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万丈(明星文)》31-38

  ☆、31 背叛与回忆
  这次来伦敦黎舒只带了安妮,合作的导演和摄制组已经相当熟稔,配合默契又顺利。
  北京,伦敦,两座故城,一座是总想避却怎麽也避不开,一座是总想来却很难有空来。
  不是讲北京不好,而是太好,好到一想起来,就觉得心脏发疼。太透明纯粹的生活,稍有裂痕便碰也不能碰,碎成了一地的渣。
  而伦敦这地方,黎舒一想起来,脸上就会浮起意味复杂的笑,有点柔软又有点懊恼,就像伦敦飘忽不定的雨。
  细雨中,黎舒似又看见荣耀锦的身影。他穿了银灰色的风衣,从薄薄的雨幕中走来,衣摆被风刮起,好似一头鹰猛的从高空中栽下,落到他身边来。
  “黎舒,我来了。”
  肤色微黑的英俊男人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黎舒看著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强烈的渴望,渴望真正的爱、完全的得到一个人。
  到了约定那天,黎舒睡足了觉,神清气爽的起床,只等荣耀锦来。
  可等到临近中午,他都还是没出现。黎舒打了电话去,又总是无人接听。他知道下午早点的时候还有一班飞机来,只好先出门闲逛著等。
  好在即使他不在身边,黎舒也不会感到寂寞。他去他俩曾经常逛的那些街道散步,自从大红以後,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麽自由自在的感觉。那时候荣耀锦旁若无人的拉著他的手,走著走著突然在橱窗前停下,“黎舒,看!”
  “什麽?”黎舒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麽特别。
  “我们啊!好看吧!”荣耀锦搭著他的肩膀,指著两人在玻璃上的模糊影子说:“这麽帅,你都不会看!”
  当时的黎舒受荣耀锦影响,也开始喜欢上穿风衣,在加上在伦敦呆了段时间,开始接受窄脚裤和尖头皮鞋。他将头发染成深栗色,刘海些微有些长,有几缕柔软的浅色发丝若有若无的撩著眉目,神情间也渐渐的褪了曾经的青涩,看起来确实是很迷人的。
  “你怎麽这麽臭美。”黎舒无奈的摇了摇头,“真受不了!”
  “nonono,黎舒,你就是还不够臭美。你看看你现在,变化多大?你这麽美,就该所有的人都来爱你。要做明星,就要随时随地都这麽想才行。”
  黎舒翻了个白眼,很不服气:“怎麽可能!再说,我觉得自己以前也挺好。”
  “怎麽不可能,”荣耀锦笑著在他鼻尖轻啄一口,“我爱著你。”
  黎舒孤单的站在橱窗前,下巴轻抬,对著玻璃又浮起了笑,那派头,确实足可颠倒众生。
  然後那笑只维持了几秒,他感到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y冷目光,好像一条冰冷的蛇舔在他後颈上──有人在看他。
  接著玻璃上出现一个带著墨镜和鸭舌帽的男人,他正穿过人群,一步步朝著他,迅速的逼近──
  “谁──!!”黎舒猛的一转身,朝著街面大吼,行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匆匆散去,刚才那人却再没了踪影。
  “呀──黎舒──!!”
  这时候有几个女孩子冲了过来,“黎舒黎舒!你还在!!”
  那是几个歌迷,前两天拍外景的时候,他们就一直不死心的在一旁转悠,没想到今天还在。
  “我们去机场等了大半天,都没见你!没想到你今天真的没走!”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围著他叫起来,“太幸运了!天哪!我要晕了!”
  刚才诡异的气氛,因几个歌迷的到来立刻烟消云散,黎舒暗笑自己太过神经过敏,将食指竖在唇间说道:“嘘,别让其他人知道。”
  送走了歌迷,决定独自去坐摩天轮,要是荣耀锦真的到了,反而坐不成了。
  荣耀锦恐高,当年黎舒知道了之後,就非拉著他去坐。
  巨大的轮盘慢慢的转到空中,荣耀锦的身体也越来越僵。黎舒笑著要靠近他,他紧张的大叫:你别过来!!就坐对面!!会歪!!
  不会的──黎舒拖长了语调:你要相信英国人!我捂住你的眼睛好了,好不好?
  荣耀锦也没办法不同意,只好由著黎舒靠近,蒙了他的眼,由著他折腾。
  黎舒朝他的耳朵里吹了口气,另一只手顺著衬衫衣扣,慢慢m到荣耀锦胯间:你不要紧张,我帮你放松一下……
  轮盘快要转到半空顶点,从窗外望去,伦敦烟雾弥漫,蒙了层浓厚的灰。这样的日子,不适合观景的,但适合回忆。
  黎舒再次拿出手机给荣耀锦打电话,这次很快就通了,黎舒立刻问他:“在哪里了?怎麽还没到?!”
  “……”
  “喂喂!听得到吗?!”
  黎舒有点急,明明通了,怎麽没人说话?
  “……嗯……那个,阿锦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全然陌生的柔美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黎舒一愣,非常冷静的算时差,如果在香港,现在是凌晨三点。
  “啪──!”黎舒电话也没挂,直接将手机摔了出去!
  “我想忘了你……可是你的影子……”
  两三分锺之後,被黎舒扔在角落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老唱片里的优雅女声,还伴随著嘟嘟的震动声。
  居然,还没摔坏。
  黎舒埋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膝盖上抓著头发,气得浑身都在抖。他咬著牙盯著那该死的手机,看它在角落里不知死活的嗡鸣。
  最终还是抓起了它,黎舒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闭上眼睛道:“喂──你最好现在就解释──”
  “……黎舒?是我。”
  却是郑鸣海。
  “黎舒,咳,我今天收到个好东西,就想立刻给你听。现在有空吗?”郑鸣海的声音显得有点忐忑,隔了万水千山,再加上刚才手机被摔得有些不好使,听起来怪怪的,都不像他了。
  这还是郑鸣海第一次打电话过来,却撞上这麽一个时候,黎舒想也没想:“没空!”
  “啊,心情不好!”郑鸣海在电话那头笑了,他还以为会听到黎舒疏离而礼貌的回答,就像他回他的那些邮件,他不怕拒绝,就怕黎舒再也不肯让他接近。
  “唔,心烦……”黎舒感到委屈,鼻子莫名的就发酸,若是平常,他一定不会如此脆弱。可今天,委屈就委屈吧,反正他一个人在雨雾茫茫的半空中,无人会理。
  “好啦……给你听听?你不听我今天一晚都睡不著。”
  黎舒不再答话,默默的点了点头,尽管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得见。接著他便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唱:
  中止我每丝呼吸
  让心灵穿透最深的秘密
  指引我抓紧生命的美丽
  如果我现在死去
  明天世界是否会在意
  你梦里
  何时还会有我影迹
  在你眼中
  在你梦里
  在你心底
  我曾是那唯一
  黎舒一阵恍惚,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他在细雨蒙蒙的半空中,居然听到十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唱高音总是收不住,偏又喜欢飙,折磨了别人就无辜的笑一笑;那时候他谈著一场自以为是的恋爱,总以为全世界都没人能真正的懂得自己,所以喜欢唱些伤感又矫情的歌,来反反复复的印证自己。
  “鸣海,都是从前的事了。”黎舒感到脸上有点烧,既为曾经的黎舒也为现在的郑鸣海,感到百感交集。
  有很多话他一直都不忍说出口,但到了现在,也不说不行:“鸣海,我都忘记了,真的,你也忘了吧。”
  “黎舒,我知道你忘了,你现在过得好,我也为你骄傲和开心。可是,忘不忘记是你的事,记不记得,是我的事。”
  “黎舒,人家说似水流年,就是指这个。生命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即使像声音这种捉不住的东西,也可以被保留下来,何况……”
  何况爱过你的心──这话郑鸣海没说出口,而是又自嘲的笑了笑,转了话头:“哎,你别笑我,我知道我有点厚脸皮,嘿!”
  “黎舒,我只想让你知道,我……”郑鸣海越说越著急,说到关键处,却又是喉头一紧,开不了口。
  沈默了片刻,似松了一口气,郑鸣海又慢慢说道:“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永远都是。”
  黎舒又不再开口,但也没挂电话,郑鸣海心头有些发慌,他感到黎舒正在伤心。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他打电话给他的目的。他赶紧转移话题,“哎,对了,我们那歌,我有个想法,我们合唱怎麽样?做成unplugged,你先唱,然後我合音,我给你弹琴。”
  “不错啊……”黎舒那边笑了,“要是效果好,我巡演里面,你可以来做嘉宾。”
  “好!”郑鸣海连忙答应下来,显得很兴奋:“喂,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做吉他手怎麽样?免费的!”
  “这……还是不要了吧……”
  “别啊!真的!要不要我现在弹给你听?!”
