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瓢瓢
no。1 薇薇安
鱼肚白的天空刚刚放亮,圣安娜修道院内钟楼顶端的钢铁十字架被细雨淋了一夜,在寒冷的清晨闪烁着微微的冷光。
沉重的黑色木漆大门被从里推开,一名身材纤弱的小女孩吃力的推开门后,将妈妈的粗线披肩在身上裹了裹,往中央庭院里走了几步,随后揪起了小鼻子打了个喷嚏。圣安娜修道院奉行的是以苦修供奉神,连同院长在内全都过着清苦的生活,连御寒的衣物也没有多余的。
“薇薇安,今天是你干活吗?”身着半旧黑白修女服饰的少女笑问道,并顺手递上了一把手柄处被磨得十分光滑的扫帚。
“嗯,我妈妈不太舒服。”小女孩点头一笑,接过了扫帚,小心的避过积雨的水洼走到一边,清扫着地上的积水与枯枝败叶,她黑色的长发并未束好,垂了一缕黑发下来随着她的动作摇动着。
芙罗拉带着薇薇安在修道院生活已经三年了,小女孩吃着不能及时供应的土豆汤与劣质黑面包悄悄长大,好在贫瘠的食物并未使她的营养不良太过严重,比起刚来时,她已长高了好些。
薇薇安只一笑,却令年轻的修女心神一动,呆滞了几秒,饶是她亲眼见到薇薇安的成长,却总是看她看得呆住。
清澈无比的水亮大眼如夜空一般漆黑,缺少血色呈现淡粉的丰润嘴唇,以及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柔嫩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能掐得出水来,连神的宠儿精灵一族,也找不出比薇薇安更加纤细轻盈的女孩了。
她漂亮得不似凡间之人,院长曾说过,薇薇安是带着原罪降生的。
年轻修女在这个清晨似乎有一点明白了院长嬷嬷的意思,现在的薇薇安不过十二岁,再过个四五年,待她身形长成,不知是何种的倾世之姿。
只有在被众人遗忘的,收容可怜女子的圣安娜修道院,才能让她平安的成长吧?只是这种绝色美貌,如果被外面的人发现,无权无势的修道院是否真的能护住她?
薇薇安的侯爵父亲从未来探望过被他无情休弃的妻子,与年幼的女儿,也许这倒不是坏事。修女愣愣的想着心事,却没注意到小女孩握着扫帚踌躇的挪到了她面前。
“米娜修女?米娜修女?”柔软动听的嗓音唤回了修女的神智。
“怎么了?”
“我的药水没有了。”薇薇安心中犹豫不决,最后她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了一个亮亮的花型发饰,递到了米娜面前。“米娜修女,妈妈说请你帮我配点药回来。”
“哦哦。”米娜答应着,从薇薇安手中取下了这朵花,发饰本身倒不值钱,上面镶嵌的一颗小米粒大小的魔法晶石正散发着柔和的淡蓝色光芒。
芙罗拉很喜欢这只头饰,只在节日才珍惜的戴在发上,此刻却让薇薇安交托给她卖掉,想必已经是山穷水尽。米娜是自愿奉献给神的贫民女子,平时可以自由的出入修道院,与芙罗拉母女俩不同,她们被法庭送来了修道院,自由受到了限制,跟坐牢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米娜什么也没说,将发饰揣到了怀里,一大一小的两名女孩闷不吭声的扫完了各自负责的部分,这时候也应该领早饭了,薇薇安往餐厅走了几步,又匆匆的跑了回来。
“米娜修女,我决定还是不卖掉那个了,妈妈特别喜欢它,再说了,这次的药水用完了还是没有钱去配新的,而且我也不会离开修道院,只要我不出去别人不会发现我。”虽然违反了妈妈的意愿,但薇薇安作出这个决定以后,心中一阵松快,掩盖她肤色的药水作用本来也不大,她三年多都没有离开过修道院一步,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钱,再说,芙罗拉的身体不好,她们总要留下一件值钱的东西防身。
“走,我们去领早饭。”米娜将头饰还给了薇薇安,牵着她的小手往餐厅而去。就算涂上了那些昂贵药水,使皮肤变得粗糙灰暗,也是越来越无法掩盖薇薇安的光芒,她就像一粒珍珠,被岁月逐渐洗去了尘埃。
早饭照例是冷水与昨天晚饭时剩下来的干硬的黑面包,薇薇安领到了两份,她捧着食物沿着楼梯盘旋而上,顶部的小阁楼里,便是她们母女两个的栖身之所。
“妈妈,这是米娜修女给我的药,你先吃了药再吃饭吧。”薇薇安一直用手捂着水杯,使芙罗拉喝起来不那么冰冷刺激肠胃。
“怎么回事,没有交给米娜吗?”芙罗拉皱眉看着薇薇安从裙兜中掏出的头饰。
“之前配的药水都浪费了,我们要留下一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薇薇安说,她将魔晶头饰放进了芙罗拉的荷包里。
薇薇安只从自己的面包上撕下了一小块,将其余的都推给了芙罗拉。芙罗拉也不推辞,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只是她碧绿的凤眼有些发红,这是母女俩的约定,生病的人一定要吃双份的食物,才有足够的营养使身体尽快痊愈,为了扶持着继续活下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坐在窗边,薇薇安看着修道院外家家户户的炊烟升起,阳光刺破乌云洒向了这座城市,她伸出手指,金色的光线从质地粗劣的玻璃中照s进来,在她的手心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只是有太阳的颜色而已,一点温度都没有。
