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半晌后,庄悯松开手,像是一下子卸去了重负,浑身轻松,笑说:“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说完他捧着花退开一步,微笑着说:“你继续。”便转过身回了屋,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易子琛目光微暗,莫名有些恼意,又不知自己在恼些什么,这时听到屋里的男孩叫他:“哥,还没好吗?”
易子琛于是关上门,向屋里应道:“来了。”
在易子琛与那学生在屋里寻欢作乐时,退回屋的庄悯却望着那一大束玫瑰,怔怔出神。
在易子琛来开门的短短一分钟里,庄悯想了很多。庄悯想,明知道他身边的人来去如云,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自己何必自取其辱呢?
搬来这段时间,易子琛没往家里带过人,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次这个有些不一样呢?
庄悯回想着在门口意外听到的那一声低而隐秘的□□,粘腻惑人,以及易子琛明显带着□□气息的眉眼,和激吻后红肿的唇,种种暧昧迹象昭示着刚才易子琛的屋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得庄悯通体冰凉,让他乍然清醒过来,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这几个月来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又像是狠狠地一巴掌,掴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难堪、尴尬,在易子琛开门的那分钟里,庄悯在门外坐立难安,几乎想落荒而逃,却挪不动脚。然而当他看到易子琛时,庄悯又忽然释然了。
强扭的瓜不甜。
他追求了易子琛几个月,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能打动对方,却被现实□□裸地打了脸。庄悯呼出一口气,脱力一般地躺在沙发上,心想:到此为止吧。
☆、第章
易子琛进屋时,男孩脱光了衣服趴在床上看书,是易子琛放在床头的《叔本华论道德与自由》,听到易子琛进屋,男孩转过头来笑:
“哥,没想到你也看叔本华呀?我也喜欢叔本华。”
易子琛回道:“随便翻翻,说不上喜欢。”
男孩笑了笑,坐起身来,拉着易子琛的衣领把他拽到床上,凑近了去吻易子琛的唇,小猫一般的舔舐,绵软的舌濡湿易子琛淡色的唇,随后他凑到易子琛耳边,唇瓣一张一合,气息如兰似麝,撩人心弦:“既然如此,就不提那些。我们来探讨些别的东西。”
易子琛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怀里的人一如既往,年轻美好的身体很符合自己的胃口,可这一夜他总时不时地想起庄悯站在门口的样子。
他低着头,眉眼表情都笼在阴影里。可就分明让人感觉他生气了。后面的微笑又扎人得很,话语怎么听怎么像嘲讽。
易子琛想:原来这个人也是会生气,会讽刺人的。莫名地让人感到不舒服呢。
又想,自己从来都是这样,何必因为庄悯几句话感到不快呢?
从第二天起,庄悯就不再往易子琛眼前凑了。
不特意在易子琛因为限号乘地铁上班时,绕路与他乘同一班地铁。不再尽心思地变着花样每天送小礼物。易子琛的生活一下子回了正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不适应后,易子琛回到了原本自如的生活状态。一堵墙,隔开了两个人。
听陈钰说,林渝暑假没回家,留在了c城打暑假工还债,七月是边上暑期课边做家教,八月暑期课结束,便全心全意地打了好几份工。
易子琛听了就问:“就他那身体,打好几份工,累坏了算谁的?”
陈钰说:“当然算你这个恶债主的。”
“我劝过他,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
易子琛:“别,我负不起这责。”易子琛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招惹林渝。
陈钰冷笑:“但你现在还在招惹别人。”
这话让易子琛莫名想起了庄悯,语气不由得带上些烦躁:“你行了啊,次次都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易子琛想了想说:“你要是真心疼那小孩儿,不如就跟他处着,他的债就你还好了,拿着一个小屁孩的血汗钱,我心有不安。”
陈钰反驳:“处什么处,那是我病人,还是个孩子。”
对于陈钰而言,林渝确实只是他的病人。一来,经过上次的事,陈钰暂时没有再找个人的打算;二来,在陈钰看来,林渝就是一个被易子琛吃干抹净然后抛弃的小白兔,陈钰没法对这样的小白兔下手。但不能说他不喜欢林渝。
林渝生病时,大多时候是昏睡着的,眉头紧蹙,半梦半醒间会含混不清地喊易子琛的名字,稍微清醒一点便闭了嘴,怕被他妈妈听见。林渝不很爱说话,醒时就对着窗外发呆,偶尔翻翻书,翻看舍友带给他的笔记。
出院后,林渝来复诊,陈钰看见他气色渐渐好起来,脸上有了笑容,不再整天为易子琛神伤了,也算为这个小孩真心感到高兴。林渝是个很听话的病人,总是一声声“陈医生”地叫,乖乖听医嘱,吃药绝不含糊。
易子琛给他出医药的事,陈钰从一开始就没瞒着林渝,林渝得知后,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多难过,只说让陈钰转告,他会还钱的。
陈钰就想:真是倔强的小孩儿。
这样乖巧又倔强得让人心疼的小孩,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挂了电话,易子琛手指敲了敲桌面,看到门外走过的庄恬,意识到庄恬最近也不怎么来他这儿了,想来是得到了她哥的授意。
易子琛靠着椅背,心想自己看来真是个不讨喜的人,于是带了点嘲弄的味道,扯了下嘴角,也不知是在嘲讽谁。
易子琛接到易梦奎的电话时,是在当天晚上八点,时间卡得不多不少,刚刚好。
易子琛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想:多年不见,这人还是准得像个机器。
“说话。”电话那头的人说。
易子琛懒洋洋地应了声:“什么事?”
男人听了,语气依旧四平八稳:“什么事?你说什么事?”可易子琛知道,电话那头的他一定皱起了眉毛,板着脸呢。
易子琛仰起脸躺在沙发上:“啊对,除了这一件事,你还有什么事会给我打电话的?”
男人沉默了一下,决定不理会易子琛的挑衅,回答说:“过几天你妈妈的忌日,别忘了。我最近有个项目,比较赶,可能回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易子琛闭上眼,弯起唇角,凉薄又讥讽:“用不着你提醒。而且,我自己去就行了……反正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不去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你自己记得就好,也不用我每年打电话提醒你了。”
易子琛眼里的光冷了冷,“啪”地挂了电话,也不顾那头的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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