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车手模样并不难看,态度又非常诚恳,我的气儿一下就消了,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说完就准备上我的车。
女车手又说:“先生,能不能帮我停一下车。我的手太潮,怕再出意外又得去麻烦人家保险公司。这个月我都去三趟保险公司了。”
助人为乐的事,我还是愿意做的。况而且这还是一个长得并不难看的女车手。我让她下了车,自己上去,驾师室里一股淡淡的女人香。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三下两下将车停到位。女车手再三谢过,又问:“先生,你是不是刚从五月花出来?为什么不多玩一会呢?”
我说:“我忘了带会员卡,守门的小伙子不让进。”
女车手说:“原来是这样,我怎么觉得你面生呢,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还想进去吗?走吧,跟着我进去就可以了!”
反正我现在无所事事,有人带领,为什么不进去看个究竟?我随着女车手又来到五月花的门口。守门的还是刚才那位小伙子。看到女车手走过来,连忙鞠躬说:“吴老师你好!”
被称作吴老师的女车手说:“小伙子,这是我的朋友,他今天忘带会员卡了,让他随我进去吧!”
小伙子弯腰一礼说:“两位请!”
于是,我终于随着女车手进了五月花。穿过不长的走廊,眼前赫然开阔。“先生,你随便玩,我还有些事儿,失陪了。”吴老师礼貌地与我辞别,一闪身就消失在暗影中。
想不到小小门面的五月花,里面却非常开阔。放眼望去大约有二三百平米空间。屋顶大约有五六米高。这似乎是一个松散型的party,参加聚会的男女老少都有。室内灯光迷离,鬼影绰绰。
一个年轻人与我擦肩而过,那一张脸竟然吓得我心脏一哆嗦。仔细一看却是画过妆的,平常所见的年轻女子脸上或浓或淡地饰粉,为的是让自己更加漂亮,这位年轻女子却把原本或许美丽的一张脸整得血糊淋拉,不大的嘴上特意用白粉笔由下而上画出两颗长长的獠牙。大眼珠子之外,又加了些惨白的底色,看上去很像一个吊死鬼,眼珠突出,眼白巨多。
我注意到这里面的人要么戴着各式各样恐怖的面具,要么就自己动手极尽恐怖之能事,将人脸画成想像中的恐怖妖艳的鬼脸。
我找了一个僻静角落,在一张紫黑色的圆桌边坐下来。此时我看到墙长贴着数张恐怖的画像。我的头旁边有一张,是一对全l男女。如果只看下边,你一定会想像这是一对非常般配的靓男俊女,修长的腿,匀称的腰身,然而当目光落到他们的脸上,却让人不寒而栗。男人光头,从中间破开了,里面伸出一只吐着红红舌信子的眼镜蛇的蛇头。与他紧紧依偎的女子,则是一张更加骇人的脸,大大的眼睛却只有眼白,脸皮被横竖缝了三四道疤痕,粗粗的缝线清晰可见。她似乎正在生气,一双手掏进男人的胸口,好像已经抓住了男人的心脏,准备把它挖出来吞进嘴里。而她的嘴则呈不规则的方形,露出夹杂着r丝与鲜血的利牙。
这幅图旁边还有一幅,是一个中世纪英国的绅士画像,披着血红的抖篷,灰色的内衣,黄色的袖口,手上握着一个奇形的利爪。他的一只眼睛瞎了,变得像一泡风干的屎橛儿,另一只眼睛则恐怖地瞪着我,充满凶残和血腥……我忍不住扶了扶胸部,安慰一下我那颗突突狂跳的心脏。
这时,一个细长腿儿戴着免子帽的漂亮女侍者,踩着滑轮无声地来到我身边,她手里的托盘上托着五六杯饮料。奇怪的这些杯子里的饮料颜色或紫黑,或艳红或惨白。尤其是那艳红的一杯,令我想起小红在我的客厅里喝的那一杯饮料,它们几乎一模一样。我指了指那杯艳红的饼料问:“小妹,这杯饮料叫什么名字?”