薇薇安的脑中一阵恍惚,似乎在很多年以前,她也曾这样在家中封闭式阳台的窗户边,看外面冰冷的阳光,果然是过了很久了啊。她记得那年她刚好十五岁,初三毕业,好像成绩还不错,她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情景,只记得是在学校组织的旅行中,飞机失事时一霎那间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许是因为穿越了时空,她的身体缩水变成了五岁的孩童,正是绝望无措的时候,被侯爵夫人芙罗拉捡到并收养,已是七年前的事了。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还分析过自己的年纪少了十岁,也许她的穿越与神秘的天体磁场也有关系,最开始的时候,对于自己可以重新活过一次,她是很高兴的。对于前世的事,她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不清,她尽力回想,却连父母的长相都想不起来,也许这是穿越后遗症。
芙罗拉对她很好,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薇薇安早就已经把她当作了真正的妈妈来看待,两人之间是浓浓的亲情,对于现在的薇薇安来说,芙罗拉比她自己重要一百倍,因此她很是担忧芙罗拉自被休弃后,越来越差的身体。
穿越前生活在普通小城市的薇薇安本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对于她来说,在哪里生活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她知道自己的长相与这个异世界的女性相差太大,就是出了这个牢笼,她也不知道哪里能安全的生活,于是就安安心心的在修道院住了下来,她想,就是与芙罗拉相守度过这一生也是很幸福的事。这种老实的态度倒博得了院长的喜爱。
笃笃笃,阁楼的木门被敲响了,打断了薇薇安的思绪,敲门的人是米娜,米娜圆圆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神中却有一丝不舍。
“芙罗拉,你的父亲派人来接你了,赎罪金已经交给了院长。”米娜很舍不得温柔的芙罗拉与可爱的小薇薇安,但她却是真心为她们俩高兴,一生都困于修道院内,未免也太过凄凉。
“赎罪金?”芙罗拉自嘲道:“原来我竟真的成了罪人,但我又犯了什么罪?”说完,她再不开口抱怨,只从容不迫的收拾着几样简单的衣物行李,举止优雅,并未显得特别兴高采烈与激动。
饶是粗衣布裙,毫无奢华装饰,也掩不住她一身气派,这才是出身清贵,公府小姐的派头,米娜心中赞叹。
“没有药水了。”芙罗拉说,她微微皱眉,随即果断的找了一件旧裙子,撕开裹住了薇薇安的头脸,像是一件贫民少女常穿的斗篷一样。
薇薇安任由芙罗拉将自己裹了起来,她不是普通的十二岁女孩,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如今芙罗拉被剥夺了贵族的头衔,再加上薇薇安毕竟与她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平民女孩就是被人抢去了,也是自认倒霉的事,芙罗拉不认为如果薇薇安发生任何事,父亲派来的人会出面相救。
老仆人站在高大的马车旁,手上紧捏着一顶洗得泛白的灰色无檐帽,他稀疏的花白头发被清冷的风吹散飘乱。
马车上有一大块被油漆涂抹掉的痕迹,那里原本是菲尔德公爵府的家徽,现在既然身为平民,也就不能再使用带有贵族标志的马车“小姐。”老仆人的手放在胸前,低低的弯下腰去。
“盖尔大叔,不必多礼。”芙罗拉眼中含泪,忙伸手扶住了老仆。
薇薇安从斗篷下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世界,自从来到这里,她从未真正的与这个世界接触过,五岁到八岁,是在侯爵府的后院中度过,八岁至今,却是一直呆在了圣安娜修道院,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读起来索然无味的枯燥书籍,即使是这些书籍,也仅限于传统神学,以及少数的历史记载。
“薇薇安,上车吧。”芙罗拉踩着小矮凳上了马车,坐下后对女儿招手。
“来了。”薇薇安答应着,她正准备上车,却被一阵喧哗吸引去了注意力。
街对面五六个男人围着一名怀孕的女子向前走,这群人衣着简陋但却十分整洁干净,他们不时对中间的女子摸一把,亲一下,女子的身上随时都有不同男人的手在肆意乱动,但令人惊奇的是她虽然态度唯唯诺诺,卑微地垂着头,但并没有一丝反感,甚至嘴边还挂着可以称作是幸福娇羞的笑容。
