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狂野》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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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这般的我行我素,简直令人生气,他大概对她的帮助一直耿耿于怀。好了,在他照应她的一切所需,备办他们的食物,照料所有四匹马时,那些欠债很快会一笔勾销。他用一根粗壮结实的树枝给她做了一根拐杖。他搀扶她上马下马。而且他还放慢了行速,结果每天的行程减少了三分之一。
  她扭伤脚时,他们正沿着一条更偏东南方向的小溪行进;伤后,钱多斯突然改往西南方向。考特尼对此并不知道,但他是因她的伤痛才改变方向的。他们跨过了雷德里弗,接着擦着一个城镇的边而过——太令她失望了。她已经好几个星期没见过人群往来的城区了!
  几小时后,他们抵达另一个城镇,钱多斯径直进了城,在一个名为“玛玛餐馆”的饭馆前停下。考特尼太想用一顿不吃蚕豆的美餐了。当钱多斯领着她进饭馆时,她十分开心,尽管是满身尘垢,不足观瞻。这间宽敞亮堂的餐厅内摆着一打饭桌,桌上铺着花格子桌布。因为还是午后尚早,只有一个饭桌上有客。桌边那对夫妇扫了考特尼和钱多斯一眼。细看一下钱多斯,那女的变得紧张起来。满身的灰尘加上旅途颠沛劳累,他是副彻头彻尾的枪手模样,穿一条黑裤,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敞着前胸,一条黑围巾松垮垮地套在脖子上。
  钱多斯瞟了这对中年夫妇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安置好考特尼,告诉她他很快便回,就进到厨房看不见了。考特尼被留下坐立不安地忍受那那对夫妇的细微观察,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脏多乱。
  过了一会儿,饭店前门打开了,两个男人迈步进来。他们见到两个生人在街上骑行,便想来更好地观看一番,考特尼更紧张了。她一惯讨厌成为他人注意的中心,而与钱多斯为伴想避开别人的目光实在不可能。他到哪儿都能激起别人的好奇心。 正想像着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她猛然想到她父亲不知会作何感想。他不就是仅为得体之故而娶了他的管家吗?考特尼正单独同钱多斯一起旅行!上帝份上,她父亲会往最坏处想——而那最坏处竟是千真万确!
  钱多斯返回时,立刻注意到她面红耳赤、姿态僵硬。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桌面。怎么了?是他离开后进来的那两个家伙一直在s扰她?他看了他俩一眼,目光严厉,吓得他们立刻离开了饭店。不一会儿后,桌边的那对夫妇也离开了。 :“吃的马上就送来,猫咪眼。”钱多斯说道。
  厨房门开了,一位滚圆的妇女朝他们踱过来。 “这是玛玛。
  由她来照看你几天。“钱多斯漫不经心地宣布。
  考特尼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矮胖矮胖的墨西哥妇女。她正用西班牙语飞唇走舌地对钱多斯说着什么。她个子矮小,面目和善,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紧紧的圆髻,身上穿一条色调艳丽的棉布裙子,一件白色衬衣,围着一条围裙,脚穿一双编制的皮凉鞋。
  “你什么意思,由她来照看我?”考特尼问钱多斯, “你要到哪儿去?”“我告诉过你。我在巴黎有事。”“这里就是巴黎!”她恼了。
  他在她对面坐下,朝玛玛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考特尼看着那位妇女一摇一摆地走了,接着盯着钱多斯,等他解释。
  “你准备干什么?”她说道,目光闪烁,“如果你认为你能够…”“安静点,娘们。”他倾伏在桌面,抓住她的手。“这里不是巴黎。这儿是阿拉梅达。因为你的脚踝,我捉摸着趁我办理自己的事情时,你可以有几天时间休息休息,我不想留下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因此带你到这儿来。”“你干嘛非得把我单独留下?在巴黎有什么事非做不可?”“那事儿,小姐,与你毫不相干。”哦,她真怨恨他用那种语调跟自己说话! “你不会回来了,对吧?你就是打算把我扔在这儿。是这么回事吧?”“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他说道,“我带你走了这么远,不是吗?我并不准备在离你的目的地有几英里之遥的地方扔下你。”这并没有减轻她心中的沮丧。她不愿同陌生人待在一起,不愿钱多斯离开她。
  “我本以为你会带着我同去巴黎,然后我们再从那儿继续赶路。”“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的脚脖子?”
