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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我已经说得很流利了。虽然所用的单词还不够准确,但基本上他没再打断我,因为看来还是能明白那些从我口中发音诡异的鸟语在还是汉语时所代表的含义。我已经把所有的词都解释完了,于是走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李瑞谦默不作声地看着我,我也一样看着他。安静了很长时间之后,他开口对我说——
“庄宁,你说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最深的是觉得我很有自制力,是吧。那么,你想知道我对你最深的印象是什么吗?”
我的背挺直了,看着他,他笑笑,一字一顿地说了八个字:“目,中,无,人;刚,愎,自,用。”
我拳头攥了起来。感觉到了愤怒。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53
…
(七十)庄宁
——(下)
李瑞谦哈哈一笑,仿佛对我的愤怒视而不见,说道:“你别误会,我这个目中无人,的确是有说你傲慢的意思不假,但是也代表着,几乎没什么好让你害怕的。你胆子很大你知道吗,大到让人感觉你好像不知道勇气为何物的地步。说你刚愎自用,可其实在我的理解里,真配得上这四个字的人无一不是自信而有能力的人。你说我很有自制力,但其实你的自制力远胜于我。因为我自问,在你这个年纪,才二十岁而已,我做不到很多你已经做到的事情。虽然我在那个年纪拥有比你现在多过很多倍的金钱,但是在性格上,我还做不到你这样。庄宁,”他喊了我一声,身体又一次前倾靠近桌面,双手放在上面交叉相握,说道——
“你这个人,知道我对你最为赞赏的一点是什么吗?呵呵,就是学习力。我不仅仅指的是求知欲而已。诚然,你的求知欲是很强烈,但是,你是一个强调学有所用的人。你对你所学东西的标准是基于有所用的要求之上,对吧?对于那些你认为于你无用的东西,你根本不会花时间去钻研,除非你重新认为它有用的时候你才会再捡起来。你要是感觉某种知识是于你有用的,你就会想把它据为己有。你得天独厚的是你的悟性,这让人嫉妒;而真正让人感到有那么点自叹不如的,是你的执行力。
“还记得上午在楼顶我跟你介绍这个公司的时候吗?呵呵,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很没有兴致真的听进去,因为你觉得这一切跟你没关系。而且,就以你我之间的这层身份,你是大可以甩头走人或者直接说你不想听,相信你也能做得出来,毕竟,你从没把我放在与父亲有关的任何意义上来认可过。不过,你到底没有让我失望,虽然没兴趣,而我也故意说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你都耐住性子去听,也没把太多不情愿摆出来。懂礼貌,有耐性,这很好。第一关的考验,你通过了。”
考验?还第一关?我心里登时失笑,还加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更加不知道他是在搞什么鬼了,只能听他继续讲下去——
“我要你解释的这几个词,是我长久以来在心里反复思考的东西。我得到过许多不同的见解,我自己也会去实践、去总结。我要你解释,无非也就是想看看,你一个中途辍学却又爱博览群书的小孩,到底是在做样子呢,还是真的肚里有货?而在那之前,我故意不说要你用英文来做解释,也是想要看你的应变能力如何。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适应性真的很强,狡兔三窟。庄宁,你不是机灵,你是有点狡诈。你事事都有在给自己留后路,可同时不会忽略表现,好勇,擅斗。可尽管如此,应变能力还是很好,这第二关,也通过。”
我什么表情都没做,只是看着他,等着他喝完茶继续——
“对于你,你喜欢把你学到的自认为有用的东西一定要用出来才肯罢休,并且像你妈妈一样,极端苛刻地要求自己必须做到精准完美的地步才会罢休。你会频繁地自我否定,然后重新填充,喜欢自我陶醉,在你眼里很少真正看到别人,说你目中无人也对,说你宽人克己,呵呵,也是可以的。”
我听到这里,心里说不出来究竟是该愤怒还是该悲哀,我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能看到我这么多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东西。难道说,不只是白天,终究我们在夜晚的家里也相处过太多的时候,所以才会被他看到。但他语气平静地不带一点感情色彩,我判断不出来那些话到底是褒还是贬,只能安静地听着。但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露出低人一等的势头,我是以和他一样的,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做此交谈。我不能认输,而且,我也没什么好输的。
那时的我一无所有,有什么好输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刚来家里的时候人很沉默,还时不时有点口吃的毛病。我当时以为你是不善言谈的。可你妈却跟我笑笑说,要是这样想,可就错了。‘她只是不说,可不是不会说。还有她口吃也不是天生的,她想正常的时候比谁都正常,你别想岔了’,她这样跟我讲。后来我发现也确实是自己自以为是了。你不只是会舌灿莲花的,你是说话呛得人胃疼。看你那些年对我女儿冷嘲热讽的,你以为我就不想揍你?”