漂亮女侍者递给我一杯说:“这叫金心宜,它像人的血一样鲜红芳醇。”
“怎么酿制出来的呢?”我颇有追根到底的精神。
女侍者愣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接过那杯金心宜,心里暗自叫苦,这血一般的饮料我能喝下去吗?看着女侍者转身离开,我轻轻将金心宜放到嘴边用唇和舌尖去试一试,凉冷的、粘粘的,还有一丝丝的甜。
人的血我没喝过,不晓得是什么味道。
我自小喜欢吃做成块状的猪血和鸭血,那都是经过处理的,硬若南豆腐,可以割一块托在手里有滋有味地吃。既便现在出门点菜时,我也会要一盘葱炒牛血,湘菜馆里这道菜做得很有特色,让人过口难忘。亚运村家和超市里的血豆腐也很正宗。
还好,试过这杯金心宜,我没有呕吐。
放下金心宜,我左右四顾。一张张恐怖的面孔,没有什么特新鲜的花样。突然我感到背后站着一个人,离我非常紧,我的后脖项上的汗毛已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同时在我的腋下,有一只手正悄悄地伸向我的胸前。我猛然回头看到一张僵尸鬼脸,惨白如纸,那血盆大口正冲我扑咬过来。
我的手本能地叭击过去,将那僵尸打一趔趄,差点一p股坐在水泥地上。“哥们,想干什么?”我低低地吼了一声。
那张僵尸鬼脸露出笑容,他的笑比不笑更恐怖难看:“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紧邻僵尸鬼脸,是一个吸血鬼装扮的女孩子,诡异地看了我一眼,用长长的手搬过那张僵尸鬼脸。那手大约是戴了鬼爪套子,指甲是紫黑色,长得绕了几个弯儿。女吸血鬼用腿缠着那具僵尸,伸出长长的滴血的舌头去吻那张僵尸鬼脸。
我冷冷地一笑,这点鬼招术还吓唬我著名恐怖小说作家,我靠,都是我在书本中玩剩下的,这些人还拿来当时尚。我后悔没把我的《石佛镇》拿来,应该给这里的每个恐怖俱乐部会员发一本,让他们拿回家去当教材好好学习,融会贯通。然后再来学以致用。
扭回头,无意中一抬眼,我忽然看到前面有红色身影一闪,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个魅影不正是女鬼小红吗?我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去追。口里大喊:“小红!小红!”许多人扭过头来看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个红色身影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呼唤,依旧像幽灵一般飘忽前行。我加快步子紧追过去。奇怪的是她突然有所觉察,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穿过五月花的大堂,来到一条长长的五彩斑斓的走廊,我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脖领子。红色身影猛然扭回头,我看到一张惨白的死人脸,眼睛四周是黑色的,那血红的嘴唇夸张地歪向一旁,她y冷地望着我问:“你有什么事?”却是一个极度沙哑的声音。
我发现自己认错人了,急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继续!”
“神经病!”从那血红的嘴巴里吐出三个清晰的音符。在我听来却一点也不悦耳。
退回原位重新坐下来,我脑海里空荡荡的。孙娟在哪里?女鬼小红在哪里?小红可能会对孙娟做了什么?孙娟此时还活在人间吗?她现在究竟是人还是已经变成了冷艳厉鬼?我心中忐忑不安,眼神也茫然无主。我的手无意中伸到了外衣的口袋里,手指碰到一件东西。我的心一紧,这不是小红的粉色眼镜吗?它什么时候进到我的口袋里了。我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粉色眼镜框,忽然想为什么不戴上这枚粉色眼镜,瞧一瞧这个所谓的鬼友聚汇之地究竟有没有真的灵异恶鬼呢?
我把粉色眼镜戴在眼上,面前突然清晰了许多。不出我所料,来到这里的聚汇的全都是大活人,只不过这些活人对恐怖对传说中的吸血鬼、活死人有着强烈的兴趣罢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妓女和妓女交朋友,酒鬼和酒鬼交朋友,鬼粉丝和鬼粉丝自然能有效沟通。这时候,我感到背后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
我猛然扭回头,看到一个细长腿戴着免子帽子的漂亮女待者,踩着滑轮无声地站在那里。“先生你好,那边有人找你!”
“哪边?谁找我?”我一愣,在这个地方我碰上朋友的可能性并不大,如果出席酒会碰上一二个酒r朋友或色友倒是很有可能的。女待者向后面指了指,我聚目过去,在y暗的角落站着一个穿着黑衣黑袍的高大威猛的男人。我觉得面熟,忽然记起来,这个家伙就是我通过高倍望远镜看到的那个灵异鬼侠?那么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端着一杯红色饮料不慌不忙走了过去。
“你好!”灵异鬼侠颇有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我也绅士般地伸出手,两双有力的大手握在一起,我感到灵异鬼侠的手凉冷刺骨。
“怎么称呼,你?”灵异鬼侠问。
“非著名恐怖小说作家钟阿狼,请问你的尊姓大名?”我心平如镜,毫无恐惧。
“叫我阎五吧。恕我冒昧,请问你戴的这个粉色眼镜是从哪里得到的?”阎五问。
我在想:阎五是不是就是灵异鬼侠的俗名。人有名,树有影儿,既便是传说中的灵异鬼侠也得有个姓名不是吗?我不动声色:“在小商品批发市场上买的。”
阎五:“在哪个批发市场?”