  (。。独家ocr)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过回答。“看看,我只离开四天。这段时间对你养养脚伤很有好处。”“可是干嘛在这儿?为什么不在巴黎?”他叹了口气。“我在巴黎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往返经过印第安人保留地时,我经常路过阿拉梅达。我认识玛玛。我知道在我离开时把你托付给她很可靠。你会被照顾得好好的,猫咪眼。我不会离开你,除非——”“可是,钱多斯——”“见鬼!”他脾气上来了,“别让我觉得——”他住了口,玛玛进来了,托着一大盘子食物。
  玛玛走到桌边时,钱多斯站了起来。
  “我现在就动身,玛玛。她吃完后照顾她洗个澡,然后让她上床休息。”他快步往门口走去,半道又停下,转过身,走了回来。高高耸在考特尼身边,他把她从椅子上拖了起来,双臂紧紧地搂住她。一个猛烈的亲吻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会回来的,猫咪。”他声音吵哑地在她唇边低语,“在我离开时,谁也别去惹。”接着他走了。玛玛看着考特尼,但考特尼却望着那扇刚刚关闭的门,竭力想抑制住泪水。
  他仅仅只离开四天,假如现在她就感到如此的悲凉,那么到了那时,当他在韦科要永远地离开她时,她会有怎样的感觉?
  两天来,考特尼一直坐在这家饭馆楼上她的卧房的窗边,看着窗外的街道。玛玛·阿尔瓦雷斯责备她,说她应该卧床休息时,考特尼只是淡淡地一笑,不想争辩。玛玛是好心。考特尼知道,此时钱多斯可能连巴黎都还没到。老在窗边张望,确实有点傻,但她还是不愿离开窗子。
  她把脚搁在一只有垫子的小凳上,坐在那儿观望着小镇上的诸色事体。这镇子就比罗克里稍微大一点儿。待在卧房中,她想了很多很多,不管她内心里同自己如何辩驳,有一点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她爱钱多斯,爱得之深是自己也始料不及的。
  说来话长。并非仅是他让她有安全感。那很重要,但是她想要他那种欲望也无时不在。老天,她是多么的想要他啊。而且当她需要温存时,他会变得温存倍至;需要关爱时,他又是那么爱意浓浓。还有他的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和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又使他显得处处敏感。
  然而正如她的本意,考特尼没有欺骗自己。她知道无论自己多么想要钱多斯,也不可能拥有他。他根本不愿有什么太持久的关系,这点他已经表现得很明确。她必须现实一些。一个为婚恋所羁的钱多斯是不会有的。
  从她最早的记忆开始,她就对自己能否找到真正的爱并让那种真爱回归心持怀疑。如今她所料不差却没给她带来半点的满足。
  住在玛玛饭馆的第二天,考特尼见到了玛玛的女儿。那姑娘门也不敲便闯进了考特尼的房间,也没做自我介绍。初次相遇便怒目相向——两人都一样——因为考特尼从钱多斯痛苦的梦呓中回想起了这姑娘的名字,而卡利达·阿尔瓦雷斯也知道是钱多斯带考特尼来这儿的。
  卡利达相貌动人,性情活跃,长着一头光亮的黑发,一双棕色眼睛里闪露着怒气。她只比考特尼大四岁,但那有限的几年却使得二人大相径庭。这位年长的女子天性急躁、易动感情,此时显得信心十足,自我感觉良好。这种心态考特尼一直较为欠缺。
  那些是考特尼眼前所见。另一方面,卡利达见到了她第一个真正的对手,一位年轻的女士,冷静、沉着,骄阳沐浴过的面貌如此不同寻常,令她啧啧称奇。金色的皮肤,一头棕色秀发闪着缕缕金光,眼角斜吊的一双大眼宛如猫眼一般,是那种温热的威士忌的颜色。考特尼从头到脚金子般迷人,卡利达恨不得把她的双眼抠出来。实际上,她已经开始出言不逊。
