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男人》1-10

  第1章
  罗小川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冬天的傍晚天黑得特别早，就算没风，那骤降的温度也好像能冷到人骨头里去。
  他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弓着背骂骂咧咧地低头快步走着，拐进弄堂前还不忘从边上的王记馒头店顺手要了两r包，虽然是冷的。
  一进巷子，他就被那弄堂风吹得直吸气，恨不得连头也缩进衣服里，小跑着就冲了进去。巷子里的灯坏了，路上也坑坑洼洼的，他一路上不知道被绊了多少次，才到达自己家门口──一幢五层楼高的破旧居民楼。
  幸好他家在一楼，m黑走几级台阶就行了。进楼前，他看到外边自己家厕所的窗户开着，不由得“咦”了一声，难不成早上出门忘关了？他也不怕有贼进来，到时还指不定谁抢谁呢。
  一边开门进屋，他一边掏出袋子里被压得皱巴巴的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这才缓过劲来。
  “妈的这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了！”又骂了两句，罗小川掏出衣服袋子里的包子来吃，里面的r汤都给冻成油了，不过他一天没吃饭，这会儿饿得两大口就塞下去了。
  可还没咽完呢，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一静下来，明显可以听到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不大的房子里特别的清晰。
  c！还真招贼了不成？！
  罗小川眯起眼，从裤兜里掏出瑞士刀，握在手心里熟练地甩着，放轻脚步悄悄地朝厨房挪了过去，越靠近他就越确定那里面绝对不是什么野猫野狗。厨房里没有窗户，所以看进去黑漆漆的一片，他一手握着刀，一手伸到门边上的电灯开关那，就在他要碰到的时候，黑暗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腕。
  罗小川被吓得大喊一声“**！”，按下了开关的同时就把握着刀的手往前一送，谁知对方反应比他还要快，他的刀子还没碰到对方x口，对方的手已经从下面穿过来抵着他的腰了。
  罗小川不敢动了，哆哆嗦嗦地把手伸了回来，老实地举在肩膀两侧，他要现在还不知道腰上那是什么玩意儿那就白瞎这十几年的混混生涯了。
  “嘿嘿，大哥，咱好说话，你先把这东西放下来，过会儿走火了那可不好玩了……”面前的男人身高体壮，比175的罗小川还高了半个头，半张脸都是血，短发被血水浸透黏糊糊地耷拉在额前，有几个地方都结成块了，只余一双凶狠的眼睛在后面死死地盯着他。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罗小川都被盯得背后发毛，这哪是普通的贼啊，这分明就是个亡命徒！
  男人盯了他一会儿后，也不说话，直到罗小川都开始冒汗了，他才动了动嘴唇，吐出一个字：“饿。”
  “啊？”罗小川愣住了，腰间的枪立马又往前顶了顶，他吓得大叫：“有、有吃的！厨房有吃的！”
  男人好像没听到他讲话似的，焦躁地四处看着，然后又恶狠狠地转过头盯着他：“我要吃的！”
  罗小川没法，只能举着手慢慢移到灶台前，拿出锅烧面，昨天那点饭菜早吃完了，这会儿冰箱里空空如也，连米都没了，幸好还剩点面条，不然他真不知道拿什么来做吃的。怕身后那尊煞神等不及，他连水都懒得烧开，就匆匆把面条扔了进去，然后敲了最后一个**蛋，拿筷子随便搅了两把。
  大概是闻到香味了，身后的男人肚子里发出极其响亮的一声叫，愣是把罗小川给逗笑了，他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咧了咧嘴，随后把面条捞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碗清汤**蛋面，连个葱花都没，但男人吃得就差连碗都要舔两舔，罗小川在边上干看着，原本就没填饱的肚子这会儿是真饿了，叫得比男人刚才还响，偏偏他只能看着。不过见男人忙着吃，他心里便又开始动起了小心思，想着有什么法子能脱身。
  趁着这会儿工夫，罗小川早把男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身上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一看就是垃圾堆旁捡的，也不知道穿了几天了，一股恶臭，刚才紧张没注意，现在一放松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脚上也只穿着一只夏天的拖鞋，还有只脚就那么光着，日光灯下一照，明显能看出上面红肿的冻疮，倒是男人穿的西装裤，在这一身行头里显得格格不入，罗小川就算不识货，也至少能分辨得出它好。
  不过最最关键的还是那把就算吃饭也仍旧被男人握在手里的枪，罗小川混了那么多年，入过帮加过派的，也没真打过几枪，顶多拿在手里耍耍吓吓人。他见过最多的枪是五四“大黑星”，小小一把，威力无穷，男人这把一看就不是，搞不好还是外国货。
  罗小川忍不住又看了眼男人的侧脸，心想这家伙绝对不是一般人。
  对方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碗里的面上，“呼哧呼哧”吃得直咂嘴，罗小川悄悄地退了一步，m上身后柜子上的空啤酒瓶，他什么人没见过，被一帮人拿着刀追也不是没有过的，这会儿还真不信制不了眼前这个看上去脑子有点问题的男人。
  一拿到瓶子，罗小川半点没犹豫，出手就朝男人脑袋上砸了过去，他这事儿做多了，力道把握得足够好，得把人敲晕但不能敲死。
  瓶子砸在男人后脑上，“砰”地一声碎了，鲜红的血直接涌了出来，爆开来的碎玻璃差点没弹到罗小川脸上，只不过男人闷哼了一声，没倒，隔了两秒还转过头看着他。
  罗小川心里“咯！”一声，明白大势已去，这下小命是真的不保了，早知道把他砸死了也比现在好啊！
  他看着男人猛地起身走过来，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挡，结果想象中的拳头没落下来，倒是对面的人瘪了瘪嘴，喊了声“痛”，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嚎啕一声哭开了。
  ……c！这什么情况？！
  第2章
  罗小川吸着烟，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有些长的乱发，神情复杂地扭过头看了一眼还在边上哭的男人。
  也不知道是原来就傻还是被自己打傻的，搞不好是装疯卖傻，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自己就是个小混混，要钱没钱的，他图啥呢？！
  “哭哭哭！哭屁啊！哭得待会警察都要来了！”罗小川本来想上去给男人一脚的，可是忌惮着他手里还有枪，便只敢嘴巴上骂两句。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整张脸看上去更脏了，连罗小川这样邋里邋遢的人都要嫌弃地往边上躲两步，一大老爷们哭得跟个女人似的，他想想就一阵恶寒。
  男人听到声音顿了顿，可怜兮兮地望了他一眼，改成了小声的抽泣。
  罗小川打了个哆嗦，心想要验证这男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也挺简单的。他抄起桌上那个刚才碎了一半的酒瓶，再一次挥了出去，酒瓶停留在离男人太阳x两三公分的地方，而男人后知后觉地愣了两秒后才猛地躲开，惊恐地看着那锋利的玻璃碎口，又看了眼罗小川，颤着嘴唇道：“痛……”
  那模样，真是够惨的。
  罗小川伤脑筋了，他还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做，这要是个正常人他就豁出去拼了，可他是个傻子！跟一个傻子无论是动手还是讲道理，都显得自己也像个傻子似的，何况，他那要命的恻隐之心又犯了。
  要说罗小川的致命弱点，那必定是吃软不吃硬，你要扇他一巴掌，他拼掉半条命都得再扇回来，可你要装可怜服软，那他还真不会跟你多计较，不过前提当然是你也不去找他麻烦。罗小川这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实际上j着呢，他那点歪脑筋小心思没几人能猜得透的，每次等人转过身了，冷不丁地给你一闷棍，出手又快又狠，打得你只能血水混着牙一起吞进肚子里。要不然怎么身边兄弟每个都说他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心软上，可他偏偏就这么一路闯过来了呢。
  吐出最后一口烟，他把烟屁股往桌上碾了两下，拿碎酒瓶抵着男人的喉咙道：“这样吧，把枪给我，我就带你去把头上的伤给缝了。”
  “枪？”男人喃喃着，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c！”罗小川一惊，这才注意到男人坐着的凳子下已经滴滴答答地聚集了一小滩的血了，他慌张地拿过一旁的毛巾捂在男人的后脑上，然后直接伸手去抢男人手中的枪。
  谁知原本还乖乖听话的男人突然间就剧烈挣扎起来，死死地拽住手枪，眼神也变得凶恶起来，嘴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罗小川吓得立刻松手，生怕枪不小心走火。“好好好，我不抢你的枪……你别激动……先带你去看医生总行吧，再这样下去你就得没命了。”
  男人重重地喘着气，半天才镇定下来，又恢复到了那凄惨的模样。
  罗小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问：“身上痛吗？”
