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朵朵桃花煞》1-5

  第 1 章
  人的一生中都要经历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吃食,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上学,第一次恋爱……
  陆思今晚就连着经历了这辈子的两个第一次。
  ——第一次进gay吧,第一次去酒店开房。
  “骨蝶”是有名的gay吧,陆思从前只是耳闻,直到今天头一回身临其境,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虚传。酒吧内的环境气氛充分满足了他一直以来的想象,至少表面上看不到什么乌烟瘴气,而里面来来去去的人还真有不少j品,甚至不乏极品——这“极品”纯属褒义。
  陆思既紧张又兴奋又茫然,简直手足无措,所幸他运气不错,第一个相中他、并来向他搭讪的男人就堪称是个极品。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托了他这张脸蛋的福。他是中俄混血儿,皮肤像白种人一样白皙,而又不失东方人的细腻光滑,棕色的头略带自然卷,衬着圆圆的一双眼,乍看上去几乎像是一只真人版的俄罗斯洋娃娃,并不算绝顶漂亮,但感觉特别地纯净舒服。
  在场有不少男人就是喜好这一款的,沈晋瑜也不例外。
  基本上,沈晋瑜的搭讪十分顺利。反正陆思今晚目的很明确,而沈晋瑜长得高大英俊,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戴着眼镜显得斯文优雅,摘了眼镜凝眸一望,又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多情,让陆思觉得心窝里面有什么地方被戳中了似的。后来沈晋瑜说要带他走,他也就没拒绝。
  于是生平第一次开房的经验就这么来了。
  显然沈晋瑜是个享受生活的、并且有资本去享受生活的人,他把陆思带到的是本市最高级的酒店之一,开的也是豪华套房,房里的昂贵红酒想喝就喝。
  先前在酒吧已经喝了酒,再在这里又喝,陆思不免有了几分醉意。沈晋瑜其实喝得比他多,但是酒量比他好,还能把他稳稳当当地一路抱进卧房扔上床。
  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陆思今晚的第三个“第一次”吧。
  第一次做|爱——跟男人。
  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美妙,很痛,尤其是刚刚被进入的瞬间,整个人都像要裂开了一样。好在沈晋瑜技巧娴熟,动作也还算温柔,逐渐逐渐给他将痛楚转化成了快感。
  痛并快乐着,大概就是陆思当下感受的最佳写照吧。
  他紧紧拥住在身上驰骋的男人,身体跟随着对方的律动而激烈摇摆,仿佛一只摇荡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就这么摇啊摇啊,去往不知名的远方。
  ——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或者都是?
  陆思唇边划出一个扭曲的弧度,泛红的眼角依稀闪烁着水光。沉浸在欲海中的沈晋瑜不经意间瞧见他这表情,突然觉得有些怜爱似的,放缓了动作,吐出舌尖舔去他眼角的水迹。
  陆思呼吸一窒,双手用力把人抱得更紧。
  沈晋瑜似乎笑了笑,很快动作重新变得激烈起来。king size的大床上两个交缠的身影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回到左边,简直香艳生猛到了极致……
  高|潮过后的陆思感到异常疲惫,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沈晋瑜催了几次他都没理会,便懒得再管他,进浴室冲了个澡,刚回到卧室,手机就响了起来。
  沈晋瑜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上接电话,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还点了一支烟,不胜惬意,只听整个空间里回荡着他那低沉悦耳的声音。
  陆思仍旧躺在床上,本就迷迷糊糊半醉半醒,那种声音听在他耳中更带来一股催眠般的效果。
  那声音说着:“嗯,我还在酒店……没有,刚刚完事,这人应该是个雏,所以多花了点时间……嗯?当然了,滋味确实不错,怎么?难道你也有兴趣尝尝?……哈,你们?认真的?……随你们吧,我无所谓……呵,那行啊,xx酒店xx号房,要来就赶快,不然我可就要再来第二轮了……”
  听到中途,陆思就已经睡着了。至于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g本无力去分析。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拍醒,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几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围在床边,似乎在交谈些什么。后来还有人喂他喝了几口酒。当时他并未意识到这酒里是下了药的,一为助兴,二也是预防他会拼命反抗。
  再然后的事就如同一场又一场梦境,支离破碎地拼凑起来,似真似幻,只见一张张脸在他眼前不断变换,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偶尔沈晋瑜的脸庞会在其中闪现。
  陆思只觉得身体一会儿痛得像是散了架,一会儿又好像舒服得飘上云端,这意境倒可谓是醉生梦死。
  只是等到第二天,他清楚地回想起、并明确地认识到昨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真的是感觉到……生不如死。
  他站在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睛下方隐隐泛着纵欲过度的青色。唇角不由得勾了勾,镜中人也跟着露出苦笑。
  陆思醒来的时候,沈晋瑜跟他那几个朋友已经不在场——昨晚玩够之后就离开了,即使这些人在场,此刻陆思也没有气力跟他们算账什么的。
  大概是宿醉以及药物的后遗症,兴许还有些着凉,陆思浑身酸疼无力,头重脚轻,走起路来仿佛都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摇摆不定。
  离开酒店后,他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
  这是为什么?他想不通,连初次见面的人都要这样对他,究竟他是该怪那些人可恨,还是该叹自己可怜?
  ——话说回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吧?
