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洲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都沉了下来,已是傍晚时分,外面亮起一盏盏日式立灯,散着浅黄的光。
他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暗淡,四周也静悄悄的,看起来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的人。郑平洲眉头微蹙,从衣柜里取出入浴的衣袍换上,然后下到温泉处寻周渺。
这座酒店是上世纪的建筑,并不像城市里那种房间紧挨着的酒店,而是更类似于度假型酒店,每个房间都是独栋的小二层日式建筑,在建筑前都带一个小院落,院落中设有一方足够四五人共浴的温泉池,当有需要时,即可叫酒店人员来清洗放水和提供服务。
温泉在院落里,用几扇洒金面屏风围住,郑平洲刚准备走过去,就听到一串笑语,这让他脸上立刻晴转阴——因为这声音,分明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怎么会这样!
郑平洲绝望又悲愤地想。他怕去公用温泉会让周渺和别人勾搭在一起,还有周渺的肉体就不会只是他自己看到,这才无比庆幸两位家长订了这个酒店,怎么到这种独立温泉酒店,周渺还是能花天酒地,勾三搭四?!
他心里先是起了一簇火,不过片刻工夫,这火猛地变大,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起来。郑平洲快步朝那走去,绕过一扇屏风后,他见到了笑声的来处——是个年轻的女子,穿一身紫藤花纹的淡紫和服,跪坐在离温泉池不远的地方,正在温一壶清酒。
而周渺,上半身赤裸着,下/身隐在袅袅雾气中,看不太清楚。他的手臂交叠着搭在池边石板上,脸侧放在手臂间,正慵懒惬意地和那女子用日语聊天。虽然他们之间的交谈甚至算得上是轻声细语,但在郑平洲耳朵里,完全是在叽里呱啦地讲鸟语,这让他更加火大,甚至暴躁到想一把将人从池子里拎出,带回屋子里锁起来。
“周渺。”郑平洲死命地掐着自己掌心,想以疼痛来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原来你在这。”
周渺懒洋洋地抬起头,眯着眼睛辨认许久,才认出来人是郑平洲,于是便想站起来,轻声喊道:“平洲……”
他颊上带着红晕,弯起的桃花眼生出迷醉的笑意,唇瓣也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在淡白色的雾气里,像是个艳极的怪。
郑平洲不动声色地夹住了腿。
他半跪下去,接住在池子里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周渺,将人从水里半拖半抱出来,看到周渺腰间围着的白浴巾,几乎长到脚踝,脸色才算缓和了一点点。他将人扯进怀里,脱掉身上的浴袍,给周渺披上,然后看着那个温酒的日本姑娘,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冷冷地道:“不好意思,他有点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你……”你能不能哪来的回哪去?
那姑娘温软地看了一会儿郑平洲,丝毫不介意郑平洲充满敌意的目光,反而嘴角微微勾起,用有些生硬的中文回他:“请问周先生,是你的……?”
郑平洲挑了挑眉,从领子里拎出那枚一直被他挂在胸口的戒指,戒指在温柔的月色与灯团下,显出些耀眼的光。他的笑里难带了几分骄傲,几分炫耀,还有点儿幼稚的挑衅:“是我的爱人。”
“哦,原来是这样。”姑娘从草编的席子上起身,乌黑发髻里插着的簪子微动,垂下来的成串绢花拂动,露出她腮边一条浅色疤痕来,“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周先生确实酒喝得多了。他是个很风趣的男人,能和这样的人结婚,真是一件幸事。”
说罢,她便轻声离开了他们的小院。
郑平洲目送她离开,心里很是矛盾,一边因为被夸而感到欣喜,一边又想着,他周哥的好,还用一个外人来讲?
这时候,周渺很适时地轻声呻吟了一下,在郑平洲怀里软软地就要往地上滑,郑平洲眼疾手快地将人一把捞起,就听周渺含糊不清地道:“……我。”
“你说什么?”
“背我回去嘛,”周渺趴在郑平洲肩上,难得地耍起了娇,“你背我回去。我脚酸,走不动。”
郑平洲气哼哼地想,你和那女人那么好,怎么不叫她背你回去!
他虽然在心里这样骂,身体却还是快了一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周渺面前半跪下去了,手臂微微向后环。那是一个等待的姿势。
周渺一哂,然后真就扑在了郑平洲的背上,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喊道:“起驾回宫——”
郑平洲无语,他怀疑周渺喝的不是日本清酒,而是烈酒茅台。
他只好任劳任怨做起醉鬼的座驾,将人往背上掂了掂,然后捞起周渺的小腿,防止人掉下去。周渺傻呵呵地笑,他将头埋在郑平洲的肩颈处,一呼一吸间的热气全都喷在了郑平洲的后颈上,带出皮肤上一片小疙瘩。
周渺的头发不知怎么在温泉里沾了水,发尾湿漉漉的,擦在郑平洲的背上,让郑平洲感到一种燥热的痒意,他沉了声音,几乎是劝哄:“别动。”
“平洲,嗝……你走得不对!”周渺忽然叫道,他一手勾着郑平洲的脖子,一手在空中挥舞,“朝那里走,那边才是门!”