  “同我的钱多斯一道旅行,我希望你有个好说法。”“你的钱多斯?”“是,我的。”卡利达含糊地说。
  “那么,他住在这儿?”年长些的女孩没料到这个回击,她犹豫片刻,又回过神来。
  “他在这儿住的次数比在其它任何地方都多。”“那也不致于他是你的。”考特尼轻声嘟哝道,“好吧,假如你是说他是你丈夫……”她对卡利达嗳昧地一笑,言外之意没说出来。
  “是我拒绝结婚的!如果我想让他娶我,我只需打个响指。”她说着响亮地弹了下指头。
  考特尼发现自己的脾气上来了。钱多斯知不知道卡利达·阿尔瓦雷斯对他多么有把握?她有充足的理由这么把握十足吗?“很好,阿尔瓦雷斯小姐。但在你的手指套上那枚戒指之前,我同钱多斯一道旅行的理由用不着你管。”“我要管!”卡利达大声叫嚷,叫声街上都能听见。
  考特尼再也无法容忍了。“不,你管不着。”她慢条斯理地说着,语调中隐藏着愤怒,“如果你还有其它问题,我建议你留着去问钱多斯。现在,给我出去。”“贱货!”卡利达呸了一声,“好啊,我会跟他说的。等着瞧他把你扔在这儿,但不是我妈的屋子里!”考特尼在那女孩身后“啪”的一声把门关上,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卡利达的威胁中会不会有些真情?她能说服钱多斯把考特尼抛弃在这儿吗?有很多疑点让考特尼焦虑不安。卡利达认识钱多斯很长时间了。她对他深为了解,考特尼也是。可是钱多斯经常回来找卡利达,同时却竭尽全力抗拒着考特尼。
  卡利达急急忙忙赶往马里奥酒店,每天晚上她在那里做活。她同她妈住在一起,可她的生活无人干涉,随心所欲,想在哪儿干便在哪儿干,把她妈的苦口婆心全当耳边风。
  她在那家酒店做活,全因那里经常富有刺激。那儿时不时有人拔枪相向或是挥拳动脚——其中好多人都是为她争风吃醋而大动千戈的。卡利达离开刺激便没法活。一旦自己煽风点火奏效,更是乐不颠颠的。无非是把两个男人挑拨得势不两立,或者把一个男人从另一个女人身边抢过来,然后等着看戏。干那些,卡利达从未碰过钉子,她想得到的也从未失过手,花样多着呢。
  那番较量过后,她正怒气填胸。那个美国佬并没给出她要的答复,而且知道钱多斯另外有个女人后,她并不感到难过。
  也许钱多斯与那个美国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那可能吗?也许玛玛所目睹的那个吻说明不了什么。可是卡利达自认为钱多斯同考特尼之间必定有些瓜葛。他以前从未同一个女人一道旅行过,这点卡利达清楚得很,钱多斯是个独行客。那正是卡利达喜欢他的原因之一,此外还有他身上笼罩的那种出生人死的气氛。
  她知道钱多斯是个枪手,可她自信他还是个在逃犯。她从没问过,但她确信这一点。逃犯比其它任何事情都更让卡利达觉得刺激;他们的无法无天,他们的神出鬼没,他们出生人死的生活经历。有许多在逃的罪犯路经阿拉梅达,他们通常是准备到印第安人保留地去避风头。她认识很多逃犯,她跟很多逃犯上过床,可是钱多斯这人有点特别。
  他从未说过爱她。他从未说些花言巧语来唬弄她。她什么也骗不过他。假如他说他想要她,便是想要她。要是她企图耍花招来引发他的醋意,他便一走了之。
  正是他这种冷面冷心迷得她不行,因此只要他来到镇上,她总是呼之即来,不管那时她正同谁在床上作乐,或是正在追猎哪个目标。他也住在她妈的房子里,那样更方便。
  钱多斯不喜欢住旅店,他第一次到阿拉梅达来时,便同玛玛谈妥了租给他一间房子。玛玛喜欢他。她不喜欢卡利达的其他男人,可她喜欢钱多斯。而且因卡利达的兄弟们都已长大成人另立门户,这栋房里空出好几间卧室。玛玛知道钱多斯和她女儿深更半夜在折腾啥。卡利达还带其他男人回屋,连马里奥也在内,但这位老太太早都不再试图教导卡利达了。她女儿为所欲为,而且看样子会常此不懈。
  可现在,那个她拟定全权独享的男人随身带了另一个女人来到镇上,还请她的老娘来照看那娘们!真不要脸!
