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尘往柳瑛面前一凑,拿手往两人头顶比划了一下,哼笑道:“你我高度相差无几,如此说来,本小姐亦是那五短身姿的残障人士?”
据柳瑛的估计,两人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照现代的观点来看实在算不上残疾人士,然这是个女尊世界,女子身材魁梧强壮,多半在一米八以上,而男子的身高则要低很多,一米七以上的已属罕见,这么计算来,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矮小。当然,苏昕络这人比较例外,因着自小习武的原因,身高蹿到一米七五左右,一度成为京城富贵圈的笑柄。
柳瑛轻笑出声,这实在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了,理解的拍了拍这个难友姐妹的肩膀,并且递上手里一直掐着的梅花,讪笑道:“柳瑛见识少说话也经常靠不了谱,还请小姐见谅。诺,这枝是府里开的最旺的一棵梅树上折下来的,红梅赠知己,小姐可一定要收下了。”
“‘红梅赠知己’,说的好,说的好呀。”谢芳尘拍拍手,将那支红梅往头上一c,挑衅似的看着柳瑛道:“怎样?比起千月阁的莲月公子又当如何?”
千月阁……看这女子风流倜傥的样子,猜也猜的出那是什么地方,莲月公子怕是头牌吧,这人竟然将自己跟妓院小倌作比,还真是……她赧然道:“柳瑛向来甚少出门,并未见过那莲月公子……”
谢芳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随即坏坏一笑,拿胳膊往柳瑛脖子上一勾,暧昧的凑到她耳边,悄声道:“走,今天就让谢三小姐带你去长长见识。”
“不,不,不……”柳瑛连忙甩开她的肩膀,见谢芳尘惊异的望着自己,也觉得如此动作夸张了些,顿时有些羞赧,况且她茕茕孑立的一个人,跟府里奴仆间也无共同话题,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朋友,忙认真解释道:“并非柳瑛不愿,只是现下的确有事无法脱身。”怕她不信,便和盘托出:“扬州兰郡王世女不时便会来府上,公……额,内子吩咐须好生招待,倘若我与贤妹同去青楼,怠慢了世女,内子责怪下来……”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瞧把你那张小脸愁的。”谢芳尘忽然笑了,“兰云曦是吧?本小姐便与你等上一等。”
“这怎么使得……”柳瑛受宠若惊,随即又有些担忧,这谢三小姐不会是打算等兰世女来了好拉着人家一起去妓院吧?苏昕络知道了,一定会拔了自己的皮的……
谢芳尘似是明了她的担忧,抚了抚额头,好笑道:“你该不会以为现在就去吧?心急也没个正形,谁家青楼青天白日打开门做生意的?”
柳瑛舒了口气,抬眼间见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向这边行来,最终停在苏府门口,车帘掀开,先下来个粉面玉琢的青衣小侍,那小侍将手身向车内,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搭着他的手走下来,面色沉静淡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华,顾姨带人上前行了大礼,她躬身相扶,倒是一副随和的好性子。
“那便是兰云曦,火上了房顶依然悠闲挪步的一个人,平时我跟太女可没少取笑她。”谢芳尘见柳瑛看的专注,便在旁善意提醒,柳瑛本就疑惑,听得这番话便知那贵女乃兰云曦,连忙迎过去见礼。
一番寒暄客套下来,柳瑛愈发觉得这世女好相处,半点架子也不曾端,心下自然欢喜,又想起苏昕络的吩咐,便殷勤的说道:“这个时节,府里梅园花开正艳,柳瑛虽是个粗人,却也想学那才女附庸风雅一番,煮酒赏梅,想来也算一件乐事,不知能否有幸请得世女同行?”
“柳小姐太客气了。”兰云曦弯了弯嘴角,轻笑道:“早就听闻苏府梅园遍植梅树,品种之繁多种类之复杂,遍寻京城怕是也无出其左右者,曦心向往之,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谢芳尘慢条斯理的踱过来,闻言“嘁”的一声,满脸不屑:“煮酒赏梅也要挑那下雪天,红梅点点,雪落无声,漫天银白遮天盖日,天地间唯有眼前人儿……额,此间若再抚琴一曲,那就圆满了。”
境界果然够高,光想想都要热血……柳瑛不由自主的赞叹:“贤妹果然是个妙人,当配的上一个‘雅’字。”
谢芳尘失笑:“小瑛瑛果然是本小姐的‘红梅知己’呀,你可知我本名雅,表字芳尘……”
柳瑛擦汗,兰云曦横了谢芳尘一眼,惊奇道:“你这家伙怎会在此?又几时与柳小姐这般熟络了?”
谢芳尘将胳膊搭到柳瑛肩上,挑眉看着兰云曦:“苏府这么大,许你来就不准我来?我与小瑛瑛可是一见如故,哪像你这见色忘义的混帐女子,哼!”