  “免费,传出去多难听,说得我开演唱会,都不赚钱一样……”
  ☆、32 火花
  郑鸣海再次见到黎舒的时候,已经是6月初,因募捐的事,他耽误了行程,两人原本约定好的新歌也没能录,更别提合作排演。还好他赶上了巡演首站的最後彩排,他背了两把吉他来找黎舒,他正在台上跳舞,他便坐在台下乐呵呵的看。
  这时候郑鸣海不得不佩服当初林义的眼光,那时他俩不过还是愣头青两只,心比天还高,对他的话完全的不以为然。没想到十年之後,全都成了真。
  黎舒的舞台真的很大,郑鸣海由衷的感叹。他坐得比较靠前,舞台已经完全搭好了,他要完全仰著脖子,才能看见舞台上的黎舒。他的背後是一块巨大的led屏幕,整个屏幕一分为三,中间一块突出一些,另两块稍微退後,错落形成两个出口。整个屏幕架在高高的台阶上,台阶下面稍微凹进去的地方是乐池,周围则是可升降的弧形灯架。而舞台中央和前端的两边,各有三个升降台,中间那个是从地下升起来的,最高可达led屏幕中央,配合画面,黎舒就像是从天而降。而旁边的两个,则可以延伸到人群上方,与观众做最近距离的接触。整个舞台大气简洁,但所用设备都是最好的,变化也丰富,一看即知花了极大的价钱。
  当然,黎舒一跳起舞来,这些东西郑鸣海通通都看不见了,满心满眼,只是他。
  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这不是记忆中的黎舒,他没见过。记忆中的黎舒肩膀很单薄,总是穿著白衬衫,在他前面唱歌,偶尔会回头冲他笑,现在想来,那笑容依旧非常清晰。
  如今的黎舒在台上领了一大群男男女女,在台上跳舞唱歌。他穿了略显夸张的红色衬衣,舞步潇洒利落,越是诱惑的动作越做得干净,脸上也冷冰冰的,偏又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暧昧一笑,惊心动魄。
  对此,荣耀锦倒有个很j准的解释──黎舒那是在台上比在床上骚。
  一曲快结束,黎舒被几个男舞伴高高架起,他仰著脖子唱最後的高音,结束时眼神迷离,张著唇微微的喘息。郑鸣海听得热血沸腾,内心激荡,在场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为他鼓掌尖叫。
  但黎舒却摇摇头,甩了耳麦单手抄在胯上,低下头手一招,舞群全都围了过来,低下头听他说话。
  郑鸣海也低下头,对著自己两腿之间暗骂:“c!你这傻逼!”
  “喂!鸣海你来了!”黎舒跑来拍郑鸣海的肩,又给了他一拳:“好哇!到最後一刻才出现!”
  郑鸣海赶紧抬起头,还好天早就黑了,看不出异样来,他尴尬的笑了笑:“哎,後面的行程越加越多,我想给孩子们多找点钱,就晚了。”
  黎舒也灿然一笑,“好!来!我们先试一遍再说!”
  郑鸣海在台上试音,黎舒跟总控交代好,去换了身简单的衬衫仔裤,坐到台阶上,招呼郑鸣海也坐过来。接著他一扬手,全场灯光全灭,只舞台顶上的灯架有点点星光亮起,一束浅蓝追光先s到郑鸣海的吉他上,郑鸣海在吉他表面轻叩两下,便拨了弦开始弹琴。
  黎舒转头看著他,这男人还是跟记忆中一样,依旧一身的黑色,五官如刀刻,却依旧同记忆中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和阳光。因些微的走神,黎舒没能准确的进来,郑鸣海只好又将前奏弹一遍,抬头对他眨眨眼。黎舒懊恼的挥手,“重来重来!!”
  郑鸣海哈哈一笑,又重新开始,这次黎舒非常顺利的开口,清亮如山泉一样的声音瞬间飘满整个体育场,郑鸣海抬起头,看了眼头顶那些闪亮的小灯,仿佛看到星光。
  荣耀锦站在台下,看著他俩在台上唱歌,恨得牙痒。一首简简单单的小破歌,唱了三遍也不厌,黎舒笑得那叫一个甜,不知道的还当他刚跟人上过床呢!
  荣耀锦心中很不了然,这麽多年了,他认为黎舒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第一位过。唱歌比他重要,钢琴比他重要,林义比他重要,就连家里的猫都比他重要!更别说他从来不提、但也从来没忘记过的郑鸣海和魏蕾。
  虽然荣耀锦也明白,这十年来其实黎舒的生活中只有他,也绝对不会离开他,可还是难免经常感到窝火。
  这次也是这样,黎舒从伦敦一回来,家也不回,立刻就进入了他的工作狂状态,一次次的拒绝他。他说不管有什麽话,等我巡演首场唱完再说,我可不想因为你那点破事,影响我的演出。
  他准备了满肚子话要给他解释,却生生被打了个闷拳,闷了一个多月後,都快闷疯了。
  “阿锦啊,黎舒跟郑鸣海合作,很不错的,对他好处多。”
  林义见他来了在一边y著脸,便走过来跟他搭话,“他要做什麽你就让他去做,他有分寸的。你平时也够霸道的,黎舒这麽多年,也没几个圈内的真心朋友。”
  林义的劝,荣耀锦还是能听进,他不置可否的扬扬眉,捏紧了手里的东西:“等我忙过这阵,会好好陪他的。”
  黎舒和郑鸣海有说有笑的走过来,黎舒对荣耀锦点点头,便对林义说:“鸣海接下来会帮我做巡演,明天先合唱一首,以後一起做所有的摇滚部分,和特邀嘉宾。”
  “好,我让他们加到通稿里。”林义笑著对黎舒道,又拍了把郑鸣海的肩:“谢谢,辛苦了!”
  荣耀锦面上一点不乐意也看不到,只不咸不淡的笑了笑:“欢迎郑先生!”
  黎舒没理荣耀锦,对郑鸣海说:“明天下午我们还得再排两遍,你不用太早来,我还有其他部分要做。”
  “行,那我先回,明见!”郑鸣海背了吉他,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荣耀锦揽住黎舒的肩就走:“我送你回酒店。”
  “不了,”黎舒缩了肩膀避开他,“我还要回後台,有事没完。”
  荣耀锦只好站在原地跟林义聊了几句,道别之後才到後台找他。
  黎舒坐在化妆镜前,疼得呲牙咧嘴,按摩师正蹲在他的椅子前,握著他的脚腕揉。
  “差不多了,谢谢你。”见荣耀锦进来,黎舒支走了人,自己慢慢的穿袜穿鞋,头也不抬。
  荣耀锦弯下腰,扶住他的脚一看,立刻皱紧了眉:“怎麽回事,旧伤又犯了?怎麽都不讲?”
  “没事。”黎舒摇摇头,按住了荣耀锦正替他穿鞋的手:“要是讲出来,大家都会担心,影响情绪,明天会好的。”他看荣耀锦半天不撒手,不耐烦起来:“阿锦,只有不到20个小时,有什麽话明天再说,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黎舒!”荣耀锦抓了他的脚往自己怀里带,怒道:“旧情人回来,就可以不理我了是不是?!我怎麽样,你都不在乎了是不是?!”
  “无聊!”黎舒忍著疼缩回脚,把鞋子穿上,转身就走:“我现在不想跟你吵。不管你说什麽,我都不想听!”
  “我不是来跟你吵的。”荣耀锦赶紧拉了他,把礼物塞到他手里:“这本来是我该在伦敦送你的东西,我只是拿来给你。你看不看,什麽时候看,你自己定。”
  荣耀锦走後,黎舒漫不经心的拿了盒子来看,居然是枚戒指,内圈还刻了他俩的名字缩写。
  黎舒捏著那东西,气得浑身发抖,立刻追出去追人。一拉门,却见那该死的男人站在门口,含笑望著他:“我就知道你会马上看。”
  黎舒招了他进来,一把摔上门,将戒指扔到他身上:“少把我当女人哄!!”
  满腔柔情都付了流水,荣耀锦真感到自己是见鬼了:“这叫什麽话!!我真心实意的想与你在一起,想跟你结婚!你说我在哄你!你到底要什麽?!啊?黎舒,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满意?!”
  黎舒气得满脸通红,差点就抓了折叠椅往地上砸:“你真想与我在一起,你会背叛我?!结婚,结婚,我怎麽跟你结婚?我拿什麽跟你结婚?!”
  “黎舒!我不会骗你,那天是我错了!”荣耀锦扑过去,将他紧紧箍在怀里:“是我错了!我太贪心!我控制不了自己!可我发誓,绝不再犯!”
  黎舒大口大口的喘著气,情绪已濒临崩溃的顶点:“我还要怎麽去信你!?你明知道我的底线!如果──如果我们俩在一起这麽艰难,那就分手好了──放开,你放开──”
  “不行!”荣耀锦抓著他野蛮的往地下压,简直想把他掐死:“十年的感情啊!黎舒!我爱了你十年!你说分就分?你有心没有?还说爱我?你就这样爱我的?!”
  “啪──!!”黎舒怒不可遏,抬手甩了荣耀锦一耳光,荣耀锦头一偏,嘴角立刻就渗了血。
  “啪!”荣耀锦吐了血沫,正要发作,只听又是啪的一声,电闸给拉了,一瞬间室内的灯全灭,立刻伸手不见五指。
  荣耀锦一愣,茫然的在黑暗中张望,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笑:“怎麽回事?你也太厉害了吧?”
  黑暗中,两人依旧滚在地上,缠在一块儿,在黑暗中荣耀锦压著黎舒,不让他起身。黎舒近在咫尺,他却看不到他的脸,只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艰难,紧贴在他身上的x膛,也剧烈的起伏著。
  过了好一会儿,荣耀锦才听见黎舒接话,嗓音艰涩嘶哑:“拉闸了──”
  接著,荣耀锦又听到耳边传来巨大的、难以抑制的抽泣声,他小心翼翼m过去,黎舒脸上一片冰冷的湿意。
  “我只是想要完美的感情,阿锦,你告诉我,我不配吗?”
  ☆、33 求婚
  黑暗之中,荣耀锦的心随著黎舒的呼吸,一下下抽著疼。他抱紧了他,像掬了一汪清澈冷冽的海水,让他沈溺窒息,却又心甘情愿的沈沦。他想起从前林义对他说过的话,阿锦,不要让他对这个世界失望,这会毁了他。
  “你配,你当然配。”
  荣耀锦m索著抓了他的手,要把戒指套到他的手指上:“黎舒,我们结婚好不好?”