  “什么事儿让你眼神发亮,小姐?”“那个——那个——”她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马里奥。她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在我开工前给我来杯威士忌——不加水。”她凝神注视着他给她倒酒。马里奥,一个远房表兄,九年前同她家一道迁来阿拉梅达。这家人曾被迫,一个城镇接着另一个城镇地迁移、颠沛,都是因为那些地方容不下墨西哥人做生意。阿拉梅达这个更为靠北的城镇,算是宽容大度了,因为那儿以前从未有过墨西哥人。大家都喜爱玛玛那一手烹调活儿,因此马里奥在玛玛的饭馆对街开了一家酒店时,没人出来反对。酒店生意兴隆,因为马里奥酒店的洒水不错,而且同他的竞争对手相比,价钱要便宜不少。
  卡利达慷慨赐恩时,马里奥便算得上卡利达的情人。同其他好几个男人一样,只要她同意,他会立刻娶了她,可是卡利达并不想要个老公。当然她也并不是不想要马里奥。他挺英俊的,柔柔的一双棕色眼睛,细细的一缕胡须,一副西班牙大公的相貌。而且他四肢健壮,力大如牛。可是在心底里马里奥是个懦夫。他永远不会为了她挺身而出。
  递给她一杯威士忌时,卡利达回报马里奥以又一个微笑。一个鬼主意正在她的脑子里打转,这主意十有八九能成事。
  “玛玛来个客人,一个漂亮的美国佬,”卡利达漫不经心地说道,“但玛玛并不知道她是个妓女。”“你怎么知道的?”“她向我吐露过心事,说她只计划在我们家待到她的伤脚稍好一些,然后就搬到伯莎之家去。”马里奥来了兴趣。他经常光顾伯莎的妓院,尽管那儿只有很少几个女孩接待她。伯莎之家急需一个新鲜的妓女,尤其是一个貌美的新妓。不过,马里奥想,他很可能成为最后一个睡上她的人。
  “你准备跟你妈说吗?”卡利达噘了噘嘴,又耸了耸肩,“我不明白干嘛要说。她很友好,那姑娘,话又多,而且——而且说真的,我真为她感到难过。我不能想像,女人想要男人却又得不到会是什么样子。可那的确正是她不尴不尬的处境。”“那些也是她告诉你的?”卡利达点点头,倚伏在吧台上悄声说:“她还问我认不认识什么人——对此有兴趣。你怎么样?”他对她皱起了眉头,她放声大笑,说:“听着,马里奥。我知道你最终会得到她的。我不介意,亲爱的。因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可是你是愿意一直等到她成了残花败柳呢,还是宁愿趁她对男人如饥似渴时上?”她引他上了路子。她熟知那张面孔。光是想想自己会成为镇上头一个玩那新来的娘们的人,马里奥便已情现于色。
  “你妈那边怎么样?”他问她。
  “等到明天晚上,玛玛应邀参加安妮·哈韦尔的生日晚会,她计划等她的最后一位顾客一离开饭馆便去。当然,她不会在外面待得很晚,因为第二天要做礼拜。但是只要你悄悄儿的,我保证那个美国佬会愿意你同她待一整夜,而且你可以第二天一早趁玛玛去了教堂时再抽身离开。”“你跟她说让她等我好吗?”“哦,不行,马里奥。”卡利达微微一笑,“你得给他一个惊喜。我不想让那女的觉得欠我的情。千万保证在你有机会告诉她你前去的原因前,不让她乱叫乱嚷。”还有,卡利达心下盘算,如果事情进展顺利,钱多斯会及时返回,让她一并“惊喜”去吧。那将是一场好戏,她期盼着能亲临现场欣赏。想想那出好戏,她心情好多了。
  一片泛黄的光洒在那间小屋后那条脏兮兮的、拥塞不堪的街道上。因为是周末之夜,又远离吵吵嚷嚷的闹市区,所以那条街上整晚静悄悄的。
  钱多斯打听到这条小胡同里住的主要是舞厅女郎,其中有一个是韦德·史密斯的情妇。她叫洛雷塔。
  四处打听她的住处真让钱多斯浪费了许多时间,因为史密斯在巴黎用的是个化名。还有,史密斯正被通缉,所以他在镇上深居简出,鲜为人知。根本没人知道他叫韦德·史密斯,而且也仅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化名,威尔·格林。
  这个威尔·格林有可能并非要找的那个,对此钱多斯心中有数。然而他也可能正是要找的那个。钱多斯不是在碰运气。在靠近那间小屋前,他站在胡同对面的黑影中观察了好久。枪已握在手中,紧贴在身侧。他的心跳加速。他激动不已。来吧,决一雌雄,他期待已久了。他就要同杀害他妹妹的凶手直面相对。
  悄悄挨近门边,钱多斯小心翼翼地扭了扭门把。门没锁。他等待着,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悄无声息。他只听到自己的血y在脑子里砰砰作响,其它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又慢慢拧动门把,接着猛地一脚把门踢开。门啪地往里飞开,整面前墙跟着晃了晃。橱架上几只碟子东翻西倒,一只茶杯摔落在地,滚到脏地板的中央。床上一个黄发脑袋转了过来,低眼看着钱多斯的枪管。