  直到被那辆豪华跑车撞到飞起那一瞬间,他还在想,莫非这真是报应?
  他的母亲索菲亚是个教徒,有几次偶然在电视上看到同x之间的暧昧镜头时,都听见她毫不掩饰厌恶地啐上一句:“噢,可悲的人,他们会下地狱的!”
  十七岁那年,陆思开始真正意识到自身的x取向,并且情窦初开,与一个高高帅帅的男同学互生好感。当然,他非常小心翼翼,连半点苗头也不敢让他母亲察觉。
  少年时的春心萌动总是很难克制,终于有天晚上他和那个男同学一道出门买东西,回家路上,在一条y暗偏僻的小巷里,两个少年第一次接了吻,并火展到了互相撸管的程度。
  初尝禁果——尽管严格来说只尝了一半,陆思表示很爽很激动,一整晚春梦连连。第二天在学校里再次见到那个男同学,四目相对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彩虹色。
  然后,到了下午,当陆思接到父亲车祸身亡的消息,世界便一下子灰暗了。
  一向身体不是很好的母亲大病一场,险些就跟着丈夫一块儿去了。经过半年多的努力调养,她的身体虽是勉强好了起来,j神却始终萎靡不振。在丈夫去世两周年的忌日,她失足跌下楼梯,从此坐上轮椅,再没有开口说话,也不听别人讲话,总是像痴儿似的凝望着某个地方,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面对这样一个毫无生活自理能力的人,陆思能怎么办?他毕竟j力有限,家庭的负担完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而爷爷nn也指望不了,最后他只能将母亲送到疗养院,有空就过去照看她。
  大学毕业后的陆思在一所大学教俄语,从出生到回中国之前他在俄罗斯生活了十四年。
  这份工作薪水还算不错,平日里他再接点私活做做翻译什么的,日子过得虽说是比上不足,却也比下有余了。
  两个月前,他和一个名叫周彤的女同事订了婚——别误会,他这不是骗婚。实际上周彤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他们曾经是邻居,中学也是同学,她甚至早就知道他和那个男同学的事。
  在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紧接着父亲就生车祸,不论这其中有没有因果关系,对陆思来说始终是个心理y影。而母亲的状况更是让他不能也不敢去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
  周彤怀孕了,男友却抛下她去了国外,于是身为“闺蜜”的陆思被她拉来救急。
  陆思反正是不可能跟女人恋爱的,既然有现成的婚事送上门,顺便还能混个便宜爸爸当,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带去给索菲亚瞅瞅,没准也能给她冲个喜什么的,又有什么不好呢?如果日子真能这样过下去的话……
  近几个月来陆思时常感到身体不适,在周彤的督促之下去医院做了体检,而后医生深表遗憾地告诉他,他得了绝症,最多还有不到一年可活。
  当时陆思是不敢置信的,又跑了两家医院重新体检,结果依然如是。他才彻底绝望了,跑到疗养院对着一直处于魂飞天外状态的母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哭啊,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啊?老天何必要这样惩罚他呢?
  哭到眼睛肿成了两只核桃,最终醒悟任凭他哭到死也是没用的,才勉强收拾了心情,开始准备身后事。
  各种财产啊工作啊什么的慢慢整理,反正还有将近一年时间,一步一步来吧。
  与此同时,无数个类似于临终遗愿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比如说……
  作为gay,他连一次爱都没跟男人做过,就这么死掉是不是太憋屈了呢?不甘心啊不甘心!管他下地狱还是下油锅什么的,反正都快死了,他还怕个屁哟!
  于是就有了这一晚的“猎艳”之旅。结果,艳是猎到了,却沦落到被迷|奸&轮|奸的下场。这还不算,甚至连自己仅剩一年的小命都给赔上了。
  ——谁来告诉他,这真的真的是报应吗?我“哔——”你个老天爷爷的!
  第 2 章
  陆思在病床上醒过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在医院里,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药水味。
  这么说老天还没舍得把他给收了吗?他自嘲地想着,忽然听见有说话声,扭头看去。
  不看不知道,病房居然也这么豪华,窗下靠墙处摆着一套高档的皮质沙,中间是水晶茶几,茶几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
  此时沙上坐着两个人,肩并肩挨得极近,其中一人的手臂环在另一人的腰间,那姿态看上去很是亲昵,更别提两人那副眉目传情的小样有多暧昧了。
  陆思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飞快地眨眨眼,再仔细一瞧,登时双眼瞪得差点爆了出来。
  那个人,那个戴眼镜的衣冠禽兽——
  沈、晋、瑜!
  “你……”这个该死的禽兽!你tmd怎么会在这里?!
  陆思想破口大骂,可惜身体不给力,嗓子干巴巴的,只勉强挤出了一个字就再也不出其他声音。
  不过他这一声也足以让那两人注意到他,当即朝他望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
  沈晋瑜挑了挑眉毛,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话就被他旁边的人抢了过去,y阳怪气地说:“要不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陆公子这等人物,开车撞人算什么,就算人被车撞也只是小case啦,对不对?”