  黎舒在黑暗中无声的摇头,抓紧了荣耀锦的手不许他再继续,“我跟你什麽婚?有什麽用,自欺欺人罢了。你如果像以前一样爱我,不结婚也不会背叛我!哪像现在……”
  “别说了!”荣耀锦捂住黎舒的嘴,不许他再说话,哑著嗓子道:“黎舒,我求你,给我点时间,听我说,好不好?”
  “我知道我错了,再多的保证发誓,你也不再会信。”
  “我知道即使我们结了婚,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黎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只属於你。我承认我受到诱惑,想要孩子和家庭,可我更爱你,更想要你,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我们结婚吧,我们可以去领养孩子,我们可以有一个真正的家……也许现在不行,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我们就可以真正的像一家人一样了,只要坚持下来,现在的所有艰难,都不会是问题。黎舒,我想爱你一生,等我们都变老了,依然在一起。”
  荣耀锦一口气讲完这些话,紧张的等黎舒回应。灯还是没亮,後台一丝光线都没有,荣耀锦睁大了眼睛,也无法看清此刻黎舒的表情。他又试图m著黎舒的眼睛,眉毛,m他的眉头,有没有皱起来,唇边有没有漾起笑意──
  “哎──”黎舒的脑海中,怎麽想也想不出来两人若是老了,会是什麽样子。但若能相伴到老,总是好的。
  他轻声叹了口气,“阿锦,戒指就收起来吧,我不需要这个。我再原谅你一次,这是第二次,绝对没有第三次……”
  “不行!!”见黎舒松口,荣耀锦狂喜,赶紧打蛇上棍,“不行!我要结婚!黎舒!”
  他握著他的手,即使完全看不见,也满脸的深情款款:“黎舒,你也要替我想想。你整日让我担心,你会跟别人跑了,我连林义的醋都吃,我们结婚好不好?我要你也是完全属於我的……”
  说著,荣耀锦也不等黎舒答应,又开始捏著他的手指要替他戴戒指,黑暗之中难免有些莽撞,黎舒忍不住拍著他的手骂道:“急什麽!看都看不见!这像什麽样子!!”
  话音刚落,只听又是“啪”的一声,灯亮了。
  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人眼睛发疼,两人都闭了眼睛,过了片刻才又睁开,也还是恍恍惚惚,看不清眼前的人。
  真能看清时,却突然觉得陌生,总感觉眼前相处了多年的情人,有什麽不一样──让人莫名脸红心跳的不一样。黎舒推开压在他身上了许久的男人,坐起来微微有些恼,怎麽这麽轻易就原谅他了。他望了望四周:“喂,是不是你搞的鬼?”
  “胡说!”荣耀锦得意洋洋的刮了刮黎舒的鼻子,“这是天都帮我!”
  他知道,若不是此刻太黑,若不是彼此太近,黎舒不可能这麽轻易的卸下防备,这麽接受他,原谅他。
  打铁要趁热,荣耀锦不打算给黎舒丝毫犹豫和後悔的余地,他拉了他的手再次给他戴婚戒:“来,戴上。”
  他俩坐在地上,满身都滚了灰,再加上夜已经深了,後台惨白灯光下,都是一脸的疲惫。
  但荣耀锦却觉得此刻黎舒闪了眼不愿看他的样子,可爱至极。他用无名指上戴了一式一样的戒指的左手,与黎舒十指相扣,闭了眼要吻他──
  “啊,老板你们还没走啊。”
  安妮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居然看到两人都坐在地上,顿时脑袋当机,支支吾吾道:“我过来拿东西,什麽都没见著,啊,你们继续,我很快就好……”
  若是平时,安妮早就镇定的出去了,可今天,难得见到黎舒红了脸,不,连脖子耳g都红成了一片,她才舍不得走开。
  “安妮!出去!”
  第二天演唱会开始前,黎舒犹豫再三,还是将婚戒收了起来。
  他说服自己,只是单纯的不希望结束後,记者都只把目光聚集在他的左手上。这一年的心血,不能毁在私人问题上是不是?
  原本以为又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纠缠,他苦苦压抑一个月,不想说不想碰,就怕控制不住自己。这段感情走到今日,他们彼此早已无法像最初的那一刻一样,热烈到除了彼此,全世界都不要。
  可是他先低头了,也不是那麽不可原谅。
  即使不戴戒指,承诺也足以让人安心。关於未来,黎舒也想过,艺术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看似光辉却又卑微而孤独,他要赢它已需付出全力,感情上的东西,一旦认定就不想再变。荣耀锦已陪了他十年,若他能有相伴一生的勇气与觉悟,那他便愿意去相信与付出,没有任何的计较与犹豫。
  黎舒感到这一晚是他有史以来最好的时候,比他做第一场个唱时还激动和满足。他穿著火红的舞衣跳舞,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目光一直在遥远的主席台上搜寻,想要看清荣耀锦的脸。
  他笑著唱歌,比以往更自信更张扬,带著谁也无法否认的美:我若在人前,笑得够自信,全世界都无法否认,我可颠倒众生,只因我可确定我已有你,有你的全部,有我寻觅多时的爱情。
  郑鸣海唱了许多年的歌,但正式出道并不久,还是第一次站上这麽大的舞台。几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山顶上的人密密麻麻多得像蚂蚁,内场所有人都站著,甚至站到了椅子上还不甘心,高高的挥舞著手臂往扶手上踩。
  太疯狂了,郑鸣海在心中感慨,那阵势完全不输任何欧美巨星。他为黎舒由衷的感到骄傲,也不禁想,如果当初没有分开,现在他们会怎麽样?
  郑鸣海没唱歌,站在台上做了一段长长的吉他solo,热烈到狂躁的人群十分不满黎舒消失,起先一直不停的喊著黎舒黎舒,慢慢的也被他的琴声吸引,给他掌声和喝彩。
  但黎舒的声音一出来,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偶然的几个口哨也被人噤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听黎舒唱歌,心也跟著他的声音一样,慢慢变得沈静而温暖。
  把一个场子唱热容易,让狂热的人群安静下来却更难。这歌声比在彩排时听到的还要好上许多,黎舒穿了同彩排一样的简单衣物,拿著话筒走到郑鸣海身边来,笑著对他偷偷的眨了眨眼,像是在说:看,我厉害吧?
  郑鸣海的手一抖,差点弹错音,那始作俑者毫不知情,又笑著递来话筒要他和声。
  黎舒和郑鸣海的合作,成为巡演最热门的话题之一。黎舒的个唱,向来是视觉加听觉的盛宴,他的快歌热舞让人狂热痴迷,情歌则深情款款,十分动人,有好些歌都是经久不衰。在与郑鸣海合作之後,又展现出纯粹与温情的一面,像孩子一样质朴的样子,简简单单的歌让他们俩唱得亲切温暖,感人至深。谁也想不到,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歌手站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且配合默契,好像已经合作多年。
  人们又开始猜测他们俩的关系,有小道消息说起他们是十年前的那一段组乐队的经历,无奈那时候并没正式出道,证据也不足,版本又越传越多,其实相当简单的真相,倒显得太过传奇,没几个人信了。
  而郑鸣海这个嘉宾,尽责得同样让人难以置信。人们都以为他是心高气傲的音乐才子,他在这个浮华的娱乐圈里像匹狼一样独来独往,谁也不愿意搭理,却在黎舒的演唱会上心甘情愿的做他的陪衬。不光做他的吉他手,他的那些单独表演的时间,全都用来做吉他solo和热场的老歌。《yellow》自不必提,当年即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还喜欢唱《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坐在吧凳唱披散著头发翘著脚,忧郁得好像他就是柯本。
  黎舒对此却有些不满,一起喝酒的时候敲了一下他的杯子问他:“喂,鸣海,你干嘛不唱自己的歌?”
  “这是你的演唱会。”郑鸣海笑了,眼睛却看著黎舒手上的戒指出神,左手无名指,谁都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他感到微微的刺痛,果然回来得太晚?原以为做朋友站在他身边便能满足,可哪有那麽容易,没想到越是接近,越是觉得远。
  “啊,难道你还能抢我风头?”黎舒眼睛一眯,很是不以为然:“没有的事!你唱吧!我想听。”
  “行啊,你喜欢哪首?”
  魏蕾也在旁边,最近黎舒巡演,她的站做了全程追踪的专题,她不光盯得紧,且只要有空就一定飞来捧场。结束之後三人经常找了机会一起聚聚,只是简单的坐一起聊聊天,也感到非常的放松和开心。
  她带了微醺的醉意看面前的两个男人,黎舒倒是坦荡,她深知他的x格,爱的时候尽力去爱,放的时候也会放个彻底。郑鸣海依然还是有贼心没贼胆,一点用都没有的样子。
  魏蕾干咳一声,打断他们:“喂,黎舒,你八月下旬有两周空档吧?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趟山里?这次的募捐活动最後一次造势了。”
  黎舒有些不好意思,“啊,是有空档,但我还有两个广告要拍,然後约了阿锦要去趟美国……”
  “啊,去美国啊……”魏蕾挑了挑眉,试探著问:“度假?也是,最近你很辛苦。”
  “不是!”黎舒咬咬牙,灌了一大口酒,然後将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声音却很轻:“我是去结婚。”
  “噗──”魏蕾一口酒喷了出来,她没郑鸣海眼尖,看著黎舒手上的戒指也没在意,这时候突然听他说什麽结婚,吓得半死:“什麽?!结婚?!”