  男人摇了摇头：“头痛……”
  “那你把这东西放衣服里去，别被人看到，看到了就有人来跟你抢了。”
  男人闻言还真的乖乖把枪放进了棉衣的内袋里。
  这还听得懂人话嘛？罗小川有点搞不懂了，他还以为疯子都讲不通的。
  他从鞋柜里找出了一双不知几年前的棉鞋，让男人换上，然后拿了顶黑帽子戴在他头上，就带着他去了自己平时常去的无证小诊所。
  诊所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罗小川认识也有好两年了，当混混的被砍了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公立医院，只能找这些地下小诊所，一来二去的，罗小川也把自己兄弟介绍到这儿来，诊所现在都没倒闭有他一半的功劳，所以医生对他挺照顾。
  这回看罗小川扶着一血迹斑斑的人进来，也不惊讶，只不过掀了男人的黑帽一看，还是没忍住低呼一声：“哎呀！这怎么伤得那么重！还是两个伤口？！”
  “行了行了，你别废话了，赶紧先救人，我看他刚才都要晕过去了。”罗小川坐下搓了搓冰冷的手，才想起肚子还饿着。“哎，你这还有没吃的？！我快饿死了！”
  “喏，小颖那还有点饼干，你去要点吧。”
  小颖是诊所的护士，在这儿做了一年了，人长得漂亮胆子也大，看到罗小川一点不慌，两人还算得上是朋友，平时一起出去喝酒唱k，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女朋友。这会儿看到罗小川灰头土脸的模样，笑着损了他两句，从抽屉里拿出饼干给他，还起身泡了一杯n茶。
  罗小川一边调戏着小美女，一边看医生给男人清理伤口。男人的头皮上划拉了很大两个口子，一个是被他砸的，还有一道更狠，就跟个血窟窿似的，血都结痂了，估计是好两天前受的伤，医生不得不先把他伤口周围的头发剃掉，然后用针缝起来，期间男人一声没叫，就是肩膀时不时地抖两下。
  等处理完伤口，罗小川看着男人后脑上两块空秃秃的青色头皮，咧着嘴直笑，杨小颖瞪了他一眼，骂他怎么那么没同情心，结果转头一看，自己也跟着笑了。
  “同情心是什么，能当饭吃不？哎医生，他脑子好像被人敲出问题了，你看看能不能治好，要不要拍个片啥的。”
  “拍你个毛片啊！我这哪有仪器拍？！你明天带着他去正规医院看看，弄不好还有脑震荡。”
  “哦，嘿嘿，忘了你这是地下诊所了……走了！傻子！”罗小川不理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医生，和笑得没了形象的杨小颖打了个招呼就往门口走去，男人看他一走，立马跟了上去，弄得医生和杨小颖都在想这是不是真是个傻子。
  “对了！你回去记得买点猪肝、**蛋什么的给他补补啊！”医生追到门口大喊。
  过了好几秒，黑夜里才传来罗小川的一声“补你妈──”。
  第3章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罗小川吸了一口烟，这是他这个晚上的第三g烟了，抽完就只剩一g了，昏暗的日光灯照在他脸上，看上去比失血过多的男人还惨白。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头上缠着绷带，神色疲惫，皱着眉想了半分钟，还是摇了摇头。
  “我……日……”罗小川颓然地抹了一把脸，猛地踹了一脚男人的凳子腿。“那你还记得什么都给我说出来！”
  男人被他一下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缩着肩膀往后挪了挪，半响诺诺地开口：“都忘了……”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
  罗小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得冷静冷静……
  本来刚才出诊所他就想把男人给丢一边去的，可这人还铁了心认准了他，甩都甩不掉，愣是跟着他走了回来。要不是惦记着他刚从阎王那回来，罗小川恨不得再揍他一顿，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结果自己成了那“福”了。
  想着明天再把他丢出去，罗小川最后还是把人给带回家了。
  “算了算了，想不出明天再想！你先去洗澡！妈的臭死了……”
  男人愣了愣，慢慢地抬起头：“啊？”
  “啊你个头啊！”罗小川没了耐心，拉起人两三步就拖到厕所里丢了进去，随后从架子上随便找了一块没用的毛巾扔给男人。“衣服过会扔门口，干净的衣服我到时会拿给你的，还有，除了肥皂别给我碰其它东西！”
  不等男人回答，他就重重甩上门，气呼呼地回了房间找衣服。可怜他自己都没衣服穿，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套褪了色，屁股那还磨出一个洞的秋衣秋裤，内裤没有新的，他就拿了自己干净的内裤，最后心痛地从仅剩的三件毛衣中挑了一件灰色高领毛衣。
  还没等他祭奠完自己那件毛衣，厕所里就呯呤嗙啷的一阵响，他大骂一声，冲了过去。
  厕所门口堆着男人破烂发臭的衣服，罗小川一脚踢开，打开了门，里面的人光着身子，无措地蹲在地上捡倒下来的瓶瓶罐罐，一手还拿着淋浴喷头，看到他进来时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没碰……”
  “你他妈傻啊！用冷水洗？！”罗小川关了水，迅速地把东西捡起来，对着男人破口大骂，骂爽后两三下把自己衣服也脱了。“捡只狗回来都比你聪明！”
  两个平方都不到的厕所一下站进两个男人实在挤得连身都转不了，罗小川哆哆嗦嗦地调好热水，站进去冲起了澡，等冲得浑身回暖了，才站到一边擦肥皂，对着几乎缩在角落里的男人点了点下巴：“过来，冲水！”
  男人傻傻地挪过来冲水，笨拙地搓着手臂。罗小川打好泡沫站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拿过浴球给他上肥皂，这一搓，流下来的水都是黑的，更别说一层层往下掉的泥了，可见有多脏。
  洗的时候，罗小川发现男人身体还是很强壮的，健硕的手臂、大腿，腹部因为饥饿有些干瘪，但依然分辨的出腹肌的形状，就连底下那活儿也……真他妈伤人自尊！一生气，他下手了就重了些，搓得男人低哼一声，脸都皱成了一团。
  “转过来，洗脸！”
  男人的头上还绑着绷带，罗小川只能给他露在绷带外的头发上浇点水洗洗，等把脸上的血迹冲掉后，他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真面目，呵！还真没看出来！他原本以为是个亡命天涯的糙汉子，结果却是个帅小伙！看这脸估计比他还要小几岁吧？！那样子完全不像穷人家里出来的，怎么也想不到会沦落至此，该不会是被人绑架的小少爷吧……
  罗小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掺这趟浑水，麻烦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男人眨了眨眼，看着沉默不响的罗小川，又怯怯地靠过去了一点：“冷……”
  “冷你个头啊！再废话滚出去！浪费我一半热水！”罗小川心情不爽，一掌拍在男人头上，随后自己站到热水下冲掉了泡沫，水已经有点冷了，再不洗就没热水了。
  男人被打到了伤口也不敢喊痛，老老实实地等罗小川洗完才站进去冲，这时候水已经没热气了。
  罗小川擦干身子套上内裤棉衣，哆哆嗦嗦地走了出去，看到那堆破衣服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地走过去翻了两下。
  “傻子！你的枪呢？！”
  男人刚穿好内裤，正在往头上套秋衣，罗小川的内裤穿在他身上有些小，紧紧地包着前面那一团巨物，看上去沈甸甸的。听到声音，他转身从马桶水箱盖的纸巾下抽出了那把手枪。
  “……行了行了快把衣服穿上！”哪儿傻了？这不j明着嘛！罗小川愤愤地回房间钻进被窝，想了想，又从橱里翻出一条被子扔在了地上。
  男人进来的时候还想坐床上，被他一脚踢了下去，无措地看着他。
  “看毛看！你他妈还想睡床上啊！地上！”罗小川晚饭没吃饱，又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搅得一晚上没得安宁，心情非常地不好，捂紧被子转了个身就朝墙睡了。其实也不能怪他，他家一共就三十多平方，一张单人床睡他绰绰有余，再多就得半个身子贴墙了，沙发什么的都没，能腾出块地方给睡觉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男人见状不吭声，把那条有些脏兮兮的薄毯先铺地上，然后爬进被子里缩成一个蛹似的。和他前几晚什么都没有睡在通风的巷子里相比，现在已经太幸福了，他看了看床上隆起的背影，又蹭了蹭软软的被子，很快就沈睡过去。
  只不过比起他，床上的罗小川就没那么好过了，翻来覆去的愣是一夜没睡，失眠？放屁！一拿着枪的家伙睡在床边上，他哪敢睡啊！简直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谁知道这傻子半夜会不会突然发疯给他一枪子儿？！
  就这么神经兮兮地睁着眼瞪了一宿的墙壁，罗小川终于在天微亮时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
  第4章
  罗小川被冻醒加饿醒的时候，大概已经中午了，阳光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窗帘照进屋里，而随着阳光进来的，还有从窗户缝隙里吹进的寒风。上一个世纪就存在的旧楼完全不能抵御风寒，他觉得整个被窝都是通风的，一双脚也早就冰凉冰凉的。