这女子身形相当粗壮,骨骼大,皮肤则非常粗糙黝黑,以薇薇安的眼光来看也实在说不上好看,这种在地球上可以称为丑陋的女子,薇薇安却知道,在亚法大陆她的外貌算是中等偏上了。
就连曾被誉为帝都美人的芙罗拉,也不过是五官稍微精致,骨骼比一般女子纤细一点,曲线玲珑一点,皮肤光滑一些而已。
“呸!薇薇安小姐,别污了您的眼睛。”老仆盖尔说,他托住薇薇安的胳膊,将她送上了马车,又放下了马车前的布帘,坐好后打了一声唿哨,棕色的马匹便缓缓向前迈步,踢踏踢踏的踩在石板路上煞是好听。
“盖尔,之前那种话不要再说,谨言慎行才不会引来祸端。”芙罗拉轻轻对隔着一层布帘坐在马车外缘的盖尔说道。
听盖尔恭敬答应了,芙罗拉才靠在软垫上,透过一层窗纱默默看着马车外的景色。半响,几滴泪水就淌了下来。
薇薇安掏出手绢,替芙罗拉擦了擦脸,她也没有更多安慰的话好说,芙罗拉的两个儿子,她的大哥和二哥,被逐出侯爵府的时候,因为性别原因不能跟随母亲进入修道院,据说一个是被军队领了去,另一个却不知所踪。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情妇上位,原配被贬,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保护,只能交给国家贵族来处理。
芙罗拉对她安抚性的笑了笑,薇薇安将手帕送到芙罗拉手里,转头又看着外面,之前那几男一女的身影已经变小,一妻多夫的法令才刚发半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适应的如此之快。
盖尔是经历过公爵府富贵的人,现在依然对老公爵忠心耿耿,像菲尔德公爵府这样的世袭大贵族之家出来的仆人,自然是看不起共妻法令了,尽管这是国王亲自签署的。
“这是道德沦丧……”薇薇安依稀能听到老仆人口里含糊的念叨着,这个法令她也听过,是米娜从官邸领回,张贴在修道院内的布告板上的。
多夫一妻原本就是穷苦贫民的无奈之举,整个亚法大陆,从几十年前开始,女婴的出生率就越来越少。
当然,贵族们的情妇不算在内,只不过除了有钱的大贵族和商人,又有谁能过拥有好几个女人的逍遥生活呢?
因为女性数量越发稀少,很多人家几兄弟共同娶一个妻子,或者几个邻居凑钱买一个女人。许多穷困身份低微的贫民家庭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儿卖给别人,以换取足够替儿子娶回妻子的金钱。虽然一旦被发现这种多夫行为,男方就要坐牢,卖女儿所得的钱也要全部充公,可是为了生理的天性欲 望,以及生下下一代,还是有很多人这样干。
也有人用自己家的女眷与对方的女眷互换,米娜的妹妹就是这样,被几个哥哥们换给了另一家,换回对方家里的女人,才算有了妻子。
越来越多的人被送进了监狱,每年因为共用一个妻子的服刑者越来越多,民怨极大,老百姓又有什么办法呢?国王的王宫外,每天都有妇孺带着孩子聚集无声抗议,少数边城已经有了数次因拘捕引起的小型暴动。
当这种不道德的现象成为无可奈何的,普遍存在的公开秘密时,总不能任其恶性发展,国王终于颁下了新的法令,给予共妻合法的地位和权益并且对买卖,拐骗,抢劫妇女和j y罪下了重典,一旦犯法被抓就是绞刑。
贵族们对此法令不屑一顾,无论是任何时期,贵族的玩物中永远不会缺少最重要的女人。
不过,共妻还是大多数穷人才做的事,贵族是不屑,也不需要一妻多夫的,而一些死板的老贵族依然认为这是一种人伦丧失,道德败坏的行为,应受到神的惩罚。
亚法大陆,真是不可思议的奇怪世界。薇薇安从那群夫妻身上收回视线,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芙罗拉刚刚哭完,还泛着红的眼睛忧虑的盯着薇薇安脖子上露出的吹弹可破的动人皮肤,以及她握着斗篷前襟,纤细可爱的白嫩手指,粉红色的指甲如几朵粉玫瑰盛开在薇薇安的指尖。
她们已经失去了贵族的身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住这个女孩周全呢?从某一方面来说,住在修道院里,对薇薇安也许才是最好的。
薇薇安不知道母亲的担忧,她兴致勃勃的看着周边的街景,就是路边卖死鱼的小贩吆喝声都让她新奇万分。
已经在亚法大陆生活了八年,却跟坐监牢没有太大区别,薇薇安将带着鱼腥味和尘土气息的空气深深吸进肺里,又长吐出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好像真正自由了。
还没等薇薇安看到更多的新鲜玩意儿,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尖利呼啸,随后是巨大的爆破声,一惊之后薇薇安便看见远处天空中盛开的烟花。白天竟然都能看清烟花的形状,火红色交杂着青色的巨大花朵非常漂亮。这个世界竟然也有地球上的焰火呢!