  ☆、34 荒唐的婚姻
  “是啊,结婚。”黎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们别跟任何人说起啊,我们谁也没告诉,连林义也没有。就想偷偷把这事给办了,哦,他在那边已经买好了房子。”
  郑鸣海和魏蕾面面相觑,看见戒指郑鸣海已在心中猜了半天,没想到两人还真的打算结婚,心脏顿时一抽,难受得厉害。他拿起酒瓶,自顾自的揽了黎舒的肩头与他碰杯:“祝你幸福!”接著仰了脖子便把大半瓶酒都给吹了。
  “神经病!”魏蕾骂道,转了头却有些担忧的看著黎舒:“没问题吗?你们在那边结婚,其实在这边是没法律效力的。”
  “是,我知道。”黎舒低下头,捏了捏手上的戒指:“其实……今年巡演结束的时候,我打算出柜。瞒了这麽多年,也够了。也许会受影响,也许有很大压力,没那麽红……可我还是想,更坦荡的生活。”
  他一直低著头,黑色的刘海遮了眉毛,长睫毛一直不停的在抖。那表情让魏蕾恍惚间回到十年前,最初遇见黎舒的时候,在肮脏狭窄的车厢内,他也同现在一样低著头不敢看她,这一眨眼,已经十年了。
  她握了他的手道:“你啊,还是这麽天真。跟他商量过了吗?他要求的?”
  黎舒摇摇头,“他和林义都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我只和你们讲,我想你们会更了解我。”
  “好!”郑鸣海一巴掌拍在黎舒背上,“放心!我支持你!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以後要是他敢负你,我就砍了他!”
  “神经病!!”魏蕾十分受不了的踹了他一脚,三个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魏蕾拉过黎舒到一边,小声道:“黎舒,你们结婚,我恭喜你。但你得想清楚,现在谁不知道荣耀锦跟李家的小姐走得进,之前订婚都传了出来,说是板上钉钉,怎麽又来这麽一出?这李家可不是那麽好惹啊。”
  “黎舒,我不想你吃亏,你的合约现在怎麽样了?如果你们结婚,你有什麽保证没有?你别嫌我俗,那姓荣的我信不过,他要真诚心,就把荣氏的股份分一半给你。要不你们结婚,你倒是死心塌地的,但他又没什麽损失,回头还不是想干什麽就干什麽?”
  魏蕾越说越心焦,但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怎麽理得出头绪来,索x叹了口气,说:“唉!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就是担心你,小舒──”
  “你放心,”黎舒轻轻的搂住了魏蕾,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些真的没关系。我不在乎钱,我也不缺钱。如果他真的要背叛我,这些东西难道能留住他,又能补偿我吗?”
  “魏蕾,我不是女人,婚姻对於我们,并没有任何实质的约束力,只是单纯的一份承诺。我也知道听来不现实,可是……”
  黎舒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笑了,双眸中闪著光:“我想我一辈子都现实不起来了。”
  “你啊!”魏蕾忍不住捏他的脸,“还是这麽得意!”
  “不过……”她轻抚著他的面颊,眸中闪了泪光,“我只愿你永远如此。”
  郑鸣海没多说,再多的话也显得矫情,只抱了吉他弹琴唱歌给他们听。魏蕾说自己熬不住先去睡了,郑鸣海就拉著黎舒,和他在露台上说说唱唱,聊了半宿。此时正是盛夏,夜里的风来得正是舒爽,黎舒晚上兴奋够了,在躺椅上也渐渐睡去。郑鸣海坐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撩著琴弦。
  他想去m黎舒的脸,月光下他的安静澄澈,睡得像个孩子一样。
  郑鸣海想,是不是永远无法知道,十年前黎舒爱著他时,是以什麽样的心情被他拥在怀里?
  他太chu心大意,也太迟钝,从没有想过那是爱情。黎舒走後,他沈浸在巨大的打击之中,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消化这件事情,等他想明白,那家夥已经走了,就像他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样又突然的消失,哪里还找得到他。
  他低下头,犹豫再三,还是俯下来偷偷吻了黎舒的唇──虽然这已没有任何意义。
  黎舒在朦胧之中,感受到郑鸣海靠近的气息,他以为他会吻上来,结果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一碰罢了,觉也不觉得。
  嘁,懦夫。黎舒迷迷糊糊地想,再次沈沈的睡去。
  随著巡演将近过半,票房火爆、影响力越来越大,黎舒的身价也水涨船高。林义替他签下两个最重要的广告,一个百事一个ck的亚洲区代言,ck虽然不算一线大牌,但接下它在整个亚洲的影响力都相当了得,绝对是好事一件。以它为基础,接下来林义在为黎舒考虑和争取的,就是手表和珠宝,全面向奢侈品市场走。
  电影那边进展也颇顺利,黎舒红了之後一直不肯拍戏,结果拖到现在,观众胃口越吊越大,他的身价也越来越高,一般的普通电影想拉了他来炒作,就在开拍前大炒“力邀”,宣传效果那是相当的好。这次是林义的多年好友王导有部上亿投资的片子要拍,这部戏在近几年的港片中算是极大手笔,林义带著黎舒去当面谈过,基本角色就是他的了,王导甚至保证,他来一定加戏。对於演戏,黎舒依旧是无可无不可,并不十分感兴趣。他始终认为,他只是歌手,要说表演也只需演自己。但既然这是林义的期望,他就会尽力去做。
  同时,荣耀锦拿了合同给黎舒签,跟他讲他需要这个做筹码,去跟人谈判。黎舒接过来,当著他的面二话没说就签了,同从前一样,他不会与荣耀锦计较钱的问题。
  “亲爱的,谢谢你。能得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荣耀锦搂了黎舒,感到无比的安心。
  “少r麻了。”黎舒拍掉男人不老实的手,自顾自的躺到沙发里,心中也感到一阵安宁,他歪著头看荣耀锦,这个他打算共度一生的男人,然後笑著对他伸出手来。
  “黎舒,黎舒,黎舒……”荣耀锦半跪在黎舒面前,不断的唤他的名字。他捏著他的手指,闭上眼睛一g一g的吻,然後含著无名指上的戒指,细细的舔他。
  黎舒,我不会背叛你的,相信我……
  到了八月中旬,黎舒终於结束掉手头所有的工作,赶回香港准备与荣耀锦一起去度假。
  他在机场又被大批的记者堵了,外界传言甚多,他们依旧问他合约的事,问他对荣氏的新公司有什麽看法,黎舒只是笃定的笑笑:到时候大家会知道的。即使已经续约,他也要配合公司把秘密保留到最後,不叫任何人知道。
  一切都那麽顺利,看不到丝毫失控的迹象,直到他哼著歌回到家中。露娜像往常一样扑过来缠他,他把猫咪扛在肩上慢慢走进客厅,边走边同它鼻子碰鼻子,“阿锦,你收拾好了吗?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门。”
  没有人应他,黎舒有些奇怪,上飞机前荣耀锦还说已经在家等他,怎麽这时候人却不见了。
  走到客厅一看,却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端正的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她穿了一身j致的小洋装,黑色长发顺服的披在肩上,年轻的脸上化了轻薄得体的妆,一双清亮的眼睛正带著丝焦急与不安看著他。
  “黎舒,”李蔓薇站起来,双手在小腹前搅得死紧,“我知道我有些冒昧,但我想我们必须得谈一谈。”
  黎舒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的家,他的房子,他的客厅,他的沙发,却坐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的人。
  “我……”女孩显得有些迟疑,怯生生的又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别生气,你坐下来,听我讲好吗?”
  “我也不愿如此,可是……”李蔓薇欲言又止,瞬间红了眼眶:“可是我怀孕了,三个多月。”
  “黎舒,我们好好谈谈,真的。”
  她诚恳的看著他,让黎舒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他看见她小洋裙下裸露的小腿有些颤抖,只好叹了口气,坐到沙发里,“坐。”
  “谢谢──”李蔓薇捂住x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出来,“黎舒,我是李蔓薇,我不可能打掉孩子,我跟阿锦的孩子。”
  ☆、35 决裂
  “黎舒,对不起,我也不想伤害你的,但我真的没想到,会有孩子……”
  蔓薇流下泪来,本以为是人生中最甜蜜浪漫的一个生日之夜,却因为一通电话,让她陷入地狱。荣耀锦的手机来电显示“老婆”,她犹豫再三,替他接起来,心想要是有女人要纠缠荣耀锦,她就替他打发掉。
  却没想到,电话的那头是黎舒。
  黎舒双手交叉放在腿间,抬眼一言不发的看著她。蔓薇用指尖小心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垂著双眸道:“小孩子是无辜的呀,我真的不能不管他,就算阿锦不爱我,可是,这是他的孩子啊。”
  黎舒忍住x口的翻涌,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的翘起二郎腿,把搅著的双手放在膝盖上,问:“他知道了那你──你们打算怎麽办?”
  蔓薇默默的点点头,眼眶里还含著泪,可惜酝酿半天那泪水也没能再次滑下来。她面目平静,双手覆在小腹上,抬眼定定的看著黎舒:“我爱阿锦,就算他不爱我,就算他爱著别人,我也要爱他。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我需要这个孩子,我也需要他。我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父母也不在了,我需要一个家,有丈夫儿子的支持,才可以在李家真正的立足啊。”
  说到这里,年轻的女孩仰起头,嘴角挂了丝意味不明的笑,眼中带著决然:“黎舒,阿锦他也需要我,在这一方面,我很清楚他需要什麽。至於你们──我可以牺牲的,你们可以继续在一起,甚至你们去结婚也没有关系,可我与阿锦要在香港结婚,是唯一公开的合法夫妻,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
  “其实呢,我从小生在这样的家庭,见得多了,”蔓薇轻叹口气,显得有些无奈:“家里的和这个圈子里的男人,有谁不是养几个太太的?如果阿锦只是爱你,我想试能够接受的……”
  黎舒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著蔓薇,“你──你知道你在说些什麽吗?”