我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这男人怎么还玩秋后算账这一套啊?真y险。真不爷们。不过他可不管我心里这样想法,仍旧在那说着不知道是褒还是贬我的东西——
“不过我一明白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绝对不要跟你对着来。因为,呵呵,我自问我确实说不过你。你看,我也有自知之明的。”他故意对我笑,我脸又是一热,羞愧难当。不过好在他没继续那种表情对我笑了,而是看着幻灯片的方向,对我说道:“对于你刚才所作的解释,我想说我很满意。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些有多少是你已经实践过了的,我只想告诉你的是,你解释得很到位,有条理,有例证,能指出矛盾点,看问题的时候头脑清晰,努力不被感情所左右,并且能形成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这第三关,也是通过。”
到这里,我笑了。第三关?莫非还得过五关斩六将不成?但我连自己为什么要过这些关的原因都不知道,我也太怂了未必有点。李瑞谦大概是很明白我此刻心中的疑惑,但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步骤一步步来解释,是一种平缓却压迫的频率。于是,在我们双双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向我的方向在桌面上前倾了一下身体,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庄宁,如果你想把你所说的那些变为现实,那么,你就必须得有一样东西你知道吗?而这样东西,可能也是你一直都在期望着的。”
我望着他,并没有在心里真的多用心去想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他很快就会告诉我答案的。我只是看着他,想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他身体后撤,把手提电脑挪到自己面前,键盘响了几声之后,我随着他的目光把视线投向了幻灯片,那上面,有一个新的词语——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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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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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一震,拳头又一次握紧了。没错,机会。我知道我有多么了解这两个字的意义,因为曾经被剥夺和被放弃了那么、那么、那么多次。那么多次,甚至,让我恨到了想像父亲一样去杀人的地步。呵呵,机会啊机会。
“庄宁,”李瑞谦又一次在长桌那头叫我,我转回头看他,“任何人都渴望机会,需要机会。但是对你而言,可能情况尤甚。我很能理解你因为身世的原因从而对这种东西能产生什么样的感情。你渴望机会平等,渴望机会强大,渴望机会证明自己,甚至,还渴望机会复仇。也许你现在机会真的来了,因为你面前坐着的这个人,”他在桌子上立起一只肘部,把手对着我,轻轻握紧,“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正拥有让你实践你刚才所说一切的机会。无论是你说的利益代表手段,还是信任既不能轻易否定,也不能轻易肯定,还是对力量是正反结合的理解,以及自控的培养,我都可以提供比你目前所拥有的要多过千百倍的机会。而且,相信你也一定有感觉到,你这个人本身,其实是很痴迷权力的。我说的没错吧,呵呵。”
我喉咙很干,但还是使劲去吞咽,同时握紧的手也被再度握紧,心怦怦直跳,我想起刚才在我解释完了“力”这个字之后,他那一句轻声的“果不其然”。原来如此!原来他果然早有察觉。我的脑袋开始发懵,并不清醒,只知道用冷峻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继续说道——
“我想跟你说,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只要你自己肯接受就行。你知道吗,两年前我曾经跟你妈妈提过想让你到我公司来做事,无可否认,那时我虽然极力去找借口,但其实还是想给你提供一个不太劳累职位和一份优厚的薪水。想要这样收买你,缓和与你还有你妈妈的关系。可我不得不说,我这样的想法不但大错特错,还危险至极。姑且不论你根本不是肯接受这种小恩小惠的人,而且,以你对权力的痴迷,如果你真的感觉到了这里面能助你强大的地方,你会主动进攻,开始夺取的。你说,我说的对吗?”