我说:“北京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很多啊,天意、月坛地下商场、北京北有来广营乡批发市场等等,你也想要这种眼镜吗?零售价28元,批发价3元,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批发你几百上千都行。你不要给我太多钱,只给个中介费就成,10元一只如何?”
阎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钟先生真会开玩笑。我要那么多眼镜做什么呢?不过我倒对你戴的这只眼镜很有兴趣。能不能摘下来让我好好瞧一瞧?”
“当然——不可以!”我说。
阎五一愣说:“为什么?怕我把你的眼镜抢跑吗?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我说:“看不出来,现在这社会人心隔肚皮,当面称兄弟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还少吗?昔日的缉毒英雄一转眼就变成了大毒贩子,刚才还在讲台上大讲清正廉明的领导,一下台就被当作贪污犯给戴上银手镯了。而且人家贪污的还不是几万十几万的小数目,一贪就是几个亿。你看清楚了,这几个亿可不是什么几个‘姨’,而是几个亿人民的币啊。现在昔日世界冠军沦落到街头卖二手破衣服了,更有多少人因为看不起病杀子自残……如果把贪官的钱都统统汇集在一起建立一个专用账户,全国人民都医保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于上青天的大事儿。”
阎五呵呵一笑,点一点头说:“钟先行说得有道理。你应该去当社会学家或者从政。”
“靠!”我摇了摇头说:“你知道现在社会上最臭最烂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所谓的专家学者,社会学家也是其中之一。这个问题比较深奥,等有时间我再给你好好研讨吧。现在我的问题是咱俩素不相识,你为什么不找张三不找李四却偏偏要找我呢?难道有什么只有我才能帮您解决的大事吗?”
阎五说:“没别的事情,我看到你戴的这副粉色眼镜,觉得有些眼熟所以就——”
我微微一笑说:“现在时尚男女戴这种眼镜很多啊。不足为奇的!”
“是啊!”阎五说。
“真没有别的事情?那么,再见!”我说着扭过身去要走。
阎五的声音:“先生,请等一等!”
我站住了。
他问:“你认识一个叫小红的女孩吗?”
33凶杀
闻听此言,我的心里猛然一颤,果然让偶猜中了,他就是灵异鬼侠,他和我一一样正在寻找女鬼小红。我佯作不知,转过头来看着阎五问:“对不起,在我认识的所有女孩中,没有一个叫小红的。怎么你在找她?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阎五说:“她是我们的七公主,不,她是我的七妹,有些顽皮不听话。前些日子突然失踪了,我有急事要找她。”
“噢?”我心中一喜暗想,从这个鬼侠嘴里也许能套出一些小红的底细。就接着问:“有什么急事啊?或许我可以帮你找一找。”
“我们家里出大事了,她可能也会有危险的!”阎五说。
此时我感到了紧张,小红的突然消失,会不会和阎五所说的家里出了大事有关呢?我想告诉阎五关于小红的实情,但转转一想和他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和我一样都不知道现在小红身处何方。但阎五的话却代小红给了我一个解释:并不是小红害了我的小女粉丝孙娟,而是其中另有隐情!