  夏天的时候热死，冬天的时候冷死，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罗小川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和他作对，从没哪一天醒来是心情好的。
  他哆哆嗦嗦地坐起来穿衣服，在看到地上那一床被子时还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猛地想起那个拿着一把枪的受伤男人，而此时地上已经没有了人。
  他连秋裤都来不及穿上，急急忙忙地套了牛仔裤就往外面跑，路过厨房时停了两秒，退回来往里一看，果然，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吃力地翻着橱柜。
  “你他妈在干嘛？！”罗小川气得想也不想，一脚踹在对方身上，把他踹倒在地，把人救回来了，还敢偷他东西？
  “我……我没干嘛……我肚子饿了！想找吃的！”男人把手挡在头前，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
  “……”罗小川这才脑子清醒点，他家还真没什么东西好偷的，他又想，看不到这家伙自己急什么呢，男人不在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啊。
  可救都救回来了，也不能让医疗费打水漂了吧？！
  越想越郁闷，罗小川在男人身上又补了一脚：“谁让你穿我裤子的！”
  男人苦着脸，觉得挺委屈，不是他把裤子毛衣放自己被子旁的吗……
  “起来刷牙洗脸去！我先弄点钱回来，在家好好待着！”大概是觉得跟个傻子较真太没趣，罗小川骂了两句，就急匆匆地出门了。他手头上一点钱都没了，不然也不至于落得只能去抢包子吃的地步。
  弄钱的方法有很多，抢是最早以前的笨办法了，现在谁还去做这事谁就是没脑子，他有时从手下的小弟那要钱，有时也会跟着头上的大哥出去做点生意分点钱。
  罗小川从外面弄了点钱回来后，首先就带着男人去巷子对面的拉面店点了两大碗牛r拉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敢带男人去人更多的地方，直觉很危险。两人呼哧呼哧地连汤底都喝得一干二净，大概想着过会就要分道扬镳了，罗小川又很慷慨地买了一大袋饼，让男人带着。
  “行了，你走吧，我可没闲工夫再保姆一样的管着你了。”罗小川叼着烟，走了两步一回头，发现对方还跟在后面。“你不是听得懂人话吗？让你走！别跟着我！”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男人皱着眉，好像被抛弃的大狗一样，半步不肯落下地跟在他后面。
  真是有够烦！他可没这闲工夫陪一个傻子耗。罗小川猛吸一口烟，随手招了一辆的就上车了，随着车门“砰”的一关，把有些急起来的男人隔在了外面。透过车窗，他看到对方还跟着后面跑了一会儿，可随着车子一拐弯，那个小点立刻就不见了。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对方真的跟他曾经养过的那条大狗有点像，不过很快他就说服自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罗小川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今天他运气好，赢了不少钱，还从兄弟那敲了一笔，所以路过巷口的小吃店时，光明正大地买了一碗炒粉干，然后哼着走音的小调一颠一颠地往巷子里走。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路边的一坨黑影绊了一下，他咒骂着低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就在昏暗的灯光下映进了他的眼帘。
  头上还包着白色绷带的男人裹着他的外套哆哆嗦嗦地蜷在路边，他真想不通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还能在这通风的巷子里睡得着，而此时男人被踢醒后，僵硬地抬起头，看到是他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随后拉开衣服在里面m了一会儿，拿出早上他买给对方的大饼，有些讨好地塞进他手里。“你饿吗？我特意留给你的！”
  手里的大饼虽然早已变得硬邦邦，却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罗小川愣愣地站在原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半响后，他才骂着“傻子”，将饼扔回给男人，一声不吭地朝巷子深处走去。
  身后的人跌跌绊绊地起身跟在他身后，固执地想要追上他。
  罗小川心情有些复杂，以至于没了平时的警觉，等一束亮光打在他脸上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和男人瞬间被五六个手持铁棍的家伙围住了。
  带头的男人罗小川认识，是城西那一片混的，外号光头，本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偏偏那么巧，某次罗小川去那办事两人就撞上了。光头的x子比较暴躁，而且霸道，说一就不能是二，看到在城南混的不错的罗小川就想耍耍地头蛇的威风，给他一个下马威，当天晚上就把他给灌得上吐下泻差点回不去。罗小川表面上笑嘻嘻的，心里早就记下了，隔了两个月，闷声不响地暗地里搞鬼，抢了光头的一笔大生意，气得对方差点没直接拿刀冲过来，于是两人的梁子就那么结下了。
  罗小川知道光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所以平时都特别的小心，谁知道就这么一个疏忽，给抓住了。
  手电筒的强光在他脸上晃来晃去，刺得他眼睛生疼，一眯眼，肚子上就给揍了一拳，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挤一块儿了。
  “罗小川，你不挺有能耐呢吗？啊？！跟我耍y招，我让你耍！”光头说着又在他大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罗小川被踹得一个趔趄，昨天还是他踹人，今天就成他被踹的了，他打着哈哈道：“光头哥，打狗也得看主人，我要出了什么事，你在廖哥那也不好交代。”
  “狗？哈哈哈，你们听到没，他说自己是狗啊！”光头取笑够了，下一秒又换上了y测测的脸。“就你还想当狗？你他妈连只狗都不是！”
  罗小川的脸也有点y下来了，本来还想给他点面子的，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他把手伸进口袋，正准备掏刀子时，身边的人影突然冲了过去，他这才意识到还有这么个家伙！
  黑漆漆的巷子里，光头也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一个猝不及防，下巴就被砸了一下，差点没！出三颗牙，他痛哼一声捂住下巴，手电筒也随之掉在地上。
  罗小川看到男人的手往衣服里伸，就知道不好了，他要拿枪！再怎么说这也是市区啊，一开枪谁都逃不了，抢东西顶多拘留个几天，私藏枪支那就不好说了，搞不好还得蹲大牢。他连忙冲上去拽住男人的手，趁乱往光头那跑，刚光头一个后退，圈子就有了破绽，加上手电筒掉在了地上，现在几个人乱成一团，正好趁机溜。
  跑的时候难免身上被砸了几棍子，眼看那一棍子要砸到自己头上，身旁的男人猛地抱住罗小川，硬生生替他挡了下来。铁棍砸在人身上的闷响，光是听着就有点痛，隔着这样一幅血r之躯，紧贴着男人x口的罗小川都好像感到了那一下冲击，要不是冬天衣服穿得厚，恐怕能把人打趴下。
  罗小川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一边拉着男人跑一边把巷子边上堆放着的箱子竹筐往身后扔，这一带的小巷子他m黑都能走出，很多看上去只有一个人能走过的死胡同其实是通的。三拐两拐之后，两人终于甩掉了身后那一帮叫嚣的人。
  一跑到大马路上，罗小川也不管是什么车，拉着男人跳上那辆公交，看着车门关上，缓缓起步，才终于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座位上。
  第5章
  “一间标间。”
  正在看电视的柜台小姐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在看到罗小川身后的英俊男人时，忍不住又多瞄了两眼，被罗小川一瞪，才吓得连忙低下头去登记。
  红灯区里的破旧小旅馆，位置隐秘，价格又不贵，来这里的基本是开房过夜的男女，两人上楼时，刚好有一个妆容浓艳的女人走下来，走过男人身边时还m了他一把，看着他们俩笑得暧昧。“大哥，玩不玩3p呀～”
  罗小川斜睨他一眼，皮笑r不笑道：“同行一场，就别抢生意了。”
  女人登时脸色一边，快步走下楼了，高跟鞋踩得“！！！”响，嘴里骂着“死鸭子”。
  “也不看看自己x下垂成什么样了，还想一次玩俩。”罗小川嗤笑一声，找到自己的房间，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一股霉味，刚开门的时候还看到电视柜下有蟑螂爬过，但这会儿罗小川也顾不上了，走到床边就躺了下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妈的看我下次不搞死那个光头！喂傻子！你有没事？”
  男人站在床边，一脸的迷茫，脸上脏兮兮的，看上去很是狼狈，听到声音也不出声，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靠！该不会又被打傻了吧？！
  罗小川伸手在男人眼前挥了挥，被对方一把握住。
