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第14章 薄荷微新

  “我说了我不要！”s市某个高档别墅小区里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阿清…”男人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乞求的态度，“你就当我是赎罪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弹起来的玻璃渣划到，红色正从左手掌里漫出…
  “赎罪？”白宇清有些嘲讽，“赎什么罪？你逼疯我妈还假装对我们好的罪？你在国外养女人的罪？你想毒死我妈的罪？我今天大度，选一个吧我原谅你…”
  男人捏着掌心里的支票，不知道是不是也在为自己的过往忏悔，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慢慢开口：“我知道怎么样都不能弥补我曾经的过错…”
  “你知道为什么我讨厌秋天嘛？”白宇清似乎是看惯了面前的嘴脸有些不耐烦，他眉头微微皱着，“丰之秋，我失去了我所珍惜的一切…”
  他走到男人面前俯**子恶狠狠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再那么随意，他眼眶有些泛红了：“你说人间如果有恶，长得是不是就是你这个样子？”
  他低下头微微笑了笑，很快起身用一种更凶狠的姿态居高临下。
  “爸，”这个字让男人一惊，白宇清嘴角却满是不屑，“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正好趁现在的机会讲给你吧。”
  男人的惊喜被白宇清一句“认识”搞得五味杂陈，可接下来的话才是真的让他不知道庆幸还是悲哀。
  白宇清说：“你给了我目前生命里最完美的五年，可是你留给我了一辈子怎么也无法抹掉的悲哀。讲真的，如果可以自己选，我宁愿我从未经历这人间…”
  现在也是初夏了，白宇清单肩背着背包走在小路上，傍晚的风轻轻吹过他的脸庞带着城市的味道。
  他坐到自家小区的长椅上抬头望着某个地方，或许是风太大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滴落下来。
  若要换作平常他一定会迅速擦掉，可这次他没有。他任由眼泪打湿脸颊留下这一次的痛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最后一点亮色被黑暗盖过，早已风干的眼泪在俊朗的脸上留下痕迹。
  他看见无数个渲着灯光的窗格，这一瞬，他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妈妈…
  白宇清站起来抖了抖有点麻的脚，然后背着窗格灯火走向另一边的黑暗。
  .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途中经过一家超市，他还没有吃饭想进去买个面包充饥。
  “五元。”
  白宇清在银员冰冷的声音中付了钱，正准备走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一百三？微信支付可以吗？”
  是安泽。
  他拿着面包的手指蜷缩起来，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他没有主动转身打招呼，但一个一八零的男士孤零零站在门口着实有点耀眼。
  “哥？你怎么在这啊？”
  白宇清嘴角微微上扬，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今天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我…来买点东西…”
  “你家在这附近吗？”
  白宇清点点头，和安泽不约而同坐到了超市门口的椅子上。
  超市里响起了时钟报时的声音。
  “现在是二十二点整。”
  安泽把买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风吹过的时候带起一阵阵塑料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好不和谐。
  “你怎么会到这么偏的地方来买东西啊？”安泽问。
  “你呢？你为什么在这？”
  安泽从袋子里拿出两罐饮料，打开递给白宇清一瓶自己拿了一瓶。
  易拉罐打开后的气泡声响在耳边，安泽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他向旁边看去。白宇清的手一下下拨弄着拉环，眼眸低垂黯淡无光。
  “你没事吧？”
  白宇清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淡淡开口：“没事。”
  “骗人！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像是没事吗？和阿姨吵架了？”
  白宇清嘬了口饮料抬头看向面前的篮球场。
  这地方离他家其实蛮远的，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这。
  现在这个时间点篮球场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旁边昏黄的灯光照着地面，显得有些荒凉。
  “为什么这么觉得？”
  “一般这个时间点你都要准备睡觉了的不是吗？现在还出来买面包，没吃晚饭啊？”
  白宇清把手里的面包掂了掂，长呼一口气：“怎么我什么时候睡觉你都知道？”
  “……你小迷妹说的啊，只要能够给报酬，你那迷妹群里什么都可以知道…”
  白宇清愣了一两秒：“你给了什么报酬？钱？”
  “现在的小姑娘谁缺钱啊，他们要你照片我就给他们照片啊……”
  安泽觉得身边的空气冷了些，他忘了身旁这个人有时候自带冷冻效果…
  “对不起啊…”
  白宇清被人莫名道歉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尖有些笑意：“道歉干什么？又没有怪你…这么说来，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哦？”
  “也没有一切…太私人的东西比如电话号码啊微信什么的还是不知道的…”
  白宇清拿出手机点开某个东西放到安泽面前，密密麻麻黑白一片，那是个二维码。
  “…干嘛？”安泽被这一操作搞得有点懵。
  “你刚刚难道不是暗示我你要加我微信吗？”
  安泽的笑容僵在空中，他突然觉得初三不仅催人老还会催人傻。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加过嘛？……”
  白宇清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我加无关紧要的人用的，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私人的。”
  听了这话安泽才犹犹豫豫拿出手机加了微信。不知为什么他的嘴角就是下不去。
  “哥，以前你很防备我噢？加微信都加的无关紧要？”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安泽却从白宇清的神色中看到了少有的认真。
  “我这个人…天生多疑…活了这么多年就学会小心。”
  “为什么？”
  夜晚的风是凉的，吹在身上让人觉得心也是冰的。昏黄的灯光还照着，白宇清往超市里望了一眼。
  “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可是迈出几步路就被安泽叫住。
  “你不是和阿姨吵架了吗？今晚去我家睡吧？”
  安泽整个人站在灯光里，明明和之前一样昏暗，白宇清却觉得不再那么荒凉。
  白宇清心里泛起暖意，他曾被无数个人可怜过接济过，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适逢恰巧甚得他心…
  “是嘛？”
  安泽走上去拿走他手里的面包放进袋子。
  “对呀！别啃面包了，我回去给你下面吃…”
  安泽拉了白宇清一把，见白宇清不动他又伸手拉了第二把这才一起离开。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带着光的气息。
  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很神奇，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可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不去害怕的理由，这个理由将领着你一步步走出舒适圈去向无边旷野，那里有满天星子那里是人间仙境…
  原来所谓的枯木逢春不过是因为我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