还没等她赞叹出声,芙罗拉一把抱住了她,薇薇安听到母亲的心脏在急促的跳动。
天空中的烟花在不断的炸响,芙罗拉颤抖着说:“是护城魔法!”
盖尔经验老道,他一听到呼啸声就知道情况不对,只有战争爆发才会动用护城魔法阵,这不断爆发的魔法球只意味着一件事,城破在即!
卫兵和民兵们一队一队的集合向四方城门奔去,他们身体强壮,盔甲闪亮,手中的武器锋利,这又给了盖尔信心,身强力壮的年轻战士们,至少能拖住敌军,让老百姓获得逃走的时间。
“小姐,薇薇安小姐,快下车吧,马车不能走了!”盖尔掀开布帘,急促说道。
“嗯!”芙罗拉紧紧拉着薇薇安爬下了马车,手上挽着包袱,四周都是奔逃的平民,她心中紧张,唇色煞白。
盖尔解下了老马身上的缰绳,虽然可惜也只能放弃马车,他牵着马,尽力的护住芙罗拉母女,艰难的往西南方的边门行去。
无论攻城的是敌国还是魔族,半兽族,一旦城破,敌人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屠杀平民百姓,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在彻底关闭城门前,跟随着平民和贵族们逃出去。
不断有人撞到薇薇安的身上,她的软底鞋早就被街边市场脏乱的污水所湿透,耳边充斥着各种尖叫和哭泣。
薇薇安惊恐的睁大了清澈的黑亮眼睛,她从未经历过战争,她一直以为这是个跟中国同样和平的普通中世纪国家,却没想到今天刚获自由,就遭了此难。惊吓让她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知道紧紧抓着妈妈,跟在她身边尽量不让人群将自己冲散。
“呀!”薇薇安惊叫一声,她被一股大力使劲拽住,几乎让她松脱了芙罗拉的手。
盖尔抽出腰间的佩剑,狠狠一剑劈下,令抓住薇薇安的中年男子松开了手,男子狠狠的瞪了盖尔一眼,又不甘的看了看薇薇安,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小姑娘,往小巷中跑去。
“小心点!小姐!”盖尔将剑握在手中,芙罗拉来不及安慰薇薇安,三人又缓慢的跟随人群移动。
刚才那个人,是趁乱抓女孩子的平民,死到临头还想着发财娶妻,y 欲冲脑,令老仆盖尔愤怒异常。他是跟着老公爵戎马半生的老剑士,虽然年老体衰,但是对付这些不会武技的人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盖尔覆盖在剑上的淡淡斗气光芒吓退了其他居心不轨的人,芙罗拉与薇薇安暂时得以安全的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修改设定,我还是打算让薇薇安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会有很深的心计,心智不会那么的弱,普通家庭比较好,穿越的年龄也缩小一点。
no。2 城破
噼啪!长长的皮鞭在空中甩出几道声响,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驾着矛与长剑,将张皇失措的平民们驱赶开,使被护卫在中间的几辆马车可以顺利通过。见这车队来势汹汹,老仆盖尔暂时停住了脚步,他将芙罗拉与薇薇安保护在身后,三人贴墙而立。
马车半新不旧,但黄铜脚铃与马灯都擦得锃亮,车身上并无任何贵族的标示与族徽。尽管如此,芙罗拉还是认出了这是伦道夫侯爵家的马车。
车窗蒙的两层薄纱被风吹起,伦道夫侯爵旁边坐着他现任的妻子,露丝玛丽侯爵夫人的容颜在帘后一闪而过,贴身女仆急忙拉好了纱帘,女仆并未注意到街边的芙罗拉。
芙罗拉心中隐痛,却又愤怒,痛是因为如今兵荒马乱,自己与女儿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那个安全而舒适的位置本应属于自己与薇薇安,愤怒则是因为伦道夫身为一位侯爵,他的职责就是负责边防与指挥作战,与这座城市共存亡,现在竟然第一时间带着家眷逃跑,如此的违背王命抛弃子民,真是无耻之极!也难怪他不敢使用刻印有族徽的马车了。只不过饶是她矛盾纠缠愤怒不平也无济于事,她只能站在墙角,跟其他平民一样畏缩地等待着车队先出城。
伦道夫侯爵的车队还没走到城门口,巨大的野兽群嘶吼声又连绵不绝的响起,听到这种令人毛骨悚然心脏紧缩的声响时,盖尔心中开始绝望。
这代表着什么?来犯的敌军并不是人类,也不大可能是刚刚结束与人类的十五年战争,还未恢复元气的兽人族,那么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魔族来袭!只有魔族才能c纵如此之多的魔兽,并驯服它们作为攻城利器!魔族与人族的战争并不多,往往十年也遇不到一次,可一旦发生就极为惨烈,当然惨烈的是人类一方,盖尔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竟然会碰到魔族入侵。