我说:“对你家的不幸我表示非常同情。能不能靠诉我小红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什么联系方法,我可以通过网站的朋友在网上发一个寻人启事,或许能管点儿用。”
阎五苦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我无心在这里逗留,转身出了五月花。我的车仍然泊在那里。此时已是夜里11时多了。我开车准备往回返,上了三环,行驶十几里再出辅路右拐,正北而行。行至亚运村再往北就比较荒凉了。这时候我忽然感到口中有些饥渴,便停车取了一杯火炬饮料喝,无意中抬眼向路旁看去,却看到了史上最惨忍的一幕凶杀——
路边有一排商店钱柜,有孔已己分店、全聚德分店,还有肯德基、麦当劳等外国连锁店。其中有一家大酒店,门脸牌子都非常大,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捷达车和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娇车。
忽然从西边驶来一辆中巴,嘎然停在了大酒店门前,从中巴车上呼呼拉拉下来十几个手持g棒的汉子,直奔捷达车的前面。我这才发现捷达车前面不远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似乎还在打手机。那个打手机的男人措不及防,十几个汉子已奔到面前,g棒齐下。
打手机的男人迅速站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头要去开捷达车的车门。一只手刚抚住车把手,一条g子由上而下正砸在他的胳膊上,打手机的男人身子一个趔趄就趴在捷达车的车窗上。早有g棒如雨点一般落下来,狂砸在他的脑袋上、肩上、脊背上。
另有几个人围着捷达车就是一通乱g,噼叭随着稀里哗啦的响声,捷达车的窗玻璃碎了,车顶陷了下去。那个打手机的男人可能就是捷达车的车主,此时身体一仰,躺倒在捷达车的车门旁。
这时候从帕萨特车上走下来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挥手制止了那些打手,走到打手机男人身边,用脚轻轻踢了他两下,右手指着打手机的男人的鼻子似乎在骂些什么。
大约三四分钟,那个躺倒在地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拼命往公路中间跑,一边跑一边挥手,似乎是希望有过往的车辆帮帮他。然而一辆又一辆车从他的身边疾驶而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们的冷酷再次将打手机男人推入死亡危途。
那个从帕萨特车里钻出来的瘦高男人顺手从身旁一个打手的手中拿过一根木g追过去,瞧准打手机男人的脑袋狠狠地就是一g。打手机的男人身体一晃,如面袋一样瘫倒下去。后面两个打手过来,将打手机的男人拉了回去。
瘦高男人指手划脚说着什么,两个打手将瘫如烂泥的打手机男人扔到了他的捷达车上,旁边一个光头拎了一桶可能是汽油的东西浇向破烂不堪的捷达车。
瘦高男人站在捷达车的车头地方,悠然点起一根香烟猛吸了几口,然后萧洒地一弹,那根燃着的香烟划了一条高高的抛物线落到捷达车上,轰一股火焰窜了起来。
我僵在那里,这一幕才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我以前也只是在充满暴力的国外电影上看到过,没想到今天晚上我竟然亲眼目睹现实版的一幕。我靠,在我们现代的法制社会,竟然发生如此残忍的事情,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怒火中烧,本想冲出去抓住那可恶的瘦高个子,但考虑到他身边的那十几个打手,我又收回了已抬起的脚。我愤然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报案。但非常不巧的是,这时候我的手机发出了吱吱鸣叫,接着传出一个优美的女声:“你好,钟先生,你的手机该充电了!”
喂喂靠!(在小灵通刚开始冲击手机市场时,有人给小灵通起了一个形像的绰号——喂喂靠。说明其迅号实在差得可以,有电话打过来用小灵通接听,常常是尚没通话,信号就断了。机主最常用的话即:“喂喂靠”或者“喂喂我”)
我气得差一点要把手机扔出去。
瘦高个的男人挥了挥手,那十几个打手钻进了中巴里面。瘦高男人则不紧不慢钻进帕萨特里面,摁了一声喇叭,忽地向前驶去。中巴紧跟着也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呆坐在那里,这时候想去救人恐怕已经迟了。空荡荡的大街上不见一个行人。咱两边原来曾经亮着灯的窗户这时候也奇怪地关掉了灯。在我们看客盛行的城市,今晚竟然不见一个人!
怎么办?我能做什么呢?
突然,爆烈的火球过后,从捷达车上站起一个黑影。我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那是一个人,从身高体形来看就是刚才打手机的那个男人。他僵然从仍在燃烧的捷达车上跳下来,开始飘飘忽忽地往前走。说它是一个醉鬼,有点不太像,因为他的身体似乎很轻,稍一阵风吹来,他的身体就像要被鼓吹起来似的。
——这是打手机男人的鬼魂吧?!
我忽然醒悟过来,他的r体也许被焚成了灰,但他不死y魂却坚强地从火海中逃出来。这种鬼魂最可怕,因为它的y气充满了仇恨与怨气。这一回瘦高男人还有那帮打手要麻烦了,这个新诞生的鬼魂一定会找他们报杀身之仇!