  说话的就是被沈晋瑜搂在怀里的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还不到二十岁,下巴尖尖的,五官十分j致,猛一看几乎像是动漫中的美少年。
  听到那一番怎么听都不怀好意的话,沈晋瑜轻笑几声,低斥道:“小秋,少说两句。”话虽这么说,其实沈晋瑜的语气里并没什么责备的意思,而后他还在秦秋的眼角亲了亲,显得不无宠溺。
  秦秋撇撇嘴,忽然捧住沈晋瑜的面颊在他唇上重重地吻了一口,还瞟了陆思一眼,眼中表露出明显的挑衅。
  陆思简直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抬手指着那两个人,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你们……你们——!”
  要不是身体实在虚弱,他早就跳下床冲过去了,哪至于像这样可怜得连一句话都讲不完整。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人从门外走进病房,现陆思醒了,便齐齐围到床边来说长问短。
  陆思扫视一圈,先前由于气愤而涨红的脸色渐渐白。
  这几个人……他觉得似乎有点印象,但他又很清楚自己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些人,那么,唯一能给他留下印象的机会,就是在那天夜里的“梦境”当中……
  不过他还是无法确定,毕竟当时的他已经无心更无力去留意对方的相貌,也许只是这一幕“多人围在床边”的情景给他造成了眼熟感而已,因为那天也是这样,然后就……
  陆思额上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揪住床单,下唇不自觉地咬得死紧,几乎有血丝渗了出来。
  那几个人见他这副模样,面面相觑,都表示疑惑。
  其中一人说:“怎么了这是?那可怜样,难道真是被吓狠了?”
  另一人说:“不至于吧?再说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撞车了,虽然之前倒是没昏迷过这么多天……”
  又一人说:“诶,刚刚晋瑜和小秋不是一直在病房里吗?知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沈晋瑜和秦秋也来到了床边,闻言对视一眼,秦秋耸耸肩:“这人不是一向莫名其妙吗?谁知道他又受了什么刺激,关我屁事。”
  “……搞不好还真就关你的事。”
  这么说着,眼神在沈晋瑜和秦秋之间暧昧地打转,“明知道咱们陆小公子最见不得什么玩意,这会儿又还在病床上,更是受不得你们的刺激吧。”
  秦秋顿时不屑地“切”了一声:“谁稀罕刺激他啊!没用的恐同男……”说完又向陆思使劲瞪了一眼。
  对于此时的陆思来说,秦秋眼里的鄙夷简直就像尖刀,一下子深深戳进了他肺里。
  ——凭什么!这小子到底算什么玩意,明明他身边那个才是天杀的迷|奸轮|奸犯,跟这种人渣搞在一起又有什么资格鄙夷别人?!
  陆思整张脸瞬间爆红,甚至隐隐紫,牙齿磨得咯吱作响,鼻孔里喷着chu气,那样子就像是准备跳起来找人拼命似的……可惜,还是身体不给力呀,一口气没喘上来,突然就白眼一翻厥了过去。
  ※※※※
  陆思这一厥又是两天两夜,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沈晋瑜秦秋那一票人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自称是陆老爷子派来的护工。
  这之后,陆思开始渐渐弄清楚状况,直到他在镜子里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才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先前他曾经以为自己大难不死,其实他错了,他不是没有死,而是y差阳错地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死而复生。
  这人名叫“陆偲”,比他的名字多了个人字旁,正是当时开车撞到他的肇事者。
  陆偲今年二十四岁,比他要小一岁,家境优渥,陆老爷子——也就是陆偲的祖父,是退了休的老长,陆家祖上几代至今都出过军界高官,不过陆偲的父亲陆寅是个例外。
  陆寅年轻时在美国留学,并在那儿邂逅了陆偲的母亲佩德拉——一个美丽的墨西哥姑娘,两人在美国结婚并且立业。陆寅所创立的vu1net如今是全球著名的连锁酒店。
  陆寅夫妇俩基本是在国外定居,生了一对双胞胎,陆偲还有个兄弟陆仲。出于孝心,两人把陆偲送到陆老爷子这边来承欢膝下,而陆仲则留在身边教养。
  所以尽管陆偲是在美国出生,却是在中国长大,每年跟父母见上一两面,大体就是这么个生长环境。
  也不知道是生长环境的缘故,抑或是天资如此,陆思比起他的双胞胎兄弟来,各方面都毫无出彩之处,学习一般般,才能一般般,人品一般般……
  或许是陆家有本事的人太多了,偶尔出这么一个平庸的,大家也不在意,尤其是陆nn,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又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孙子向来格外溺爱。
  本市有一家vu1net酒店,正是陆寅专门给陆偲开的,与其说是为了让陆偲展事业,倒不如说是给他一份基本保障,挂着个“大股东”的名头,其实许多事务主要还是由陆寅派来的专业管理团队来c作,陆偲如果愿意跟着学当然好,如果不愿意学那就做做样子,反正单靠分红就足够他花上一辈子了——只要他不是太过分烧钱的话。
  大概了解了陆偲的个人情况之后,陆思——如今的陆偲,觉得自己死得冤,却意外得到了一副健康的身体,好歹算是赚到了……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陆偲本尊,可这也不是他故意造成的,事已至此他也无计可施,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对吧?