盖尔手中的剑握的很紧,以致于他的虎口隐隐作痛,他痛苦挣扎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车队,车队的马匹被魔兽的吼叫所惊,好在它们训练有素,在车夫的安抚下没有四散乱奔。
真到了那一步,说不得只能寻求伦道夫侯爵的帮助了,就怕芙罗拉小姐就算死也不会放下尊严求援!
芙罗拉捏紧了薇薇安的小手,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魔兽的威压对普通人是难以承受的,如果不是有薇薇安在身边,提醒她自己是一个保护者,她只怕已经腿软倒地了。想到这里,芙罗拉低头看了看薇薇安,小女孩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依然老实的抓着斗篷的前襟不让它落地,而她的眼中满是惊恐无助。
野兽第一波的吼声过后,平民了如同被倒进了冷水的滚油,一下炸了开来,他们也不管什么贵族老爷的威仪了,更不怕护卫们手上的武器,平民们一窝蜂的往后城门涌去。
“是兽人!!”
“兽人来了!大家跑啊 ”
“我不想死!!救命啊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惨叫呐喊充斥着薇薇安的耳膜,盖尔制止了也想跟着乱跑的母女二人,等侯爵府的伦道夫夫妇带着儿女在卫队的保护下步行时,他沉稳的带着芙罗拉两人跟了上去,这下速度倒快了很多,有护卫开路,很快就到了城门外!
伦道夫侯爵一行出了城后,便舍弃了多余的马车,只弄出了一辆,不过马匹倒是都牵了出来,这时候他们为了争取时间,已经开始劈砍胡乱冲撞的平民,果不其然,在最后一匹马出来以后,城门开始缓缓落下,平民们叫骂哭喊着,可面对手持利器,其中还有两人会斗气的护卫队,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等城门彻底落下,伦道夫已经下了命令,马匹不够的就两人一匹,他将妻子扶上马车,又将儿女抱了上去,便领着众人向官道逃去。毫无疑问,他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抵抗,派出的城卫队与民兵不过是给他逃亡拖延一点时间而已,魔族天性 爱好杀戮,关闭了城门,城内那数万平民,尽够他们杀一阵子了。
伦道夫侯爵一行人以飞快的速度逃亡,在官道上留下了一溜烟尘,可叹他根本就没有想起自己曾结发十多年的前妻还在城内的修道院,只怕他早就忘记有芙罗拉这个人存在了。
盖尔让芙罗拉带着薇薇安上了马,他牵马脱离了人群,往官道旁的密林跑去,薇薇安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骑马,竟然是在这种可怕的逃难中,身后城中人类的惨叫哭嚎,与魔兽的嘶吼咀嚼声,声声都让她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喉咙。
“不怕,不怕。”芙罗拉紧紧搂着薇薇安,口中喃喃安慰着。
三人一马才进了密林没几步,就听城门方向轰然巨响,硬木包铁的巨门竟然生生碎成了几块,砸在了护城河中,如果不是背靠着芙罗拉,薇薇安几乎没有吓得摔下马来,她脑中竟想起了在地球上看过的电影魔戒,那如山如海,劈天盖地的半兽人包围住人类最后的堡垒时的可怕情景,不由连打了几个寒颤。
作为一个穿越者,应该是找不出比薇薇安更没用的了,穿了八年,还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学会魔法,也没有学会斗气,身体更是没有半分强于常人之处,反而比同龄人更弱,她虽有地球上的知识,可是被应试教育填鸭塞进的数学语文又有什么用,此刻也是吓慌了手脚,根本无计可施。
芙罗拉放下了薇薇安,她跟着也翻下马来,“盖尔大叔,我们还是悄悄的走,骑马太过显眼。”她同样是手脚发软,却比薇薇安多了一份勇气,这也间接鼓舞了薇薇安,盖尔点点头,马匹根本是跑不过魔兽的,他丢开了老马的缰绳,好在这匹马跟随在盖尔身边时间很长,当过战马上过战场,现在又有主人在身边,它倒没有被魔兽的吼叫吓得乱跳乱蹿,只是鼻喷粗气,显得十分焦躁。此马颇通灵性,即使没有束缚住它的缰绳,依然是乖乖的跟在盖尔身边。
薇薇安虽然心中害怕,终于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官道上几匹如小象般高大的野兽正在撕扯着活人,连皮带r的大嚼着,人类的鲜血裹在沙土里四处都是,眼前一片猩红。一时间,之前吃的那小半块早已消化的黑面包似在胃里不停的翻滚,薇薇安控制不住干呕了几下,却因为没吃没喝什么也没吐出来。