他用一种可以说是压迫的目光直视着我,很奇怪,我并没有害怕也没有闪躲,更没有被人窥破内心的不安。相反,我甚至因为他看出了这些而觉得兴奋,想要跟他一较高下。我嘴角微斜,“是”。
他也笑了,身体又一次靠在了椅子上,收起压迫人的视线,又是玩味的表情:“那如果我说,我现在的初衷变了,我不想给你一份闲差,不想跟你一份定期的优厚薪水,但我仍然希望你能来我的公司,并且,如果你可以,上午我跟你说的那些,有关这个公司的一切,只要你有能力,你都可以拿走。你又是什么想法?”
我拳头一下握紧了。但这一次的握紧不同于今天的任何一次握紧。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眼睛被放大了似的,死死盯着他,想从那上面找出玩笑或是嘲弄的神色。但是,没有。他甚至比我还要认真,比我还要严肃。我们安静了很长时间,幻灯片放映机器因为接通电源而发出的轻微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在我终于眨了一下眼睛之后,我看着他问道:“你要知道,你说这话代表着什么吗?”
他没笑,回答得很绝:“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也有一句话,可能很耐你寻味。庄宁,对于我来说,这一份事业,在有些时候——比如我死了——它在不在,比它姓不姓李要更重要。我要的,是一个有能力经营它的人,不是一个只知道享用它好处的人。”
我感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从心口到嗓子眼,我使劲地吞咽也无法缓解这种焦虑和膨胀。我不自觉地视线收回,向下,握紧的双手终于被我松开,掌心全是汗水,在裤子上神经质地抓了又抓。这样过了一会,我再抬头看他,他却忽然像是目的达到了一样的表情,轻松地笑了——
“我知道你今天来,一定是想着我该跟你谈olivia的事情是吧。没错,这个问题咱们爷俩确实是要谈的。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务必听好,一字一句认真记着。”他停下来,看着我,并不是等着我的态度反应,而是用停顿加重强调,“无论是olivia还是christina,她们俩人都是我的宝贝,是我可以二话不说就用生命去做交换的。我不会用她们为自己谋求与金钱物质有关的一丝一毫的利益。我的女儿,拿钱不换,也不会拿来换钱。一分钱一厘钱都不可以!我在家外面做生意,尔虞我诈免不了,只有回到家里,面对她们,我才能笑得最不需要防备,最不需要伪装,最不累。庄宁,你上午在天台上嘲笑我是大款,可你知道,我这个‘大款’最怕什么吗?”
我仍旧有点惭愧,看着他的时候目光躲闪了一下,没有说话。他叹了一口气——
“别的有钱人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我最怕的不是有一天会没钱了。我最怕的,是我有一天没钱了,我的身边还会有什么人会留下。”
我盯着他,神经质地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却是温和地一笑:“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那天起,我就对自己说,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李瑞谦必须有些东西是不用钱来养活的。我自问,这些年来,在对着我家中至亲的时候,我时刻在坚持着这条原则。olivia爷爷还活着曾经跟我说过,一个男人想发财,这没什么错,只要他有能力去做到就行。不要做那种没有能力赚钱却还要口口声声说钱可恨的人。那种人连清高都不算,他们是无赖。而且,不要利用女人来赚钱。利用女人来赚钱的男人,都会死在女人手上。”
我笑了,拿手指抵住鼻子吸了一下,抬头看他:“看不出,你们爷俩还挺大男人的。”
他也笑了:“不是大男人,只是告诫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不要小瞧任何人,不管男人女人。而且,庄宁,如果我有过想通过利用女人来赚钱的打算,那么我既没必要当初娶olivia和christina的妈妈,也没有必要在后来娶你妈妈。你想想,就可以明白的。”
我没说话,默认了。
