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湖的妈妈在她十岁那年车祸去世,她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亲近的人,在她失去母亲的十一年后的21岁岁末,鱼湖被迫再次经历失去至亲的痛苦。
这份痛苦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鱼湖离开剧组后,王韶朴所有发给她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王韶朴开始坐立不安,在鱼湖离开剧组的第三天下午,他拨通了鱼湖经纪人的电话,接着让他有些惊讶的,鱼湖居然也是济南人。
问清鱼湖的家庭住址,挂掉电话,王韶朴终于认识到两人之间只有剧本是唯一的关联,除此之外,对彼此基本一无所知,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打电话又从公司调来一个助理帮他顶替接下来几天的活儿,王韶朴打车到机场,买了一张最近的到济南的机票。
最近一班飞机还要候机两个小时,王韶朴在候机室坐着,他低头用手机搜索出鱼湖的微博名。
鱼湖的美妆博主微博名叫“平湖不养鱼”,除了妆作业和妆教程视频,就是平时一些合作方的广告,还有一些日常自拍。
等待登机的时间还有很久,王韶朴坐在候机室里,将她将近3000条微博从最新的一条向前慢慢的翻。鱼湖在微博上的话比她在现实中多,王韶朴看着她与自己粉丝的频繁的回复,终于知道姑娘和他聊天时冷不丁的一句怼只是她的正常性格。
王韶朴翻的慢,他每一条都点开,慢慢看完鱼湖在下面所有的回复才会继续向下翻,就在快登机前他看到最开始十月的某天,还没开始做美妆博主,还会在微博上分享心事的鱼湖在微博上敲下的四个字:“我很想你。”
鱼湖是有前任的,这事王韶朴知道,他轻轻皱了下眉,有些不爽的点开回复,却看到鱼湖昨天凌晨,在这条古早微博的回复里说道:“妈妈,爸爸去见你了,他找到你了吗?”
王韶朴愣住了,他在一瞬间鼻子发酸。
有些狼狈的抹了下鼻头,他将手机按灭,放进了上衣外套的侧兜里。
飞抵济南已经是深夜,王韶朴没有回自己家,在打听到鱼湖的住处附近订了个酒店住了进去。
他来的匆忙,除了手机充电器和一盒香烟什么都没带,简单的冲凉后躺在床上用地图搜了搜附近的西装店,王韶朴准备买套纯黑色的西装。
他来找鱼湖是匆忙之间做出的决定,自己也没想好第二天要以什么理由联系鱼湖,王韶朴点了根烟心想先睡一觉明天再说,手却与睡意相违背摸出手机打开微博,他拇指飞快下滑到登机前看到的那条微博,继续向下看。
少有鱼湖这种签了公司还用自己原本的生活博做大号的美妆博主,王韶朴却得益于此,他翻到最开始的几条,看到微博上三年前鱼湖的照片,照片中的姑娘看着比现在还要寡淡,也更纯净,他看到鱼湖一张在画室扎着马尾的自拍,心中一动存了下来,设置成两人微信聊天的背景图。
快3000条微博翻的再慢也能翻完,距离凌晨三点还差一刻,已经抽了半盒烟的王韶朴还是没有睡意,他根据微博上的截图,翻墙到ig上,注册了一个看不出他真实身份的小号,follow了鱼湖的账号。
鱼湖ingram的照片与微博不重复,王韶朴有了新东西看,在黑暗中抽着烟慢慢的翻,在翻到最古早的鱼湖和ex的合影时他愣了一下,接着低声骂了句“操!”,按灭了手机屏幕。
就是个傻子也能在这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王韶朴将烟头扔在烟灰缸里,他仰躺在床上,自己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强烈醋意吓了一跳。
他想起自己在上个剧组分别时对鱼湖说出的那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些难以置信的想,在现在看来,先湿了鞋的人竟然是自己。
酒店落地窗外济南的夜晚除了月光只剩霓虹,王韶朴从床上起来,穿着拖鞋心烦意乱的去摸茶几上的烟盒。
“……操。”他看着空荡荡只剩几根烟丝的烟盒,又低声骂了一句。
鱼湖是独生女,因为妈妈去世的早,在姥姥去世后就和那边的亲戚几乎断了联系,鱼父这边除了已经89高龄的爷爷就只有一个叔叔,她身边实在是没什么亲近的亲人。
鱼父的尸体已经在殡仪馆里火化,因为他去世的突然,墓地什么的根本来不及置办,当然鱼湖也不打算置办,她反正现在孤身一人,除了自己没人介意,她打算将父亲的骨灰罐直接放在家里。
鱼父的灵堂摆在家里的客厅里还没撤,鱼湖穿着黑裙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听她对面来拜访的叔叔和婶婶说有关鱼湖爷爷未来抚养的事。
王韶朴敲门时他们正说到“鱼湖一个小姑娘守不住这么多家产,叔叔家还有个马上要结婚姓鱼的要结婚的表哥”这一段。
打开家里的大门,鱼湖眨了眨眼睛,看着门外意想不到的客人,莫名有些想哭:“……你怎么来了?”
