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天紧急踩上油门,企图冲出一条生路,没想到对方来者不善,出手之狠,好似非害他于死地不可,三两下,一部百多万的跑车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
对方六个人中已四个人严重挂彩,仍不肯让他就此离去,不但分成三方夹包,并且开来两部汽车前后堵住出口,让陆昊天c翅难飞。
“你留在车内,一旦有机会就开着车子快速离去,千万别犹豫。”眼看形势非常恶劣,陆昊天只稍作沉吟,便决定下车应战。
“那你呢?”楚佑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花容失色。
“别管我,记得一股作气冲出去。”他往车前一站。
伟岸的身躯散发着慑人的英势,那票来路不明的恶g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
楚佑宁在车内看着他从容迎敌,身手恍如游龙般矫健,力道之磅礴每一出手都能令人从心底发出赞叹。
他果然是不凡的,难怪陆常风说什么也要将他找回去继承衣钵。
陆啸天兄弟想必也很清楚和他这个弟弟比起来。
他们就像舞台上的跳梁小丑,才会对他除之而后快。
“砰!”就在楚佑宁陷入遐思之中,忽听得一声骇人的枪响,她循声望去,但见陆昊天擒着一名恶g的左臂已血流如注。
他狂吼一声,忿然将那个恶g用力掷向众人。就在对方错愕得反应不过来的同时,他用力拍打着车子的引擎盖,提醒楚佑宁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她两手紧握方向盘,却怎么也不愿意踩下油门。
“快走。”他再度大吼。
“不,要走一块走!”她若就这样一走了之,那岂非太不上道了?
“愚蠢的女人。”陆昊天放弃和她争辩,他缓慢地朝前方走了两步,突地一个踉跄,以为就要跌扑倒地,怎知他只是变身抄起方才混战时,对方遗落在角落的一支棒球根,接着以快得令人目眩神迷的速度,将对方打得惨叫连连,陡地一声脆响——
恶g的手枪失手给打到地上了,一阵擦滑之后,就停在陆昊天的座车旁。
众人还在踌躇着该不该去,由谁去把枪捡回来时,车门霍地开启,只见楚佑宁一双修长匀称得教人心儿怦怦跳的美腿,从车内翩然而下,以超优美的姿势将那管手枪执起握在手中。
情势顿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七个男人,包括陆昊天的目光都不得不停驻在她身上。
带头的恶g口气蛮横地命令她,“把枪丢过来。”
一个女人没什么好怕的,尤其是一个娇滴滴,看来手无缚j之力的女人,更不值得惊慌。
楚佑宁漾出一抹美得足以夺人魂魄的浅笑,继之两手握着手枪,高高举起。
“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嘿,她的架式不像是唬人的哦。
“喂,那可不是玩具手枪。”带头的恶g执意不把她放在眼里,非常轻蔑的朝着她走过去,准备把枪要回来。
“楚佑宁,”陆昊天焦躁地唤她,“把枪给我。”
但,她谁也不给,反而抓得更紧。
“放下,乖乖的还给我。”带头的恶g毫无成心地直冲过来,可,仅仅两步,枪声再度响起。
“啊!妈的,你这臭婊子!”他的啐骂声未歇,另一发子弹又击中他的左脚,两脚俱皆中弹,而且都精准的打在小腿上。
皮r伤,要不了他的命,却已足够痛得他半死。
谁也没想到,这“不起眼”又美得令人匪夷所思的美人,居然会来这一招。
最感惊奇的当然是陆昊天。这谜样的女人,很耐人寻味呵。
“最后再说一次,滚出去!”美女就是美女,即便怒吼的时候依然柔声细气,教人听得神清气爽。
几名恶g实在觉得气馁,明明是一个不足为虑的人,怎么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走?”她又笑了,千娇百媚的。“信不信下一发子弹将正中你们其中一人的左胸,或者右脑?”
性命攸关,不值得再作困兽之斗。带头的恶g一撒手,所有的打手马上跟着抱头鼠窜。
“快上车。”楚佑宁提醒犹杵在原地,手臂上鲜血泊泊直流的陆昊天。“此地不宜久留。喂,你要在这里等他们搬救兵来吗?”