  被单下衬出的双r的轮廓就一丁点儿,几乎还没发育。噫,钱多斯意识到这姑娘年龄不可能超过十三、四岁。找错屋子吗?“洛雷塔?”“哎?”那姑娘吓得缩成一团。
  钱多斯重重地吐口气。就是这间屋子。他本该记得史密斯嗜好幼女。
  她显然遭过一顿毒打。她一边脸又青又肿,另一边脸上那只眼睛也被打得乌黑。一块青乌的伤痕从锁骨延展到左肩,小块的伤疤遍布她的上臂,看来曾有人对她残忍地又抓又掐。他真不愿想像被单下她身体的其它部分会是什么样子。
  “他在哪儿?”“谁——谁?”听声音她小得可怜,而且吓坏了。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她眼里是何等的可怕。自从离开考特尼后,他一直没顾上刮胡子。而且他还拿枪指着这姑娘。他把枪收进皮套里。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找史密斯。”她挺直了身子,那只睁开的眼睛里闪烁着怒气,此时愤怒代替了恐惧。
  “你来得太晚了,先生。我把那杂种告发了。上次他对我大打出手,那是他的最后的一次了。”“他进了监狱?”她点点头。“千真万确。我知道镇上有个巡警,否则我不会告发他的。这儿的监狱来关押他我信不过,因此我对我的朋友佩珀讲,让他请那位巡警来看看我。我告诉了巡警韦德的真实身份。瞧,韦德跟我说过这个姑娘的事儿,他在圣安东尼奥把她杀了。他有次威胁我他要宰了我,就跟杀她一样。我相信他干得出。”“那巡警抓住他了?”钱多斯问道,尽力不让话音中显出不耐顷宋。
  “没错。他不久又回来,同警察局长一道,把韦德光着p股逮住了。把我打成这副模样,那杂种还想要我。我发觉看我这样子他更来劲了。”“那是在多久以前?”“三天,先生。”钱多斯呻吟一声。他妈的等臁r皇且蛏呱撕湍羌父鲎犯峡继啬岬那笊驼撸疽丫笆钡卣业绞访芩沽恕? “你要想见他,先生,”洛雷塔继续说道,“你就得赶紧点儿。耶巡警知道韦德。他说他们在圣安东尼奥已获得足够的证据,只需一个简快的判决,便可把韦德送上绞刑架。”对此钱多斯并不怀疑。在那起杀人案发生后不久,他曾到过圣安东尼奥,前前后后全有所耳闻。就是在那儿,他第一次失去了史密斯的线索。
  钱多斯点点头。胺浅8行唬“怼!? ”我可不是小鬼。“她对他说道,”至少化过妆后我看起来并不小。到今天为止我在舞厅已经干了一年了。“”应该有条法律禁止这种事情。“”随你说去吧,“她反唇相讥, ”一个满嘴布道的持枪歹徒。如果那话能包涵一切。“他没理睬她的出言不逊,转身要走时,她叫道:”嗨,先生,你还没说你干嘛找韦德呢!“钱多斯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本可能轻易地成为史密斯一个更悲惨的牺牲品。这姑娘并不知道她真的是多么幸运。
  “他杀了人,所以我找他,小鬼。那个在圣安东尼奥的遇害者并不是唯一一个被他杀害的小姑娘。”即使隔着房间他也能看见她胳膊上泛起的j皮疙瘩。
  “你——你认为他不会从那巡警手中逃脱的——是吗?”“不会。”“我想我也许还得搬走,等我肋骨一好就搬。”她像在对他说话,又更像在自言自语。
  钱多斯关上房门。他合上双眼,站在小屋外,考虑着是不是要追上那巡警。他很可能追得上,但那位执法者不会把史密斯转手交给他。这样就会有一场较量,而他势必会杀害一位只是在履行职责的巡警。他从未有过那样的行径,而且现在也没准备开这个先例。
  况且还有他的猫咪眼。假如四天时间结束之前,他还没有返回阿拉梅达的话,她会认为他欺骗了她,她甚至有可能想方设法独自到韦科去。
  这么一来他别无选择——可他一点也不情愿。到底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享有他的最优先权了?钱多斯朝马厩走去,失意沮丧一阵阵迎头袭来。就因他又一次到头来两手空空,他不会将史密斯一笔勾销。当然这不是头一回了。他准备先把考特尼送到韦科,然后继续赶往圣安东尼奥。他不愿把史密斯拱手让给那个绞刑行刑者。那个杂种该由他来结果。
  礼拜六下午,考特尼给马蒂写了一封信。她是三个礼拜前离开罗克里的——上帝份上,就那么几天吗?仿佛隔了好几个月似的。
  她想让她朋友知道自己对去韦科的决定并不后悔。玛玛·阿尔瓦雷斯让考特尼放心,说有很多人去堪萨斯会途经阿拉梅达,肯定能找个人捎上考特尼的信件。