  “我……我好像记起了点什么……”无视罗小川讶异的神情，他继续说道：“刚才被打的时候，突然感觉以前也好像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然后有人砸了我的头……还有人喊唐先生……”
  男人讲到这，突然痛苦地抱住头蹲了下去：“可是其它的还是想不起来……头很痛……”
  罗小川连忙蹲下去给他按捏了两下后脑勺：“你别急，慢慢想，能想起你叫什么名字吗？”
  男人眯起眼想了一会儿，额头上都沁出密密的细汗，最后还是摇摇头。“只对唐有印象……”
  “唐……”罗小川默默地念了两遍，一时也没什么头绪，这想起来了和没想起一样，光是他们小区里姓唐的就数不过来了。“算了，等我回去找人帮你问问。”
  衣袋里200块钱的手机在刚才逃跑的过程中就不知丢哪了，热乎乎的炒米粉也没了，幸好裤袋子里的钱还在。罗小川累得只想直接躺下睡觉，可身上又脏又痛，衣服上也沾着不知谁的血渍。
  “妈的，不洗白不洗，钱都花了！傻子！洗不洗澡？”
  果然，原本还在发呆的男人听到他的声音，立刻点了点头，并且很自觉地开始脱衣服。
  罗小川没忘记把空调给打开了，吹出来的暖风一股霉味，不知道多久没擦洗过了。他推着男人进了厕所，自己也脱了衣服，一照镜子，背上两三道红印，再看对方的背上，比他还要严重，估计明天起来得淤血。
  他伸手按了两下，问：“痛不痛？”
  男人抖了一下，摇了摇头。
  罗小川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不是怕痛吗，刚才逞什么能，嗯？”
  对方一脸认真地说：“谁让他们打你！”
  罗小川心里一动，还没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呢，简直……简直就别扭到不行！他们好像才认识两天吧？而在最初那一刻这个满脸污血神情凶狠的人还拿着枪抵在他的腰上。他不再接话，脱了裤子扔出去，就把水打开了。
  又小又旧的卫生间没一会儿就氲满了热气，他站在热水下，舒出一口气，一转头，发现男人竟然还站在角落里。“喂，你站在那儿干嘛？！吹冷风啊，还不过来洗！”
  “昨天是你先洗的……”角落里的人被雾气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弱弱的声音。
  罗小川简直是……被气笑了，傻子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能理解的。他一把拉过对方站到热水下，撕了沐浴露给他和自己搓起来。
  “喂，你刚说你姓唐？”
  “大概是的……”
  “那暂时叫你唐可怎么样？”
  “唐可？”
  “嗯。”罗小川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原本僵硬的表情突然就散开了，嘴角微微扬起，连声音都带上了一点轻松。“我以前养的一条黑背，就叫大可。”
  “……啊？哦……”男人听后立马挂下了嘴角，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怎么，你还嫌弃啊？！大可比你聪明多少都不知道。”罗小川调侃道，还像m大狗一样地挠了挠男人的耳g，对方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耳朵后面竟然红了一块。他忍不住又挠了两下。
  “那你的那条黑背呢？”
  罗小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死了，被人给捅死了。”
  “哦……”唐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最终道：“那以后我做你的大可吧！”
  罗小川愣了一下后笑了出来。还真把自己当狗了，可就算是，那也是别人的家狗，总得要还回去的。
  旅馆里洗澡比家里要好，不用担心突然没热水，洗多久都没事，罗小川把水开到最大，哗哗地冲在两人身上，整个冬天都没那么爽过。洗到最后还不忘撸了两把鸟，他本来想自己弄一发的，毕竟太久没找女人了，可是一想到身边还有人，脸皮毕竟也没厚到这地步，只能作罢，谁知道一扭头，就看到唐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下半身。
  “……看什么看！没看过大屌啊！自己洗自己的去，你他妈还指望我给你洗啊？！”就算以前在浴室洗，也没见过这么盯着人下面看的……哦，有。罗小川想起上次那个走路一扭一扭还拿那大白屁股蹭他腿的娘p，硬是出了一身**皮疙瘩。
  再看唐可，还真老实地自己洗起了下面，一边洗一边喘气，没多久下面那g软物就被他洗硬了，狰狞地翘在半空中，完了还不解地抬起头看他。
  “……”罗小川抽了抽嘴角，拿下淋浴头，对准唐可勃起的x器，就开到了冷水。
  可怜的傻子嗷叫一声，捂着下面跳出了两步远，可怜兮兮地看着罗小川，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不是他让自己洗的吗？下面可真痛。
  “下次再敢撸硬了就自己拿冷水冲！”
  结果一直等罗小川洗完走出了卫生间，唐可才敢回到热水下冲干净身子。
  房间里的空气中虽然还有一股怪味，但至少是暖和的，罗小川躺在床上，无聊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这两天肯定是得呆在这里了，等明天出去了给谭奇那家伙打个电话，然后顺便带唐可去诊所里复诊一下……
  想到唐可，他便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的男人，此时对方已经卷在被窝里睡着了，打着小呼噜，露在外面的脸在电视光线的映照下，竟然显得有些亲切可爱，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哎，说好了要解决掉这个麻烦的，结果又带回来了。
  罗小川活了快30年，不算多，但碰到的好事坏事却不少了，从来没碰到过现在这样的事，捡了一个大活人，还是个脑子坏掉的危险人物。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光是想想就头疼！先等光头他们走了再说吧，还能怎么样呢，再坏的事他都遇到过，也不过如此了，反正他两袖清风，除了命什么都没有，就连那条命，都不值钱，还怕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被人追着跑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其实挺不赖的。
  他打了一个哈欠，关掉了电视躺进被窝，看着对面隆起的身影，在心里骂了一声傻子，然后闭上眼睛。
  第6章
  罗小川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那条宝贝狗大可正蹲坐在床前，哼哧哼哧地吐着舌头看他。他不知怎么地眼眶有些发热，伸出手m了m它毛茸茸的头，有些哽咽地喊了一声“大可”，对方温柔地在他掌心里蹭了蹭，随后舔了他的手指。
  湿热的触感让梦里的罗小川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蹲在他床前的唐可，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肚子好饿！”
  “……”c！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又闭上眼躺了五分钟，才终于忍着浑身的酸痛起来刷牙。
  这一片地儿罗小川也不熟，昨晚光顾着逃命一直坐到了终点站，现在看起来大概是城郊。他领着高自己大半个头的男人绕了一条街，才找到一家小饭馆坐下。
  两人一进去，饭馆里的其它人就齐刷刷地看了过了，一会儿看看这个凶神恶煞的小个子，一会儿又打量打量那个头裹着绷带的大高个。
  罗小川掏了掏袋子，才发现没烟了，于是猛地把凳子往外一踢，坐了下来，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回去。
  旁边几桌的人立马低下了头。
  点了三个菜，一荤一素一菜汤，两人饿死鬼似的吃了好几碗白饭，等到唐可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后，菜是一点不剩了，连个渣渣都没。
  罗小川嘴里叼着g牙签，痞痞地问他：“吃饱了？”
  唐可舔了舔嘴唇，眼睛又瞟到隔壁桌上的烤鱼上去了，嘴里却应着吃饱了。
  罗小川一挑眉，手往桌上一拍，喊道：“老板，再来一碗大排面！加个蛋！”
  好歹这会儿跟着自己，总不会让他饿着的，瞧瞧，那兴奋的样子，就差没像大可一样摇着尾巴来舔他的脚了。
  吃完饭，罗小川领着唐可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想着要在旅馆住好两天，他便买了几条新内裤和一些零食，然后又用小卖部外的电话给谭奇打了一个电话求救。
  谭奇是他一起年少时混起的好兄弟，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是惦记着、关心着罗小川的，那必定就是他了。两人初中就是同学，那时罗小川的父母还在，虽然家里经济拮据了一点，但毕竟都够用，刚从小学升上来的少年们都还没摆脱掉那份天真，老老实实地在学校里上课玩耍，偶尔学会一些坏点子捉弄同桌的女生或是班级里弱小的同学，顶多就是逃课打篮球了，当然不乏一些早熟的同学谈起了恋爱搞起了“小圈子”。罗小川和谭奇那会儿压g不知道那些事，管自己玩游戏机，也会被老师骂，但不会牵扯到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直到高中时他的父亲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那时两人还在一所学校，罗小川本来成绩就不好，被分到了普通班里被人一带，就更往下坡路走了，谭奇不放心他，就像个大哥一样保护着他，老师说也说了，家长也叫了，到最后便放任不管了。谭奇家和他家相反，钱多的g本不怕，从小被惯着的，有时候出点钱就能解决很多事，可罗小川不一样，很多时候谭奇不在，他跟人是真豁出了命打的，好几次就差进少管所了，都是谭奇找人帮忙弄出来的。