“我可以相信你吗?”他仍没有移动步伐的意思,真是急死人。
“这样总行了吧。”她把枪丢给他,两手高举。“请赶快带我逃命,我很怕死的。”
陆昊天很难不去怀疑,今天这一局是不是她预先设计好的。这女人正邪难辨,居心叵测。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时,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十五分。距离他和陈志约好的碰面时间,只剩下一个钟头又十五分钟。
“等等,你不能就这样开上去。”刚转往艺术街,楚佑宁又道:“陆霸天的人既然已经盯上我们,他就不可能让你轻易见到干爹。”
“你怎么知道是陆霸天,而不是陆啸天?”就说她有问题嘛。
“直觉。”女人的直觉一向很灵验的。
当然啦,最重要的是陆啸天已经找到一张“王牌”,何必还要干这种勾当。
“哼。”他要是肯信她,他就是白痴。“我陆昊天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
“也许你还不够了解你那两个兄长的为人。”楚佑宁心急地竟想去抢他手中握着的方向盘。
“你够了解?”
这是句很不给颜面的双关语,火得楚佑宁突地往他受伤的手臂使力一抓。
“你——”找死!
一下猛然吃痛,他不得不踩煞车。
“我只是提醒你,你伤得这么重,再不找个地方敷药,不要说以一敌众,就是单挑你也打不过人家。”
她所言的倒是实情。源源而下的暗红色鲜血已经濡湿了整条胳膊,蚀骨的疼痛直到此刻才惊心动魄地直捣他的七筋六脉。
“你和干爹约了几点?”她问。
“两点半。”他不愿告诉楚佑宁,即将和他碰面的并非是他老子,而是陈志。
“那还好,还够时间帮你上药,然后去弄一把枪。”
陆昊天睁大虎目。“枪?”
“对啊,不去弄一把枪,难道你还想用手臂挡子弹?以牙还牙才是生存之道。”说这话的时候,楚佑宁脸上的神情是十分认真而陌生的。“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请在前面的巷口左转,然后再转往中港路。”
“回你的巢x?”他话中带刺。
“不能叫香闺吗?”当她是女贼头?真是好人做不得。
陆昊天低笑着摇摇头。美丽的女人合该有些专用的美丽词汇,然而她却……一个随处可以“弄”到一把枪的住处,再怎么样也“香”不起来吧?!
见他执意贬抑,楚佑宁喟然地道: “真教人遗憾呵。”
言谈间,车子已来到一处位于东海大学附近的某个社区。
“车子停在这里,我待会儿找人过来牵去修理。”
楚佑宁带着他进入一幢透天厝,直驱地下室。
这里头停了两部小轿车,一部橘红,一部宝蓝。
她拉开橘红色的mini车门,示意陆吴天坐到驾驶座旁。
“为避开那群饿狼的耳目,只好委屈你了。”她一笑,注意到陆昊天仍紧盯着她瞧,要她乖乖的,主动的让出驾驶座。
“不可以,你现在不能开车。这么小的车子也不适合你开。”她咬着银牙,希望他帮帮忙,念在情况紧急之下,就别太计较了。
“糟糕,只剩下四十五分钟了,你究竟还要不要去见你老爸?”没辙了,她横过车座,硬是将杵在车门外的他拉上车。“我懂了,你怀疑这部车来路不明?”
“你不住这儿?”车子却停在这儿。
“不住。但车子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听过狡兔三窟这句名言吧!她从事的行业较为特别,危险性也相对提高,为避免受到不必要的干扰和胁迫,她先后在台中买了三幢房子当落脚处,以便不时之需。
“陆啸天买给你的?”他口气十分轻蔑。
楚佑宁先是一股怒意冲了上来,但旋即压抑下去。
“他还没有能力豢养我。”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她开车本来就快,竟连闯了三个红灯,再急转切入对街的一条小径。
“算我失言。”一点也没有道歉的诚意。
“算我倒霉。”陪他出生入死,换来的却是一顿讥诮,天理何在?!老大不高兴的瞪他一眼,她骤然将车子停在一幢大楼的侧门前。“小心点,别把我的车子给弄脏了。”
打开后门的锁,她径自进入载货用的电梯,陆昊天才踏进一只脚,她已经老实不客气的按上close,害他差点被夹住脚后跟。
“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
什么节骨眼,他还有兴致开玩笑。
楚佑宁冷哼一声,对他的赞美敬谢不敏。
“我的‘巢x’马上就到了,请小心暗中埋伏的机关。”她咬牙切齿地说。
这幢大型的楼房,共二十层,每一层切割成十几二十间坪数不等的单位。
她住的是靠最里边的一间。
房门一打开,充沛的光线,让里头原已一片雪白的墙和家具像瞬间被吸光了色泽。
待楚佑宁将厚重的窗帘拉上,陆昊天才慢慢能看清屋内这洁净、井然有序的摆设。
“把衣服脱掉好吗?”她很快地拿来了简便急救箱。
这次陆昊天不再有异议,很配合的脱下已经残破得惨不忍睹的衬衫。
“麻烦你坐下来。”这样的高度,她根本看不清伤口,遑论替他包扎了。
“你该送我去医院的。”虽然见识过她的“手艺”。
陆吴天依然不放心把这条手臂交给她处理。
“不信任我?”她熟练的用钳子夹起醮了酒精的棉花,为他清洗伤口。“抑或,单纯的不信任女人?”