难道她穿了过来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蹲了八年监牢以后被野兽吃掉?!
芙罗拉提着一口气,拉住薇薇安的手向前跑,兽人族与魔族一样,除喜好杀戮外,还天性y 乱,如果被他们见到了薇薇安的容貌,只怕女儿当场就会被活活玩弄致死,一想到这个就令她不寒而栗。
南门外,一名身着漆黑盔甲,气势迫人,身材高大强壮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面前吞吃着人类血r的魔兽们,这男子光是站着,就有一种无形的威严,令人忍不住匍匐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皇子殿下,这些卑贱的人类还是那么不堪一击,我都没杀过瘾!”罗杰摘下头盔,这人二十七八岁左右,长相邪美非凡,相当俊俏。他用手指扒拉了几下火红色的细碎短发,催动骑兽上前嬉笑着说道。
“嗯。”赛特略微点头,他心中隐隐有点冲动,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就在这城门附近,这物件是他一直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甚至只在最美地梦中出现过的东西,但却又被它从指缝里溜走,失之交臂。
罗杰自顾自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什么,由于赛特的头盔未除,他并没有看到一向冷血无情的皇子殿下此刻恍惚低落的样子。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大大减少了他心中轻易得胜的欢乐。
赛特心中不由有些烦躁,连平素一向觉得芳香甜美的血腥味也变得刺鼻起来,他举起手上漆黑的长枪,再向下一压,魔兽与魔兵们接到号令,全都停止了肆意屠杀的暴行,迅速的集结成队等待号令。
“按老规矩办,你处理就是。”赛特淡淡对罗杰吩咐一声,便驱骑兽无精打采的向城内行去。
因为赛特皇子临时改变主意,收回了去追赶逃亡人类的魔兽群,才使得逃出了边城的人们虎口脱身,幸免于难。事实上,在魔族屠城中,这种情况是很少发生的。
关押了男人们当作储备粮,来自魔界的兵丁们在大街上随意抓着人类女子,或压在墙上,或摁在石地上,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行j y之事,女人们根本无法对抗魔族,没几下就被异常强壮的魔族搞得奄奄一息。
魔兵们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人类女子的滋味了,女性魔族虽然也不错,但是就缺少了人类那种温软柔顺的味道,更别提人类女子柔软纤细的身材是那么令人销魂。魔兵们身下的女人往往在他们还没满足时就断了气,他们也不在意,将身体退出,随意将女尸丢在一边,又顺手抓住其他活着的女人继续玩乐。
转眼间整座城市就被一种y 乱可怖的死亡氛围所占领,犹如人间地狱。
薇薇安一直埋头跟着芙罗拉奔跑,毕竟她们两都缺少锻炼,这连续的奔跑已经令两人觉得吃不消了,薇薇安身上的斗篷也在急速的跑动中不知道丢到了哪去。
粉白的小脸带上了红晕,薇薇安的眼睛也微微泛着水光,她张着小嘴呼呼的喘着气,只觉得自己又怕又累, 就是不敢停下来。从刚才开始她老觉得有人窥视着自己,四处张望却又没有任何发现,芙罗拉和盖尔也没有异常,她只把这种怪异的感觉压在心里,全当是自己在极度恐惧之下的错觉。
“休息一下。”盖尔说,然后他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仔细的听,脸上凝重的表情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小姐,小小姐,看来魔族是没有追上来,我们的运气极好。”
“魔族?你说,是魔族?不是兽人?”芙罗拉脸上白了白。
“是的。”盖尔答道,转身取下了马背上挂着的水囊,取下塞子送到了薇薇安面前。
“薇薇安小姐,喝口水。”
薇薇安心里一暖,这个老爷爷原本不用理会自己的,她在侯爵府那三年早就尝尽了被人忽视鄙薄的滋味,此番大难逃生后,盖尔竟然先给她这个外人喝水,让她觉得十分窝心。
“妈妈,给。”薇薇安喝了一口,将水囊递给了芙罗拉。
芙罗拉的手颤抖得几乎接不稳水囊,比起一无所知的薇薇安,她自然是懂得这次能够从魔族手中逃生,是多么侥幸,此刻竟让她后怕得有些站立不稳了!