然而我错了,手机男人的鬼魂并没有沿着帕萨特车和中巴开走的方向追去,而是径直往北走。先是艰难地一步一步前行,仿佛迎面有巨大的风吹着他,他走得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我担心真有一阵风来会把他刮上y暗的天空。百余步后,他似乎有了骨头,步调越来越硬朗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开始我只是踩着刹车慢慢地往前滑动,后来松开刹车轻轻供油,我的车慢速前进,远远地跟着他。再到后来他开始快速飞奔。我也加大油门跟了上去,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要看一看,这个新生的鬼魂究竟要往哪里去。
如果从天下拍摄,这是一幅不错的恐怖画面,一个人形的鬼魂像箭一般沿着水泥马路向北飞奔,在他的身后三百米外一辆没有大灯的小车无声地疾驶着。两旁大部分是幽暗的森林和草坪,偶而可以看到一座或几座灯光全无的房子。在房子的窗户后面还有一双或数双闪亮的眼睛。
前行几十里,就是这座城市北六环的北山桥。
手机男人的鬼魂突然停下来,悠忽钻进桥的下面。非常凑巧的是这水泥桥下面有数盏昏黄的灯。我远远的停住车,并不影响我看那鬼魂的动作和去向。
鬼魂在一个水泥柱下站住了,他奇怪地绕着水泥柱转了一圈又一圈。大约十分钟后,他来到了水泥柱的南面,开始一步一步往后退,估计距水泥柱有十米左右,他突然伏下身像百米运动员冲刺那样撞向水泥柱。
我再次惊诧得张大了嘴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这个打手机的男人已经死过一次,现在他的鬼魂难道也想不开准备再撞死一次?鬼魂再死一次会变成什么呢?康熙词典上好像没有说明,英汉大词典上也没有记载。亦农的恐怖小说中同样没有过此等记载。嘿!奇了怪了呀!
未及我细想,那个手机男人鬼魂已撞向水泥柱,我的耳朵里似乎还听到砰的一声,就好像大气球撞到水泥柱上。一股黑烟平空而起,片刻之后烟消云散。水泥柱还是那个水泥柱,手机男人的鬼魂却消失了。
“嘿,今天恐怖小说作家可是开了眼了。”我又向前行驶一段,让车离北山桥更近一些。然后停车打开车门,我决定走到桥下水泥柱跟前去研究一下。
此时已是深夜,北六环附近的土地还没有被开发商们开发,这里一片荒凉,比较适合拍恐怖片儿。我咳嗽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儿,然后迈开大步一步一步走向北山桥。
从外面看这水泥柱并不粗大,走近一看,水泥柱足足有一扇门那样宽。奇怪的是在手机男有鬼魂撞过的地方,没有一丝一毫血渍。看来y魂身上是没有血的。当然也没有残破的皮r或骨头之类。我伸手在水泥柱面上摸了又摸,冰冷、生硬而粗燥。我右手握拳,向水泥柱上砸了几下。(如果在大白天被人看见,人家肯定会说我是神经病,不然谁会拿自己的拳头去亲吻水泥柱?)拳头并没有砸出一个黑d,也没什么其它特别感受。我远看近看,又绕着水泥柱转了两三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怪异情况。
难道说这手机男人的鬼魂会钻地蹬天之术,突然就从偶的眼前消失了?!
我正在千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冷风袭来,叭背上挨了一掌,力量之大远远超过我的想像。我的身体猛然飞起来,径直向那有一扇门那么宽的水泥柱子撞过去。
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鹗鱼池边围了很多人。有人在对岸大喊:“那边的弟兄,谁敢从鹗鱼池那边游过来,我把这边最漂亮的妹妹送给你。他话音没说完,这边一个小伙咚一声就跳了下去。只见这小伙手脚并用,拼命向对岸游。转眼间游到对岸,人们都很惊叹小伙子为了获得美女的爱情而勇敢拼命的精神,没想到小伙子抹了一把脸,猛然转过身大叫:”他妈的,刚才是谁在背后猛推我一把,将老子推进了鹗鱼池?”
我这时候就是那个被人从背后推一把的小伙子,不同的是我不是跳下鹗鱼池,而是整个身体飞起来,冲向那比我的肌肤硬度不知高几十百倍的水泥柱子。我眼睛一闭暗想:“完蛋了,这一会我算是把小命给报销了。”
他妈的,是谁在背后猛推一把,将我推向了死亡国度?然而出乎我意料,我的脑袋并没有撞在坚硬的水泥柱上,而是好像当年孙悟空先生初次探险水帘d,他老人家身体穿越水帘之后却看到了另一翻d天。我睁开眼睛,并没有看到有石桌、石椅的水帘d天,而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y暗的天空,死寂的大地,没有水泥马路,没有呼啸而过的车辆,更没有轻轨和d字头快速火车。这里一片荒凉,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哪里呢?我疑惑地从地上站起来,顾不得腰酸背疼,急忙左右顾盼寻找出路。六环桥下面的水泥柱呢?我的二手车呢?这不是在做梦吧?我把右手中指塞进嘴里狠狠地一咬,我靠,那疼感一直蔓延到脚趾头里——肯定不是梦。
那么,鬼使神差的我这是到哪里了?