陆昊天深邃的黑瞳横向她,无言地,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将一把美工刀架在酒精灯上烧得火热,然后一刀一刀的为他刮去手臂上头模糊的血r,直到鲜红的血丝流出为止。
嘿,他的眉头居然连皱都没皱一下。不痛吗?
幸好子弹没有留在他的手臂上,否则处理起来就更费事了。现在只需把药数上,预防它发炎红肿或受到感染,再绑好绷带就大功告成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上,陆昊天感到耳畔传来温热的鼻息。
刚经历一场浴血的搏斗,浑身的疲累经她这么一吹拂,竟暖融融的,十分写意。
“女人并非不可信,但美丽的女人则否。”不料这话又得罪人了。“啊!”
楚佑宁一气,往他耳垂咬下,非常用力地。这下疼痛竞令他眉头缩成一团。
“美丽是我的错吗?”她温润的唇忽地吻上他的耳腮,无尽缠绵地摩掌着。
玩火的女人,她一定不知道这么做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陆昊天文风不动,冷眼观看她张开罗网,企图网罗他。很多事情在没有适当的引诱和鼓励下是不可能发生的,例如爱情。
“何必白费心机。”他说:“你还不足以让我心猿意马。把车钥匙借我,一个钟头内奉还。”
“不借。”第一次向男人投怀送抱就碰了一鼻子灰,引诱一个和尚也不需如此费力。丢脸!
“只因为我不买你的账?”陆昊天有些儿上火。“快把钥匙给我,我没时间跟你瞎耗。”
“太无礼了,你还欠我一个谢谢呢。”
“你不欠我吗?”大恩不言谢都不懂,亏她还是江湖儿女。“钥匙呢?”
受不了他恶劣的态度,楚佑宁心一横,把车钥匙放进胸罩里。
“冲着你是大恩人的份上,我更不能让你去了。”
以他的伤势,别说以一敌六,就是一对一他都不见得有胜算。
“我和志叔约好了!”
“是志叔,不是你父亲?”好啊,从头到尾他就蓄意瞒着她,好坏的男人。“他为什么要见你?”
“答案必须等我见到他之后才知道。”他犀利的眼始终没离开过她微愤的胸口。
“不肯说?好吧,那你就别去,横竖我又没损失。”
拎了睡袍,打算进浴室冲个凉,一条猿臂忽地横胞而来,大刺刺地探进她的胸罩,抓住那把车钥匙。
“得罪了。”陆昊天的大掌才要抽出,却教她及时给紧紧按住,那柔软光润的肌肤如通了电流般,令他心旌荡然。
以她的力道怎么制得了他,但他竟舍不得就此抽离,那么的贪婪,恋恋不去。
“你,只是单纯的喜欢我?”他问。
她妩媚地笑了。“值得为这个理由留下来吗?”
第五章
他的双眼盯在她娉婷出尘的俏脸上,良久。
烈日的斜阳在窗台四周镀上一层金粉,几抹纱缦遮掩不住的霞光,轻轻悄悄地跃至她如瀑似锦的长发上,形成一圈仿如仙子般的光晕,煞是迷人。
如此绝色尚不能撼动你的心吗?
陆昊天缓缓地将她拉至咫尺处,吻住她的唇,便是一阵蚀心的纠缠。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他既是英雄岂能不要美人?