  此前他昏迷了一个礼拜,苏醒后又在医院里疗养几天,确定已无大碍,总算获准出院。
  司机把他送到家门口——也就是陆偲本尊的住处,这是一片环湖而造的别墅群,别墅大门外有个小院子,院子里铺着草坪,浓密的紫薇花藤攀墙而生,院子左边摆着一副秋千架,当然不是小孩子荡着玩的那种秋千,而是带有遮阳罩的木质秋千长椅。
  不难看出陆偲本尊是个挺爱享受的人。房子里的情形也不必多说,反正就是漂亮奢华,对于陆偲这种平民小百姓来说(当初他的父亲在俄罗斯其实也就是打工仔,j英海归什么的那是你想多了),绝对是只敢满意、无可挑剔了。
  陆偲上午到家,中午出门吃了点东西,接着去到自己原先的住处——一座再平民不过的公寓。
  站在熟悉的大门前,如今的陆偲却不得其门而入。此时距他生车祸过了两个礼拜,他从邻居的口中探听得知,自己早已被下葬,是他那个“未亡人”周彤帮忙处理的。
  幸好还有周彤,陆偲想,倒也多亏了那个绝症,让他来得及准备一些身后事,差不多是周彤可以处理的程度了。
  而后陆偲去了一趟疗养院,索菲亚仍是老样子,不管是陆偲还是陆思都没区别,反正索菲亚都只有一种反应——就是完全没反应。
  尽管如此,陆偲还是把种种情况给索菲亚说了,不求她听懂,更不指望她回应,纯粹只是想向人倾诉而已。
  第 3 章
  第二天,陆偲上午出门办事,直到下午才办完,然后给周彤打电话。周彤的电话号码他是记在脑子里的。
  电话里,周彤听他自我介绍说是撞死陆思的那个陆偲,第一反应就是把电话挂断。陆偲不肯气馁地反复拨打,周彤才终于静下心来接了电话,最后实在耐不过他的恳求,答应了与他见面。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间茶馆,两人坐在靠窗的座位里,面对面,一个恍如隔世,一个心事重重……
  理智上,周彤知道那场事故并不全是陆偲的错,是陆思自己闯了红灯;然而感情上,陆偲在她心目中始终是个杀人凶手。
  她的心态,陆偲可以理解,他也无法为自己、为“陆偲”辩解什么,当然他更不可能宣称自己就是陆思借尸还魂什么的。
  名义上周彤是他的未亡人,尽管陆思死了,但她肚子里的宝宝起码也有个挂名的父亲,况且他相信凭周彤的坚强和勇气,将来会找到一个更好更合适的人来担任宝宝的父亲。
  说到底,他终归给不了周彤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庭。何况现在他成了陆偲,光是要处理自身的情况就已经够叫他头大,又何必把周彤卷进来?
  今天他找周彤出来,目的只有一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存折放在桌上,推到周彤面前。存折上有八十万,这是陆偲本尊的财产,原先的银行卡密码他并不知晓,所以上午就带着身份证去银行挂失补办,弄了这八十万出来。
  周彤看到存折,脸色却是一变:“陆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是补偿,你的家人早已经给过了,不需要你再给。还是说你觉得被你撞死的人命就比较值钱,所以你宁愿多花点钱来买别人的一条命?”
  “……”
  要不是陆偲现在是站在“陆思”和周彤的立场上来考虑,听到这么一番夹枪带b的斥责不吐血才怪。
  他连连摆手,澄清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只是认为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那个,我有稍微查了一下你们的状况,我知道你现在怀着身孕,而陆思的母亲也在疗养院里需要照顾,所以我想我能提供些帮助,至少在物质上我可以帮到一点点,这笔钱,算是给你们孩子的n粉钱也好,或者算是给索菲……陆阿姨的赡养费也好,我希望……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生活得更好,真的,这真的是我一片诚意,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
  周彤哑口无言地瞪着陆偲,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错愕。
  好吧,显然陆偲在她心目中不单是杀人凶手,还是一个不负责任、不讲道义的纨绔子弟——事实上陆偲本尊的确是这样没错。
  如今听到陆偲讲出这样一番话,自然是大大出乎了周彤的意料。
  看来这个人倒不是那么彻头彻尾的混蛋啊……
  之前在陆偲昏迷期间,陆家派去与周彤接触的人其实态度不错,只不过,或许平民对于所谓的特权阶级总会难免戴上有色眼镜吧,更何况这里面还掺了一条人命,所以周彤对陆家人的印象是一点也不好。
  没想到现在却……周彤深深地长叹一声,着实有点被打动,思忖片刻,拿起那张存折放进了包里。
  陆偲一见她这动作,立即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唠叨起来:“收下就好,收下就好,钱要该花就花,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呃……总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亏待自己还有宝宝,还有索菲……陆阿姨,有空的话也要劳烦你多多照看她了,辛苦你了。”
  周彤的表情顿时有点古怪,莫名其妙似的看了陆偲几眼,低声说:“不用你说我也会的……”顿了顿,“谢谢你的好意了,陆先生。”
  听到最后三个字,陆偲喉咙里蓦然一阵苦涩,挤出的笑容也显得干干涩涩的。
  之后两个人就相顾无言,气氛沉闷。
  直到周彤打破了僵局,说:“就是这事吗?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先告辞了。”始终对某个杀人凶手产生不了好感,她可没有兴趣坐在这里陪他聊天喝茶什么的。
  陆偲闻言站了起来,顺势说道:“你要回家了是吗?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不麻烦你。”尽管周彤再三婉拒,还是被陆偲送到了茶座大门外。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陆偲!”