“你……”兰云曦苦笑,“不过是娶了你倾慕的男子而已,你又何至于此?京城世家子弟里,得谢三小姐倾慕的少说也有十个八个,更不要说青楼红馆里的俏佳人……倘若你对内子当真有情,为何不早早的去云府求亲?待我三媒六聘将他娶了,你却又这般别扭起来,芳尘,我实在有些弄不懂你了。”
谢芳尘贴在柳瑛身上的身子僵了僵,抬头望天,长叹了口气:“我天性散漫,又对仕途毫无志向,卿儿表面柔弱内心却极好强,我给不了他要的生活,便不忍糟蹋了他……只是,他要的你也给不了。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啊……”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不快乐了?”兰云曦脸上隐有怒气,至交好友仍旧惦念自己的夫郎,纵使脾气再好也会忍无可忍。
谢芳尘哼笑:“我不曾再见过他,又如何知晓呢。”又叹了口气:“唉,即便知晓又能如何呢……”
“知道就好。”兰云曦冷哼一声,脸上早已没有最初的云淡风轻,谢芳尘脸色也不好看,一双眼睛里的伤痛如潮水般一波波往外涌,两人之间的相冲气场让柳瑛很是难受,为了打破尴尬,她看了看天,提议道:“眼看日已近午,府里膳食已经备下,两位可千万要赏光。嗯,就算给柳瑛个面子。”
“柳小姐不必费心了,现下还有要事须处理,就不叨扰了,请代我向苏公子问好。”兰云曦朝柳瑛抱了抱拳,便要离去,柳瑛连忙挽留:“兰王君还在府内等候世女……”
“他有手有脚,待够了自己坐车回去便是,兰府的人没那么娇贵。”兰云曦转过身,两只眼睛却是挑衅的瞪着谢芳尘,之前听云卿说过世女待他极好,现下这番话怕是故意刺激人,于是柳瑛只得赔笑:“世女既然有事便不好耽误,王君那边您且放宽心,内子会着人将他送回去的。”
兰云曦点点头,便搭着小侍的手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似是对马夫吩咐了句什么,那马夫几记狠鞭抽到马背上,马车便如离弦的箭冲将出去,转眼便没了踪影,谢芳尘冷笑几声,站直身子,架起柳瑛的胳膊,干脆道:“喝酒去!”
第5章
华灯初上,柳瑛搀扶着谢芳尘走醉仙楼里出来,谢芳尘一把推开她,叫嚷道:“小瑛瑛,看你灵台清明姿势文雅,必定是没喝尽兴。走,换个地儿接着喝,今天我心里高兴,咱不醉不归。”
再喝下去就真是舍命陪君子了,她连忙摇头,并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道:“今日已是太晚,改日再喝也无妨。反正咱们对门而居,来日方长嘛……”
谢芳尘看了看天,一脸深意的笑道:“夜幕才至,正是寻欢作乐的好时候呢。我跟你说,喝酒是一定要讲究个尽兴的,你是我的红梅知己,可千万别扫兴哦。”
“贤妹,你就饶了我吧……”柳瑛苦笑,“苏昕络那个性子想必你们也明了,我还想着过几天安稳日子呢,青楼是怎样也不敢去的。”
谢芳尘嗤笑出声,过来勾住柳瑛的肩膀,边把她往对面千月阁拖边教育道:“跟你说,男子可宠不得,你要是一宠他呢,他就飞到天上去了,然后就会肆无忌惮的在你头上拉屎。他苏昕络再有钱有势,还不是要匍匐在你身下婉转承欢,你这般怕他作甚?你呀就是性子太温和了,这人善呢就容易被人欺……要说到这驭夫之术,整个皇朝怕是没人能与我家老娘相比,回头带你去府里见识一番。”
谢芳尘手上力气极大,柳瑛挣脱几次未果,眼看就要到得青楼门口,急的她快要哭出来了:“贤妹所言句句在理,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柳瑛出身不好又无半分优点,哪能跟权势滔天的谢丞相相比呀?你还是赶紧放我回去吧,不然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小瑛瑛,女子自当顶天立地,千万不可妄自菲薄哦。”谢芳尘手上又紧了紧,挑眉斜了眼柳瑛,嘴角笑意怎样都掩藏不住,双脚拔地而起,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在千月阁门口站定了。
“这,这……是轻功?”柳瑛蓦地瞪大眼睛,两腿一软便要往地上倒去,千月阁门口拉客的小倌立马抢上来扶住,娇声道:“吆,这位小姐是多喝了几杯呢……还是见到奴家长的俊就迈不动脚?”粉拳在她肩膀上乱锤两下,拿帕子挡了脸,嗔道:“好坏吆,羞死人家啦……”
柳瑛骇的连退三步,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敢抬头看那张浓妆艳抹堪比画皮的脸,谢芳尘“哗”的一声合上扇子,拿扇柄往那小倌头上敲了敲,笑道:“秋霜,不要吓坏我朋友,不然可饶不了你。”
“吆,原来是谢三小姐的朋友呀?”那秋霜软软的往谢芳尘身上一靠,捂嘴调笑道:“您该不是将哪家未及笄的小女娃拐来了吧?”