“所以,庄宁,”他的口气又一次的严肃认真,我不得不抬头看他,“我想对你说的是,以你这种痴迷权力的性格,你以后一定也会得到权力。而当你得到权力的时候,你的身边必会有所聚集。所以,请你也想一下,当有一天权力离你而去的时候,你的身边还会剩下什么,还会留下谁。你是个聪明的人,这种话我点到即止就可。而至于我的女儿,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她们不愿意,我不会勉强她们做任何事情。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这样做了,我会亲手毁掉那最后一点让我放松和温暖的东西。我不愿在临死的时候,才来老泪纵横地请求她们的原谅。我想要在活着的时候和她们每一个人都快快乐乐的,让她们不后悔这辈子选择了我做她们的爸爸。你知道吗,庄宁,我当时一下子就得到了她们两个,我抱着她们的时候,旁边人们的那种羡慕,我当时的那种心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的声音,平静,平淡,平缓,却带着坚不可摧的力量。我忽然感到嫉妒,然后是难堪,再然后是悲哀。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就像一粒微小的种子,轻易地就可以被风吹走,消失不见。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57
…
“即便在别人看来对她们是纵容得过了,可在我眼里,是理所当然,甚至是远远不够。我想要告诉你,我刚才所说的给你的那种机会,它与olivia的事情是完全不相干的。”我松开了紧握的手,像没听明白似的看着他,他接着说道,“对于olivia和christina的感情以及归宿,我的态度是一句话:有缘者遇之,真心者爱之,能者得之。我也知道这有点过于理想化的,甚至强人所难。但相信大多数的爸爸其实和我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但唯一我可能与别的父亲不同的是,如果有谁自问具备了这三个条件,包括你,那么我的反对将会无效,并且自动消失。在有些人看来也许惊世骇俗,可是,呵呵,你要知道,我娶过一个艺术家,生了两个未来的艺术家,在这种问题上,我还需要解释更多吗?不需要!你也是个聪明人,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不需要!”他有点滑稽地摇摇头,看得我又有目瞪口呆的冲动。得,您才是那个真正的艺术家呢!definitely!
“如果你是olivia那个有缘相遇真心相爱又能干的家伙,你可以去追求。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一个身无长物又头脑简单的家伙天天追着,要是万一有个花言巧语居心不良的走了运,到时候最痛苦的那个人准定是我。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一个女儿喜欢而自己也看中的家伙,既省事又省心。”
听他说到这里我心里是真懵了,不是惊讶,而是惊魂!有这样爹,李丹语啊李丹语,我真不知是该说你幸呢,还是不幸呢?
“可是,olivia的事是一回事,请你到公司来又是一回事。这两件事之间不存在任何因果和交换的性质,我希望你能明白。丁是丁卯是卯。感情归感情,生意是生意。因为,”他又身体向我的方向前倾,盯着我的眼睛,语气坚硬而冷静,“有一句我要说在前面的就是,不管你和不和olivia在一起,不管你们是不是能一直在一起,即使有一天你们分开,但如果你接受了这个公司给你的机会,那么你就得像我一样,除非是找到了能接替你的人,否则就做到死。因为,这是你接受的代价,也是责任,庄宁。”
我一下子无语了,感觉脑袋被他说的话给冻住了。过了好久,我才模模糊糊地似乎想什么……某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于是抬头问他:“你说的这些,我妈……我妈她……”
他笑笑:“你妈她只给我留了一句话,她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随便她们要不要在一起,我都会走,带着我的孩子,我们必须离婚,永不相见。’”我一愣,好嘛,这太我妈的风格了!
“所以,我完全说服不了你妈,而且自问也没这个能力说服她。因为,能做成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他看着我,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我却在他目光投过来的瞬间,竟然感到了某种隐藏的残酷。残酷。
又一次很长时间的沉默,在这个封闭的会议室里,我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和感知。我开始想要知道外面的太阳已经走到了那里,是已经落山了么?李瑞谦的话停了,只是坐在对面注视着我,一动不动。而我盯着自己放在一只腿上的手,也是一动不动。我不是在思考,我只是在让自己安静。就这样过了一会,我再抬头看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有点嘶哑,我说:“我想到楼上,就是刚才那个楼顶天台去呆一下,你再给我半个小时,然后去找我,可以吗?”