对着薇薇安勉强一笑,芙罗拉坐在了一边的石头上,也顾不得礼仪,就大口的喝了一口清水,她惊惶得跑了这半天,喉咙早就干渴得火烧火燎了。
歇了口气,芙罗拉又举着水囊准备再喝一些,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官道甚远,平民们都跟着侯爵大人的车马方向而去,期盼得到些许保护,竟没有人往与官道相反的林中跑,所以此刻树林里十分清幽,哪里能看出不远处的城市内,魔族正在肆虐。
可就是在这枯叶满地,静谧宁和的树林中,竟然在一瞬间降下了浓浓大雾,雾气浓重到伸手不见五指,薇薇安大惊,她面前的妈妈一下失去了踪影,也不多想,她往前一扑,原本一定会扑到芙罗拉身上,却让她扑了一个空。
短短的半天内,薇薇安经历了两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事,现在又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害怕已极,伸手四处摸索着,芙罗拉不见了,盖尔不见了,连那匹听话的马儿也消失了!她轻喊妈妈,却无人回答。
薇薇安瞪大了眼睛,紧紧咬着嘴唇,她极力克制自己的眼泪,试探着东摸西摸,竟真的被她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在她摸到的时候,浓雾突然散去,还是那片树林,可是之前不还是下午吗?雾散去之时,天空竟然已经全黑,只剩下两轮圆月挂在天上,向大地洒下一片清辉。
看清楚自己摸的是什么以后,薇薇安倒吸一口冷气,她的手分明抓在了一只骷髅的肋骨上,这只骷髅的下颚一张一合,眼中火焰闪烁,似乎还对她露出了一个可怕的微笑。
像被骷髅咬了一样,薇薇安立刻收回了手,树林深处悉悉索索,一个又一个的骷髅,慢慢的走了出来。
薇薇安很想昏倒,她已经没有空暇去想芙罗拉和盖尔去了哪里,为什么浓雾中这几分钟就过了这么久,她全副心神已经被恐惧死死的揪住,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亚法大陆,她最害怕的就是鬼,眼前这些骷髅们甚至与之前恶心的吃人野兽一样恐怖!
排头的那只骷髅向她伸出了没有一丝r的骨手,薇薇安僵硬在了原地,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心脏破裂而死,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剑带着呼呼风声劈开了骷髅的头颅,骨架噼里啪啦散开,落了一地。
背对着薇薇安的是一个手握着大剑,背影看来十分健壮的剑士,他长长的黑发束在脑后,几剑劈下去,十几只骷髅竟然无一幸免,全被劈得粉碎。那看不出什么金属所打造的大剑显然十分的沉重,剑士挥动它却十分的轻松娴熟。
“没事吧?”剑士将剑放在背后,转身问薇薇安,月光下他的一双金眼十分的清明,没有一丝被薇薇安的容貌所迷惑的样子,态度相当自然。
no。3 里昂
薇薇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她张了张粉色小嘴,清凌凌的黑眼眨了眨,半响才摇摇头,小声说了句没事。
剑士的年纪不大,看来不过二十四五岁,身材高大,目测大概有一米九左右,身着一袭黑色紧身衣,修长的身形与强壮的肌r被衣物勾勒了出来,饶是他清俊的脸上表情平和温柔,但一种属于男性特有的侵略气息却在无形中散发。他盯着身前惊慌不安的小女孩,眼中光芒微动。
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薇薇安低下头,月光透过她卷翘的睫毛在精致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黑影,她只顾着遮住自己的脸,却没想到从剑士的角度看来,这种姿态更是委婉动人,清丽不可方物。
剑士压住心中的悸动,带着薇薇安往密林更深处走了几步,见她跌跌撞撞步速极慢,便回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小姐,我们要快点离开这一带,除非你想遇到更多刚才那种东西。”这句话成功的让薇薇安的惊呼憋在了肚子里。
薇薇安毕竟是从现代的地球穿越而来,并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清的教条,但她的外型与亚法大陆的女性截然不同,引来坏人的几率太大。