“别胡说,是贵客呢。”谢芳尘顺势将秋霜搂到怀里,点点他的鼻子,又在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问道:“莲月公子是否有客?”
秋霜板起了脸来,哀伤的叹息:“就知道您谢三小姐心里只记挂着莲月哥哥……罢了罢了,我这一片爱慕之心,权当喂了狗吧。”
“什么狗不狗的,净胡思乱想。”谢芳尘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在那张血红的小嘴上啄了一口,从怀里掏出张银票递过去,那秋霜迅速接过,展开瞄了一眼,顿时脸上笑的如同正午的太阳花:“算你有良心!”
谢芳尘松开秋霜,伸手往他p股上一拍,笑道:“那还不赶紧的带我们过去?”
秋霜红着脸回头白了她一眼,便转身一步三扭的往大厅里去,谢芳尘咯咯笑着跟上,手里折扇轻摇,纨绔贵女形象十足,柳瑛无奈的叹气,心知此时再矫情只会让人看笑话,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千月阁的装潢风格偏清淡雅致,雕梁玉柱间挂满名人诗画,枣红窗棂上米白窗纱,中央置了一个微型方池,小桥假山流水修葺其中,后方是个高耸的竹台,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男子端坐其上轻抚瑶琴,舒缓愉悦的琴声在开阔的大厅里流淌着。
跟想象中的青楼完全不同……柳瑛在心里舒了口气,对谢芳尘赞叹道:“这千月阁倒是别致的很。”
谢芳尘手里折扇不紧不慢的摇着,得意道:“你的性子我当然了解,自是不会将你往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带。”斜了柳瑛一眼,又抿着嘴角笑起来:“不过呀,雅有雅的秒,俗亦有俗的好。这品美人呀,就如同品菜,海陆佳肴吃多了,便会觉得萝卜青菜也别有味,可又不能整日萝卜青菜度日吧?”
“谢三小姐果然高见哪!”说话间一个男子从楼上缓步走下来,一身白色衣衫,乌发在头顶绾了个髻,清雅绝伦的脸上脂粉未施,眼角有些许鱼尾细纹,一双眸子深邃幽远恍若红尘世俗世道人情皆敛入其中,他不着痕迹的扫了柳瑛一眼,将目光定格到谢芳尘脸上,冷笑道:“品美人如同品菜……合着我这千月阁就是卖菜的?而我千月便是那卖菜的老伯?”
秋霜连忙福了福身子,恭敬道:“阁主。”
谢芳尘收了扇子拱手,笑着恭维道:“月余不见阁主,风华更胜从前哪。午间饮了几杯酒,方才一番胡言乱语,还请阁主勿放心上。”拍了拍柳瑛的肩膀,又道:“这位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带她来照顾阁主生意。”
柳瑛朝他点了点头:“千月公子好。”
谢芳尘喷笑:“阁主可不是这里的公子,不可乱叫。”
原来在青楼“公子”还别有深意呀,柳瑛脸色微红,忙向千月拱了拱手,又长长作了一揖,羞愧道:“实在对不住,在下从未进过青楼,让阁主见笑了。”
“无妨。”千月轻启朱唇,声音温润如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睛轻阖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又对谢芳尘道:“谢三小姐多日未至,莲月惦念的紧。”
“我也很是想念莲月公子,这便要上去了。”谢芳尘说完千月便点了点头:“请自便。”然后便背着手往边上偏厅走去,青丝随脚步微动,衣袂飘飘裙角轻扬,媚态天成却又让人不忍亵渎,只能任目光紧紧追随。
“那可是个人物呢。”谢芳尘收回目光,捅了捅柳瑛,笑道:“看傻了?可别肖想些有的没的。”秋霜在前面掩嘴吃吃的笑,谢芳尘抬脚迈上楼梯,柳瑛怔了怔这才跟上,又一本正经的向她解释道:“就是欣赏下,绝对没别的想法。”
谢芳尘只笑不语,一层楼梯很快爬到头,转入回廊行至尽头,秋霜在一个屋子前停下,抬手轻敲了敲房门,片刻后里边传来一声轻呼:“请进。”
屋内宽敞大气,家具皆是素色系,纱幔长曳至地,窗前铜炉里白雾冉冉升起,清淡梅香在鼻尖萦绕,一个浅黄衣裙的年轻男子跪坐在铺了绒毯的地板上,手执一木柄汤勺,不疾不缓的在炭炉上的陶瓷罐里搅动着,见众人进来,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谢芳尘自顾坐到那男子对面,端起小几上的茶碗便往嘴边送,那男子连忙拦下,笑斥道:“还真是饥渴,竟连洗碗水也不放过。”
她将茶碗递还给他,趁机在那葱碧的手上揩了把油,腆着脸皮笑嘻嘻道:“只要是莲月给的,洗碗水也比那极品大红袍要美味上数倍。”莲月白了她一眼,嘴角笑意掩藏不住,又看向柳瑛,娇嗔道:“竟有这般标志的小姐,谢三小姐怎地也不给奴家引见一番?”