然而他却不能放胆要她。曾听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有只毒蝎子想过河,就苦苦哀求青蛙先生载她一程,心肠成软的青蛙先生因她再三保证绝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遂百般无奈的答应了。
万万没料到,那毒蝎子临上岸时,竞还是“不能免俗”地螫了青蛙先生一口。当青蛙先生气得破口大骂时,毒蝎子却很无辜的说——
“没办法呀,这就是我的本性嘛。”
最毒妇人心,越美丽的女人,越是真心可议。
他很陶醉,很渴望接续着缱绻的春情,直到汗水淋漓,毕竟怀中的女人是个难得的调情圣手。
但理智不断提醒他得悬崖勒马。
楚佑宁也是矛盾的。倚偎在他怀里,使出浑身解数诱惑他的目的,并非为了失身,而是希望取得信任。
只有让他死心塌地的迷恋上她,她才有机会遂行下一步计划,从而顺利地得到那笔巨额的酬劳。
但她的心口却莫名的卜通乱跳,那多年来已练就成平静无波的心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堕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迷乱中。
墙上r白色的古董钟指着两点整,他再不走就迟了。
轻轻将臂弯里的美人推开,老天,这居然也需要很大的毅力。终于明白何谓泥足深陷。不该爱的女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沾惹。
“我会把钥匙放在楼下的信箱。”陆昊天很快的穿上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衫,转瞬间,不经意地瞥到楚佑宁嫣唇旁一抹如释重负的轻喟。
好个表里不一,言不由衷的虚伪女人。
“你这样子容易引人侧目,不如我代你去。”她不能就此和他断了关系,不能让他只是把钥匙放在楼下的信箱,然后一走了之。
“让一个女人去为我涉险?”笑话。“你没有理由那样帮我。”
“还是你那要命的大男人思想在作祟?”楚佑宁仍不死心。“女人为了一份值得珍惜的情感,甚至可以哭倒万里长城呢。”
陆昊天笑开了嘴。这难得的笑容比窗外的艳阳还具暖温效果。
他倾身,五官紧凑着她的五官,一字一句的说
“等你真正爱上我的时候,我会给你一整座皇宫,而不是万里长城,但在这之前请你省省力气,不要累坏了你自己,也让我觉得索然无味。”
直到房门大声阖上,楚佑宁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他不是不要她,他只是怀疑她的居心。
原来她的戏演得尚且不够真,是哪里出了纰漏?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呀,她甚至差点就栽了进去。可!胸口仍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轻轻触抚感觉竟还是那么的真实。
不可以。千万别自乱阵脚,否则岂不前功尽废。
英俊的男人多得是,英俊又多金的男人也不难找,从来不乏追求者的她,怎能这样轻易就反遭诱惑?
到浴室冲个凉,把理智弄得清明一点,然后换上一件淡蓝色的薄丝睡袍,等着他回来。
他会回来吧?真要命,连这点把握都没有,还妄想使出美人计去拐骗人家。
怎么会这样?梳妆镜里的人儿依然艳若桃李,美若春雪,还有……咦!这两朵红云是怎么回事!而且到现在心口还有一群小鹿在跳撞,这……
不曾这般惶恐过,她不信,不信自己会那么没用。那么不堪一击。
他开始反击了吗?方才会是他反击的第一步?
斜阳不知是什么时候落到山的那一边,晚霞迤逦了半边的苍穹,在最末端的云层里s出一道万丈光芒,但仅仅数秒钟便烟消云散,大地黑得更尽了。
楚佑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待芜杂的思绪一一过滤净静之后,竟迷迷糊糊的睡去。
房内的灯没有开,纱缦又阻绝了窗外的天光。四周阖暗如泼墨一般。
床上的人儿好梦正酣,陡地被一声巨响给惊醒。
“谁?”话声甫落,一个庞大的身躯凌空压了下来,浓浓的汗水味夹杂着血腥,令她险险要窒息。
推不开沉甸甸的身躯,她只得挣扎着一寸一寸移至床头柜,将治灯扭开。
“天呐!你这是怎么了?”浑身挂彩的陆昊天,气息喘促地躺在她身上,身上的衣物撕裂得惨不忍睹,仅剩两只眸子黑光凛凛的望着她。
“抱歉,把你的被子弄脏了。”他连说话都挺费力气的,足见伤得实在不轻。
“无所谓。”谁教她倒霉嘛。“不过,能不能麻烦你移动一下尊躯,让我起来帮你疗伤。”
“我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那双炯然得吓人的眼睛总算微阖了起来。“请你自己想想办法。”
唉!“你又和陆霸天的人杠上了?”他可真重,楚佑宁得非常使劲才能将自己从他身下抽出,“嘶!”惨了。她那昂贵的丝袍裙角给扯破了,改天定要他赔。
从床上跳下来,她慌忙拿出先前收藏起来的药箱,为他一一检查伤口。
这么多!简直只能用不胜枚举来形容。就算将整瓶的酒精和消毒药水全用上也不够清洗呀!