他点点头,于是我起身离开。我感觉身体有点发冷,迈腿的动作也有点僵硬。
我双手c兜在天台边站着,俯视,远眺。这一次,我的脑子没有高速运转思索答案,我需要的,只是痛快地做出一个决定就好。我只是在衡量,究竟这把刀要在什么时候坎下去,才能得到那个“利”。太阳还没有落山,出乎意料地竟然挂得还蛮高。时间,你到底过得是快啊,还是慢啊。
我的背后传来声音,我知道是李瑞谦上来了,我依然没有回头,又一次远眺之后转过身,看着他,平静地说道:“叔叔,我不得不说,你会是那个得到最多利益的人。因为,别人都是用手段去得到目标,而你,却知道把目标” 我按着自己的胸口,双眼直视着他,“也当做手段去使。”
他没有动容,没有动怒,于是我继续——
“我妈有跟你说过我父亲的身世么?她有跟你说过我父亲的命是别人难产死亡才换来的么。一命,换一命,他来到这世上;一命,换一命,他离开这世上。虽然说出来有点丢人,但是他却用自己的命教给我最大的智慧,那就是怎么去蚕食别人的力量,来帮助自己生存,又或者,让自己死亡。你没说服我妈的事我就当自己没听见,你也到此为止,当自己没说过,永远不要再提。有些事情,我会自己去做。如果你说出来了,我会觉得那和你不想拿自己女儿交换利益的想法一样,我也有会拿我妈在交换利益的错觉。有些时候,只能是我自己主动去选择做和我父亲一模一样的事,我也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我妈那里,如果你是真心对她,就请你和以前一样,还是真心对她,但是不要去提任何与我有关的,因为那很可能会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再不想成为那种什么都没做,却成了最大的错的冤大头,虽然,这是我很可能才来到这世上的原因,但是它不光彩,也让我难做。如果你爱她,你只管爱她就好,你们不会离婚的。但如果,”
我把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像刚才在会议室里解释力量的时候一样,翻转了一下手心手背,然后紧握成拳,笑笑,“如果你敢对不起她,我会用我父亲拿命教给我的东西,蚕食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千万不要觉得我在说大话,还是在威胁,你既然敢给我机会,你就一定也知道我是有这样的能力,你看中的想借助的无非也就是我的能力。而且,还有一点也请你记住,在我眼里,所有亲近我妈的男人,我都可以朝他们挥拳头。我曾经挥过一个,他现在是死人,我却活着。如果你不想成为第二个,慎重!”
我没有再继续停留哪怕多一秒的时间,就从他身边迅速走开,直接下楼,奔向停车场,猛力地打方向盘,疯了似的往马路上冲。
我的脑袋仿佛随时都会炸裂一般,疼得我直想大喊大叫才能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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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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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庄宁
——(尾声)
直到车子停下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我在方向盘上趴了很长的时间,动动肩膀确定自己还会动作的时候才打开车门往车库外面走。我脑子还是有点懵懵的,脚底踩下去软软的有点飘,感觉特别不踏实,于是立刻强迫自己停下脚步,然后紧闭上眼使劲甩甩头想让头脑清醒一点,头顶传来头发甩动的沙沙声。
睁眼的那一瞬间,我看见李丹语,牵着小峰,正在车库门口的空地上站着。她看起来似乎是带孩子来楼下玩,但是我却固执地认定她一定是在等人。她看着我。没有走过来。什么时候下来的?是听见车辆快速驶进小区的声音才下来的?还是说从我早晨出门之后就一直不停地跑到楼下来看?你心里很焦急是不是?我的态度一定让你觉得失望又生气对吧?还有,你害怕吗?你知道我很害怕吗?你爸爸说我胆子大得出奇,可为什么我还是会害怕呢?你脸上此刻一动不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越看越看不清了呢?我的眼睛怎么有点模糊?还有,我胸口现在这个突然升起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那里会有一种遥远的熟悉的感觉?还有,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那是谁?那是谁!那是……
我的双手抖起来,猛一下握住,全身紧绷。我忽然想去见一个人,迫切,无比迫切地想见一个人,想得不行。我觉得如果不立刻马上行动我就会有仰起脖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喊大叫把自己喊得昏过去的那种冲动。我还知道我的脸色此刻一定十分可怕,因为李丹语的表情也变了,她看着我,有担忧,有害怕,有犹豫。我没再管她,转身朝刚才停放的车旁边奔过去,那里停着我已经骑得很少的摩托车。我跨上去,哆哆嗦嗦的手c了几下才c进去钥匙,然后打火,脚底一踩加了油门从车库里冲了出去,冲过李丹语的身边,朝马路上疾驰而去。我胸口刚才的那个遥远又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满,越来越多,那个模糊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我要立刻见她!!!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如果不见到她的话。
乐乐,你还在那里是吧。我要见你!我要见你!我要见你!请让我见你!