“哎呀,瞧我,一看到美人就忘乎所以了,该打,实在该打!”谢芳尘拍了拍额头,一把扯过柳瑛,将她按到座位上,对莲月道:“柳瑛柳小姐!”又指了指莲月,对她介绍道:“这位清纯脱俗的美人,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起的莲月公子,千月阁的红倌人,多少人千金难博美人一笑,今儿你算是托本小姐的福了。”
其实从进门开始柳瑛就觉得莲月眼熟,此番再仔细一端详,只见他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神清澈纯真,娇俏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肤色白皙晶莹,整个人宛若出水芙蓉般清纯,竟与那云卿有个五六分相像。她斜眼瞄了谢芳尘一眼,更加对她的情事弄不懂了。
莲月哼了声,撇嘴道:“谢三小姐家世显赫才华横溢又兼挥金如土,莲月能得小姐赏识,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也没那个身份跟福分端的起架子。”这番话说的虽含蓄,其中不y不阳的哀怨之意谢芳尘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因陪太女泰山封禅祭奠,已是许久未曾至此,忙拱手求饶:“莲月公子,小女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则个吧。”
莲月扭过头不理她,只看着柳瑛,凝眉思索了一会,喃喃道:“柳小姐的名字听来颇为耳熟,一时之间竟又想不起来了。”
“久闻莲月公子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小女在此有礼了。”柳瑛拱了拱手,又羞赧道:“内子乃东华街苏府大公子苏昕络……”
莲月眨了眨眼,眼神中闪过一抹了然,手帕遮下嘴角的笑意,取出个白玉瓷碗,从陶罐里乘了半碗茶水,递给她,笑道:“近日跟随茶师傅学煮茶,手艺尚且生疏,还望柳小姐多多包涵。”
柳瑛接过,看了眼汤色,比沸水泡制的茶水颜色略深,香气倒是浓郁很多,抿了口,竟品到淡淡的咸味,她对于煮茶这门雅趣之事了解不多,只得胡乱恭维道:“茶汤清明,味道纯正,香气久远,莲月好本事。”
莲月又替谢芳尘乘了一碗,谢芳尘毫不领情的推到一边,皱着眉头抱怨:“今日来此是为着好酒好菜,茶汤虽香,却非吾等所愿也。”莲月拿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是起身打开门,对守在外边的小厮吩咐下去。
第6章
茶桌很快被收起,绒毯上放置了两张长条形小几,摆了几盘瓜果并几个冷菜,谢芳尘挑了一张坐下,莲月乖巧的跟过去,柳瑛便到另外一张那里坐定,垂首埋头啃水果,对隔壁桌搂搂抱抱的亲密行为完全无视。
谢芳尘在莲月脸上啃了口,立时一排牙印,莲月小手在她肩膀上捶打了几下,斜眼看向柳瑛,对谢芳尘挑了挑眉,谢芳尘看柳瑛一眼,伏在他耳朵上小声嘀咕了几句,莲月捂嘴笑,然后起身出去。
片刻功夫,秋霜便带着几个小倌走进来,对柳瑛福了福身,笑道:“这几个可都是咱千月阁的红倌人,最是会伺候人,小姐您看下哪个合您的意?”
柳瑛吃了一惊,愣愣的朝那几个小倌看去,脸上浓妆艳抹的看不清长相,穿着暴露的纱裙,个子娇小玲珑,手掐兰花指走路摇曳生姿,她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连忙摆手道:“不必了,劳烦你带他们下去了吧。”
秋霜转了转眼珠,赔笑道:“您是第一次来咱楼里,品位爱好一时也摸不清,不过不打紧,咱楼里可是样样俱全,您稍后,奴家去去就来。”推了推那几个小男孩,不耐烦道:“还杵着干吗?走走走,没眼色的东西,怪不得贵客相不中。”
柳瑛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站起来欲解释,谢芳尘扯了扯她的袖子,咯咯笑道:“来都来了,不好好享受一番,岂不是白担了这个罪名?”
