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二道先生》第 9 章

  “是要起风了啊……”胡二道依旧是不变的愉快神情，跟着感叹道。
  “夫人，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您了。”
  胡二道口吻平常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二道不来了吗？”
  也许是自己也快要离开火之国了，大名夫人也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可惜。
  “……以后就见不到二道你这样俊俏的孩子了。”
  二十余岁未至三十的大名夫人这么感叹，在普遍早成年早婚的普遍社会中，她的确已经是个妇人长辈的年纪了。
  来自星际时代的胡二道在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后，也不得不习惯了这个世界上人们对于年龄的匆忙安排。
  在胡二道的观念里，大名夫人的年纪，也不过刚刚是个成年人，刚刚能够接触广袤的星海。
  可这个世界，她的年纪却早已经能够生儿育女，更甚至有人可以在她的年纪拥有一个与胡二道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是的。夫人您不在了，我还有什么来的理由呢——”
  “夫人，您知道……”
  胡二道轻快地说，来自星际时代的教育不允许他令一名如此关爱他的女性失落，无论是否故意。
  他接到了善意，即便无法回馈同等，也不该去反过来令他人伤心。
  “——我是忍者，”
  胡二道扬起笑容轻快地说，“忍者是生来要去冒险的，安逸于任何一个地方，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太可能。”
  “只有火与血，才能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前行，才是我们的命运。”
  “当然了，”胡二道走到大名夫人前面，笑着倒退着前行，边走边说。
  “您是大名夫人，是姬君，实在没必要理解我们这些由纷乱成长的家伙。”
  胡二道伸出一只手手心摊开，另一只手点在上面，“……您只要知道，该怎么驾驭，就足够了。”
  “这算是我最后的谏言吧，”胡二道笑眯眯，“所谓的……”
  他把手掌翻过来，做成一个停住的手势。
  “——能载舟，也能覆舟。”
  大名夫人没有言语，停下来静立着看着胡二道。
  胡二道微微一笑，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心血来潮多说的话让人揣摩不透是什么意思一样。
  他只是循着星际的礼仪，微微侧身，像往常一样地说，
  “……如果没事的话，允许我先离开。”
  哎呀，他遗憾地想，要是现在有礼帽就更好了。最后一次会面，怎么能不更珍重一些呢……
  他还记得以往礼仪导师做的模范，在特定场合穿着修身合体的套装，头上是顶滑亮的丝绸礼帽，光鲜亮丽地行走于人群间，是说不出的优雅。
  这是据说传承于历史的礼仪，沿袭到了星际时代，成为一小批人的心头爱，也是正式场合的承认礼仪之一。
  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有些话，其实不适合他来说。
  因为在其他人眼中，他就是忍者的一份子——尽管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对于查克拉闻所未闻……现在也只会几个小忍术。
  但他住在木叶，忍者的聚集地，本身就是被默认是混合着忍者的利益立场。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说这些话，未有替忍者群体提高地位的意图在里面。
  可是，对于直到现在也只刚学会几个基础忍术的他来说，可实在是太冤枉了。
  从一开始，他承认自己是忍者，也不过是为了有个借口让大名夫人不再介怀，剩余的说辞，不过是他身在木叶、身在宇智波这段时间下来见闻的总结罢了。
  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将会继续照亮村子，并且让新生的树叶发芽。
  这是木叶的神。
  也是其名的来源与期盼。
  但宇智波绝对与其相当格格不入——大部分人，尤其是家族血脉与血继带来的优秀资质，让他们大多是高傲的。
  从宇智波至今族内的家族管理看来，宇智波与村子又很大的程度上是独立的。
  ——当然，许多家族，尤其是大族，有如日向山中之流，也是采取的族中管理。
  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但宇智波太跳了。
  这个“跳”，既是出挑，也是活跃。且不论在战争时期宇智波优秀周围忍者一筹的表现，就是在村内，他们也过分地“活跃”。
  二代火影当年划分村内分管内容，为的就是稳定各家族的心思，宇智波也因此分到了新建立的完完全全属于宇智波的木叶警卫部。
  但现在他们并不满足于此，从建村初起，由于以前那位威震忍界的斑族长反叛的事，宇智波在木叶本就受到了一定偏见，而现在，他们竟然意图攫取更多的权力，怎么能不让木叶掌权的那部分人警惕？
  正是村子的偏见，让宇智波不由想要更多权力，而宇智波们寻求地位的表现与其自身的高架子，进一步加深了村子对宇智波们的偏见。
  说到底，宇智波们还是缺乏这木叶的神，在他们心里，永远是家族为先，随着排挤的进一步加深，已经成了现在的“村子”与“宇智波”。
  可见一斑。
  忍者最终还是战争的产物，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真正地成长。
  可如今战争已确定基本平息。俗话说，乱世出枭雄，安年重文臣。
  宇智波们都是属于枭雄的那一拨。往上从建村的宇智波斑到如今的第三次忍者大战，宇智波们在战场上的大放光正是说明了这点。
  而现在，战争结束了，宇智波们寻求权利，而木叶的政治家们也不再需要宇智波的战力，宇智波的重要程度大大下滑。
  天凉了，该下刀了。
  这才是为什么如今木叶与宇智波的矛盾有心人都能从中窥知一二的原因。
  这才是他最后一句谏言想说的。
  其中二三倒不足与他人道，但总归是相同的。
  昔年宇智波为建村，可以说，村子有一半都是他们建的——另一半，是千手家族。
  可是如今呢？
  千手家族已萎缩零落，宇智波饱受排挤。
  木叶的确成了各族共同的村子，但一开始出力的却逐渐消失了。
  蛋糕只有那么大，谁都想咬一口，其他家族加入了村子，村子是扩大了，但原先家族在各个方面的份额也被挤占了。
  换句话说，木叶要继续发展，这些原先大族的衰落是必然的。
  不过是千手和宇智波成为先范罢了。
  多么相像，当年正是这些家族一起建设了木叶，如今，造成他们现状的也同样是这些在村子里的家族与忍者。
  发展与凋落，都受人意志。
  民众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这最后一句，胡二道只是之前了解木叶资料时正好想到，说出口，倒是经过了考虑——单纯是觉得自己已是最后一次会面大名夫人，想说些自己觉得有用的建议罢了。
  至于与大名夫人的关系亲近程度，已经被他忽略了，也顾不上交浅言深的忌讳。
  说到底，不过是觉得自己不久后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没了什么顾忌。
  系统想得明白，闭口不言。
  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小胡二道现在只管放肆地浪，等吃了教训，就会知道学乖了。
  他到现在还是想不通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成为他仰慕的那位大人的。
  如果没有他的介入，胡二道顺着自己的历史轨迹继续成长——真的能成为他未来的模样吗？
  系统没有答案。
  所以他只是继续看着。
  看胡二道自己能走向何方。
  看他能否真的从中学到些什么。
  以便——他再决定该如何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