“你还有力气移步到浴室吗?”
“做什么?”闭上双眼,他只想狠狠的睡上一觉。
“洗澡喽,你必须彻底清洗干净,我才能为你一一上药,再不然就只好把你送到医院去。”不只他,还有她的被子、床罩以及地板,通通必须来一次大扫除。
陆昊天匀上来一口气,非常吃力地。楚佑宁发现他的额头也未能幸免,给划上一道好长的口子。亲兄弟呐,他们怎能出手如此之狠毒。
“我,好,但,请帮我一把。”他勉力支起身子,一个踉跄全身的重量就从床榻转移到无辜的楚佑宁身上。
她柔顺的让他挨着,一步步来到浴室,温热的水从浴缸里溢了出来,刚好承接他浑身透里如野兽般的腥臊。
接下来呢?总不能就这样让他躺在那儿泡澡吧。
再不快点帮他止血,他会昏厥过去的。
“如果你不是太介意,我要把你的衣服脱掉了。”
早劝了他不要去的嘛,非得弄成这副德行才高兴吗?
楚佑宁褪去他的衬衫、长裤和鞋袜,手脚轻盈地为他清洗掉所有的污渎。
二十一道伤痕。“他们总共有多少人?”她好奇地问。
“十三个。”他轻描淡写的回答。
“十三个打你和志叔两个?”太卑鄙了。
“就我一个,志叔早一步离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温水流淌他的周身,令他委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楚佑宁滑嫩的玉指从他胸前滑过时,更激起一阵不小的波涛。
“哦?”她忙碌的双手忽然停了下来,“那,你们谈过了吗?我的意思是——”
“他有没有带给我什么关于老头子的讯息?”她的心思总是瞒不过他能穿透人心的双眼。
“呃,他是我的干爹,我关心他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我、我去帮你拿一条干净的毛巾。”
“不急。”陆昊天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使她重心不稳地整个跌进浴缸里。雪色的丝袍一浸入水里,立刻一览无遗。
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从心扉飞出,在夜空中盘旋不去。
抱住她柔腻的娇躯,一双手便往不该去的地方游移、摩掌,嘴角则挂着诡秘的笑容,他要看她如何反应?
“你伤得很重,需要马上包扎止血。”推开他一只手,另一只手又攀了上来,如此的苦苦相,完全超出她预先拟好的剧本情节之外。
“不急,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办。”他抚慰着她,得意于她比他更加强烈的悸动。
干涸的唇印上她丰盈的小嘴,旋即贫婪地吮吻,紧紧纠缠着她,不让她借故遁逃。
楚佑宁深蹙着眉头,陆昊天怔怔的望着她,饶有深意地。
“这是你一直渴望的,不是吗?”他步步进,要她双眼紧腴着他的双眼。
“不是,”思绪混乱的她,根本措手不及。“我对你还没有达到这样的情分,我只是喜欢你,但并不爱你呀,相爱的人才可以这般的袒裎相见,义无反顾,不是吗?”
因为仓皇,呼吸喘促,心脏急遽起伏,粉红细致的胸线张扬着羞涩而稚嫩的美。
这样的纯稚不该属于一个舞国艳星。以她的长袖善舞、涉世极深,她应该……
思及至此,陆昊天突然暴怒起来。
“你喜欢过多少个男人?献给多少个男人?每回你都要来一次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吗?”
“啪!”这记巴掌打得又脆又响。
楚佑宁拧笑着说:“我是喜欢过很多男人,也献给很多男人,你有意见吗?”霍地自水里起身,透明的水珠哗地从她光滑的肌肤上倾淌而下。
既然瞧她不起,又为什么要到她这里来。陆家的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盛怒之下,她当着他的面就将丝袍褪去,站在莲蓬头底下,痛快地让急速的水流冲刷全身,然后从架子上抓下一条大毛巾裹住身体,昂首阔步的走出浴室。
如电光石火,陆昊天心头动荡得十分厉害,面上却波纹不生。
三番两次得罪一个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且令自己异常心动的女人,实在是不智之举。
是什么因素在作祟,他还没能省悟过来,忽记起陈志交给他的一份极为重要的文件遗落在床上,惶急地想起身,奈何力不从心,狼狈地跌回浴缸里,激起好大的水花和声响。
“担心这个吗?”楚佑宁悄没声息的立在他身旁,手中持着的正是他急于拿回的文件。
“你不该碰它的!”他伸手去拿,她却将文件藏到背后。
“见者有份。”她没好气的说。
“你看过内容了?”他的表情像要发怒的样子。
“内容是什么?房契、地契,还是存折、支票?”