  如果说罗小川父亲没死，或者他妈没走，那他的人生大概还有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在罗小川17岁的时候就体会到了，他简直想不到他妈竟然就这样抛下他离开了，他在没有生气黑不隆咚的空房子里等了一个星期，饿了喝冷水，实在不行把那仅剩的一点米煮了吃白饭，等到谭奇跑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已经要被学校开除了。
  虽然知道一棍子打死一船人是不对的，但那之后罗小川还是对女人起了厌恶心理，他觉得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每一段感情都是经不起考验的，长了那么大，床上功夫倒是练的不错，恋爱却一次没谈过。
  高中毕业后谭奇靠家里关系去读了大学，罗小川自然没再读下去了，不过两人还是会一起出去打打架喝喝酒，头上老大有事也会跟着去帮忙。罗小川只身一人，打起来向来不要命一样的狠，也没什么好顾及的，所以大哥很看好他，但谭奇毕竟是家里有背景的人，玩玩可以，到了年纪，还是被家里叫去成家立业了，也慢慢地淡出了帮派。
  谭奇劝了他好多次，都被他打哈哈似的略过了，他也挺想找个安稳点的工作好好生活，就算以后不结婚，一个人养条大狗照样能活得很好，可习惯了这样每天追追打打的生活模式，他哪里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朝九晚五呢，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总有天是要死在某条小巷子里的，或是在牢中老去。他的人生早就在那一年被他自己做出了选择，一步步地往前走，等回头时，已经没有了退路。
  “c！罗小川你那时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去找正经工作了吗？”电话一接通，罗小川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也幸好是在电话里，不然当面不知道得被这人烦多久。
  “这不是光头先来找我麻烦的嘛！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那边谭奇骂了几句，又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吸了一口烟，好几秒后才重新开口：“光头这么一搞，你俩又不知得牵扯到猴年马月，过会我就找人去跟廖哥说下，你也知道，我现在……不能再干涉太多这个圈里的事，你自己给我小心点！一有机会就断干净点，就你这没文化没脑子的家伙，还想着在这条路上混饭吃？！你也就能打打架！”
  看看，骂就算了，还人身攻击！没文化怎么了？！
  罗小川本来还感动的要命，现在立马脸黑了，但他也就敢心里回骂两句：“诶诶我知道了，你丫怎么越来越罗嗦了，对了，我手机昨晚跑的时候弄丢了，你也联系不到我，我在旅馆里先住一星期，回去再联系你吧。”
  他转头，瞥到了蹲在路边盯着地看的唐可，也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东西，聚j会神的……
  “对了，最近你有听说过市里发生了什么绑架案没？”
  “绑架案？没听说……罗小川！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跟人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谭奇在电话那头怒吼。
  “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我就是再不济也不会绑架人啊！”我有那头脑吗？他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想了想，罗小川还是没把捡到唐可的事告诉谭奇，一是怕对方又要罗嗦，二是怕这件事传了出去，弄不好会让真正的绑匪找上门来。
  挂了电话，罗小川走到唐可身后，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差点没把对方踢得跪下。
  “走了！蹲着不嫌累啊？”
  唐可站起来揉了揉酸胀的腿，又顺便揉了揉屁股，对他一笑：“我们晚饭吃什么？”
  “……吃狗屎去！就知道吃吃吃！”这么骂着，他还是很仔细地想了想这个问题。
  第7章
  罗小川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别说，除了每天那点住宿费挺让他心疼的，其它都好！要空调有空调，要热水有热水，白天懒得出去走还能窝房里看一天电视，更别提唐可那傻大个对他亦步亦趋了，弄得跟他保镖似的。
  哎，被人追杀，倒难得享了一次福。
  唐可的头在这五天内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大概是原本的身体素质就好，罗小川带着他去了两趟医院，看差不多了就让医生给拆线了。没了绷带后脑上那两块光秃秃的头皮特别明显，罗小川索x给他剃了一板寸，看上去整个人都神奇不少，套着罗小川那件灰色的高领毛衣，站在阳光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杨小颖发出一声惊呼：“好帅！”
  走的时候小妞还挺不好意思地问罗小川他兄弟叫什么，有没女朋友。
  罗小川一边鄙视她这点出息，一边颇有点得瑟地道：“我这小弟嘛，就听我这个大哥的话，你要是好好孝敬我一下呢──”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杨小颖一个“滚”字呸在脸上了，只好在背后有样学样地做了一个鬼脸。
  “傻子！回家去了！”
  “哦……不是叫我唐可吗？怎么又叫傻子……”啪！脑袋上被打了一下，不敢吱声了。
  “我爱叫你什么就叫什么！”
  杨小颖有些不舍地站在诊所门口，看着唐可高大的身影在马路上走远，末了吃味地撇撇嘴：“怎么就认了罗小川做大哥……总有天骑他头上去！”
  当然，等杨小颖后来知道唐可真的“骑到”罗小川上面后……咳咳。
  回到熟悉的小巷子里时，罗小川看到前几天晚上被推倒的木板仍旧横挡在路中间，自己家就更不用说了。门口被泼得到处是红色油漆，墙上还鬼画符似的写着他的名字和各种难听的脏话，房门大开着，里面被砸得一塌糊涂。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有点心累，就算再怎么能挨耐打，谁也受不了天天过这种日子。他从满地的狼藉中找到一把看上去还算完整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差点没摔死──竟然只剩三条腿了……
  反倒是唐可，看上去还挺镇定的，一声不响地穿过客厅，走进乱七八糟的房间里，蹲在地上翻了好一会儿，翻出那条脏兮兮的被子。
  罗小川走过去踢了踢他的屁股：“干嘛呢这是？”
  唐可抱着被子蹲在地上的背影还真有点可怜，他的肩膀耸了耸，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被子脏了……”软软的被子没了，他是不是晚上又要睡在巷口吹西北风了？
  罗小川好气又好笑，对着唐可刺刺的短发揉了两把：“脏了就脏了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过会就买新被子去，比这还软还热！”
  想也没想的，这话就那么顺其自然地说出口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可又好像哪里都不妥！
  他点了一g烟，放在嘴里吸一口，又从鼻子里呼出来，透过烟雾盯着唐可的侧脸，呆呆的，皱着眉，表情幼稚的像个小孩子，可就是这样无害的表情，让他一再松懈下来。
  或许就不该擅做主张给他取什么名字，称呼这东西，叫着叫着就会变得习惯，一旦习惯便有了感情，等到哪天叫出口，再没有了回应，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0.1秒的难过吧。
  两人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罗小川揣着兜里仅剩的一点钱去商场了，留唐可看家。
  这年头物价上涨得太快，买了一床被子，钱就去了三分之二，他咬了咬牙，索x把剩下的钱全花光了，买了一点生活用品，一些蔬菜面条之类的食物，回家路上还顺便弄了一部二手手机。
  晚上两人吃完饭，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本来还有电视可看，现在电视机也被砸了，只好坐在小板凳上干瞪眼。房间里冷飕飕地，坐在那没一会儿就冷得手脚冰凉，罗小川心想现在哪个混混像他这么凄凉啊，简直白混了！
  唐可坐在边上，看他唉声叹气的也不敢出声，老老实实地看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杂志。
  罗小川正想抢过来看，门就突然响了。他吓了一跳，心想不会是光头又折回来找麻烦了吧？！再一想，也不对，光头怎么可能这么文气地敲门呢？
  他把唐可赶进厕所，关好门，才握紧刀子喊了声：“谁啊？！”
  门外的人压低声音回了句：“罗小川，是我！高洋。”