突然,从西天边传来一阵鬼哭狼嗥。我定睛看过去,只见在西方有一片亮光,清晰地显衬出绵延的山脉。我经常去西山锻炼身体,因此对那座山脉走势非常熟悉,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座绵延的山脉肯定不是西山。
“a——wa——ya——”
“wo——wa——u——i——”
怪异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看到一个赤条条地从西边跑过来的家伙,他的两条腿就像周星驰先生在其所导演的名片《功夫》里那样,像轮子般在地面上呼呼飞转。他大张着嘴,舌头伸得像天狗的口条。他从我的身前一闪而过,一双惊恐的眼睛在与我错肩而过时还迅疾看了我一眼,似乎感到我的存在很奇怪!
我靠,我还正感到他很奇怪呢!
赤条条男子跑过去有四五分钟,后面又跑过来大约七八个同样赤条条的男人,不同的是这些家伙周身纯黑如碳,只有牙齿是白森森的,我估计是长期使用中华牙膏之故。他们全都张着嘴,那怪异刺耳的声音正是从他们的嘴里发出来的。
他们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同样驾驶着如风火轮一般的双腿直追那个人而去。一向聪明的我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看着那一群奇怪的赤条条黑皮男人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那刺耳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我的耳鼓里一片沉寂。
天空似乎很低,伸手可触。我向上伸手去,摸到一团棉絮状的东西。我想抓一把下来,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抓到。我感到从没有过的压抑与郁闷,一种不祥的预感闪现在我的的脑海——我会不会到了地狱里?!
我突然大叫,我的声音震颤着我的耳膜,可是那从我的咽喉里奔跑而出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多远,很多就被周围莫名的棉絮状的东西给吸食了。
如果在城市的大街上,我这样狂叫肯定会有人对我侧目,并小声嘀咕:“瞧,那个人是不是刚从神经病院跑出来的?”很快就会有警察关注我,礼貌地走到我身边向我敬礼,然后挟持住我的胳膊将我请进四面都是水泥墙的屋子里,窗户应该有的,只不过窗户外面加着数根粗粗的钢筋……
我无目的地往前走,没有方向,没有道路,也不知走了多久。
脚下一直是松软的黑黑的土地,偶尔会看到一棵两棵树,那树却如被山火烧过一般,没有嫩妹的树叶,没有细细的树杈,只有粗大的树身和几个交叉的有成人胳膊粗细的树杆。从上到下都是一种颜色——碳黑色。我站住脚,伸手在那树身上摸了摸,就会有碳黑的颜色粘到我的手掌上。凑到鼻尖嗅一嗅,隐约有一股酸臭,仿佛放得时间略长的人的的尸体
天地之间只有两种颜色——黑或者白。
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
希望在前方,可是在这个没有尽头的空间里,哪来的希望呢?!
没有过程。因为没有始也没有终。
我忽然想念起最初看到的那些赤条条逃跑与追逐的人,只少他们还有一个同伴儿。没有时间的概念,似乎这里白天和晚上都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y槽地府吗?十八层地狱在哪里?恶鬼夜叉在哪里?女鬼小红会不会在这个空间?
我怎么才能重回到人间呢?
就在我几近绝望时,我忽然看到前面有一盏明明灭灭的灯。
有灯就有生命,有灯就有希望!我突然来了精神,拼尽全力向那盏灯跑过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人r店
越来越近了,我忽然发现这是一家路边店。它就那么孤零零地存在着,像古时候荒郊野外的一个小客栈,房屋非常简单而原始,墙是黑土和着枯草做成的,顶棚是用蒿草夹着黑泥做成的。在屋外面还用几根碳黑色的木柱搭着一个草棚子,有客人来时,可以在草棚子下面的靠椅上就坐,吃饭或者喝茶。
而那盏灯就挂在棚子一角。在灯的旁边还有一串风铃,y风吹过,“哗楞楞”的响声令人汗毛孔大张,从脊背往外冒冷气。无论如何,总算找到一个有人气的地方,我撑着胆子走过去。草棚下面无人,桌子、椅子上落着一层浮灰。我朝客栈里面看了看,里面灰暗无光,也看不到人影。
“有人吗?”我大声问。
没有回音。
我忽然想起这里可能是地狱,我问“有人吗?”当然不会有人应声。因为这里的活物不能称之为人,而应称之为“鬼”或“y魂”。但我并不晓道y界对它们如何称谓,便提高了八度声音问:“有做生意的吗?生意来了!”