  蔓薇淡淡的笑了,眼角眉梢都显得天真,“当然啊,黎舒,我知道。我没奢望过自己的老公一生只爱我一人,这不太可能呢。我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罢了……”
  说到这里,蔓薇顿了顿,又是一脸委屈:“黎舒,我好羡慕你,阿锦好爱你的。他知道我怀了孩子後,让我把他打掉,他说不管付出什麽代价,他都不可以失去你。”
  “可是……这是个男孩啊,也许还是阿锦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们不可以这样自私,他有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蔓薇说著说著,又哭了:“黎舒,你帮帮我们好不好?我……我不知道该怎麽说,你如果真的爱他,难道不可以也退一步,牺牲一点吗?我保证……我不会妨碍你们的感情……”
  “住口!李蔓薇!你才二十岁!你怎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黎舒怒不可遏,忍不住提高声调,他双手掐得死紧,关节都在响,他咬著牙问:“他要你来的?!”
  蔓薇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包里拿了份合约出来,递给黎舒:“这是荣氏25%的股份,签下它之後,除阿锦以外,你就是最大股东。也许你不在乎钱,但这是我们的一份补偿和保证。”
  我们的,李蔓薇说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这几个字,好让黎舒听得清。她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看著正低头翻文件的黎舒,嘴角还是按捺不住,微微的翘了起来。
  黎舒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在止不住的抖。他看到尾页上已有荣耀锦的签名,一口气提不上来,梗在喉咙里,差点无法呼吸。他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就把就它揉做一团,扔到了桌上。
  趁著还能勉强保持冷静,黎舒开口:“我不跟女人为难,你走吧。”
  黎舒低著头,双手都撑在额上,看也不看李蔓薇。这场面简直太难看了,他实在接受不了。
  李蔓薇坐在那里,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也不说话,脸上的笑意减了,泪也已干,恢复出她天真高贵的千金小姐模样。
  “喵──”露娜好奇的蹭到她的脚边,仰头望她,黎舒看得更是火起,谑的起身:“好!我走!”
  “黎舒!”
  才跨出客厅,荣耀锦便即时出现,只见黎舒怒气冲冲的朝他走来,抓了他的衣领就是一拳!
  “黎舒!”荣耀锦来不及躲,脸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立刻抓住他的手制住他:“你干什麽?!”
  “我干什麽!”黎舒气得气都喘不上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咬著牙骂荣耀锦:“你在干什麽?!你把我置於何地?!啊?!”
  “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黎舒!你冷静!!你听我解释!!”荣耀锦瞥见客厅里的蔓薇,心头一凉,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荣耀锦不出现还好,荣耀锦不说听他解释,也许黎舒能控制住自己,可他居然还在他的面前提所谓的“解释”!
  “住口!”黎舒打不过荣耀锦,被他压在墙上动也动不得,更是气得不行,索x屈起膝盖撞他胯间,荣耀锦立刻疼得蜷了起来。
  “你少恶心我了荣耀锦!!我***简直愚蠢至极!!居然会爱你!!”
  黎舒骂完蹲在地上的荣耀锦,甩了门就走。李蔓薇似受了惊吓,一张小脸半点血色也没有,眸中还含了泪。她小心的走到荣耀锦跟前,弯下腰想扶他,细声问道:“阿锦,他怎麽这样啊,你没事吧?”
  “滚──!”荣耀锦暴怒,一把甩开女孩的手,他真没想到,李蔓薇居然耍这种手段,他真是看错了她!
  没想到这一甩,李蔓薇啊的一声,顺势侧身倒在地上,立刻又红了眼眶:“阿锦,难道我做错了吗?你原本的打算,也是在回来之後跟他讲啊。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样他更无法接受吗?出於公平,也应该先把话讲清楚对不对?”
  “还是说,难道你是打算骗我?阿锦,你怎麽可以这样对待我,对待我们的孩子?”
  荣耀锦心烦意乱,却也只好先拉起倒在地上的女人,“你何必这样多事!我说过我会要孩子!”
  蔓薇靠在荣耀锦身上,到底还是年纪轻,心底忍不住得意起来,她就知道,荣耀锦会心软,於是继续施压:“阿锦,你冷静一下,现在孩子最重要对不对?”
  荣耀锦不知在想些什麽,恨得咬牙,抓著蔓薇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蔓薇疼得又叫了起来,见他毫无反应,便捂了肚子道:“啊,阿锦,好痛啊……”
  黎舒冲下楼,连车都忘记开,直接就跑到了街上。
  他有多少年没这样跑在人群中?他已经忘了。此时正是下午,豔阳高照的八月天,空气中的热浪混著汽车尾气,一波`波的卷过来,顷刻便是汗如雨下。黎舒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大概是汗水落到了眼睛里,什麽都看不清。太阳强烈的光线,经由无数的玻璃幕墙反s过来,街面上所有的人和车,所有的招牌房屋都在视线中扭曲模糊,宛如海市蜃楼,没有丝毫的真实感。
  我这是在哪里?!
  黎舒百感交集,在心底不停的问自己。接著,身边的人群,开始好奇的打量他,有人开始找摄像机,以为他在拍戏,看了半天,却只见黎舒独自一人,拖著疲惫的影子站在阳光下,没有丝毫的反应。
  “黎舒!”路边年纪大的卖报阿婆笑嘻嘻的来拉他:“哎呀!真是黎舒啊!”
  接著三三两两的人群,迅速的朝他聚拢:“啊,真的是他!”
  “黎舒!黎舒!黎舒!!”
  黎舒惊恐的抬起头,为什麽那麽多人都围著他,为什麽他们都认识他?他无法理解,只知道他丢脸至极,要逃开,要赶紧走,到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躲起来──
  “黎舒!我是你的歌迷!帮我签名好不好?!”
  有热情的女孩子拿了cd要他签,他便下意识的接了,用马克笔刷刷的写下黎舒二字,练了多年,早就认不出来的两个字。
  哢嚓!哢嚓!
  不断的有人在拍他,有狗仔队已经闻风而动,赶了过来,拿著p筒对他仓皇无措的脸猛拍。黎舒总算惊醒,拔腿又是跑。
  “黎舒!黎舒!!”
  安妮冲进人群,把他拉到车上,她得到老板的电话出来找他,原本是准备晚上给他们送行的保姆车,却变成街头捞人。
  而黎舒上了车,一头栽在座位上,半天爬不起来。
  “安妮,送我去林义那里,快些。”
  三天之後,荣耀锦去林义家找黎舒,林义正趿著拖鞋替他熬粥,他把荣耀锦唤到厨房,低声道:“他才刚睡著,你现在别去。”
  “发了一天烧,人不人鬼不鬼的,阿锦,你在搞什麽!”
  林义一想到这两天的情景,就觉得可怕,黎舒什麽都不肯说,关了门任何人都不肯见,不吃不喝不睡顶了两天,终於病倒。林义再问他怎麽了,他便迷迷糊糊的反复说:“我失恋了,我们完了。”
  荣耀锦心头一紧,却也无法说出实情,只低声道:“我去看他,我会跟他解释。”
  “阿锦!”林义忍不住发怒,“当初你答应过我什麽?!不要逼他不要伤害他,现在是怎麽回事?!”
  “这麽多年我也没负过他啊!”荣耀锦还嘴硬,“这次的事,我会同他解释清楚的,只要他还爱我,就会原谅我!”
  “不用了,你走吧。”
  不知何时,黎舒已站在门口。几日不见,黎舒好像瞬间瘦了许多。他面目苍白的靠在门框上,定定的看著荣耀锦,干燥的嘴唇有些发白,声音也是异常的沙哑:“不用了,我不想听。荣耀锦,你如果还同以前一样爱我,就不会一次次要我退让。”
  ☆、36 风雨欲来
  他当著荣耀锦的面,将之前签好的合约撕了,毫不犹豫扔到垃圾桶里。
  “荣耀锦,我们完了。今年的巡演我会做完,但是到此为止──”黎舒深吸口气,字字惊心:“你什麽都不用再说,我绝不会再与你有任何关系!”
  “黎舒──”荣耀锦气得额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关节捏得哢哢的响,他看著垃圾桶里的那几张废纸,眼都在喷火。嗙的一声,他一拳砸在黎舒脸旁的墙上,咬牙道:“你没有心吗?!你要逼死我吗?!那是一条命,那是一条命啊!!我能不要他吗?!”
  荣耀锦的怒气,引得空气都凝了,在他砸向墙壁的一瞬,黎舒下意识的咬牙,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察觉荣耀锦再无动静,才慢悠悠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荣耀锦,你当然不能,我也不可能做那样的要求──所以我成全你。”
  他闭眼的样子,让荣耀锦感到心碎,荣耀锦艰难的揉著自己的太阳x,而後深吸口气,最後一次问他:“黎舒,就这一次,我这辈子只求你这一次,给我时间和机会,不要放弃。只原谅我这一次,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
  “原谅你?!”黎舒仰起头,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这是在爱我?你明明是在侮辱我!如果现在原谅了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
  两人剑拔弩张,彼此互相瞪著,恨不得吃了对方。林义实在看不下去,他俩这麽一闹,黎舒的声音更是沙哑得不像话,相当难听,原本苍白的一张脸,也因生气涨得通红,似烧得更高了。林义见著心疼,便劝荣耀锦,“阿锦,你先回去吧,两个人冷静一段时间,以後慢慢讲,你看黎舒现在病这麽厉害,还要尽快恢复才行……”
  “黎舒,”荣耀锦生生的忍下心口那口恶气,逼近黎舒,沈声问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我?”