  “洋哥？”罗小川一愣，连忙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门外身材魁梧满脸凶相的男人笑了笑：“别看了，光头早走了，被廖哥削了一顿，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真有本事，次次都能让你逃掉。”
  罗小川皮笑r不笑地咧了咧嘴，心想这不是咒他早点死么。
  高洋抽出一g烟放进嘴里，一边点火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廖哥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不好，特地给你安排了活儿。”
  吸了一口，他抬脚便想进屋，却被罗小川快一步地伸出手挡住了道，两人都是一愣。
  说实话，就连罗小川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完全是下意识地，他只知道唐可在屋里，不能让人看到，可是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让他很是愕然。
  高洋皱着眉头狠狠地盯着他：“罗小川，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屋里就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罗小川心头一跳，狠狠地大骂傻子。
  他回头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高洋，紧张得冷汗直冒：“呃……里面……我一朋友……就是那……”
  高洋眯起眼往里面瞧了瞧，好几秒后才了然地一笑：“正准备办事？”
  罗小川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心里面还“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嘿嘿……是啊……这裤子都脱了，你来得还真准时……”
  “还朋友呢，你也够会装的，钱都没了还知道找小姐。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出来下说话。”
  大概五分钟后，罗小川重新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听到声音的唐可偷偷地从厕所里探出了半个脑袋，被罗小川一瞪，又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人都走了还不滚出来！你说你好好地待在厕所里也能弄点声音出来，迟早有天要被你害死！”
  唐可低着头不敢出声，等罗小川骂完了才讷讷地开口：“我怕你又被人打……刚才是谁？”
  罗小川一听这话，又有点心软了，摆着脸哼了一声，往房间里走：“一兄弟，说了你也不认识，以后少管我的事。还有，明天我有重要的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乖乖地待着，哪都不准去！有人敲门也别开，听到没？！”
  “哦。”唐可乖乖地应声，跟在他后面走进来，很自然地把脏毯子脏被子铺在地上，坐了下去。
  罗小川已经睡进被窝了，新的被子软软的，盖在身上别提有多舒服了，他瞄了眼正费劲用被子把自己团住的高大男人，不爽地把头埋进被子里，过了几分钟，又猛地探出头，随手拿过枕头边的毛衣，一把扔了下去，正扔在唐可的脸上。
  “唔？”唐可刚睡着就被弄醒，迷迷糊糊地拿起毛衣看了眼。“川哥，怎么了？”
  他之前跟着杨晓颖喊小川，被胖揍一顿后，老老实实地喊起了川哥。
  “上来睡。”
  罗小川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唐可一时没听清，又问了一声，气得他伸出一只脚就狠狠地踹了地上的人一下，然后又哆嗦着伸回温暖的被窝。
  唐可终于听清楚后，一时还有些呆愣，小心翼翼地坐上床，看那人没生气后，飞快地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罗小川被身边进来的那一阵寒气激得打了个哆嗦，一边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一边又往里面挪了挪。背后的男人却立马贴了上来，就差没把头枕在他肩窝里，有些刺的短发扎过他的皮肤，又痒又痛。
  “靠！你他妈再过来我都得贴墙上睡了！过去点！！大爷！！”
  “你身上热……”
  “不热就成死人了！！”
  黑暗里大个子往后面挪了挪，脚不经意地碰到罗小川的小腿，就跟个冰块似的。他叹一口气，又把被子往对方身上送了点。
  “睡吧。”
  “恩。”
  第8章
  早上天没亮的时候，罗小川就起来了。昨天半夜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醒，梦里连气都喘不过来，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被唐可从背后压着，男人差不多把一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而他则被困在墙壁和男人身体之间，连转身都转不了。
  他当时气得差点没把唐可踹下床去，对方挨了他几脚，也不知道醒没醒，迷迷糊糊地把头往他肩膀上一靠，又睡着了。
  罗小川穿完衣服，还有点舍不得暖暖的被窝，唐可的身体一旦捂热就很暖和，虽然不想承认，但两个人贴在一起，确实比一个人睡热多了，他的脚现在还热乎乎的。
  他看着男人熟睡的脸庞，隐约有点烦躁，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却一再让他付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犯蠢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可要再来一次，他肯定还是会救下他的。
  罗小川不想有感情负担，他这样活一天算一天的人，要是哪天他死了这家伙怎么办？会饿死在街头吗？或是哪天等他想起来了，反咬自己一口？
  他几乎是恶狠狠地伸手掐住了唐可的脖子，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对方就有些难受地张开了嘴大口呼吸着。
  过了那么四五秒，罗小川还是放开了手，他重重地弹了弹男人的鼻子，看着对方痛哼一声地皱起眉，心里终于舒爽一点，翻身下了床。
  算了，等拿到了钱就趁早把他送回家。
  因为不放心唐可的吃饭问题，他特地煮了点粥，又把昨天买的榨菜酱瓜放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后终于急匆匆出门。
  与高洋约好的地点是在一条街外的大十字路口边，罗小川到的时候对方还没来，他只好缩着脖子啃刚才买的早饭，一想到傻子现在还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而他却得上“战场”，心里简直是极度不平衡。
  “嘀──”背后突然响起的喇叭声把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高洋开着车来了。
  “赶紧的，上车！”
  罗小车上去后屁股都没坐稳，车就往前窜了出去。
  “洋哥，今天这是去哪呢？”
  高洋瞟了他一眼，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没睡醒床气大，口气有点冲：“去哪儿你跟着去不就行了吗？管那么多干什么！”
  罗小川大清早地出来吹冷风也不爽，但到底不敢得罪廖哥身边的得力兄弟，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呵呵……洋哥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心里好有个底吗……”
  “我就是告诉你这是去跳火坑！你能不去吗？你跟了廖哥这么多年，还怕他不给你付医疗费？”
  c！罗小川在心里骂了一声孙子，面上还是笑笑点了点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道理换了哪儿都一样，况且他要真敢临阵脱逃，以后哪儿都别想混了，廖哥随便找个人都能弄死他。
  想到这儿，他觉得自己更可悲了，这个江湖就像一个牢笼，永远都逃不出。
  高洋开着车停到了某高级住宅区外，罗小川刚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廖文凯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全梳到脑后，露出又高又亮的额头，身边跟着两个保镖，上车的时候还在打电话。
  “你他妈脑子里都是屎啊？！这么大一个人，又没逃出去又没死，怎么会找不到！！”
  恩？罗小川耳朵一动，假装翻着车上的黄色杂志，其实在偷偷地听后面的人讲话，廖哥在抓谁？
  “……我不想听你这些狗屁借口，你要再找不到……！”廖文凯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罗小川往后视镜上瞟了一眼，却刚好对上对方的眼神，连忙移开视线。“你要再找不到人就提着自己的胳膊回来见我！”
  罗小川暗暗地吁了一口气，还好没跟在廖文凯身边做事，不然天天都得提心吊胆。结果气还没吐完，他就听到那有些y恻恻的声音在叫他。
  “小川，听说光头又去找你了？”
  罗小川一愣，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廖文凯又想说什么了？他心里疑惑，嘴上连忙应了两声“是”。