  因此她给马蒂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一路险处逢生的经历,但对她堕人情网、爱上她的护送者一事却忍着没说。在信的末尾,她再一次表达了她想找到父亲的愿望。
  据玛玛·阿尔瓦雷斯讲,这里距离韦科不到一周的路程。很快考特尼便会知道,她的直觉到底是指引她走了一条正确的路呢,还是让她一直在追逐天边的彩虹?对后者她不敢想得太多,因为假如找不到父亲,她会被迫困滞在韦科,孤零零的,身无分文,因为她手中所剩的钱全得付给钱多斯。如果真是那样,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白天平平静静地过去了。考特尼坚决不再在窗边坐候钱多斯。她想到楼下的饭厅去吃饭,可玛玛婉言劝阻,提醒她钱多斯留下的指令是让她卧床休息,好好休养脚脖子。脚脖子好多了。现在她甚至可以让那只脚承点重,而且不要拐杖也能四处走走,不过她还是听了玛玛的话。玛玛是好心人。她这人真是善良的化身——同她女儿恰恰截然相反。
  考特尼向她打听过一些事情,得知卡利达晚上在一家酒店工作,做侍酒女郎——就那些,没什么别的,玛玛让她放心。考特尼感觉到卡利达的母亲根本不赞成此事。玛玛强调再三说卡利达根本不必去上班,说她工作仅仅是因为她由着性子。
  “犟脾气。我闺女是个犟脾气。但是她长大成人了。我能怎么办?”考特尼理解有人工作是想感觉自己有用,有人是想挣点额外收入——可是在酒店里干?而且还不是非干不可,又为了哪般?考特尼暗自庆幸,又一天过去了,那个讨厌的卡利达没来s扰她,那样想便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那天晚上她早早地上了床。玛玛参加聚会去了,卡利达在上班,因此她身边很安静。不过,外面街上倒是热闹非凡,因为正是周末之夜,阿拉梅达也同其它西部城镇没什么两样。仗着礼拜天上午可以呼呼大睡,男人们整夜狂欢。他们中大多数还没娶老婆,不会有人拖他们到教堂去。
  她自个儿笑了,想起了在罗克里时的情景。她经常看见教堂里男人们困倦得点头不止,看见一双双睡意沉沉、布满血丝的眼睛,甚至还有些男人在布道声太大时双手痛苦地抱着脑袋。大概阿拉梅达这里也别无二致。
  她终于迷糊起来,不多久便进入了梦乡。梦变得难受起来。她受人伤害。有个重物压在她胸部。她大叫着,透不过气来。接着钱多斯出现了,让他不要叫,用他独有的方式消除她的恐惧。
  很快他开始亲吻她,她慢慢醒了过来,发现他果真就在吻她。梦中的重物就是他压在身上。她并没停下来想一想他干嘛不叫醒她,只是为他想要自己而欣喜不已。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对他来说太罕见了。
  她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紧紧地贴到身上。他的胡子扎到她的脸上。考特尼浑身一凉。
  “你不是钱多斯!”她大叫一声,拼命想掀开他。
  恐惧使得她的声音很尖厉,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他的髋骨抵着她的髋骨,她感觉到他的阳物正硬硬地顶着她的肚子。他脱得一丝不挂。明白过来后她又失声尖叫,不过他的手捂住了叫声。
  “嘘——上帝!”她咬了他的手。他猛地抽开手,接着又迅速捂上来,“你什么毛病,娘们?”他嘘声道,被惹火了。
  考特尼想开口说话,但他的手按着她的嘴。
  “没错,我不是钱多斯,”他气愤地说道,“你想那家伙干什么?他那人粗野得很。再说,他也不在这儿。我来代劳,好吧?”她拼命摇着头,差点把他的手晃开。
  “你不喜欢墨西哥人?”他厉声说道,话音中的愤怒倒让她乖乖地不动了。
  “卡利达跟我说你想要个男人。”他接着说道,“她说你没什么挑剔。我这才前来为你效劳——可不是要你就范。你是想先看看我吗?问题就出在这节子上?”考特尼大吃一惊,接着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把手拿开时你不会尖叫吧?”他问道,她摇摇头。他挪开手。她没叫。
  他从她身上下来,一边下床,一边警惕地盯着她。她还是没叫,他又松了口气。
  考特尼知道,要是尖叫的话,对她压根儿没什么好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外面街上人声喧嚣,没人会注意。相反,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她的枪。那是她在一路上养成的习惯,对此她心存感激。不是说她想使用这支枪。她不认为非得朝这个不速之客开枪不可。