仍没有回音。
从黑暗的窗户里往外冒出一股白烟。我移步过去透过窗户往里面看。是一个锅台,下面锅灶里有蓝火苗儿突突燃着,锅上盖着厚厚的灰色的锅盖。从锅盖下面往上顶着一股一股白烟,不晓得下面锅中正在煮着什么。
“有做生意的没?”我问。
突然屋梁上一阵响动,忽地从梁下跳下来一个女人,黑黑的皮肤,头发盘扎在脑袋后面,一双眼睛泛着亮亮的白光。嘴唇不是红色而是紫黑色,特别厚,从里向外翻着,似乎在吃四川火锅时,太过心急,被滚烫的油辣汤给烫肿起来以后再没有恢复。女人穿着灰色的棉衣,腰系一条灰裙子,两只手大而粗燥,很像是贫下中农的劳动人民的手。女人不说话,眼晴叽里咕噜上下翻看着我。
我暗想:本人有什么好看的,偶早上起床没有忘记洗脸呀?我的脸上又没有痦子或者美男痣。再者,如果被此等女人看中了偶,要嫁俺为妻,还不如上帝老天爷赐给俺一根结实的麻绳,俺自己不怕麻烦去找一棵粗壮的歪脖儿树上吊得了。
我咳嗽一声问:“请问老板,贵店有没有海参鱿鱼或者鲍鱼翅?”我这样说是想引她开口说话,如果一个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女人站在你面前,拿大眼睛罩着你一句话不说,你是不是觉得惨得谎?
女老板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又问:“那么,有没有葱爆羊r、火锅牛柳,或者炒鱼块、溜肝尖儿?”
女老板又摇摇头。
我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这里不是路边饭店又是什么呢?她那冒着白烟的锅里煮着的应该是什么?
“喂,你到底要吃什么?”一个炸雷似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脑后响起,骇得我浑身一哆索,幸亏俺刚刚小便不久,否则小便就要被他吓出来了。我本能地闪身猛回头看去。
我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我的冷汗唰地一下全冒出来了,果真有无影无的鬼吗?
“瞧谁呢?偶在这里呢!”我闻声低头,发现眼皮底下站着一个矮矬子,身高大概也就从比我们家里的暖水壶高那么几厘米。这是不是从小人国里逃出来的?我心中暗想,却没有敢说出口,咱也怕伤了人家的自尊是不是?!
人小离心近。我一向对个子较矮的同志心存敬意,不敢怠慢。个儿小底气足,眼皮下面这位底气十足,声音宏亮,如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肯定还以为遇到了一位山东小汉呢。山东那疙瘩我去过,壮似武二郎者有之,但貌似武大者也不少。
我微微一笑说:“吃什么是我的事情,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我问一问都不行吗?”
“不行!”矮矬子吼。
我不生气问:“兄弟,老板,你的态度怎么跟城管一样?做生意要和气生财,晓得不?”
矮矬子吼:“哼,对你们这种东西我的态度好不了!”
我一愣,不解地问:“我这种东西是什么东西呀?”
矮矬子道:“张口闭口吃海参鱿鱼或者鲍鱼翅,你们这种东西不是贪官污吏就是靠制造假冒伪劣发财的暴发户,我欧阳孝忠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东西。快滚,不然我把你垛成r馅做成包子卖给阎王他二大爷!”
靠,遇上一个嘴皮子功夫厉害的。我呵呵大笑说:“好兄弟,就冲你这句话,偶交你这个朋友。我前无古鬼、后无来鬼、顶天立地的侠义英雄灵异鬼侠平生最喜欢结交的就是你这样的朋友。”
“啊?!你说是谁?灵异鬼侠?原来您是阎五爷!”矮矬子闻听此言卟通一声跪了下来,嗑头如捣蒜说:“阎五爷不知你老驾到,有失远迎,请阎五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乘舟船,你宽恕小的这一回行吗?求你了!”