她搬来一张板凳,好整以暇的坐上去,跷起腿来,脚下的拖鞋悠闲地荡来荡去。
“不管是什么,都不关你的事。”四肢百骸无一处幸免于难的他,口气依然强硬。
“哦,真的,既然分不到好处,留它做什么呢?”
她起身走向门边。
“你想干吗?”陆昊天怒火炽燃,眉头突突的跳。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吧。”楚佑宁把文件夹在腋下,弯着身子,把脸凑到他面前睨着眼说:“你真是要不得,我好心好意帮你,你非但当我是驴肝肺而且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坏的人吗?”
陆昊天的眼离不开她的脸。
自知理亏,他托住她的下巴,诚心诚意的致歉。
“对不起。”
“就这样?”未免太便宜了。
他灿然一笑,大掌压下她的螓首,令她的唇贴上他的。这回温柔多了,像是刻意弥补先前的冒失,他格外用心,趋近讨好地取悦她。
就在楚佑宁陶陶然之际,发现他的手已来到她的背后,紧紧扣住那份文件。
顿时心情大坏,她猛地发难,一口咬住他的唇,惩罚他虚与委蛇。
他愕然回神,文件既已到手便再也不肯轻饶,只是眨眼的工夫,两人卷进水底,如鱼般恣意的翻云覆雨。
冥冥之中,这竟是一切追逐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东方现出玄铁色的微明。昨夜的绸缪犹存,房里仍泛着如野兽般的气息。
陆昊天挪动了下身子,疼!他的每个细胞想必都伤痕累累,只除了心灵那最底层的渴望仍昂扬勃发。
鼻翼汲入的是阵阵馨香。枕畔的人儿水瞳轻阖。
一条雪白的藕臂佣懒而挑逗的搁在他的胸前。
几乎一整天滴米未进。生理与心理上的满足仍无法取代五脏六腑的需要。他穷凶饿极地想到厨房找个东西裹腹,幸好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他的伤势大体上已经不像昨儿那般痛遍全身,举步维艰了。
这女人患有相当严重的洁癖,房里各个角落纤尘不染,厨房也不例外。
空的,冰箱是空的,柜子也是空的,一整间厨房,除了几个杯子,一两个碗盘,连包泡面和j蛋也没有。
这女人既不宜室亦不宜家,将来笃定是个“闲妻凉母”。
折回房里,她撩人的睡姿依旧,星眸半张,噙笑地瞅着他。
“饿了?”原以为她会很贤慧的马上起来张罗,没想到她竟说:“社区口,右边转角有间客家小炒。”
陆昊天嘴角浅浅一撇,默然走至窗前,折开纱缦。
大楼底下有四个理平头,穿黑色西装的大汉在门口踱来踱去,还不时的往楼上张望。
“陆霸天查出你在这里落脚了?”楚佑宁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曼妙粉泽的胴体在晨曦的映照下,美轮美奂得犹如一尊维那斯雕像。“站过去一点,别太靠近窗口,陆霸天那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很了解他?”陆昊天淡笑,鄙夷的。
“美洲豹里的小姐,谁不对他深恶痛绝。”奇怪怎么找不到一条长裤可以穿?她记得上次带了两条过来的呀。
“他却独独放过你。”他的眼愕然地瞟向床单上那摊殷红的血渍,那是她的。
“不是放过,是不敢。但干爹一日走了,情况将大大不同。”找不到她那两件看起来端装贤淑的长裤及衬衫,楚佑宁似乎有些儿懊恼。
“你可以选择离开。”陆昊天情潮激昂地搂紧一丝不挂的她,嘴唇凑上去,轻轻软软的吻着。
她只觉一阵神秘的昏眩,双眸舒缓地闭上,臂膀不自觉地攀上他的颈项,迷乱的承迎他的需索……
外面的世界灿亮耀眼,房里的天地却昏暗如子夜长空。
精致而华丽的卧房,一片芳菲。壁上挂着的罗马史诗中的天神绘图,微笑地注视着床榻上的人儿。
柔靡的氛围,困囿着他俩,情感与理智挣扎得相当辛苦。楼下屋外还有个险不可测的危机哩,他们怎能如此欢爱得难舍难分。
空气异常紧迫,时间短暂得教人呼吸都显得急促,但两人内心的牵扯却奔驰几千里,如梦如幻。
楚佑宁骤然睁开眼,睇着他堂正、冷毅、倨傲而痛苦的脸庞,爱怜的抚摸着。
他的内心一定也是矛盾的,矛盾着要不要爱她。
难道她的付出尚不足以感动他千万分之一?