  就在他划亮火柴,四处找灯时,考特尼已经不声不响地拽着被单盖到身上,端枪对准了他。看见枪他停了下来。他吓得连气也不敢出。
  “不准扔掉火柴,先生,”考特尼命令道, “要是亮光灭了,我就开枪。”考特尼感到自己的血y热了起来。真够味儿,这股枪带来的力量。她从未打过枪,可是他并不知道。她的手稳稳的。此刻她不怕了,他怕。
  “点亮灯,不过不准有什么快动作——慢慢地,慢慢地,很好。”她指挥着,“现在你可以吹灭火柴了。好的。”在他完成她的指令后她说道,“听着,简单交待你究竟是谁?”“马里奥。”“马里奥?”她攒眉若思,“我在哪儿听到过……?”她想起来了。那个夜晚钱多斯在他的噩梦中提到过这个名字。他说了些什么来着?好像是卡利达跟马里奥上床之类。
  “这么说你是卡利达的朋友?”她鄙夷地说道。
  “我们是表兄妹。”“表兄妹,真的?你们真行啊。”她这种语气弄得他更紧张了。“我的衣服,小姐?我可以穿上吗?我想我犯了个错误。”“不,你没犯错误,马里奥,犯错的是你表妹。好,好,穿上衣服。”她有点手足无措了。“快点儿。”他动作很快,一当她感到可以无所顾忌地看他、而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庞时,不由得心下对他晶评一番。他身材魁梧,个子不十分高,却强壮如牛,胸肌尤其发达,仿佛大部分体重都集中在那儿。怪不得她觉得压得难受呢。上帝份上,他那双手简直可以把她撕成两半。要是他有意用强,当然可以如愿以偿地不虚此行。谢天谢地,他到底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我要走了,”他抱着希望说, “当然,在得到你的首肯之后。”言中之意暗示她低下枪口。她没有。
  “等等,马里奥。说清楚卡利达对你说了些什么?”“一派胡言,我想是。”“那我不怀疑。但什么胡言,说清楚?”他决定毫不隐瞒,度过这一关算了。“她说你是个妓女,小姐,说你来阿拉梅达是要到伯莎之家去做事。”考特尼双颊绯红。“伯莎之家是个妓院?”“是的,挺不错的地方。”“那么,我在这儿干什么,假如我想住到那里去的话?”“卡利达说你一只脚受了伤。”“那倒是实话。”“她说你同她妈一起待在这儿,脚一好就走。”“她告诉你的还不止那些,马里奥。全说出来。”“还有,但你听了会不高兴,我恐怕。”“不管什么让我听听。”考特尼冷冰冰地回答。
  “她说你想要个男人,小姐,说你——等不及——直到搬到伯莎之家去。她说你请她帮你找个男人,说你正——饥渴难耐。”“干嘛说那种鬼话……”考特尼怒不可遏,“她真的说出饥渴难耐这话?”他有力地点点头,仔细地望着她。她脸上每一根线条都燃烧着怒火,手中的枪还直指着他的心窝。
  她把他惊呆了。
  “你可以走了。不,不准停下来穿靴子。拎着走。还有,马里奥。”她的话音让他在门口停住脚。“如果我再发现你出现在我房间里,我把你脑袋打开花。”对此他并不怀疑。
  第九章
  卡利达整夜在等马里奥回酒店。酒店关门后,她又去他的房间等。早上四点钟左右她终于睡着了。
  考特尼也在等,等卡利达回家。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越想越生气。十点钟时她听见玛玛参加完聚会后回来,过后屋子里又静了下来。最后,她不愿再等了。除非到酒店去当面对质,可能得等到第二天早晨。她睡了。
  尽管睡得少,礼拜天早上卡利达和考特尼俩都早早地醒了。对卡利达来讲,这近乎是个奇迹,因为她总是睡得很晚才起。可是她急切地想知道她亲手促成的那出戏的结局。
  马里奥始终没回来,这样她估计他终究将那个美国佬弄到了手,与她同床共欢了一通宵。绝对没错,她转而筹划如何用最佳方式把这条消息捅到钱多斯那里。她满面春风地离开了酒店。
  马里奥看着她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爱那个贱货,但是他也恨她。这次对他的捉弄是她的最后一次了。他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他忍着没回家,因此她定会想入非非。料到她会待在那儿,等候盘问个一五一十,他便转而去了伯莎之家,喝得醉熏熏的。他根本没睡。