莲月偎在谢芳尘怀里,闻言白了她一眼,嗤笑:“你以为天下女子都如你这般急色?”看向柳瑛,轻笑道:“苏公子向来艳名远扬,有如此夫郎,也难怪这般洁身自好,瞧不上其他男子。”
柳瑛心知莲月这话有些言过其实,苏昕络的长相并非时下流行,细剑眉,容长脸,眼睛又细又长,睫毛浓密,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个子又高的堪比女子,按照这个世界的审美观,他其实算是丑的出奇的那种,可放到现代那便是只有漫画里才见的到的超级美男。
秋霜又带了几拨人来,皆是面貌俊秀的清倌,柳瑛仍旧摇头拒绝,纵使耐心再好也被磨了个干净,他气的跺跺脚,直奔阁主千月那里,委屈的将事情一说,千月挑了挑眉,胸有成竹道:“我去处理,你自去忙吧。”
千月一走进房间便先声夺人的说道:“听闻我千月阁的公子让柳小姐不甚满意,特来请教一番,不知柳小姐能否赐告一二?倘若他们不懂事惹小姐不快,千月这里代他们向您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过这些可怜的孩子吧。”
柳瑛被这番话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忙站起身辩解道:“阁主您误会了,并非柳瑛对贵阁公子不满意,实在是……是柳瑛自身的问题,不关公子们的事,阁主千万别怪罪他们。”
外界传闻果然不假,这柳小姐确为夫奴,千月嘴角抿笑,点头道:“既如此,千月就放心了。不知柳小姐喜欢怎样的男子,千月必定为您安排周到。”
柳瑛摇了摇头,余光瞄见千月眉头微皱,清雅的一张脸看上去很是舒心,静默片刻,深吸了口气,说道:“不知柳瑛能否有幸邀得阁主共饮几杯?”
谢芳尘眼睛睁的老大,指着柳瑛惊呼:“哇,不是吧,原来你这家伙打的是阁主的主意啊?那你怕是不能如愿了,阁主自打开了这千月阁就不接客了。”
“几杯酒而已,有何不可?”千月脸色不变,一双眼睛愈加深邃,脸上云淡风轻的笑着,见柳瑛因他的回答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又调笑道:“ 不过,奴家只陪酒,不卖身的哦。”
谢芳尘悄悄的冲柳瑛挤眉弄眼竖大拇指,她微笑回应,身子往案几左侧移了移,千月从容的坐下来,相隔太近以至于他衣服上淡淡的熏香味道都能闻到,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不曾说话也不曾有任何动作,已将人的心神蛊惑。
小侍很快将酒菜端上来,谢芳尘端着酒壶闭眼闻了闻,满意的轻声叹气,由着莲月替她斟了酒,举杯冲柳瑛晃了晃,柳瑛握着茶杯回应,两人一饮而尽,莲月在那厢嘟着嘴巴摇晃谢芳尘:“柳小姐分明喝的是茶,这哪行呀?”
面前横出一只玉手,骨节细长,关节处微微泛着青白,拿过她面前的酒杯,语调温吞和缓,却有着让人不容拒绝的深意:“柳小姐请千月来陪酒,如今却以茶代酒,莫非是千月年老色衰陋颜敝姿污了您的眼,失了畅快豪饮的兴致?”
“阁主倾城之姿,柳瑛今日能得阁主相陪,实乃三生有幸……只是,午时在醉仙楼已与谢三小姐大醉一番,现下实在不胜酒力。”柳瑛边说边去推千月递过来的酒杯,谁知对方毫不避让,手心暖意传来,就是贴上了他的手背,她大窘,连忙撤手,千月趁势将酒杯放在了她面前。
一番动静自然落入对面两人眼中,莲月依在谢芳尘身上拿手帕掩了嘴偷笑,谢芳尘斥责道:“女儿家的,这般扭捏姿态作甚?先前本就说好今儿不醉不归,尽管放开喝便是,醉了就宿在这里,诺大千月阁岂能没你安睡的地方?”
若不是了解谢芳尘洒脱不羁的性格,她真要怀疑这人是存着心思想要害死自己……边上千月只是用那勾魂摄魄的丹凤眼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柳瑛总算切实体会了“美人在侧,盛情难却”的真正涵义,于是端起酒杯冲谢芳尘那边晃了晃,又转头看着千月,苦笑道:“今日便是舍命陪君子了……这杯酒我敬你们,先干为敬!”
