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庄悯每天都会跟易子琛一起晨跑,然后搭同一班地铁去上班。易子琛下班回来后,总能到各种各样的礼物,比如一束玫瑰,一张cd,一支钢笔。易子琛从来是不的,全部的礼物都被拒之门外。但庄悯并不泄气,依旧每天送不一样的小东西。
到了周六,不吃回头草的易子琛要去ardeur寻找新猎物,出门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刚锁上门,就听到隔壁庄悯问:“这么晚,去哪儿啊?”
易子琛:“ardeur。”
庄悯一愣,似乎有些意外,他当然很清楚这个时间,去ardeur那种地方是做什么,于是很快笑了笑,低下头:“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易子琛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庄悯还站在走廊的灯下看,听到易子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楼道里,声控灯熄灭了,四周一片黑暗与寂静。
他想说什么,可是他无权干涉,所以只能什么也不说,看着易子琛离开。
这夜易子琛到了ardeur,却一直没看到合心意的,他回想着神经病一样的庄悯,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他这个煞星,所以运气不好。直到一个男人主动走到他面前,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重远。”
易子琛回过神,垂眸看他伸过来的手,心想什么毛病,现在的gay都是庄悯那样的了?但还是抬手虚握了一下,才发现男人的手心带着汗,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周重远眉毛黑黑的,人中短,下唇偏厚,整个人显得温厚可爱,并不是易子琛很喜欢的类型。尤其是,易子琛刚刚注意到,这个人对他人的搭讪反应比较生涩迟钝,似乎平时是个深柜。易子琛不喜欢跟这样的人接触。
见易子琛不说话,周重远似乎有些尴尬,别过眼去看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酒吧里正放着justin timberlake 的sexy back,喧嚣暧昧的氛围令并不常来的周重远有些无所适从。易子琛看着他的侧脸,莫名觉得有些眼熟,问:“你叫周重远?”
周重远快速地点点头。
易子琛觉得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便问:“我们以前见过?”
周重远微愣,随即道:“没有,第一次见。”
易子琛挑眉,抬起手来,指背划过他脸侧,拇指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周重远的唇角,淡笑道:“我看得出来你很少来这种地方,如果是第一次见的人,你会主动来跟我搭讪?”
周重远怔了怔:“我……”他话没说完,易子琛却靠了过来,他们四目相对,鼻息交错,易子琛眼含着闪烁的笑,低语道:“不用说了,你既然主动来了,今晚就一起吧。”他说着,倾身吻住周重远的唇。
等第二天清晨,易子琛在酒店醒来时,周重远已经不见了,易子琛觉得有些诧异。照昨晚的情形看,他虽然已经很温柔了,周重远却还是疼得厉害,按理说今天应该不方便走路。
起身时却发现床头柜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大约是电话号码,落款是周重远,规规矩矩的字体,方正又稳当。易子琛只看了一眼,便扔进了垃圾桶。
出了酒店,易子琛开着车回家,意外在路边长椅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陈钰。此时正是上下班高峰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独自躺在长椅上的陈钰,落魄得像个无家可归的浪子。
易子琛下车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醒醒。”
陈钰皱了皱眉,没动。他一身的酒气,显然是宿醉未归,躺在这儿睡了一夜。易子琛提了提音量,“起床了。”
陈钰终于醒转,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易子琛,愣了两秒,说:“是你啊。”陈钰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眼睛发肿,眼里满是血丝,一脸疲惫,满身颓丧,完全看不出前阵子那个英医生的形象。短短一段时间没见,他就变了一个模样。
易子琛:“身为医生,竟然也会这样?”
“医生……”陈钰呢喃,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下垂,露出一个颓废的弧度,自嘲:“只可惜身为医生,我却治不了我自己。”
易子琛:“怎么?”
陈钰揉揉额头,咳了几声,虽已五月,夜晚仍有些凉,他醉在街头睡了一夜,有些着凉,因此缩着肩膀,仰起脸,因刺目的晨光而微眯起眼,问:
“易子琛,你说同性恋是病吗?”像是问自己,像是问易子琛,又像是在问别的什么人。
易子琛微顿,随即笑了笑:“喝傻了?”
陈钰苦笑着摇摇头,突兀地说:“他要结婚了。”
易子琛微怔:“……那天我看你们还挺好的。”
陈钰突然痛苦地低下头,以手掩面,“我也以为挺好的。可是……”他话没说完,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声急过一声。
易子琛给他拍拍背顺气:“回去再说吧。”
陈钰点头。易子琛就这样把他捡回了家。
“喝点热水吗?”到了家,易子琛边往厨房里走边问。
陈钰:“麻烦了。
易子琛:“知道麻烦我,就快点拾掇好自己给我出去。”
陈钰低头不语。
易子琛端着水回来,放在茶几上,“喝吧。”便在旁边坐下。
“我们的事情暴露了。”陈钰喝了一口水,突然说,“我父母突然过来,发现了我们的事情,然后通知了他的父母。”
“我父母要求我们分手,我拒绝了,拉着他的手说我们是要结婚的,他当时也是这样说的。”
易子琛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毕竟多年来,这样的事情他已见得很多了,多到麻木,却还是配合地问道:“然后呢?”
陈钰说:“然后……他被他父母带回了家,再也没来见过我,只给我发了短信过来,说对不起,他要结婚了。”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给他发短信说想见一面,他也不肯来见我。”
“他就这么走了。一句话也没留给我。”干脆,利落,头也不回。
易子琛心想:真是无趣又俗套的故事。
陈钰转过头来看着易子琛,眼睛里茫然又无助:“我们在一起四年了。”
“四年。”他重复,“我从没跟谁在一起四年过。”
“我以前也像你一样,只图个乐子,可是他不一样,我原本打算跟他过一辈子的。”
易子琛坐在他旁边,心想:一辈子?人的一辈子有多长,谁敢轻易允诺?即便是允诺了,也终归是要毁诺的,不是么?
陈钰垂下眼,自嘲:“不过现在好了,他要结婚了,我也不用再为了他争些什么了。”
易子琛默然,半晌问:“你父母那边没让你也结婚?”
“当然有。”陈钰说,他笑了笑,“但是我不同意。”
“……然后我就被扫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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