  他几乎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天一透晓,他便站在伯莎之家的窗边,等着卡利达出现。伯莎之家座落在镇子的一端,因此整条街道他都能清楚地一览无遗。
  十五分钟前,他看见他表妹家中那个美国佬卧室的窗子打开了,这样他知道她已起床。五分钟前玛玛离家去了教堂。
  马里奥希望自己现在能在那里亲眼看个一五一十,可是光知道卡利达的y谋没有按她所设想的发展——破例的头一次——他就不得不感到心满意足了。让她尝尝被一个愤怒的女人用枪指着是什么滋味!最后,他准许自己结束了在窗边的监视,在身后床上那个呼呼作鼾的妓女旁边睡着了。
  考特尼站在厨房的火炉旁,倒了一杯玛玛去教堂前煮好的咖啡。她肝火正盛,就跟这滚烫的咖啡一般。每次想起昨晚险些遭遇的不幸,她便怒火中烧。
  卡利达进到厨房,迎头碰见了考特尼。卡利达惊奇地发现她起了床,眼神也掩饰不住地露出了惊讶:考特尼是独自一人。
  卡利达慢悠悠地信步向前,扭动着腰肢。看着考特尼憔悴的面容,她面露喜色。
  “昨晚过得怎样,贱货?”她一边咯咯地笑,一边问道, “马里奥还在这里吗?”“马里奥没作停留。”考特尼慢慢地、不动声色地说,“他怕我开枪打他。”卡利达的笑意慢慢消失了。“撒谎。他不在这儿在哪儿?他没回家,我清楚着呢。”“既然他没达到来这屋子的目的,他可能上了另外什么女人的床。”“那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可是我不知道钱多斯会不会相信。”卡利达恶毒地说。
  现在考特尼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做给钱多斯看的。她本来应该想得到。
  她扔下咖啡杯,突如其来地一把抓住卡利达,狠命地搧她。卡利达扯起嗓子叫唤起来,两个女人扭成一团,又抓又咬。不一会儿她俩便在地板上打起滚来。卡利达是个于架的老手。她出手下流。而这边,考特尼甚至连想都没想过打架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一回是她满腔怒火的渲泄,她一生中还从未这么愤怒过。被人利用,被人辱骂,一肚子的怨恨,她发疯似地跟她厮打。
  考特尼又结结实实地搧了她两耳光,后一巴掌打破了她的鼻子,直淌血。可是卡利达用一只膝盖顶向她的腹部,然后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考特尼只好松了手。那年长些的女孩腾地一下站起身,向厨柜跑去。等考特尼站起来时,卡利达旋过身来,狰狞地笑着,手中握着一把刀。
  见此考特尼停住了,面无表情。一阵刺痛掠过她的头皮。
  “你愣着干嘛?”卡利达出言相讥, “你不是想放我的血吗,来啊,动手啊。”考特尼恍恍惚惚地看着那把刀子一前一后挥舞着。她盘算着就此作罢,可是一旦那样卡利达便大获全胜了。她的百般恶语诋毁就此得逞,而代价只不过是流了点鼻血。远远不够。为了面子,考特尼也得赢得这场战斗。
  卡利达把考特尼的迟疑当成了拱手认输。她以为把她给镇住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便是考特尼朝刀子迎身扑来,抓住卡利达的手腕。
  卡利达脑子飞快地转着。她不敢杀死一个美国佬,尽管是考特尼先动手打她。他们会绞死她,因为她是个墨西哥人。然而,这个美国佬却可杀死她。考特尼那副眼神充分显示出,只要她拿到了刀子,肯定会物尽其用。
  卡利达真给吓坏了。那姑娘发了狂似的。
  考特尼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紧,她向卡利达靠近了一步。
  “扔掉!”她俩飞身弹开,惊呆了。钱多斯站在门口,脸色y沉怕人。
  “我说了把他妈刀子扔掉!”刀子咣啷一声跌落在地,两个女孩离得更开了些。卡利达开始整理衣服,擦除脸上的血污。想不出干什么别的事,考特尼走过去捡她扔在地上的咖啡杯。她不敢看钱多斯。被他发现自己在同人打架,她羞愧难当。
  “我等着呢。”钱多斯说道。
  考特尼怒视着卡利达,但卡利达甩甩头,正眼回视。她一惯精于为自己谎言开脱,什么情况都不在话下。
  “你带来的这个美国佬,她动手打我。”卡利达忿忿地说道。
  “这话当真,考特尼?”考特尼转头看看他,眼中满是惊奇。“考特尼?”她满怀狐疑地模仿他的声音。“此时此刻你叫我考特尼?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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