  “我看你们这么牵扯下去也不是回事啊，总有天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不如你先下手，先除后患么。”
  这下罗小川真真是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廖文凯说这话就跟要去撒尿拉屎一样的平常，可他不行啊，虽然混了这么久，但他手上从来没出过人命，就算是个坏人，那也是有底线的。现在廖文凯是什么意思？让他杀人？！
  “这……廖哥，我看……我们没到这份上吧，光头和我也就……”
  “小川。”对方一出声，他就知道不好了，听这口气廖文凯已经不爽了。“你以为光头这是在和你玩过家家？还是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身边一堆人保护着？我知道你不想弄出太多人命，但你要想在这条道上混下去，你就得让别人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你要是担心光头那边的人找你麻烦，我会找人处理好的。”
  这话哪里是在商讨，分明就是命令。罗小川脑子一转，大概猜到个七八分了，之前听到传闻说廖文凯要把城西那块的势力占为己有，现在正好借他和光头闹翻之机出手，敢情是借他的手杀人吶？
  可是就像高洋说的，廖文凯真让他去送死，他也不能逃。
  车里的气氛有点僵，高洋已经不止一次拿眼睛瞟他了。罗小川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笑道：“廖哥教训的是，我会找机会下手的。”
  后座的男人这才咧开嘴，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尽快做好了，后面有我挡着。”
  罗小川心里冷笑一声，继续低头看黄色杂志。
  廖文凯和人约好交易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处废工厂，再过去就是国道了，基本看不到人。罗小川最怕跟他来这种地方，肯定是没好事的，上一次跟着去了码头，他就被砍了一刀，在家躺了一个星期呢。
  他不知道廖文凯做的是什么交易，走私还是贩毒，总之跟他没关系，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他也不过就是几十个兄弟里面充充场面的，低着头站在角落里最好。
  罗小川盯着水泥地，看着看着又神游开去了，他在想傻子这个时候吃饭了没？有没有好好待在家里……才不是什么关心，就跟捡回来只野猫野狗似的，随便那么一想而已。
  “廖文凯！你说话不算话！！”
  前面突然响起的怒吼让他猛地拉回思绪，抬起头看去，刚才双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方的老大此刻非常地激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狠狠瞪着廖文凯。
  “孙先生──你也不想想，就凭你那点小背景，还想跟我对半分？我能分给你两成已经不错了，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
  被称作孙先生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突地一笑，吹了一声口哨，身后的两个小弟突然掏出两把枪对准了廖文凯。
  “廖先生，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又何必死死抓着这点财产不放呢，为自己买墓地吗？”
  廖文凯的脸色难看至极，眼睛眯起狠狠地盯着对方，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而罗小川紧绷的神经还没松懈下来一点，就被响起的枪声刺激得太阳x突突直跳──廖文凯从袋子里拿出枪，对着那个拿枪的小弟就是一下。
  谁也没有想到他胆子能那么大，或许这就是盐吃的多少的区别，对方毕竟都是20出头的小伙子，就算有枪多半也是吓唬作用，他们杀过几个人？廖文凯却是真正地m爬滚打了十几年，双手浸满血腥，枪在他手上的作用就是杀人。
  罗小川以前跟着去，顶多也就拿着砍刀冲上去一顿厮杀，那时候枪支还没那么容易得到，而现在时代进步了，地下黑市反倒越发猖獗。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冲了出去，一时间，又是几声枪声响起。
  c，果然没好事！
  第9章
  罗小川跑出去的时候，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人了，有的只是手脚受了伤躺在那呻吟，有的则一动不动的生死未知。他看到廖文凯已被人保护着退到了大门口，便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自己上前当挡箭牌了，他连枪都没，上去就真的只能当r盾了。
  t
  不过眼下要怎么逃出去，也是个难事。
  他闪身躲到边上的柱子后面，一边观察外边的情形，一边趁乱抽出砍刀砍伤了几个同样往柱子后跑的敌对人。
  到底是没经验的毛头小鬼，一看同伴都倒下了，便不管不顾地想往外跑，只不过没跑两步就被打中，无力地倒下。
  罗小川看得胆颤心惊，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下场。
  厮杀来得快，去得也快，估计连半小时都没，声音就小了下去，除了偶尔响起的两声闷响和那若有若无的呻吟惨叫，工厂里已经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他看对方的人大多已经倒下了，立马就挥着刀冲了出来，样子总还是要做的，别看他没枪，倒在他刀下的人其实不少。解决完剩下的几个，他把刀上的血擦了擦，跟着其它人一起走出去，他们这边的人也伤了好几个，不过幸好没x命危险。
  他的手腕在刚才被砍了一刀，现在正一抽一抽地疼。
  廖文凯已经坐在了工厂外的车里，高洋以及几个重要的保镖站在车旁守着，看到他们走出来后，说了一声“辛苦了”。
  “廖哥，里面的人要全部解决掉吗？”高洋把脑袋探过去问。
  “不用，放着吧，让那些没死的长个教训，我还不屑和一帮毛头小子较量呢。”廖文凯摆了摆手，眼睛瞥到罗小川手背上的血迹后，问道：“中枪了？”
  罗小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唔”了一声。
  “忘记你没枪了，过会你自己去趟医院，明天让高洋给你带把枪，顺便把钱给你。”
  “诶诶，谢谢廖哥。”
  “恩，别忘了光头的事，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罗小川刚兴奋一点立马焉了下去，这老狐狸！
  因为事情解决得早，他立马赶了回去，路过药店的时候顺便进去买了一点药膏，绷带家里还剩着点，手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凑合凑合就算了。
  结账的时候瞄到一边的小广告，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诶，这个……有没有更便宜一点的？啊行行，给我来一盒。”
  回去的时候，罗小川一边拽着口袋里的盒子，一边骂自己神经病，但是一想到唐可带着点讨好又兴奋的眼神望着他时，心情就又雀跃起来了。
  只不过这种心情持续到他到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屋里黑漆漆的没开灯，安静得仿佛不曾有人来过，而桌上的榨菜还一模一样地摆在那儿。他默默地穿过客厅──厕所，没人；厨房，没人；房间……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罗小川心里堵得难受，好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比手机还重要，比钱也重要。他呼哧呼哧地喘着chu气，不知道要向谁发脾气，但是心情确实糟透到了极点，于是只能拿出那盒被握得发烫的冻疮膏，狠狠地摔在地面，重重地踩了好几脚。
  而正当他咒骂着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咔嗒一声响了，随后那个被咒骂了千百遍的家伙探进了脑袋。
  “咦，川哥你回来啦。”
  罗小川的眼睛红的像是要杀人，恶狠狠地盯着毫无知觉走进来的唐可，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吼出声：“你他妈滚哪里去了！！！”
  不等唐可出声，他已经把人拖到身边毫无章法地揍了起来，一边揍一边骂：“我不是让你待家里等我吗？啊？！让你跑！我让你跑！！”
  高大的身躯在他的拳头下弓起背，抱住头，最终只发出弱弱的求饶：“川哥……别打了，痛……”
  罗小川手上的伤口在撕扯中又裂了开来，往外流出温热的鲜血，可他顾不了这些，他只想狠狠地把唐可给……把他给……把他给干什么？他渐渐地停了手，思绪一团混乱，他不愿意承认在没有看到唐可时心里那巨大的失落和愤怒，还有心急。
  唐可见他终于不打了，颤悠悠地蹲下身，把刚才掉在地上的塑料袋捡了起来，拍了拍，口气中还有点委屈：“都怪你，我们的晚饭掉地上了。”
  “什么晚饭？！”
  “大饼啊。”唐可把袋子往他掌心里一放，正是拉面店里卖的的饼。“我怕你回来饿了，就去买了晚饭，我还……吃了一碗拉面。”
  唐可说完瞄了一眼罗小川，有点不好意思，但又透着点得意劲，似乎能单独出门给他准备晚饭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罗小川的脸色还是y森森的，他chu着气问：“你有钥匙进来吗。”