温柔的心一下子忿忿难平,提起他横在她身上那坚实有力的大腿,从细缝中滑下床来,他已沉睡得如襁褓中的婴儿。
楚佑宁一眼就望见了自他上衣口袋中掉出一个斜边的牛皮纸袋。
那就是陈志交给他的文件。 。
她只犹豫了三秒钟就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因为她的目的不在此,野心也不是这么的小。
陆昊天的眉头忽尔紧蹙,口中低低地呻吟着。想是方才剧烈的翻云覆雨,又牵动了他的伤。
手臂再度渗出血来,染红了整条纱布。他低低呻吟了起来,脸色煞白如纸,额头微微出汗。
楚佑宁拿出她藏在急救箱最底层的针筒,开了一筒白色溶y。
悄然走到床前,拨开被褥,抹去他臂上的血污。轻验老到的按捏,找到一条强壮的青绿色血管。将针尖对准,慢慢的、慢慢的,将吗啡给打了进去。
陆昊天轻微抽搐了一下,一阵舒畅的感觉走遍全身。抽出针,她爱怜地帮他按摩着注s处,他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嘴角堆积的痛苦逐渐转为酣然的笑靥。
睁开黑瞳,呵,眼前是多么美丽的女人!
他把手探向她,她紧紧抓住。
这孤傲、蛮横的家伙,她拒绝过所有的男人,却忍不住对他投怀送抱,一定是老天在惩罚她。
“昊天!”她低唤着。
他只是凝视着她,未几又陷入昏迷中。
电话铃忽地乍响——
楚佑宁始自一个迷离的境界中惊醒,不得不回到残酷的世界。
是陆啸天打来的,要她到精诚路一家日本料理店碰面。
她别无选择,并在匆忙赴约前先找个人来照料陆昊天。
“福谷”是台中惟一专卖河豚的日本料理店。
店主来自日本,领有河豚料理执照,是全台中最贵的馆子,店前挂了两个鳃鼓得圆呼呼的河豚灯笼。
陆啸天今晚把它包下来,因为来了肥美的河豚,还有美人在座,闲杂人等不许打扰。
楚佑宁有点湟然。他忽然找她,且算准了她人在台中,有什么事呢?和陆昊天有关?唔,得好生应付呢。
特爱摆排场的陆啸天,照例在门前、店内置了十来个保镖,服务的小姐比他两人多出五倍。
“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明艳照人。”陆啸天大摇大摆的坐在首位,殷勤地为楚佑宁斟上一杯上好的清酒。
她只是微笑示意,拉开他面前的靠椅坐了下来。
“来,这要趁热才好吃。”河豚的鳍在炭夹上烤得半焦,焖人烫好的清酒中,微熏半熟,一阵腥香,但,味道鲜美。
陆啸天兀自喝了一大杯,放下酒杯时,趁势拧了她一把。
“你瘦了。”
楚佑宁苦笑的说:“不瘦怎么演得来你的苦r计?”
不露痕迹推开他的手,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他夹满一筷子带刺的鱼皮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睇住她。
“比预定的还要顺利些。”她实在很饿,可面对着这样一个脑满肠肥的人,却无论如何提不起吃的兴致。
夹起一块炸明虾,思绪立刻牵往犹昏睡中的陆昊天不知他醒了没?欧巴桑有没有给他弄点吃的?