……
车子还没停稳,我就用几乎是跳的从上面跳了下去,朝那个地方发起命来的奔跑。我周围的某处,火车的行驶和鸣声规律又清晰,由远及近,或者由近及远,就像我曾经无数次来这里听到的那样。在我退学之后拒绝开口说话的那段时间里,我骑着摩托在这个城市的里面和周边瞎晃,那天阳光很好,而我忽然很想在有草的地方躺一躺,于是我找到了这里。它只能算是半个山坡,翻过去的那一面就是铁路了,而另一面,环绕着稻田。我一直躺到了太阳落山,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但我记得自己坐起来看落日,那渐渐变成红色的太阳里,于是我开始背诵小王子。我的嘴巴不停地动着,背诵着,却惟独没有声音,不知道背诵了几个章节之后,我尝到了眼泪的咸味,我坚持着,没有停,直到双手抱住了头,却还是哭不出声音。
之后,我遇到了乐乐,我朝她伸出了手,我们握住了。我牵着她溜冰,我又能够说话了,我吻了她,我们相爱了。她在车座后面抱着我,我带她来这里,我们拥抱。我说我的背很宽很平坦,她可以趴上面写作业,于是她真的趴在我背上写起了作业,而我趴在草地上百~万小!说,但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面,只是感觉着她笔尖在我背上书写的轻、重、顿、点。她写好了,我拿过来看,装作是给她检查,她却指着其中几行字对我说,你看你,你的骨头啊,把我的字都给硌得歪掉了,“你赔”!说着她按住了我腰上面那几根罪魁祸首的骨头。我痒得不行,使劲笑,笑得腰都弯了,抬头却看见她眼睛里有水,隐隐泛光。“宝宝,这样你都笑不出来声音啊”。我心好疼,我不想她因为这个掉眼泪,我无所谓的,我习惯了。
她又一次趴在我背上写作业,我还在心里默默猜她刚才写了个什么字的时候,她的手忽然伸进我衣服里了,在我背上写起字来,我全身都僵硬了。一撇、一横、竖弯钩、然后轻轻一提、再然后……一共三个字,她写得好慢,慢得我以为时间停止了。当最后那一点轻轻落下的时候,她在我背后颤颤的声音,“庄宁,你也一样吗?”我心口从里到外揪了起来,那种感觉此生从未有过。我跳起来转过身一把把她抱住,力气大得恨不得把她揉碎揉到我身体里。我不停地说着,“是的是的!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乐乐,我爱你,我爱……”
“啊——————————!”
我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大得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我爬上山坡,来到那片草地,却忽然停住,再不敢靠近一步,然后还是大喊。
“啊——————乐————乐——————!”