郑平洲顺着周渺指着的方向望去,简直是无语到极点了。
周渺给他指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要是照那么走下去,他们就走出院子了。
遂决定不理之,继续背着醉鬼回房间。
“不对,不对!!”周渺提高声音,用力地拍打着郑平洲的肩膀,“不是这边啊~是那边!”
郑平洲:我好怕他下一句要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最后他在周渺同志毫无章法且独断专行的指挥下,成功绕酒店大堂一圈,探查小花园地形,最后在路人看神经病的目光洗礼下,两人终于在半小时后回到了房间。
经此一役,郑平洲总结出了一个经验——永远不要试图和醉鬼讲道理,尤其是你喜欢的醉鬼。
当他终于把人放在床上,简直说得上是身心俱疲了,他躺在周渺旁边歇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周渺,猛地想起来周渺的头发还是湿的。郑平洲眉心起了道波澜,于是翻身坐起来,推了推周渺:“周哥,起来,吹一下头发。”
周渺有些不耐烦地拂开那扰他好眠的手,嘟囔道:“好平洲,别闹我。”
郑平洲想了想,有些事确实是不能惯的,毕竟头发没干就睡觉,第二天起来是要头疼的,于是将人揪起来,让周渺半倚在床头,自己则去将吹风机找出来。将吹风机插上电,郑平洲先拨了拨挡位,在手心试过不会太烫后,为周渺吹起头来。
周渺的头发很是乌亮,且触手柔顺,在郑平洲手指间任由摆弄。周渺好像接受了没法入睡的宿命,这时候倒是很乖地仰起头,半眯着眼睛看郑平洲,唇角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郑平洲心脏怦怦乱跳,生怕一个抑制不住,就要低头亲上去了。
周渺挣开了身上披着的浴袍,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和从湿答答的浴巾中伸出的小腿。郑平洲吹着吹着头发,又难心猿意马起来,毕竟他喜欢了许多年的人就近在咫尺,他又怎么做得了柳下惠?
郑平洲努力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事,他板着脸,边拨弄着周渺柔软的发丝,边问他:“你今天,和那个女人在聊什么?那么高兴,嗯?”
“在聊你呀。”
郑平洲了手,半真半假地吓唬周渺:“你再胡闹,我就走了。”
“真的,真的在聊你。”周渺有些委屈地看着郑平洲,声音又轻又软,好像是一根蓬松的羽毛落在郑平洲的心间,“杏月说她的老公对她不好,有时候还会打她,为了逗她笑一笑,我就在和她说你的事情……”
说到这里,周渺的目光也变得温软,像是被清酒泡化了的樱花瓣:“反正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有趣的回忆那么多,能说很久,很久的。”
郑平洲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对于周渺的说辞有些受宠若惊般的无措,他的心又酸又胀,融成了一摊春水,声音也不自觉放缓了:“嗯,是啊。”
他按开了暖风开关,吹风机发出足够响的嗡鸣风声,掩盖了两人越跳越快的心跳声。在郑平洲按停寻找湿发的间隙,周渺忽然一把搂住面前人的腰,将脸贴在郑平洲的小腹上,低声讲:“今晚,就别走了。”
郑平洲差点抓不住手里的吹风机,他小腹处传来滚烫的热意,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性和自制力。他咬着牙,试图将周渺的头扳离,却没想到周渺抱他抱得那么紧,就好像……好像生怕被推开一样。
“周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郑平洲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砾搓过,“你现在喝了酒,头脑不清醒,要不你先放开我,我怕你醒了……会后悔。”
周渺桃花眼泛红,里面盛着一波荡漾的月色:“平洲,我从不说让自己后悔的话。”
郑平洲忽然觉得,在心口烧了一整天的火,全都涌向**了。
他低下头,双手捧住周渺的头,发狠地亲上那两瓣总是折磨他的唇,那狠劲几乎说得上是啃咬了。
郑平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又急又冲又荒唐——
周渺有过那么多情人,那些人都可以与周渺上/床欢好,共度长夜,那么,凭什么他就不行?
他要周渺躺在他的床上,永远也分不出神来,去瞧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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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亲爱的,我想每天早晨起床都看见你。
周哥:说人话。
小郑:我想和你每天晚上都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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