  唐可一愣，明显没想到这个问题，傻兮兮地回答“忘了”，接着又笑起来：“那我就在家门口等你！”
  罗小川沉默，低头望着手里的饼，心里又开始泛酸，他已经很久不知道这种酸楚膨胀的心情算作什么了，是感动？是愤怒？还是开心？似乎都不是。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张口，就会哽咽出来。
  “为什么要对我好？”
  他低着头轻声地问，原本只是自言自语，可被唐可听到了，对方微微弯下腰，凑到他的脸前，不……更近，唐可贴上了他的脸，轻轻地蹭了蹭，就像是撒娇般地低语：“因为川哥好。”
  虽然罗小川老打他，可他还是觉得他最好，给他洗澡的时候，给他买饭的时候，还有被他抱住的时候，暖暖的，比棉被还要舒服，如果可以每天都抱着就好了。
  好喜欢川哥啊……
  他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忍不住伸出手抱住罗小川，把他紧紧地圈在自己怀里，用下巴蹭他柔软的头发。看到身下的人张着嘴一副震惊的模样，他以为对方还在生气，于是又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川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以后不会乱跑了，也不会偷偷拿你的钱的，我会给你做好吃的，比拉面店老板烧的还好吃。”
  罗小川终于回过神，猛地掐住唐可的脸将他拉开去，脸上热得要烧起来却不是生病。“谁、谁要吃你烧的东西？！”
  他大步地逃回房里，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站了许久。
  心脏跳得不可思议的快。
  作家的话：
  yoooooo～感情进一大步！ψ（‵′）ψ
  像大狗一样的小攻>//<
  为什么我每次都忘了我要说什么……岂可修……
  谢谢winnie的礼物～过会应该还有一发，就是会迟点……大家可以攒着明天看<(╰_╯)╯
  第10章
  “为什么今天不能睡床？！”唐可皱着眉，很不开心地问。
  罗小川作势要抬手打他，他吓得连忙缩头。
  “不睡地上就滚出去睡！让你长点记x！”罗小川说着抬起受伤的那只手，上面的血渍已经结住了，没再流出新的来，他拿过一边的湿毛巾把血迹擦干净，然后指挥唐可去拿绷带。“去！那边第二个抽屉，把绷带和酒j给我拿来。”
  唐可一看到他的伤口，脸色就变了，双眼怒瞪着，像个孩子一样地大叫道：“谁干的！我要──唔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小川捂住了嘴：“你什么时候能消停会儿啊？！总得被你害死！”
  唐可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跑去拿绷带，完了小心翼翼地替他消毒上药，然后缠上绷带，一边弄一边还不知从哪学的给他吹气。
  罗小川看着手上那绑得乱七八糟的绷带和最上面打的蝴蝶结哭笑不得，但看着唐可那期待的样子实在骂不出口，只好敷衍地在他头上m了两把，结果对方在他脸上又乱蹭了一把。
  “靠！你现在属狗了啊？没事乱蹭！滚远点！看着你就闹心。”
  唐可估计是m透他的软肋了，竟然梗着脖子说了一句“我不！”，把他气得又想打人了。
  “好了好了，今天没力气跟你瞎扯，自己去洗澡！”
  唐可看他真的有点累，便不再闹了，安静地把内衣裤翻出来，然后又蹲回他的身旁：“今天不一起洗澡吗？”
  “我手上有伤，洗不来。”
  “那我帮你洗！”不会烧菜，可以先从洗澡洗起！反正只要全身m一遍就行了吧？
  罗小川被唐可那亮晶晶的眼神盯得有点心慌意乱，想想似乎哪里不对……可是之前他们都是一起洗，他还给唐可擦背，现在他手受伤了，换对方给他洗也挺好的啊？
  他犹豫了一会儿，挠挠头答应，还没起身唐可已经把他的内裤拿出来殷勤地递上了。
  ……可是……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啊！
  罗小川被唐可推着走进厕所，有点莫名其妙他的积极主动。“诶我的手又不是断了，用不着你给我脱衣服！”
  “休息的多才会好的快！”
  呵，还会忽悠人了！
  别看唐可脑子被砸坏了，做起事来倒挺认真的，还知道把冷水先放了，试过水温才让罗小川站到水下。
  “舒服吗？”
  “嗯。”罗小川点了点头，刚闭着眼长吐一口气，就被突然m上腰的冰手吓得一激灵，整一个尾椎处都酥酥麻麻的，不知是被冰的还是吓的，那感觉顺着脊椎一路冲到大脑皮层，激得他全身起了一层**皮疙瘩。“……你他妈在m哪！！”
  “帮……帮你洗澡啊……”唐可也被他那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在他背上又m了两下。
  “我……c！你！你他妈别过来！”罗小川被m得直打哆嗦，说不出到底是痒还是什么的，大叫着一个劲地躲开唐可那双手，结果一个没注意，脚底一滑就往前倒下去了。
  “小心！”男人在后面跟着叫，一把搂住他的腰，用劲拖了回去。身后赤裸的身子现在正紧紧地贴着他同样赤裸的后背，滚烫的，湿滑的，甚至心脏在x腔里脉动的声响，都一起通过那层皮肤传了过来。
  甚至连唐可疲软的下身，都一点没错位地卡在他的股间，因为两人细小的动作而不经意地摩擦过他最隐秘的地方。
  干！
  他真的是傻子吗？！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有谁洗澡是这么m的？还他妈m得……这么煽情！
  罗小川气得满脸通红，一站稳便挣脱开对方的禁锢，可身体里酥麻的感觉却更甚了。
  反而是唐可，面色不满地开口道：“你别乱动！摔倒了怎么办？我平时洗澡都很乖的！”
  “……”罗小川现在已经不止是气了，竟然被一个傻子教训了！这还有脸混下去么！
  又呆又钝的男人看到他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又傻兮兮地笑着安慰他：“没事，川哥，我会保护你的。”说着拿过一边的沐浴露倒在手心里──他现在倒是对这个家里的一切都熟门熟路了。
  沾着泡沫的手在罗小川的肩膀、脖子、后背滑过，偶尔轻柔地打着圈。他扶着墙，咬牙忍受心里的悸动，背后那双手就像羽毛一样轻柔地撩过他的身体，也撩动他的心。
  等那双大手终于离开后，他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可没等他放松下来，那双手就绕过他的身体，一把抓住了他的……下面。
  被搓了两把就半硬已经让他很懊恼了，现在被对方突然抓住而一下膨胀起来，让他更加的……
  “唔！”握住他x器的手毫不犹豫地动起来，因为有沐浴露而显得毫无障碍，甚至变得更刺激。他颤抖着弓起背，没受伤的手紧紧地按住那只上下滑动的手臂，发出急促的喘息，连双腿都开始打颤。
  妈的！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做了！妈──噢──！
  “川哥，我洗的对吗──咦？怎么……”唐可一愣，看着罗小川缓慢地转过头，整张脸通红，眼睛里似乎还有水气，啊，这样的川哥好吸引人，好想……他傻笑着，被罗小川抡起的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
  “对、对不起川哥！要、要用冷水帮你冲吗……啊别打了川哥，别打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两人从厕所里走出来时，水早就已经冷了，可罗小川却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热水浇了一遍似的，竟然……没忍住在唐可面前s出来了……
  他握紧拳头，黑着脸走进房间，后面跟着低头认错的唐可──虽然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把脚伸上来！”
  “？”
  看唐可心惊胆颤地把脚搁到床上，罗小川冷笑一声，把对方吓得更夸张，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过……冻疮膏。
  冻疮膏在他回来的时候就被踩得一塌糊涂了，里面的膏体都被踩了出来，幸好还剩着一点，他小心地把它挤在唐可的脚背上，细细地涂抹开。唐可脚上的冻疮和一开始相比已经好很多了，虽然还红肿着，但是至少没再流脓，每次碰到热水奇痒难耐的时候，被他一瞪，就强忍着没再去抓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想到第一次见到唐可时对方那浑身发臭的模样，就会觉得很心酸。
  幸好被自己救了啊……
  “这什么？”唐可好奇地m了m脚背上的y体，立马被罗小川一把拍开手，于是乖乖地不动了。
  “舒服点没？”
  “嗯，凉凉的，不痒也不疼了。”
  “那明天我再出门买一盒。”
  唐可看着罗小川低头给他涂脚的样子，越看越甜蜜，越看越喜欢，想也不想地，就探过头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圈若有若无的水印。
  “……”罗小川彻底惊呆了，好长时间才机械地抬起头，怒吼：“唐！可！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当然，最后他是不可能把唐可赶出去的，只不过半点没留情地让唐可睡在了地上。至于等半夜他睡熟以后，唐可悄悄地爬上了床……那就是后话了。
  作家的话：
  感情互动来一发～嘿嘿嘿嘿( )r～汤～哟～
  捧大脸，他们那么甜蜜让我怎么舍得狗血哟><【大家不要捉急还能甜蜜段日子呢xd
  其实今晚很困了……写得都晕了otz看到错字抓一下啊～外面都开始放p了t t
  早安啦～今晚见╭(╯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