  陆偲循声看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银色轿车,车旁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他不认识,另外一个那天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曾经见过,是跟沈晋瑜他们一伙儿的。
  说到沈晋瑜秦秋那些人,基本都是家族之间与陆家有些交情,还有的人是从小就跟陆偲认识,说是小也不为过。至少这其中的情谊究竟有多真多深,那就有待商榷了。
  反正对于自己居然有这么一群狐朋狗友的事实,陆偲表示挺呕血的。
  此时跟他打招呼的那人名叫郑琛,陆偲想,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朋友”,他总不好视而不见,对周彤说了声抱歉,独自穿越马路走了过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郑琛问,朝还在马路对面等车的周彤瞄了一眼,“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陆偲随口敷衍:“没什么,一点私事。”
  郑琛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深沉莫测,忽而露齿一笑道:“话说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差不多该去宴会了吧,走,既然正巧遇上了,咱们就一道过去吧。”
  “什么?什么宴会?”陆偲满头雾水。
  “什么宴会?”
  郑琛好笑般地重复了一遍,“前天不是才打电话跟你说过了吗?你不是就忘了吧?”
  陆偲努力回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他心不在焉的,g本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要是郑琛不提的话,他真的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
  “到底是什么宴会?”
  其实不管是什么宴会他都提不起兴趣,试图推脱,“我不想去……”
  “你怎么可能不去!”
  郑琛没等他说完就截过了话,“开什么玩笑,你还真不想见到你的女神啦?少废话了,上车上车。”一边说着一边把陆偲往自己车里推,作风相当强横。
  郑琛身高和陆偲差不多,却足足比他壮了一圈,拼力气陆偲彻底完败,三两下就被郑琛塞进车里,简直抓狂却又不好作,懊恼地说:“等等,我自己开了车……”
  “你的车钥匙呢?”郑琛说。
  陆偲刚把车钥匙拿出来,就被郑琛一把抢了过去,转身塞到跟他同行的男人手里,说:“小查,你帮他把车开过去,地方你知道的。”
  小查点点头,正要离开,又被郑琛拉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又互相对视一眼,似乎交换了什么讯息。
  然后郑琛才坐进车里,动车子往目的地开去。
  陆偲已经认命了,与其考虑怎么脱身,不如想法子应对接下来的状况,比如说——
  “这宴会到底是干什么的?”他问,“我的女神又是什么意思?”
  郑琛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得出结论:“你说你啊,忘掉我们这些人倒也罢了,连秦夏你都忘了,啧啧,看来你失忆的情况还真挺严重。”
  “……呵呵。”
  陆偲干笑,关于“失忆”这件事他可不想让人追g究底,扯开话题,“谁是秦夏啊?”
  “秦夏啊,就是你的女神大人啰。”
  郑琛一脸意味深长的神色,“当初你可是对人家一见钟情,追了她足足十年还没到手。不知道待会你见了她又会怎么样呢?嗯,没准又来个一见钟情也说不定呢,哈哈,那可就真是命中注定啊,太好玩了。”
  陆偲:“……”
  好玩个毛线!女神是啥玩意,他两辈子都从来没有过好吧?要说男神倒是有一尊……
  第 4 章
  一路上,陆偲旁敲侧击地从郑琛口中探听了不少情况,等他差不多快要无话可说的时候,目的地也到了。
  说来也巧,宴会地点就是在vu1net酒店。可想而知,陆偲这大老板一进门,所有工作人员的态度多么毕恭毕敬,简直叫他生平头一次享受到了帝王级的待遇,心里不免有一点儿暗爽,但更多的还是忐忑和局促,也没敢怎么得瑟,硬着头皮应付。
  酒店里设有专门的宴会厅,其中也分大小,像是商业活动或是婚庆典礼之类的就用大厅,而像今晚陆偲参加的这种私人x质的朋友聚会,自然小厅就够用了。小归小,设施却丝毫不比大厅简陋,都一样富丽堂皇。
  宴会采取的是自助餐形式,餐桌摆放在两旁,桌上美食琳琅满目。而中间偌大的地盘空出来,客人可以去跳舞,也可以站在这儿纯聊天。
  陆偲跟着郑琛一进场,便有人陆陆续续凑上来问东问西。不论真情假意,毕竟是朋友生车祸,理当要来关心一下,更何况人家还失忆了,这就更叫人好奇了不是吗?
  郑琛一直陪同在陆偲身边,似乎有在照看着他的意思。陆偲不由暗忖,这个姓郑的虽然态度强横,对自己却像是有几分真诚的关心,或许并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人吧。
  说实话,直到现在陆偲始终不敢确定,那天夜里的人之中有没有郑琛在内。最后他想,既然是无法确定的事,干脆就当做没有吧,否则一味纠结下去只是徒费心力,毫无益处。
  永远别再重蹈覆辙才是最重要的……
  不多时,沈晋瑜携着秦秋来到。见到陆偲在这里,秦秋不太情愿,但还是跟着沈晋瑜一道上前来打了招呼。
  郑琛跟他们聊了几句,现身旁的陆偲脸色异常难看,眼睛里就仿佛长着钩子,在那两个人——尤其是沈晋瑜身上刮啊刮啊,恨不得把皮r一gg刮成r丝撕下来似的。
  郑琛忽然笑出声来,拍拍陆偲的肩膀,朝那两人挤眉弄眼道:“好了不说了,你们俩要吃东西要跳舞要谈情说爱什么的都闪远点,别在我们rose面前晃悠,都知道他最讨厌你们这些基佬了。”
  闻言,沈晋瑜看着陆偲,脸上现出似笑非笑般的表情。而秦秋的反应就直接多了,分别给了陆偲和郑琛一枚卫生眼,没好气地说:“你有毛病吧?明明是这个恐同男自己心理扭曲,怪谁啊?谁讨厌谁还不一定呢。切,晋哥我们走。”
  秦秋拉着沈晋瑜走开,与其说是被郑琛劝走的,不如说是秦秋自己巴不得离某人远一点。
  某人同样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还想过叫工作人员把这两个讨厌的家伙轰出去,反正他是老板他最大,不对吗?