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倒竖酒杯,谢芳尘咂嘴,送到嘴边的酒杯又收了回来,眼中狡黠的光芒闪烁,板起脸来,严肃道:“一点诚意都没,这杯酒我不喝。”千月也在一边帮腔道:“两位小姐乃金兰之交,千月不过是青楼楚馆的怜人,这杯酒确不该喝,亦不敢喝。”
“这……”柳瑛叹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总算理解以前老爸夜夜笙歌满身酒气的无奈,而她心脏病加重前做的是国际贸易工作,平素以电话传真电子邮件联络,国外客户甚少到国内来,所以酒场的种种规则她全然不懂,也不知如何圆滑婉转,况且面前这几人皆是精于此道,即便周旋亦无用处,只得认命的每个人单独敬了一杯。本身这个身体酒量就奇差无比,三杯三来,头已是晕乎起来。
有酒无乐自然不欢,千月招了舞怜来助兴,六个年轻男子,身穿大红纱手持翠折扇,随着音曲翩翩起舞,转身抬腿下腰扭臀,动作整齐配合默契,肢体柔软的堪比体c运动员,倘若忽视那张脸的话倒也赏心悦目。
柳瑛眼神飘忽,生怕一不小心将目光定格别个脸上而浪费了这上好的酒菜,便转头同千月闲谈,千月见她对歌舞似是不喜,不禁皱了皱眉头,千月阁的怜人班自然是京城最好的,连乐曲造诣极高的太皇夫都挑不出毛病,却让她避犹不及,不禁定定的看了她一会,轻笑道:“既然这歌舞入不了柳小姐的眼,莲月,你来抚琴一曲吧……免得回头三小姐怪我招待不周怠慢了她的贵客。”
“是。”莲月起身,接过秋霜递来的古琴,在边上水盆里净了手,又燃上一支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柳瑛:“不知柳小姐可有钟意的曲子?”柳瑛忙回答:“柳瑛乃粗人,哪里晓得有什么曲子,能听得莲月抚琴已是欣慰,公子尽管随意。”
她又转向身侧的千月,低头轻声道:“其实,舞跳的很好,只是觉得那几位公子衣着过于暴露,柳瑛虽是粗人,但自幼家母管教甚严,非礼勿视的道理总还懂些。且,他们妆容委实有些骇人……”
“柳小姐说笑了,我千月阁乃青楼之地,倘若众多公子作闺阁男儿打扮,怕是要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境地。”千月半是嘲弄的一笑,瞥了她一眼,心思一转,又道:“听闻苏家公子自幼行事酷似女子,想必是不爱涂脂抹粉的,柳小姐与他新婚燕尔,诸如百般看在眼里皆是欢喜,其他的自然再也无法看顺眼。”
“大抵是如此吧。”柳瑛点头赞同,不愿深入纠葛这个问题,毕竟自己来自未来,这种类型的男子大概只有同性恋的人才会欣赏。
莲月已经开始抚弄琴弦,琴声时而如空谷黄莺般婉转,时而如水落寒潭般清脆,听来颇为悦耳,柳瑛边听边端着酒杯,听到入迷处不知不觉中几杯酒又下到肚子里,一曲结束,莲月站起身扯着裙子行了个礼,她连忙拍手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呀,莲月公子果然不负盛名。”
莲月矜持一笑,抬眼看向千月,恭敬道:“柳小姐缪赞了,比起莲月的老师,莲月自愧不如。”
或许因为年纪阅历关系,莲月的琴声欢快悠扬,却少了很多韵味,如果换作是千月,经年沉淀下来的种种,弹出的琴声会更让人沉醉,柳瑛有些期待的看向他,千月脸上涌出一抹哀伤,却又很快消失不见,低垂了眼,笑道:“前几年不甚伤了手腕,如今再也抚不得琴,莲月也不必过谦,如今你的琴艺已是举世无双。”
“真是可惜……”柳瑛惋惜的咂咂嘴,千月轻笑不语,一仰头干掉了杯里的酒。
“就是。”谢芳尘把莲月搂到怀里,抿了口酒渡给他,暧昧道:“我可舍不得让你抚琴给别人听,以后谁让你抚琴都不要理。”莲月羞红了脸,在她怀里左挣又扎,她手上一用力,便将他抱到了腿上,一只手扣住他后脑勺掠夺着鲜嫩的唇,一手从他肩头滑到背上轻轻抚摸,莲月一会便被吻的气喘吁吁浑身瘫软。
柳瑛别开目光,用力咳嗽一声表示不满,谢芳尘抬起头,一双写满眸子里欲望之色,朝她眨眨眼,笑道:“小瑛瑛,春宵苦短,小妹先行一步了。”将莲月打横一抱,拐进了内室,接着传来清脆的帷幔拉扯声。
这个谢芳尘还真是放的开……屋里只剩柳瑛跟千月两人,她顿觉有些尴尬,连忙站起身准备告辞,结果一阵眩晕传来她站立不稳倒在地毯上,胃里汹涌澎湃的厉害,千月忙起身将她扶回座位上,好笑道:“当真是醉了?”