她根本还没拾好父亲离世的心情,现在世上仅剩的几个亲戚当着她父亲的遗照张嘴说的全是钱钱钱,现在看到门外站着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王韶朴,像是忽然觉得终于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一般。
原本就瘦的姑娘现在整个人都薄了一圈,王韶朴一阵心疼,他压抑着自己又想拥抱对方的心情,扬了下手里的白菊花:“放心不下,来看看你,也看看伯父。”
鱼湖接过花:“谢谢。”
她话音刚落,就听听到敲门声一起过来玄关的鱼湖婶婶大嗓门的:“哎呀!这是月月的男朋友吧!可惜了可惜了!你爸爸都没看到你结婚就走了哦!真的是!结婚是好事呀!你表哥要结婚的事你爸爸倒是好早前就知道了,他自己说到时候要包个大红包的!”
可能是王韶朴的到来让她有些心安,鱼湖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因婶婶这一句话压断了弦,她拼命忍着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王韶朴是个人,他皱了下眉就大概摸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问鱼湖:“这位是?”
“我婶婶,”鱼湖根本没心情接婶婶的话,她也不否认对方的误解,抹了下眼泪,“客厅坐着的是我叔叔,都是来……看我爸爸的。”
“哦,这样啊。”王韶朴伸手和鱼湖婶婶握了下手,“阿姨叫我小王就行了,我来看看伯父。”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着了,“小鱼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你婶婶张口闭口红包的,怎么?咱们俩本来也打算结婚的事你没和他们讲啊?不过没想到你爸突然就……唉……反正婚事肯定是要往后推。不过婶婶,”他吐了个烟圈,“你看我和小鱼这都要结婚了跟着她叫您一声婶婶过得去吧?婶婶你看,小鱼父母都没了,就她一个小姑娘,嫁人了没娘家就少点靠山,你们这做长辈的总要表示表示,也别说我势力,这感情都是虚的,钱才是真的,到时候包个大红包算帮她爸爸添点嫁妆不过分吧?”王韶朴过去揽着鱼湖的肩,看着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的鱼湖婶婶,“婶婶你们总不会不愿意吧,我看你们两个好歹是长辈,总不好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说下去就没了意思,王韶朴揽着鱼湖的肩,一直到把自觉没趣的鱼湖叔叔两个人送走才松开自己放在鱼湖肩膀上的手:“咳,刚刚就是顺着她的话帮你解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他这才有时间走到鱼湖爸爸的遗像前双手合十鞠了个躬,“哎真别说,你和你爸长挺像,月月你小名啊?”
“嗯,我妈起的,因为湖里有个月字。”鱼湖在王韶朴开始说话后慢慢停了眼泪,她拍拍有泪痕的脸,“我倒没想到王哥你会来,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家地址。”
王韶朴看鱼湖心情好一点了,抽出根烟顿了一下,架在了耳朵后面:“我找你经纪人要的。鱼你不够意思,师生一场,也是济南人这事儿都没和我提过。”
这是他们两人在上次湖畔的吻闹僵后第一次相处,鱼湖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鞋尖:“……也不是很熟。”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别扭,”王韶朴一阵气短,“我都追到这儿了还和我不熟呢?”
鱼湖愣了一下,她觉得王韶朴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站起来往厨房走:“也是哦,麻烦王哥来跑一趟了,”她打开自家冰箱看着里面的食材,“这样吧,我下厨在家里吃顿饭吧,家里就我一个人,自己吃饭,挺冷清的,现在王哥你来了,正好一起吃。”
王韶朴跟着鱼湖到厨房,看她边从冰箱往外拿食材,边小声念叨:“家里的菜,还都是我爸走之前让家里保姆阿姨买的,还没来及吃就……”姑娘拿着西红柿的手停了一下,接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王韶朴靠在厨房门框上轻声叹了口气,他走到鱼湖身边,从她身后小心翼翼的环抱了上去。
怜惜掺杂进爱意便是沁骨的毒药,王韶朴中了药石罔效的毒,却仍旧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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