  现在既然人家主动走开了,陆偲也就默念着“眼不见心不烦”,按捺下了一肚子的火气。
  沈晋瑜……哼,等着瞧吧!
  说了那么多话,陆偲口渴了,便去餐桌那边拿东西喝。郑琛依然陪着他一道。
  解了渴,陆偲想着先前听见的话,总觉得在意,直言问道:“你刚刚说我讨厌他们那些基佬?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郑琛促狭地笑笑,“小秋叫你恐同男,虽然不太好听,但这也是事实没错。”
  “……不会吧?”
  陆偲有点匪夷所思,嘴角抽了抽,“我真有那么恐同?”
  “有啊,非常有。”
  郑琛顿了一下,细说道,“你看我们这些人吧,先不说什么直的弯的,其实大部分人都能男女通吃,但你就是个大例外。你不但对搞基没兴趣,连看见别人搞基都受不了,刚开始你是一看见就要骂,到了这两年,你大概比较习惯了,骂人也少了,不过那眼神啊……啧啧,倒是跟吃人差不多了。”
  “……也太夸张了吧?有必要这样吗?”陆偲小声嘀咕。
  其实他只是自言自语,郑琛却耳尖地听见了,耸耸肩:“可不是吗?谁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呢?以前也不是没问过你,你总说讨厌就是讨厌,天生的,没办法。呵,真让人拿你没办法啊。”
  “……”
  陆偲实在无语了。他不是陆偲本尊,为什么陆偲会这么恐同,对他而言注定是一个不解的谜。
  其实这样一说还挺kuso的,一个这么恐同的人,却被一个gay灵魂占据了躯体。
  不过……要说恐同,说不定他现在的确也有一点。这“恐”是单纯的恐惧、恐慌,谁让他每一次想顺应本能往前走就会狠狠跌个大跟头呢?
  陆偲苦笑。算了,这些事情暂时他是不愿想了,以后再看着办吧。
  郑琛接到一个电话,通完话之后他对陆偲说:“我先走了rose,有点事去办一下,待会儿再回来。”
  “喔。”陆偲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刚叫我什么?”
  “嗯?rose啊。”
  郑琛戏谑似的眨眼,“你还记得那部有名的海上灾难片吗?”
  陆偲:“……”果然如此!
  不管是他还是陆偲本尊,在这方面原来都同样杯具了。
  以前他在俄罗斯的时候倒没什么,一回到中国用上这个中文名字,再赶上某大片红遍全球,于是,陆偲→露丝→rose……
  郑琛离开后,陆偲也没再去找其他人搭话,留在原地吃起东西来。不愧是国际水准大酒店,厨师一流,陆偲原本并不是特别饿,这一吃却也有些停不下来了似的。
  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听见某处有骚动,出于好奇地望过去,原来是刚到了一个女人,第一眼,他觉得很陌生,第二眼,他现了女人脸上一些略显熟悉的细节,然后他意识到,看来这就是今晚宴会的女主角——秦夏。男主角当然就是他自己,庆贺他健康出院嘛。至于秦夏那边,则有为她接风洗尘的意味。
  秦夏是秦秋的姐姐,容貌上确实有几分相像,都是动漫系的,弟弟是美少年,姐姐则是大美女。
  秦夏目前在英国留学,就读于演艺学院。陆偲本尊追了她十年,她一直没接受也没拒绝,只声称自己需要慎重,希望等到二十五岁之后再来认真考虑感情的事。这话她不仅是对陆偲说,对于其他诸多追求者她都是这么说的。
  不过,像陆偲这样十年来只喜欢她一个、并且真的一直在等着她的,貌似也就只有这么一朵奇葩了。
  话说回来,陆偲喜欢她归喜欢她,她却也说了感情中的忠贞在于心灵,所以她不要求任何人为自己守身如玉,于是陆偲也就跟大部分正常男人一样,该找女人就找女人,绝不亏待自己。
  说白了,陆偲其实是个挺矛盾的人,一方面对秦夏专情不移,一方面却又是个级种马,上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以上,都是陆偲从郑琛口中打听到的情报。
  对他来说,既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跟秦夏生什么纠葛,就把这些当做了别人的八卦随便听听。
  诚然,秦夏的美貌毫无争议,酒红色小礼服、黑色皮坎肩、长达腰际的亮丽秀,堪称艳压群芳。她的身材也高挑,有一米七几,高跟鞋再一踩,陆偲表示自己有点ho1d不住。
  原先他的身高是一米七(他爸一米七,他妈一米七,全家一米七,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奇迹),重生之后一下子拔高到一米七九,穿上鞋也有了一米八出头,对此他很有些窃喜,男人嘛哪有不想高高大大的呢?