  他还在问他这个问题,黎舒忍不住冷笑,却同时也自嘲,原来他失败至此,到了此刻,荣耀锦还要问他这样的问题──
  看著荣耀锦气得泛红、闪了水光的眼眶,黎舒默默的撇过头,不再看他,“是与不是,还有什麽要紧?你走吧……”
  “好,好,算你狠──”荣耀锦几乎跌跌撞撞的退开,他也明白,此刻不走也无任何意义,再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来。
  十年啊,荣耀锦反反复复的在脑海中回想他与黎舒的这十年,到头来,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心。
  “阿义,不好意思啊,打搅你了。”
  黎舒呆呆的坐在厨房门口,半天挪不了窝,两只眼望著地板出神。林义走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起来起来,什麽都不许再想,去睡觉!”
  大概是终於了了心事,这次黎舒吃了药,很快便沈沈的睡去。林义守在他身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轻抚著他的脸。黎舒这人,平时温温软软,什麽都不在乎的样子,关键的时候却是一把火,炽烈得要烧死人才心甘。他依然记得黎舒十年前的样子,那时候他二十岁,只身一人来香港找他,风尘仆仆又狼狈不堪,可是笑得那样的美。他还记得那天黎舒耳边被汗浸湿的发,和他闪著光芒的眼睛,“林义,我想唱歌,可以吗?”
  林义默默的叹了口气,他原本打算陪黎舒到年底,就彻底的退休,去年的一场大病,好容易才把命捡回来,他还想清闲几年。可如果黎舒真的与荣耀锦彻底分手,谁来帮他?谁还会全心全意的护著他?无论如何,他也放不下心。
  郑鸣海被魏蕾念了一路,说他还是那麽没用,连表白都不敢。
  郑鸣海还逞强,说什麽爱他又不一定要得到他,他既然过得好我为什麽要去破坏?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总要讲付出就要得到。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麽不好的,哥们儿一是辈子的事,懂麽?
  魏蕾剐了他一眼,心想傻`逼!以後有你哭的!转念又想,嗳,口口声声说爱,都不想得到争取的爱,也不见得有多深。
  其实这倒是她误会了郑鸣海,他只是类似“近乡情怯”罢了,黎舒在他心底住了十年,已美好得近似虚幻,现在人突然真切的到了眼前,反而碰也不敢碰,怕真的碰了,那美梦便如阳光下的肥皂泡一般,噗的裂掉,一丝痕迹也留不下来。
  他想一直守著他就好,只要黎舒还需要他。
  刚结束活动,他就收到黎舒电话,要他提前赶到上海彩排。郑鸣海觉得奇怪,原计划是只提前一周彩排的,现在却多了好几天的时间。他也没多问,黎舒要他去,他便去了。到上海一见,却没见到预想之中春风满面、光彩照人的黎舒。
  他鼻子上架著副大黑超,遮了半边脸,本就瘦削的下巴,显得更小。他与人低声说话,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见到鸣海来,也只是抬了抬下巴,淡淡一笑:“你来了,不好意思啊,害你没假休。”
  不过小半月不见,郑鸣海却觉得黎舒瘦多了,他在心里念,一定是错觉吧?
  黎舒未做任何解释,只跟他说想要重新排一下摇滚部分,想邀郑鸣海与他一起重新将自己的几首经典情歌重新编曲,加进接下来的巡演里。oening的舞他也不满意,最初彩排时排了ab方案,巡演中也会g据场次做不一样的调整,但他现在改了主意,想下半轮的开场时做出与之前有更大区别的效果来。郑鸣海听著黎舒滔滔不绝,也来了兴致,立刻就与乐队著手,开始试著排歌。
  黎舒站在麦架前,却始终不在状态,嗓子飘得厉害,最後焦急的捏著话筒走来走去,犹如困兽。
  郑鸣海拍了拍他的肩,“急什麽,我们还有时间。你刚回来太累?要不你先休息,我们这边先做好了。”
  “谢谢,我没事。明天我就要开始排舞,还是得抓紧。”黎舒歉然一笑,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他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他的异样来,尤其是他。
  黎舒把心中的杂念都放下,继续与乐队一起排歌。除了郑鸣海,其它人也是与他合作多年的乐手,配合起来也是相当的熟稔。大家g据他的要求把几首歌都排了,差不多的满意的时候,黎舒再来合。这样练到深夜,总算差不多能收工,黎舒要人调暗了排练室的灯,最後一次排他的重头戏。
  “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不会见识爱可以从天堂置人於地狱
  拥抱它这代价有几个人付得起
  你的名字你的身影 有天会忘记
  回忆无形却挥不去──”
  黎舒从前唱这首歌时,满脑子都是郑鸣海。只要他需调动情绪,他便想他,想刚来香港那两年,失魂落魄的日日夜夜。而现在唱起这首歌,脑子里却全是那个在他身边呆了十年的可恨男人。他当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怪我太痴心恨你太绝情
  这不堪的感情虽然我已不再爱你
  因为爱上你因为失去你
  这伤痛如此刻骨铭心
  爱情 多残酷的美丽──”
  这首歌的高音极难,以往黎舒唱现场,都会稍微的降调,但这次的表现几近完美,黎舒的声音停了,鼓声也结束,余韵却激荡人心,在场的人连鼓掌喝彩都全然忘记。
  他在麦前静默几秒,放了话筒,对周围人轻微一点头:谢谢。心想果然情歌这种东西,打动得了别人,却安慰不了自己。
  随後他极快的走出排练室,头也不回。郑鸣海扔了吉他,赶紧快步追上,前面的黎舒听到他的脚步声,撒腿便开跑。
  跑什麽跑啊──郑鸣海发现这家夥还是这臭毛病,一有什麽就开跑。他腿长个高,追黎舒自然不在话下,总算赶在黎舒关车门前扑了进去,“黎舒!”
  安妮开了保姆车来接他回酒店,在门口已经等了许久,却见黎舒逃一样冲进车内,接著郑鸣海扑到他身上:“你跑什麽!”
  他怒气冲冲,害得黎舒眼镜都掉了下来,安妮赶紧关了门让司机开车,要是让一旁守著的歌迷看到,可就糟糕了。
  “关你什麽事!”
  “怎麽不关我事!你明知道我爱你!!”
  郑鸣海见黎舒两只眼都肿著,布满血丝,不禁怒火冲天:“你怎麽回事?!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失恋了!你满意了?!”
  两人怒气冲冲的对视,安妮看得一头汗,喂,两位大哥,要不要这麽无聊啊──
  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开口解围,“舒哥,我们先回去吧,好晚了……”
  黎舒撇开脸,“帮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想吹吹风。”
  既然他已经发话,安妮也不敢再劝,只好与司机商量,把他们拉到了江边。
  夜已经很深,对岸的景观灯都熄了,只模糊看得到些建筑的轮廓,天空中的流云却因整个都市太亮,依然能够看清。临近夏末,江风很大,水也涨得满,一浪一浪的几乎快拍到堤岸上来。
  被这风一吹,黎舒心里舒服了很多,他有很多话想说,却无从谈起。郑鸣海只觉得眼前的人像要随风散去,不由自主地伸手m著他的眼睛,苦笑道:“你想什麽啊,见你难过我会开心?”
  “别碰!”黎舒躲了开来,有气无力的说:“没事,医生说过几天就好。”
  “鸣海,你当我是哥们儿,就什麽也不要问,我也不会说。”
  “嗨,”郑鸣海干咳一声,m了m鼻子,将手搭到他肩上,安慰到:“失恋也没啥大不了的,死不了人。”
  “废话!”黎舒斜著眼,好笑的看著他:“我又不是没失恋过──”
  他指的是什麽,两人都心知肚明。郑鸣海却觉得黎舒即使肿著眼睛,也是好看的。接著两人便呵呵的傻笑起来,笑完之後,黎舒低著头说,“嗨,这种事,说来轻巧,真落到头上,够人受的。”
  他的嘴角带了自嘲的笑,慢慢的往江边走,眼睛看向江翻腾著的黑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原来我这麽能哭,完全不想的,自己就在流,结果现在倒好,居然发炎发得几天见不了人。”
  “我不断的在想,我这十年真是蠢透了,到头来居然一败涂地──”
  “後来我安慰自己,我和他是没办法的事,他要的东西我永远给不出,我要的东西他永远给不起。”
  郑鸣海听他这麽贬低自己,心里堵得慌,忙说:“别这麽说,你又没错。再说了,你还有音乐。那麽多人爱你,很厉害的。”
  怕他病没好透又著凉,郑鸣海又脱了衬衫给他披上,自己只穿个工字背心。他还想抱他,告诉他你还有我,但黎舒只是挑挑眉,把衣服扔还给他:“走了,逞什麽英雄。”
  黎舒走在前面,突然把手一扬,转身笑道:“你说得对!我还有音乐!”