薇薇安并没有对这个救了自己的人放心,就算现在对她温和,但是下一秒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她又不敢将自己的恐惧表现的太过明显,在不知剑士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又处于绝对的弱势,唯有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看一步。
剑士抱起她后,他的步速反而慢了许多,薇薇安心中焦急,却又不好出声催促,她哪里知道,她又轻又软的身子,实在是剑士生平从未见识过的,仅仅将她抱在手上贴在身前,感觉着她淡淡的体温,就使剑士心神沉醉,巴不得多抱她一会。只可惜,这么一个绝色小佳人,偏偏留不得她的命。
林中一湾清泉旁,有几点火舌在一堆树枝中吞吐,火色发暗,眼看就要熄灭。
薇薇安被剑士放到了火堆旁,他拿一根粗枝捅了捅篝火,加了好些树枝,那火又熊熊的燃了起来,此时薇薇安心中疑惑更深,不是说怕遇到怪物吗?难道骷髅也是怕火的?还有城内的魔族军队,如果他们搜索树林,看到黑夜中的火光,不是很容易找到这里吗?这个剑士的言行相当矛盾,无法用常理来理解。
剑士丢下手上的树枝,拍了拍手,他从一边的包裹中取出一块干面包,递给了薇薇安,又递过了一个水囊。
薇薇安实在饥渴已极,肚子里早就跟猫抓一样,现在有了食物怎么会推辞呢?她立刻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面包,又喝了一大口清水。
“我叫里昂,小姐叫什么名字?”剑士见薇薇安可爱的脸蛋包得鼓鼓的,有些好笑。
“安。”薇薇安努力吞下食物,随便编了一个假名字,然后她想了想,放下了手上的面包,问道:“里昂先生,你发现我的时候,我附近有人吗?”
“没有,你叫我里昂就行了,安。”
“可是,之前我遇到了一片浓雾,等浓雾散去的时候,我的两个家人都不见了,就是短短几分钟,为什么天也黑了?”说到后来,薇薇安皱眉,这一切太诡异了。
“可能是战争中的魔法造成的吧,你知道魔法师们是很神奇的。”
“嗯,也许吧,但是我妈妈去哪了呢?”薇薇安的眼中泪花闪烁,连面包也不想吃了,呆呆的将剩下的食物捧在手里。
她完全不懂得魔法,虽然以前在地球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过魔法世界的电影,可是那仅仅是电影而已,在亚法大陆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芙罗拉,这八年多都没有和她分开过。所谓的魔法会不会吞噬掉芙罗拉?会不会将她传送了到了其他世界?如果没有了芙罗拉这个唯一的亲人,她要怎么活下去?
“安,别怕,我想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里昂安慰道,他拿过了薇薇安手上的水囊,就着她嘴唇触碰过的地方,也喝了几口水。
薇薇安胡乱点点头,这种轻描淡写的安慰根本不能缓解她心里的紧张与担忧,之前她跟在里昂身后时,脚底就已经疼得钻心,现在先处理下伤口,万一遇到什么事,总不能让自己行动不便延误逃跑的时机。
忍着疼,薇薇安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泉水边,又往下游走了几步,她才坐在了地上,将软底鞋轻轻脱了下来,就着清亮的月光与篝火的光芒,她看到脚下已经磨起了血泡,有几处血泡又被磨破,薇薇安把脚放进泉水里,让流动着的冰冷的水冲洗她的伤口。她自力更生成了习惯,加上对陌生人全无信任,因此薇薇安并没有向里昂求助。
刺骨的冷水一接触到血r,薇薇安就疼得一抖,但是接下来痛感却在冷水中变得麻木,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包扎的东西,软底鞋也湿透了,于是薇薇安拉起自己罩裙的一角,用力撕了又撕,罩裙完好无损。
里昂看得一笑,他再次将薇薇安抱回火堆旁,又将她的软底鞋烤在一边。接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绷带,把薇薇安白嫩纤细的小脚放在了膝盖上,给她一圈一圈的将伤口裹好,薇薇安的脚舒服了很多,奔波了一天又受了极大惊吓,一波一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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