  不少人去跟秦夏聊起来了,陆偲没打算凑这个热闹,自顾自继续吃东西。
  倒是秦夏察觉出他的态度不同以往,时不时朝他这边望一眼,见他始终不过去,便主动来到他面前,寒暄道:“陆偲,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陆偲回道,话语中只有礼貌客气,没有丝毫原本应有的喜悦激动。
  秦夏沉默了几秒,接着说:“听说你出了车祸,现在身体已经休养了好吗?”
  陆偲说:“很好,谢谢关心。”
  秦夏说:“他们说你失去了许多记忆,是真的吗?那你还认不认得我?”
  陆偲笑了一下,显得很无奈的样子:“你是……秦夏小姐,对吗?我能猜出是你,但记忆里却是已经完全没有你了,很抱歉。”
  “……是吗?”
  秦夏叹了口气,似乎觉得陆偲有点可怜,又似乎是有点不甘心,定定注视着他的眼睛,无论怎么看,自己在这双眼睛里都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终于再次叹气,说:“那就没有办法了,当做我们重新认识一回吧。不管是作为老朋友还是新朋友,我都要提醒你,以后开车可一定要小心点。”
  陆偲轻轻颔:“多谢提醒,我会的。”
  秦夏:“……”
  陆偲:“……”
  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陆偲是不想说,而秦夏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无法习惯这个如此冷淡的陆偲,一时有些怅惘失落,想多套套话又觉得拉不下脸,最后她矜持地笑了一笑,告辞去了别处。
  第 5 章
  陆偲巴不得她离开才好,她一走,他就重新开始吃东西,一边吃还一边祈祷不要再有人来打扰他。
  的确没人再来打扰他,倒不是他祈祷的功劳,而是由于陆偲本尊,本就不爱说话,也不太会说话,容易得罪人,x格也无趣,总体感觉就是一个跋扈无礼自私y沉的人。
  这样的人,朋友难交。
  如今换了一个比较开朗的灵魂,却心思不在这里,于是无意间又延续了以往的轨迹。
  陆偲吃到大约八分饱的时候,郑琛回来了,手中牵着一个女人,小查跟在他身后。
  陆偲大吃一惊,因为被郑琛带来的那个女人,居然是周彤!而且很显然,周彤并不是自愿跟郑琛来的,她一直有在挣扎,几乎是被郑琛强行拖着走。
  好不容易郑琛停了步,毫不怜惜地甩手把周彤往前一扔,酒店地板十分光滑,她踉跄几步还是没稳住,一下子滑倒了。
  当她狼狈地跌坐下去的一瞬间,陆偲心里也咯噔一下,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郑琛见他跑过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rose,我把这女人给你带来了,你看看要怎么处置她吧。”
  话音未落,陆偲已经来到周彤身旁,蹲下去询问她要不要紧。却不知怎么的,周彤非但不理他,反而像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眼神中只有一句话——人渣,离我远点!
  这不禁让陆偲大惑不解,明明之前周彤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为什么又变得越来越尖锐了?还有……
  “什么处置?”
  他抬起头向郑琛看去,显然整件事跟郑琛脱不了干系,他对这个人刚刚产生的百分之一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把她带过来是想干什么?”
  郑琛扶额道:“哎,所以说失忆真是要不得,连智商都被拉低了吧?居然被这种女人勒索,你也太不像话了好吗?”
  这么说着,他扣住陆偲的肩膀把人拉起来。
  陆偲顺势把周彤也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周彤就想把他甩开。他握紧周彤的手腕,知道她是想离开,他也会带她离开,但在这之前他认为有必要把一些事情搞清楚。
  “勒索?谁说我被勒索了?”
  当他这样问的时候,四周已经有不少人凑了过来,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陆偲的眉头不由紧蹙起来,周彤更是面无血色,越用力地试图挣脱他的手,但始终没能成功。
  “之前你在茶座不是给她钱吗?”
  郑琛说,“我从窗户外面都看到了,当时还不太确定,就让小查去问了一下,果然是这么回事。就算她未婚夫是你撞死的,你家人不是已经给过补偿了吗?好端端的,你怎么可能还会给她钱呢?这不是她向你勒索还是什么?”
  “……”陆偲简直无语。
  搞了半天,难道郑琛还是在帮他主持公道不成?可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一个女人定义为勒索犯的所谓公道,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陆偲分辨道:“不是这么回事,你误会了,这钱是我主动要给她的,g本存在什么勒索不勒索。”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否认了。”
  郑琛同情似的笑笑,“被女人勒索的确有点丢脸,可你也没必要吃这个哑巴亏,说实话,钱倒是小事,被这种贪得无厌的人缠上了才叫不应该,你还不懂吗?”
  陆偲顿时只觉得可气又可笑,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噢,这就是特权?这些人在财富上、在权势上,处处高人一等,就自以为在道德上法律上也高人一等,可以随随便便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了吗?
  陆偲几乎要冷笑,这时候,秦夏秦秋沈晋瑜他们也过来了,一问情况,秦夏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说:“陆偲给了这女人多少钱?”