  只要还能够站在台上唱歌,那事情就不算太坏,黎舒这麽想著,却不知他最在意的事业,即将密布y云。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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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xx门
  二十岁的时候,一丁点小事,都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到了三十岁,黎舒已完全的明白,就是天大的事,忍一忍捱一捱,终究都会过去。
  他从没有想过会失去荣耀锦,也从没有想过失去他会如此心痛不能自己。他以为已将心情收好,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他的情绪,却不知即使他在笑著,但双眸中抹不去的忧伤,全然的泄露了他的秘密。
  那晚在上海八万人体育场,无数歌迷在听他唱情歌的时候哭泣,他的眼里倒是看不见泪,他的泪都在歌里。
  现在的黎舒,与春末夏初巡演开场时那个春风得意,魅力四s的黎舒完全不同,不只是更绚烂的opening,也不只是更多的新曲目,而是他盛放之时,依然身上罩著的那层谁也不懂的落寞,让人群更加的疯狂,有著让人窒息的诱惑与吸引力。所有爱著他的人恍恍惚惚犹如做了场美梦,在某一刻他们似可亲近他安慰他,甚至得到他,他微红的眼眶和汗湿的衬衫,那样的触手可及,可事实上,他依旧只是在梦里。
  郑鸣海在台上第一次唱了他的歌,在黎舒听来,歌词仿若寓言,字字刺心:早前的天真梦想/被时光损毁/再没什麽能让我下跪/我们笑著灰飞烟/灭人如鸿毛/命若野草/无可救药/卑贱又骄傲
  安可曲时,黎舒换了简单的衣物,站到舞台最边上唱歌,他让灯光师将所有的灯都打开,说我要看清你们每个人的样子。
  然後他在人群中找他的阿锦,守了他十年的阿锦──可是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他抬起头,没有星星的城市夜空灯火通明,天边始终泛著红,舞台上方的一排排闪著耀眼光芒的帕灯,犹如夜空中的太阳,刺得人眼生生的疼。
  唱了,笑了,累了,哭了,最後声嘶力竭泣不成声,再潇洒的转身离去。
  他感到一身的轻松,音乐於他,就是整个生命,爱也是她恨也是她,悲也是她喜也是她,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交付给她,便可收获平静安宁。
  下到後台,黎舒笑著与郑鸣海击掌,却被这男人不由分说的拉住,紧紧抱在怀里。
  “黎舒,黎舒,黎舒……”
  男人chu重紊乱的呼吸就在耳边,他声声唤著他的名字,x膛鼓得像风箱,节奏和场内那些依旧站在原地,不停喊著他名字的歌迷一样。
  “好了,我没事。”黎舒笑著拍拍他的肩,从他怀里逃开,又笑著迎向林义,想与他拥抱。但林义没像往常那样笑著鼓励他,而是一把抓了他的肩膀,正色道:“黎舒,你听我讲,群访取消,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
  他抓著他的胳膊,chu鲁的往前带,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神色非常凝重紧张。
  黎舒不解,忙问:“怎麽了?”
  林义看著他欲言又止,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安慰道:“没事,你先回酒店,我去应付记者,你不要担心。”
  “鸣海!”林义叫住一旁的郑鸣海,把黎舒推给他,“带他走,我会叫两个保全跟你一起把他送走,车在外面,不许做任何逗留,回酒店时也要小心,那边已有记者在蹲。”
  “怎麽了?!”黎舒再问,一切不都好好的吗?能发生什麽事情?
  林义勉强一笑,帮他捋了捋鬓角汗湿的发,“没事的,去吧!”
  他用力推开两人,突然大吼:“快!!”
  受他的影响,郑鸣海也猛的绷紧了神经,拉起黎舒不管三七二十一,与两个保安一路狂奔。狭窄的通道内,已经挤满了各种工作人员,都用诧异的眼神看著他们。两个保安冲在前面开路,郑鸣海一路护著黎舒跑至门口──还是晚了,黎舒的车已叫记者和歌迷团团围住,一丝缝隙都没有!
  “黎舒──”守在门口的记者看到他们跑出来,立刻尖叫出声,所有的人便一窝蜂冲过了过来,举起他们手中所有的拍摄工具,对著黎舒的脸猛拍!
  “啪啪啪!!哢嚓!哢嚓!!”
  混乱之中,黎舒已被闪光灯弄得完全睁不开眼,他在聚光灯下已生活多年,能非常敏锐的查觉到拍他面前的人是善意还是恶意,善意时他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人们欣赏他恭维他;恶意时,他不过是个囚徒,可以被所有人随意监视揣测的囚徒!
  此刻他感到背脊发凉,人群挤得太密太禁,两个保安尽责的为他挡住人群,艰难的开路。郑鸣海几乎已经完全将他搂在怀里,他警惕的看著每一个试图靠近黎舒的人,将那些几乎快要伸到黎舒脸上的镜头一一拨开,他还试图捂住他的眼睛、他的耳朵,因他已从嘈杂喧嚣的人群中听到能够解释这一切的只言片语,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麽,下意识的认为他们在伤害黎舒,污蔑黎舒,这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他知道!
  “快──”安妮唰的拉开保姆车的车门,两个保安隔开人群,将他们塞进,赶紧将车门拉上。
  世界终於清静了,黎舒的车做过极好的遮光隔音,他现在只能看见那些人在盲目的拍打车窗,但这已经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他长长的喘了口气,转过头问安妮,语气已变得相当暴躁焦急:“到底怎麽回事?!”
  “舒哥──”安妮刚一开口,眼泪便开始簌簌的往下掉,止也没法止。
  黎舒上海开唱的时候,魏蕾还坐在北京的办公室里加班。新的策划案进展并不顺利,她正盯著手下的人,要他们把新的方案做出来。她坐在电脑前兴致勃勃的看黎舒演唱会的现场直播,越看越郁闷,这麽厉害,她该去的啊,怎麽没去啊……
  一肚子的碎碎念,偏偏络还卡得让人发疯──能不卡吗,现场有几万人在看,络上人麽,十倍都不止。
  魏蕾没法,只好去刷评论区玩儿,她喜欢看那些女孩子们发花痴,很可爱很单纯的感情,就算是傻透了,但暖暖的让人很是感动。黎舒的男歌迷也很多,但是在做歌迷这个事情上,男人远不如女人称职。他们总是爱他又不敢大大方方的讲,非要扯一堆歪理再故作淡然,非要显得他们如何的理x才好。
  魏蕾看贴看得正开心,突然变了脸色,她发现从八点开始,几乎每个帖子里都被刷上这样一条贴子:“黎舒──天子骄子?骗子!”
  帖子看得人心惊r跳,主要内容有几点,第一是说黎舒当年大学主修钢琴,曾因与老师发生x`关系,被学校开除。帖子里把他当年在上海念大学时的照片,被开除时的理由,以及当时的学生证照片,弹钢琴的照片,被开除的布告照片都放了出来,可算证据确凿。
  第二就是说他学历造假,经济公司公布的二年在英国的音乐学院什麽深造经历硕士学位,g本是个谎言,文章的笔者到学院去做了详细的调查,才发现只不过是个短期的声乐与舞蹈培训罢了,却被经济公司吹上了天。
  第三条为前面补充说明,为何经济公司会这麽做,说黎舒当年为了出道被荣耀锦包养,又在文章里放了黎舒与荣耀锦的几张公开场合暧昧照片,以及近期车库拥吻的偷拍,甚至还有与林义的照片,暗指黎舒不光被荣耀锦包养,同时还与经纪人上床。
  第四条继续为第三条服务,铺垫了这麽多,文章此刻达到高`潮,黎舒二十出头的一张照片,在暧昧黑暗他被扒光了衣服,被几个男人压在沙发上,双腿大张。照片没有丝毫的ps痕迹,绝对不会有人认错,说那不是他。随後的几张再看不清脸,但尺度更大,赤`裸裸的同xx`交场面,十分的y秽猥琐,不堪入目。
  魏蕾坐在只有20度的空调房里,看得冷汗直流。这文章的作者深谙黑人之道,谎言里十条只要有一条是真,其余九条也会让人信以为真,何况这帖子里讲的事,虽与事实相去甚远,除了北漂经历只字未提,都可说是真。况且,这文章写得还相当生动煽情,为黎舒的“堕落”痛心疾首,为他的“欺骗”感到无比的愤恨和伤心。
  这样的东西,爱他的人看了会疯,恨他的人看了也会疯,连看热闹的人见了,也会跟著一起疯狂。
  於是,这便成了一场狂欢,信的不信的,骂的怒的,怀疑的讥讽的,唇枪舌战,通通上演。在极短的时间内,魏蕾公司的站论坛几乎面临崩溃,她果断的点了红叉,上百度拿几个关键词做收索,要看这事到底发展如何。“黎舒”关键词的页依然还是接近9千万的数字,再搜“黎舒,骗子”的页,便可见几乎所有的大型公共论坛,差不多在短短半小时内,同时都出现了这个热门黑贴!
  接著,可以想象,这些照片和文字便被几乎所有上的人知道,他们会将他转去各个大小论坛,无论与娱乐和音乐有没有关系,然後是各种私人博客,相册,空间等等,紧接著无数的人口耳相传,议论纷纷,直至平媒,电视……
  如果只是有人捕风捉影的想要在娱乐论坛黑黎舒,那他的歌迷就足可应付,但这次完全不同,歌迷再多,多得过几亿的民?
  这两年络越来越发达,各种炒作手段也越来越熟稔,关於黎舒的种种质疑,特别是他的x向问题在络上一直没有停过,可始终没人有确凿的证据,这些论调成不了主流。但这一次,明显是有人故意在c纵,下了狠手砸钱,打算要把黎舒往死里整。
  “魏姐!”魏蕾正坐在那里,浑身冰凉,震惊到麻木。她部门的同事兴冲冲的跑来,“你见到黎舒的帖子了吗?!火得吓死人!我们要不要做专题?!”