陆啸天很满意的点点头。“就知道找你出马,铁定没问题。”
“只要你老弟不要来破坏就行了。”她指的老弟当然不是陆昊天,陆家兄弟从来就没承认过这个最小的弟弟,甚至想除之而后快。
“那个蠢蛋,就只会用蛮力。”他话锋一转,“他伤得不是太重吧?也幸亏他受了伤,才能给你制造机会。”
“我需要这种机会吗?”楚佑宁不禁动怒。“他不要怀疑是我从中搞鬼,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见她一脸的不悦,陆啸天忙赔不是。
“回头我打电话给他。”
“不必。”楚佑宁道:“找个人盯住他,一有风吹草动先知会我一声,免得前功尽弃。”
“他要真的死了,陆霸天又被牵扯上,我们岂不是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她失声一笑。“你以为他会蠢到把自己牵扯其中?看!”从她皮包中掏出的,赫然是昨日晌午在艺术街地下停车场捡到的那把手枪。“是你手下的枪吧?他连你的心腹都收买了,你还不自知。”
陆啸天当场吓得面色发白。
“王八蛋,我跟他没完没了。”抢过手枪,交给一旁的保镖,不知悄悄交代了什么,只见保镖拿了枪就快步离去。
“冷静点,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拿到东西,神不知鬼不觉让一切尘埃落定才是上策。”
说得好玄,害那本来就不是很聪明的陆啸天听得一头雾水。
“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不是我们,是你。”楚佑宁憎恶和他牵扯在一起。
“你该找人保护陆昊天的安危,避免被你老弟捷足先登、一石二鸟,到时候你一个子儿也拿不到,说不定还锒铛入狱,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羊给溜了。”
她这些话如醍醐灌顶,说得陆啸天后脑勺一阵火热。
“好,我信任你。”他皮笑r不笑的盯着她。 “不过,听说你收留了那小子?”
“他伤得很重,需要有人照料。”楚佑宁给他倒酒。
也给自己倒酒,虽然她那七分满的酒杯,一滴也没动过。
“留置在什么地方?”陆啸天明知故问。
“一个陆霸天找不到的地方。”她轻浅一笑。
“希望你不要假戏真做。”
“你怕他爱上我?”有点心虚地,她又为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他爱上你是必然,但,你爱上他则是自毁前程,自寻死路!”突地擒住她的手,交握在两掌之中,十分迷恋的抚理着。
“你这是……恐吓我?”楚佑宁猝然缩回手,悻悻地蹙起蛾眉。
“不是、当然不是,我疼你都来不及了,恐吓你做什么?”也曾经拥有过许许多多治艳非凡的女人,却没有一个能像她这般让他小心伺候,惟恐出点岔子。“我只是提醒你那小人不是省油的灯,据说他对女人很有一套,我是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就没机会了。”
“哼,我一向公私分明。”还是有点心虚,不断为陆啸天添酒。
“不要了,保持清醒才不会误事。”铜铃般的大眼,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店主亲自端来一个青色瓷碟,上面铺了一圈薄切片的河豚刺身。
楚佑宁吃了一口,绵绵密密的,带着清幽的香气。
“河豚鲜甜,但有剧毒,吃了会死又舍不得不吃你说跟美丽的女人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第六章
天色呈现瑰丽的霞光,一日将近,黄昏之后又是云涌的晦暗遮蔽天地。
自睡梦中醒来的陆昊天,惊骇坐起,有着一股不知在梦中或现实的迷惘。
扭开床头的抬灯,墙上的钟清楚指着六点十五分。
蒙胧的记忆,令他拼凑不起所有的事情,下意识的摸着楚佑宁为他施打针剂的地方。
是什么样的药剂竟能让他昏睡得这么久?
楚佑宁呢?慌忙找寻那份文件,好端端的搁在口嶷里呢。她没带走,但肯定看过了内容。数亿的钱财丕吸引不了她?难道是他误会了她,抑或,她另有图某?
“先生,”一名年纪约五十上下的欧巴桑忽然出现在房门口,非常拘谨地朝他行了一个九十度的礼。“晚餐准备好了,你要现在用吗?”
“楚小姐呢?”话没问完,已听到开门的声音。
欧巴桑识趣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楚佑宁端着一碗热呼呼的拉面来到床前。
“你要自己来,还是我喂你?”薄施脂粉的她看来有些疲惫。
“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说话时,他的眼睛直视着她,企图从她眉目之间瞧出什么似的。
“记人情一笔。”她嫣然地抿嘴而笑。“拉面最好吃的时机是煮好后的前五分钟,你试试。”
可口极了!太饿的原因吧,觉得这面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了。
“慢慢来,小心烫着了。”她温柔婉约,体贴入微,妻子也不过如此。
“你出去过?”一碗面见底了,欧巴桑立刻又盛来一碗,让陆昊天体力很快恢复了八成。
“是的。”楚佑宁自是要有所隐瞒,“你的伤需一段时间休养,家里总不能没有任何补给品。”
只是这样?陆昊天没有追问,既然她不肯明说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但是他看着她,非常认真而专注的,黑眸中尽是研究的星芒。
“你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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