  郑琛答道:“八十万。”
  “八十万啊……”
  秦夏的视线落在周彤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就像是在商场里审视货物般冷漠而随意,眼中瞬间掠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嫌恶。
  “那就给了她吧。”
  秦夏不紧不慢地说,“反正以前陆偲包养个小明星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花过百八十万,何必为了这么点钱纠缠不清,白白给别人看了热闹。”
  周围看热闹的观众闻言反应各异,尴尬的、讪笑的、不以为然的、幸灾乐祸的……
  唯有陆偲和周彤两人,神情愈冰冷僵硬,陆偲额上隐隐约约冒出了青筋。
  “哈!”
  秦秋c嘴道,“拜托,老姐,你也说了那是给小明星的价码。这么个黄脸婆别说百八十万,连八万都不值好不好?”
  “小秋,你怎么总是这么口无遮拦?”秦夏斥责了弟弟一句。
  不过,这斥责的意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得见仁见智了吧。
  秦秋咧咧嘴,笑得像个顽皮的小孩子,倏然冲周彤眼睛一瞪:“看什么看?丑女,有本事勒索别人,没胆子承受后果吗?”
  周彤简直面如死灰,脸上湿漉漉的,几乎分不出是冷汗还是泪水。她连连摇头,蓦地大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勒索任何人,我也g本不稀罕勒索你们这种人!”
  说着举起手来,把手里的存折“啪”一下甩到秦秋脸上。她的手上也已经满是冷汗,很滑溜,一下子就从陆偲手中抽了出去,转身往门口跑去。
  “你这臭女人!”秦秋气急败坏,想追上去教训那个“臭女人”。
  陆偲往他身前一拦,不假思索地一脚踹了过去。秦秋的膝盖被踹个正着,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他瞪着陆偲,仿佛恨不能用目光把人咬死:“你——”
  刚出一个字就被陆偲打断:“你给我闭嘴!我再声明一次,周彤她没有勒索过我,那钱是我给她的,是我主动给她的,是我心甘情愿给她的!除了我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c嘴!”
  这样一番话,陆偲其实不仅仅是对秦秋说,更是对郑琛说,对在场所有人说。
  不过再接下来的话,就是针对秦秋一个人的了。
  “还有,别再让我听见你说‘丑女’两个字,因为你没有资格这样评价别人。”
  陆偲居高临下地睨着秦秋,这人曾经送给他的鄙夷和轻蔑,他现在毫不吝啬地加倍奉还回去。
  “我告诉你,如果说她是丑,那么你g本就是不堪入目。y阳怪气,不伦不类,实在让人连多看一眼都恶心!”
  “……”秦秋整个脸一片惨绿,彻底气过了头,反而不出任何声音。
  秦夏的脸色不免也难看起来:“陆偲……”
  “还有秦小姐——”
  陆偲再度截过话,面沉如水地向秦夏看去,忍了许久的冷笑终于从嘴角蔓延开来。
  “你刚刚说我花百八十万包养小明星,那我就这么说吧,像你的话,别说叫我花百八十万,就算你倒贴我百八十万我也不要。女神?呵呵,我看说是白骨j更贴切吧,披着漂亮的人皮,底下其实只有一具又枯又干的骷髅。”
  他的视线忽然掠过沈晋瑜,后者不期然地一怔,刹那间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却眼看着他转过身,丢下原地石化了的一群人,头也不回地向周彤追去。
  先前周彤虽是跑开的,度却很慢,似乎双脚使不上力,几乎停在原地。陆偲很快赶到她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她甩了几下没能甩掉,忽然□着捂住腹部,米色的及膝裙底下,一道猩红的血迹沿着大腿内侧蜿蜒而下。
  陆偲脸色丕变,该不会是之前她摔一跤动了胎气吧?
  “你别动,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人叫着他的名字想追过来,被他大吼一声,当场愣住。
  刚刚陆偲吼了什么,那人没听懂,还以为是语太快听不清楚,紧接着又听陆偲劈头盖脸地吼了一堆,才现真的是半个字都听不懂。
  听不懂是正常的,因为陆偲说的是俄语。他从小在俄罗斯生活了十四年,在家里父亲虽会教他中文,但在外面毕竟还是俄语大环境。即使是来到中国以后,每当他情绪过激,尤其是骂人的时候,时而会不自觉地冒出俄语来。
  在场的人英语基本都ok,俄语则是统统一窍不通。
  因为完全听不懂,只觉得腔调格外怪异,再结合陆偲那样的眼神与表情,莫名地,从他口中出的东西听来竟像是什么凌厉神秘的咒语,将人镇在原地。
  直到陆偲抱起周彤匆忙离去,众人逐渐回过神,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刚刚陆偲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啊?是外星语吗?卧槽,难道他撞一次车就被外星人附体了?”
  “别瞎说八道了,我觉得听起来像是俄语。”
  “俄语?那更没道理啊,他几时学过俄语吗?”
  “天知道呢,要不回头去问问他本人?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感觉好像是在骂人呢……”
  “应该就是在骂人吧?哇靠,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火呢,而且他居然连秦夏都骂了……”
  说到这里声音渐弱,一道接一道的目光朝秦夏窥视而去。
  到了这种时候,即使秦夏心气再高,脸上也难以拼凑出笑容来了。
  秦秋在旁看着秦夏的脸色,一边更加恼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又泄愤地想,那个混蛋恐同男,居然敢这么得罪他姐姐,这辈子都别想再追到她了,有多远滚多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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