  魏蕾气得浑身发抖,她抓起桌上的水杯,狠命的丢过去:“滚──!!”
  “啪──!!”酒店套房内,郑鸣海一把扣住黎舒的笔记本,吼道:“别看了──!!”
  黎舒抬起头,白著一张脸,嘴唇已经发干至开裂,有些渗血。
  他指著电脑漠然的说,“为什麽不看,讲的都是真。”
  “我想忘了你,可是你的……”
  这时,黎舒的电话响了,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果断的接起来。
  “宝贝,别怕,我明天一早就飞过来。”
  电话那头,是荣耀锦的声音,温柔深情,一如既往的r麻,和让人安心。
  黎舒倒吸一口冷气,问他:“荣耀锦,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38 煎熬
  “你在说什麽?什麽我做的?”
  荣耀锦感到莫名其妙,完全没反应过来黎舒什麽意思。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深情,并非假装,而是在收到黎舒出事的消息後,他立刻上看了,立刻就挂电话给黎舒,想也没想。在打给他之前,甚至已经让秘书定了明天一早的机票。
  他拿著电话哑口无言,这才记起他已与黎舒分手,他再叫他“宝贝”,他自是不愿。
  “只有你──只有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尖锐刺耳,像划玻璃那样难听,荣耀锦憋著一口气,正想反驳,又听黎舒讲:“只有你才这样了解我!你想毁了我是不是?!”
  即使隔著电话线,荣耀锦也感觉像被黎舒指著鼻子骂,“住口!”
  他气得浑身发抖,吼道:“我要害你?我要害你?!黎舒!我爱了你十年!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
  “你还有什麽做不出来?!”他不冷静,他委屈,黎舒比他更不冷静,更加的委屈,“你还有什麽做不出来!你还要我怎样相信你?!”
  “我做什麽──”荣耀锦待要辩解,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声,黎舒将他的电话挂了。
  啪──!他也气得将电话摔出去,抬头一看,却见李蔓薇站在书房门口,冷冷的望著他。
  荣耀锦正在气头上,没头没脑的问:“是不是你做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黎舒出事不过几个锺头,所有人就都知晓。李蔓薇摇摇头,显得很疲惫,孕吐折磨得她心力交瘁,心想怎麽荣耀锦也这麽蠢。在听到荣耀锦唤他“宝贝”时,更是瞬间感到已经到手的“胜利”,像杯白水似的,虽能止渴,却索然无味。
  她闭上眼睛,微微皱著眉头,有气无力的说:“难道我会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嫁了个基佬?我还没那麽蠢。”
  “黎舒!”林义夺了黎舒的电话,“冷静!”
  黎舒看了他一眼,又去m电脑,林义赶紧抢下,递给安妮:“替他收起来,从现在起,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通通不许他再碰!”
  林义叹了口气,手捏著黎舒的肩膀道:“别怕,事情会解决的,你不需要理会任何事情。谁做的也不重要,你想都不要去想,重要的是我们要搞定它。”
  屋里有四个人,却格外的安静,几乎都能听到风口的冷气声。每个人都盯著黎舒的脸,在酒店套房柔和暧昧的灯光下,他的脸愈发的完美无瑕,皮肤像玉一样温润,双眸却麻木苍白,再不见一星半点的光。他盯著地毯花纹出神,仔细研究纹路的走向,心渐渐平静下来,思绪却跟著那些弯弯曲曲的纹理,绕做一团,完全理不出头绪。静默半晌,他缓缓开口问:“我能做什麽?”
  林义蹲下来,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来看他,“撑。”他沈声说道,“撑下去,不要垮掉,不论发生什麽事情,你不能垮。”
  林义带著爱怜抚m黎舒的眉眼,姿态亲昵却无丝毫暧昧,“我知这很难,但你答应我,好不好?撑过这一关,就再也没有什麽东西能够伤害你。”
  黎舒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只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起身,拉开卧室的门,再!的一声关上。
  看著紧闭的房门,安妮和林义都松了一口气,出了这种事情,安慰、开解、还是告诉他没什麽大不了?哪一样都只让现在的他更为尴尬。
  但郑鸣海放不下心,几步冲过去想推门,却被林义叫住:“鸣海,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迟疑几秒,郑鸣海还是跟著林义走到窗边,林义递烟给他,自己也点上一支,抽了起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一手c在裤袋里,低著头问他:“鸣海,我能相信你吗?”
  郑鸣海捏著烟,却没心情抽,他摇摇头,生硬的答道:“这话该我问你,问你们。”
  林义一愣,瞬间觉得眼前的男人,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愣头青一个,有些好笑,却让他安心。
  “接下来我会很忙,”林义嘴角抽起丝无奈的笑,整张脸看起来更见苍老,他抬头看著郑鸣海,“你能照顾他吗?只有安妮在他身边,我很担心他。”
  “我会爱他。”郑鸣海直视著林义的眼睛,微微仰起头,笃定的答道,“我会爱他。”
  黎舒出事的第二天,荣氏即发表正式声明,态度强硬的怒斥造谣者,声称要将其绳之以法,并已报警立案。
  第三天,荣氏将最开始传播黑帖及豔照的几家大型站告上法庭。
  第四天,荣氏宣布与李氏合作的新公司正式成立,同时公布荣耀锦与李蔓薇两人的婚讯。
  第五天,黎舒母校发表声明,说黎舒当初只是退学,绝无开除之事,并不会再就此事做任何解释。
  第六天,荣氏公布了黎舒正式续约,络上“豔照”已经基本屏蔽,警方也查出当初肇事来源,但已人去楼空。
  第七天,荣耀锦与李蔓薇按照原计划成婚。
  这段时间里,黎舒没踏出过酒店房门一步,完全的与世隔绝。媒体和粉丝每天都在酒店外守著,络报纸电视,二十四小时轮番轰炸著,但黎舒不听、不看、不走,这一切便都与他无关。
  这段时间里,除了安妮,与他日夜相伴的就只有郑鸣海。
  他看起来还算平静,除了第一夜失控之外,其它时间只是沈默。每天吃饭,喝水,睡觉,穿著简单的衣物,光著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经常抱著膝盖坐在飘窗上,凝望著窗外繁华巨大的城市发呆。夏末的阳光强烈刺眼,他坐在那里,地上的黑色影子拉得老长,人却被阳光涂成了浅浅的金,好似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中。郑鸣海见了就生气,他拉起他的胳膊,想把拖起来,黎舒骂他多管闲事,越来越婆妈,他便强硬的扛起他,把他往沙发里扔。
  天旋地转之後,黎舒躺在郑鸣海面前,哎哟一声,抓著头发冲他笑,“谢谢,我没事的。”接著仍是再无话,他的眼神转向门口,又看著那里出神。
  无论他在哪里,眼睛不总会若有若无的望向房门口,稍一有动静,更是警觉得像只猫。郑鸣海知道,他是在等人,事到如今,他的心底依然抱有模糊而矛盾的期待。
  出事那天晚上,郑鸣海去敲他的门,敲了半天他也不肯应。他只好冲著门大吼,你还想让我在你门口坐一夜吗?
  仍是没有回应,郑鸣海不知道黎舒是铁了心的不想理他,还是已然忘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感到沮丧,也许从理智上讲,此刻让他单独静一静是对的,但郑鸣海做不到,他只想抱他吻他。
  他开始拍门,狠命的砸,黎舒!开门!开门!!
  他把酒店的门弄得摇摇欲坠,黎舒依旧不肯应,忍无可忍时,在房内撕心裂肺的大喊──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接著,房间里的黎舒,也开始死命的砸。水杯,台灯,电话,手边所有能够砸的东西,通通被他往门上扔!这可比郑鸣海拍门还要令人心惊胆颤,玻璃碎了,铁器砸得门想起他们离别的那晚,他也曾经如现在的黎舒一样,茫然失措,失望透顶,感到被全世界背叛,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只能够破坏掉一切、推开身边所有的人。
  他停了手,不再与黎舒为难,将额头贴在门板上,闭著眼睛,眉头紧皱,额头被撞得生疼,也丝毫不在意,他一直在念,黎舒,我爱你,你听到吗?黎舒,我爱你,你听到吗?你还能听到吗?
  林义禁止黎舒与外界有任何接触,只每天打电话来简单跟他讲事情的进展。这天他终於再次出现,带来荣耀锦结婚的消息。经纪公司能够所做出的最快反应,他们已经做到,接下来便是旷日持久的战斗和煎熬。
  他坐在沙发里,显得疲惫,光亮的脑袋边上,长出一圈花白的发茬,郑鸣海才突然意识到,他真的已经老了。
  荣耀锦结婚的事,他未作任何隐瞒,也未作任何的解释评论,就像是告诉他别人的新闻,与他毫无关联的人的新闻。然後林义点了眼,又问他:“黎舒,後天的巡演,公司决定,你如果不愿意做,我们可以取消和延迟,後面的也是,但你要快做决定,才好安排。”
  “啊……”黎舒双手合十,捂在口鼻上,“让我想一想。”
  五天了,黎舒这十年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离开他的音乐这麽久。
  “阿义,你怎麽看,我想听你的意见。”
  林义抬起头,深深的看著黎舒,他这几天太累,此刻面目灰败,眼睛也是浑浊不堪,但望向黎舒的表情,仍然透著温柔:“黎舒,你做什麽决定,我都尊重你。但你要问我的话,我不同意你取消。”
  “在这个时候,你的态度很重要,我不要你去说话,因为你说任何的话,都会被人拿去随便解释。但我希望,你能挺住,你的态度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没做错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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