柳瑛手捂额头,只觉昏沉的厉害,抬眼朝千月看去,感觉三个白色身影在脸前晃,浑身热意上涌,言语也不利索起来:“让,让阁主见笑了……”
“呵呵。”千月轻笑,在青楼待了这么些年,酒鬼见的不少,如她这般安静的也算难得,于是出门叫人倒了杯浓茶来,塞到她手里,安慰道:“喝杯茶醒醒酒再走不迟,也怪千月不好……实是没想到小姐酒量如此不顶事。”
一大杯茶灌下去丝毫未见效果,眼前金星乱冒四肢也不听使唤,支着的胳膊再也撑不住头,一下趴到桌上,任凭千月怎么唤都不应声,恰好这时秋霜敲门进来,凑到他耳边叽咕了一番,千月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吩咐道:“陆三娘的关门弟子,哪里有人拦的住?让她们都撤了吧,放人进来。”
第7章
因千月阁不招待男客,苏昕络带着青竹蓝烟到的时候自然被守门的护院拦住,他满脸怒气眼神冰冷彻骨,手里宝剑在灯笼的照s下幽幽发着寒光,几个高大粗壮的女子愣是被骇的倒退几步,所幸在惨案发生之前秋霜就带着阁主的命令赶了过来。
阻碍撤离,苏昕络收剑入鞘,抬脚迈入大厅。夜虽已深,千月阁却正值最热闹的时候,打情骂俏搂搂抱抱的男女比比皆是,一行三人甫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苏昕络紫衣白狐裘,又兼身材高大,已有相熟商贾认出其身份,忙不迭的上来打招呼,他眼中恼意愈浓,脸上却已堆起笑:“各位新年大吉大利了!妻主在此醉酒,天寒地冻的,昕络不放心,特来接她回家,咱们改日再叙。”
众人忙点头称是,苏昕络瞪了秋霜一眼,秋霜吓的身子颤了颤,连忙转头将他们朝楼上引去,刚转过楼梯口,便闻得身后众人轰然大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显然是嘲笑今日他这番悍夫作为,胸中怒意更盛,伸手狠狠推了秋霜一把,不屑道:“伤风败俗……”
秋霜给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他稳住身子整了整衣服,讪笑道:“千月阁本就是卖笑的地儿……来这的姑娘小姐的,无非是看上咱这的哥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这话实是有些讽刺到苏昕络了,青竹在边上听的气愤,闪身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家公子说话,今儿就是打死了你,也不过是草席一裹丢到后山里喂狗罢了!”
秋霜半张脸立时肿了起来,泪花在眼睛里打转,咬着红唇不吭声,青竹见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气也消了大半,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活该!”蓝烟实在看不下去,从袖子里掏出张银票,塞到秋霜手里,轻声道:“今儿府里琐事多,难免让人心情烦躁,这大过年的都不容易,银票你拿着,治治脸上的伤,再采办些胭脂水粉的,算是小给公子赔不是了。”
“蓝烟,干吗给他银票?”青竹跺脚,伸手就要去抢,秋霜连忙塞到袖子里,两手环胸抱的紧紧的,苏昕络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催促道:“还不快带路?”
秋霜将人带到莲月门口,连忙迈着小脚一溜烟的闪了,苏昕络静静的站在房门口,脸上y晴难辨,青竹是个急性子,一脚将门踹开,千月抬眼看了下,又兀自转过头去,手里拿着块浸了温水的手帕,一下下擦拭着柳瑛的脸,表情温柔飨足。
苏昕络搭在剑柄上的手紧了紧,看向千月,冷声道:“你是何人?”
千月又温柔的在柳瑛脸上擦了几下,这才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斜眼瞧着门口,笑眯眯道:“在下千月,是这千月阁的老板。这位想必就是苏家公子吧?果然如传言中那般……”
苏昕络打断他,哼了声:“堂堂千月阁的阁主竟还要亲自接客,这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苏公子过滤了,本阁主五年前便已从良。”千月垂眼笑了笑,眼神挪到柳瑛身上,又道:“不过,人生苦短难免有时寂寞,遇到合意的客人,千月亦是乐意相陪。”
苏昕络被千月的眼神刺激的怒火上涌,他左右使了个眼色,青竹蓝烟便连忙过去将柳瑛架起来向外拖去,醉酒的人浑身瘫软,两人用了八九分力气方能拖动,出门拐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她的膝盖撞到门板上,响声惊的千月眼神一跳,他眯了眯眼,在身后大声道:“柳小姐好走呀,欢迎下次再来,千月必定扫榻相迎。”
苏昕络气的额上青筋直跳,定住脚步,转过身,冷笑的看着千月,鄙夷道:“柳瑛不过是个奴仆之女,即便入赘苏家,当家的依然是我苏昕络,她可是手上一文钱都拿不出。阁主年老色衰想要寻觅良人在下可以理解,但在下在此奉劝一句,千万不要搞错目标,否则后悔晚矣。”
“苏公子句句忠言,千月铭记在心。”千月拱了拱手,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道:“千月虽不才,千月阁好歹是京城第一青楼,这些年钻营下来亦有不少积蓄,倘若得遇良人,倒贴又有何妨?”