我大声叫喊,喊乐乐的名字,喊得耳膜疼,然后——
我扑通一声跪下了,跪在那片草地面前,耷拉着脑袋开始抽泣,叫喊变成了哽咽里几不可闻声音,“对不起……乐……乐乐……对……不起……我……我爱上别人了……我爱上……别的女孩了……对不起……对不……”
我脸朝下趴在了草丛里,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两只手在草上又抓又摸,拼命试图想要抓出来以前丢在这里的某些东西。我心口那个一路伴随我的感觉仍在,那个感觉里有个女孩的影子,她的脸,我看得很清楚。
是你啊,olivia。
“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上别人了……对不起……乐乐……我爱上别人了……爱上别人了……对不起……”
我没有抽泣了,却仍旧呢喃着,我只想和她说,我知道她听得懂。我一动不动。
我的头顶上方,传来火车的鸣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我听着那个声音,忽然深切地意识到,我人生的某个阶段,也许就是那个被称作少年的阶段,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它伴随着火车行驶远离的声音,去了某个我不知道何处是终点的地方。
再见了,庄宁。我在心里对自己,也对她,说道。今天在这里,我送走了你的一部分,你那被你过分定义的多灾多难的少年时代。不要抓着它们不放了,它们比你还累你知道吗?你曾反复地把它们扯到自己面前,检查,解剖,好的,坏的,从中任性地索取于你有用的东西。你放它们出去痛快地玩一次疯一场好不好?你已经长大了,你靠着它们的供养,已经变得很强了,你已经不一样了。你可以站起来了,你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也没有什么不能承担的。你可以的。
我最后一次亲吻了那片草地,深呼吸了草间泥土的气味,然后爬起来,站立着凝望远方,面前是快要西沉的太阳,和我的少年一样,它也要离开了。而明天的再见,我和它,都将是不一样的了。
我用自己的方式和乐乐告别。在她离开之后,我没敢来过这个地方。就像那本没敢再读第二遍的日记一样,我把它们统统尘封了,连同心底的感觉。之后我投进安斐的怀抱,在她身上发泄欲望,再攫取欲望,试图将自己给麻痹了,然后把回忆给淹没掉。可刚才在车库门口,当我和李丹语面对面一动不动的时候,我的心口忽然从里到外揪了起来,揪得我难受,又难以形容,那个感觉和乐乐当初在我背上写“我爱你”的时候是何其相似却又如此新鲜。我曾经唯一投入真爱的感情,它残留的感觉为我带来了爱人。于是在我从那片草地上爬起来转身骑车离开的时候,既是看清了也是下定决心了——这一生,都不可能(不会)和乐乐(主动)见面的了。因为,她回不来;而我,回不去。我的心,已经为另外一个女孩开始疼了。
我们都要长大了,对吧乐乐。你要我不要忘了你啊,我没有忘了你啊。只是,我仍会“想起”你,却难以再“想”你。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因为我现在身边这个人,她很好很好的,呵呵。你也要很好很好的,千万答应我。
乐乐。
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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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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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宁妈妈
庄宁突然提出要和我出去走走。
“妈,跟我出去走走呗。明天怎么样?预报说明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南郊一趟。”
我看她,她很平静。但其实我们俩自从她长大了,就从没一块出去走过,无论是去公园还是郊游。我心里知道,她这次邀我其实是有话要说。
“好”,我应道。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准备,带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装进背包里。出门的时候遇到点麻烦,被小峰缠住了闹着要一块去。我怎么哄他都不肯依,还哭喊,爸爸和另外两个姐姐也过来了。我看丹语的时候她一直不安地来回看我和庄宁。庄宁也看见了她,然后忽然笑笑,蹲下去手搭在小峰肩上,很认真地托付他:“小峰,姐姐要拜托你一下,姐姐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妈妈一块出门,你能留在家里帮妈妈照顾你爸爸,还有那两个姐姐吗?” 孩子看着她,愣了一小会明白了什么意思后眼睛顿时就亮了,抬头看看我,小小的胸膛挺起来,对庄宁响亮地说了一声——“能!”说完就过来拉我的手把我往门外引,还一边催促:“妈妈,走,妈妈,快快走。” 庄宁却连忙叫住他,把他往怀里抱,又叮嘱了一句:“小峰,姐姐可能,要和妈妈出去很长时间。如果天黑了,”她边说边做了指指天空的样子,“你就要告诉你爸爸还有姐姐们先吃饭、睡觉,好不好?”“好!”他又把我往门外拉,拉出去了就转进门里站他爸爸身边,对我摆手,“妈妈,拜——拜,早——回。”我笑着跟他摆手,庄宁还半蹲着,抬头跟我笑。我看着她,却有点笑不下去。丹语还是一直盯着她看。庄宁故意没再理会,站起来的时候没有看那父女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只是摸摸小峰的头,然后就走到我身边,“走吧”,她手里攥着车钥匙。
