡夫妻她都愿意了,何况只是跟他一起站着排队。
“我跟你去。”她咬碎最后一口脆甜筒,拿面纸优雅地擦了擦嘴,笑着挽起谢承家臂膀。
两人亲热地勾着彼此,在排队的人龙里站了半小时,好不容易才轮到。坐上海盗船,喜蓉尖叫得比谁都大声,却也玩得比谁都开心。
结束后,她搭着男友的肩,笑得气喘吁吁,双腿瘫软。
“我们找间餐厅休息吧,顺便吃饭。”谢承家提议。
“好啊。”她赞成。
“你想吃什么?”
“我嘛……”喜蓉想了想,考量现在是月底,男友的钱应该差不多都花光了,没剩多少,决定选家便宜的餐厅就好。“我们去麦当劳好了。”
“又是麦当劳?”谢承家翻白眼。“你就那么爱吃汉堡啊?”
“对啊,我就是爱吃汉堡嘛。”她甜甜地笑。“走!我们去麦当劳。”她拉起男友的手,一旋身,差点撞进一堵人墙。
“抱歉。”她急急道歉,一抬眸,整个人愣住。
映入眼底的竟是她不久前还在内心暗暗气恼的男人——叶南军。
他站得笔直,一身昂贵端正的西装打扮和游乐园欢乐休闲的气氛超不合,脸上挂的那淡淡的、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更是让人看了十分不顺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客气地问。
这种眼中只有金钱符号的生意人,出入的场所不是私人俱乐部就是高尔夫球场,怎么可能来游乐园这种地方?
“我来谈生意。”他慢条斯理地回应。“我考虑买下这间主题乐园。”
原来还是来谈生意的。喜蓉撇嘴。她就说嘛,他这种人怎样也跟游乐园联想不到一块儿。
“这位是你男朋友吧?”叶南军锐利的眼神让谢承家好不自在。“你好,我是叶南军。”他主动伸出手。
叶南军?谢承家愣了愣。“是……松叶集团的叶先生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
谢承家脸色一亮,连忙握住叶南军的手。“叶先生你好,我姓谢,谢承家,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他热切地掏出名片。
叶南军接过,基于礼貌,也掏出自己的名片。
谢承家迅速扫了眼名片——松叶集团的logo下,简单印着叶南军的大名及联络方式。
相较于某些商界大人物总爱在名片上琳琅满目列出各项头衔,叶南军的名片设计显得十分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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