“你……无耻!”苏昕络气结,手握成拳,然后又松开,终是平复下去心里汹涌的波涛,仰头冷笑数声,对两个小侍吩咐道:“走,把这y 妇带到我房里!”
说罢,挥袖而去,千月脸上浮起一抹轻笑,抬手在半空划圈做了个祈福的手势。
柳瑛是给冷水泼醒的,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头发上成串的水珠往下滴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青竹横眉倒竖的站在自己面前,手里端着个铜盆,又四下打量了下,发现现下所在已经不是千月阁的雅间,倒像是苏昕络的卧房,眼睛扫向软塌,果然他斜斜的歪在那里,只是脸色十分不好看。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酒意顿时消失大半,还在斟酌用词的时候,苏昕络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手里c着条细长的皮鞭,鞭柄处翡翠玉石几近晃花人的眼,她再也淡定不起来,连忙挣扎着欲爬起身,他抬脚轻轻一踹,柳瑛便又跌回地上,手中鞭子高高扬起,吓的她连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腿,高呼:“公子息怒呀……”
结果自然再次给踢飞,身子撞上对面的壁柜,古董花瓶稀里哗啦的掉下来,跌到地上碎成片,苏昕络一步步向她走过来,绣花鞋踩在尖锐的瓦片上,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仅着白色中衣服的他惬意的仿佛踏在最柔软的雪上,她捂着受伤的后脑勺,彻底吓傻了。
其实严格来说,柳瑛没挨过苏昕络的打,但刚穿过来那会,这个身体遍体鳞伤血r模糊骨头散架的疼痛她可是切实体会到了,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足足养了四个月才能动弹……挨打的原因随着前主的故去如今已是无从知晓,但他的y狠毒辣由此可见一斑。
苏昕络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见她两眼呆滞而又战战兢兢,应有的女子气概半分都没,禁不住嘲弄道:“敢去逛青楼?胆子愈发的大了,嗯?”
柳瑛下巴吃痛,已是回过神来,生怕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顿乱鞭打死,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公子你误会了……”
“误会?”苏昕络打断她,语调陡然升高,“难道不曾去青楼?不曾酒色笙歌?不曾眠花宿柳?”拇指又移到她白嫩嫩的脸蛋上,轻轻一下下揉着,冷笑道:“瞧那阁主深情温柔的样子,敢说不是瞧上了你?”
这千月莫不是想害死她?不过是有些欣赏他请他陪着喝了几杯酒,竟然如此报复于她,是谁说过女尊世界的男子都是温柔善良娇滴滴的小绵羊?自己遇到的全是霸王龙,而且是极端腹黑的霸王龙。要说千月看上自己,那更是荒谬无比,他那种过尽千帆看遍人世风华的中年男人,绝无可能瞧的上自己这二等侏儒的凤凰女。
“事情并非如你所想那般……”柳瑛身子往后仰了仰,将下巴从他的魔爪中解救出来,深呼了口气,将责任一股脑的推到谢芳尘身上:“先前在府门外等候兰世女之时意外结识了对面谢家三小姐,又因阁主乃谢三小姐的蓝颜知己,她有心引见于我,多方推辞不过只得跟了去。期间只是吃酒听曲,并无任何不良举止……”
“本公子亲眼所见,岂能有假?”苏昕络挑了挑眉,眉梢眼角尽是讥诮之色,俊逸的一张脸怎么都无法跟现代那些爱吃醋的黄脸婆相比,但她现下的确感觉一般无异,不由得苦笑:“柳瑛既无地位又无财富,身材五短貌不惊人,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为人又兼木呐,试问又如何从那风流潇洒才华满肚的谢三小姐手里夺走千月阁主的一颗男儿心?”
“说的也是,男儿家谁会瞧的上你这样的郎郎腔。”青竹在边上小声嘀咕了句,蓝烟略微沉思了一番,对苏昕络道:“谢家的三小姐怎会对妻主大人如此热络?自古文人才女皆自命清高……此事怕是另有蹊跷。”
苏昕络点了点头,眉头轻皱,仔细思索了片刻,恨声道:“谢芳尘自幼为太女伴读,虽说太女涉政后她出宫做回纨绔贵女,整日混迹于花街柳巷,实则是在暗中替太女笼络年轻士女……哼,母亲没能纳的了本公子进宫,如今女儿又来打我妻主的主意,真真是……可恶!”手上鞭子用力甩出,屋内桌椅板凳茶碗茶壶顿时应声倒地,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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