我们都坐进车里。她发动车子之前忽然扭过头来笑着问了我一句:“跟我小时候像不像?”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问的是小峰,摇了摇头,“不像”。
她发动车子,“哦,那就好,”像是放心了似的舒了一口气,“如果你要是说像的话,可能接下来的事我就不好意思做了。”
我立刻看她,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前面,手里转方向盘。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小区,往南郊去了。
还不到春日里郊游的天气,山林里出现的人很少。但明显她也不是要和我来提前赏看这春日美景,只不过是人少的地方好说话罢了。风从身边过去的时候还是挺冷的,我紧紧身上的外套,对在旁边默默跟随一言不发的庄宁说道:“有话想说就说吧,离家里也够远的了,他们听不见的。”她双手c在裤子口袋里,只看着我,却不说话。我也端详着她那张脸孔,高高的额头,眉直鼻挺,眼睛狭长,颧骨突出,加上略微有些薄的嘴唇和坚毅的下巴。她像极了她父亲年轻的时候。而我又没法不在这个时候想到他,想到他,我却难以继续再看着孩子,只好把脸稍稍扭过去,“说吧”,我在催她。
她笑了,“妈,你不要着急,今天时间多的是。我们再这么走一会吧。我怕待会一旦开口了,咱们俩也许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机会出来走走的了。我自从长大了,就没跟你这样出来过了,即便是小的时候也很少有。”她语气中的那种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可我的心却仿佛已经难以承受。我看着她信步走在我前面的背影,高,瘦,单薄,却又从脊梁骨透着说不出的坚定。我忽然想起她父亲下葬的那天,那个晚上,她背着我下山的时候我趴在她背上流的眼泪。她还记得吗?
我忽然想要立刻转身走开,想要拒绝将要发生的一切。我早有预感——不止是在瑞谦找她去公司之后,而是在那之前,在丹语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在她说了想要去深圳之后,她抱着小峰的时候总会不时地抬头看我。我感觉到她很多次都欲言又止。她也许觉得是应该要给我一个交代,或者再最后给我安排一些托付,那是她的个性,她不允许自己给别人留下麻烦。她从小到大就因为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数不清的自责。而如果不是因为事发突然,她父亲走之后她身体忽然变得非常差,她也许早就离家出走了。她不是不想照顾我,她是太想照顾我了,觉得自己会成为我的拖累,所以才一定要走。而我呢?我是有多害怕多懦弱啊!
她在前面放缓了脚步等着我,我们开始并排走,终于,她开口叫我了——
“妈。”
我应了一声。那个时刻,我真的差点就哭了。她接着开始问我:“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小区,比我们家楼上高两层的那家住户吗?”我一怔,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开始回想,她也不停给着提示:“那家爸爸妈妈都是一个厂的工人,他们有个儿子,写作业费劲全小区出名的,你还记得吗?”我点点头,表示有点印象,问了句:“怎么了?”她笑笑:“那你一定也记得他为什么出名喽。”“恩,记得,因为他妈妈嘛。”“是啊,因为他妈。每次他要写作业的时候他妈就会准时在旁边陪着,然后一边看一边嗓门特大的指出她儿子哪哪又算错了,哪哪又漏掉了什么的,‘啊,你看你,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就像这样,是不是?”她故意提高嗓门学了一句,我想起当年那户人家,说真的,面貌不甚清晰了,可声音却仿佛仍然言犹在耳。“是啊。”我点点头,有点想笑。
她倒是真笑了:“平时还好点,最热闹的就是周末。周六她儿子玩一天,然后周日一清早,他妈就开始喊了,‘啊,你怎么还不写作业,就知道玩,玩,玩不够了你!’‘老师就布置了这么一点作业,你看看你,这都写了多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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