他这举动倒把我给弄糊涂了,自己顺嘴这么一说,矮矬子对偶的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顺水推舟索性把谎撒到底,或许能从这个矮挫子嘴里打听到一些相关内幕:“欧阳孝忠,站起来吧,五爷不怪你。我肚子饿了,快给我弄点吃的来。”
“多谢阎五爷!你稍等啊!”矬子满脸堆笑,扭头冲着窗户里面喊一嗓子,“亲爱的,快给五爷弄些吃的来。”
“好咧,老公!”窗户里的女人声音甜如蜜,如果不是我刚才亲眼一睹她的“芳容”,肯定会认为是杨玉环或赵飞燕在此站柜台呢。
欧阳孝忠从p股后面取出一块黑黑的抹布,先将石椅擦了,又跳到另一个石椅上,将石桌擦了:“五爷你请!”
我在石椅上坐下。
店门吱哑一声,高大威猛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一手端着一海碗黑糊糊的汤,一手提着盖着盖儿的蒸笼。
女人笑比哭还难看,大眼珠子望着我说:“阎五爷,我们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您老人家来,刚才小女子多有失礼之处,还望五爷爷海函。”说着将海碗与蒸笼放下,粗腰转扭向我施一大礼。
我忙拱手抱拳说:“莫客气,不知者不怪嘛。”
我这样说着眼睛就看向那个冒着热气的大海碗,碗里是黑糊糊的粥汤。胖女人裂着嘴陪着笑从裙带里抽出一双筷子在自己身上噌了噌递给我说:“五爷,你尝一尝吧,这是我最拿手的三魂汤,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熬起来,要用西山上的枯碳做火种,慢火炖出来。”
那双筷子不是当下常用的竹筷子,而一双瓷筷子,顶上铸寿字,小如粟而楷整有法,中间竟有一粒芝麻佛号。再细看还有一行字——大清乾隆年间制。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时失足跌入y界,如何时光倒转,怕不是又回到了大清时代也?
我沉静心神,用筷子挑起黑粥汤中的物件,却是薄薄的一片儿,如煎饼一般,仔细看,有眉毛、有鼻孔,有眼睛,最下面是一个嘴。我的手不由一颤,表面仍不更色问:“这是什么千张饼啊?”
欧阳孝忠一脸堆笑说:“这是我家老公刚刚从外面扛回来的人r做的。我老公别看个子小,腿可勤快了。他刚才到人间去溜达,正碰上一场殴斗,一帮人拿着g棒围打一个男人,那男人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结果被打死扔进了车里,那伙人够黑的,泼了汽油点了火,要焚尸灭迹。我老公一向提倡勤俭节约,他觉得那么大一个男人让火烧成灰实在可惜,所以奋不顾身把他从大火中救出,并不辞劳苦把他背了回来。虽然受了点火烧,但他的脸、脖子、前胸后背,包括大腿根儿上还都没有被烧坏。我趁着还新鲜就把他的脸先扒下来,用焦盐浸了,又洒了二两小磨香油泡了,最后放在煮锅里煮了半个时辰,这时候吃最好,不油不腻最清脆爽口了。五爷,这对外卖要300个幽钞才行哩。你老人家光临小店,我就全免费了,就当我的一片孝心了
闻听此言,我暗想,原来我看到的y魂竟然是这个矬子在背着那个死人奔跑啊!一股莫名之气由我的腹中升起,直攻咽喉,我努力吞了一口唾y说:“孝忠啊,谢谢你和你的亲爱的对偶的一片好心,只是五爷最近身体不爽,见不油腻晕腥儿,还是不吃为好。”
“五爷,不喝三魂汤罢了,你尝一尝这人血包子。”胖女人伸手掀开那梯木盒。
我举目看过去,不由得心尖儿发颤。只见笼子里有放着六个包子,也不知是荞麦面还是小麦一号面做的,表面涂着红红的血浆。我忍不住:“这包子里面都是些什么馅啊?”
胖女人说:“回五爷,今天咱这包子馅是用五斤女人头上发丝和着女人臀部大r所做,每个包子里面我特意放了一个女人的眼球。保证香脆可口。”
我感到从自己口腔里往外冒浊气儿,急忙扭过脸去摆了摆手说:“嗳呀,我这身体太差了,见到这东西就要吐啊。快拿走吧。”
欧阳孝忠瞪了胖女人一眼说:“听五爷的,快快撤下去。”说完他扭过脸来讨好地看着我说:“五爷,你不吃点儿喝点儿恐怕身体受不了啊。我这小店后面有沉年老酒,我这就给你拿来一坛。”一边说一边迈开小腿叭唧叭唧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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