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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回去吧,风大了。”
她点点头,慢慢地转身往回走。
忽然看到自己身边的宫女,忽忽几年,二人都是要到二十岁了。
她才想起,宫女们不能老死宫中,至少,该外放,嫁人生子了。
“红云,红霞,你们想不想出宫?”
“娘娘,我们可以出去玩?”
“不,我是问你们,你们想不想出宫嫁人生子了?”
二人好生骇然:“娘娘,我们两个在外没什么亲人了,千万不要赶我们出去……”
这不是赶她们。
但是,对于没有家人的宫女们来说,放出去也的确是太残酷了一些。
“也罢,等陛下回来后,我帮你们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再说。”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
芳菲却笑起来。
前面,已经是立政殿了。
父子对决11
武川镇。
这是北国西北的一个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所辖的范围非常广泛。
还设有大将及僚属,镇下置戍,镇兵巡行防戍。有镇将、僚吏八百余人。
彼时,北国的领土已北至大漠,西至新疆东部,东北至辽河,南至江淮,到达壮盛时期。
自太祖开始,为了阻止柔然南下的威胁,就开始修筑军事防御。
到罗迦的时候,每年的国库开支里,就增大了这项国防预算,历经二十年,终于从东起赤城(今属河北),西至五原修筑长城;在沿边要害处设置军事据点,即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等六镇。六镇镇将由鲜卑贵族担任,镇兵多是宗室成员或中原的强宗子弟。他们被视为“国之肺腑”,享有特殊地位。
六镇扼守塞上交通要道。由平城向北出塞之路,东边一道自晋阳经平城、怀荒镇至瀚海;西边一道自平城经沃野镇、高阙戍、燕山至瀚海。中间则有武川镇;在y山道上。昔人称自y山而北皆大碛。碛东西数千里,南北亦千里,无水草,不可驻牧。得y山,乘高而望,踪迹皆见,故为要地。
y山道自朔州向北至白道城,经白道至武川镇,是从平城出塞的主要通道。朔州是白道的冲要,此处不全,则并、肆危殆。武川成为朔州北面的屏障。沃野镇处于河套平原,尤其是河套地区的西苑,是国家重要的牧场之一。
仅沃野一镇,就有镇将、僚吏八百余人。蒙古草原上的另一游牧民族高车受柔然压迫,先后有数十万人、牛羊百万内附,也被安置在六镇地区,分屯边境。
当罗迦一行,浩浩荡荡地伫立在武川镇的土地上时,看着沿途修建的长城——那也是太祖开始,向汉人学来的,为的是阻挡安特烈的祖先们的侵犯。
现在,来侵犯的早已不是“蠕蠕”们。
父子对决12
现在,来侵犯的早已不是“蠕蠕”们。
而是自己的儿子。
三皇子熟悉北国的地形,这里,也是他的流放地。所以,他逃到齐国之后,就率了人马,绕道,长途奔袭,往这里杀来。
哗啦啦的,如熊如貔,久未遇到强大对手的守军,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阵势?
沿途,竟然被三皇子接连攻下了两个镇。
三皇子采用的是轻骑兵突袭。那是齐国擅长的风格。
因为齐国的地形如此。
镇守的将帅,被他所拖累,连续不绝地疲于奔命。
这些主要由北国的贵族子弟们组成的豪华装甲骑兵,装甲坚固,全身完全覆盖,甚至连眼睛也完全防护,这种装备很显然不利于近身搏斗--眼睛视野很小,基本上限制在正前方。这种制造模式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重装甲骑兵在战场上的使用方式——冲锋,掉过头来再冲锋,但是绝对不能停下来r搏!
就因为三皇子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从不和重甲骑兵正面对决,而是采用s扰的方式——不停地游弋s扰在这支强大的队伍面前。
武川镇的守兵,是仗着大漠地形的优势,单纯使用重骑兵短途突击而没有在两翼和附近安排轻骑兵配合,三皇子则正好相反,他们基本不做正面对冲,主要是利用他们的复合弓远距离s杀或者是利用速度优势诱敌。重骑兵的威力在于集团配合,但是长距离跑开后,人马疲惫,队形混乱,这样,三皇子的骑兵便通过精确s杀,挠钩等武器把重骑兵弄下马,重骑兵盔甲太厚,下了马几乎站不起来,很多都是下马后被狂奔的马踩死的。
武川镇的装甲骑兵,昔日面对的都是草原上的原始小部落,他们从来都震慑于装甲骑兵的厉害,闻风丧胆。所以,初次和三皇子交手的时候,完全没有把三皇子放在眼里。
如此,更是吃亏。
父子对决13
连续几场下来,这些向来以胜利自傲的贵族子弟们组成的重甲骑兵,几乎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六镇扼守门户,连下两城,别人不知道险情,罗迦却是知道的。
由此门户大开的话,齐国便可挥鞭直下。
甚至还有安特烈。
柔然从来不曾放弃过对北国的觊觎。
虽然有和亲带来的几十年安宁,但是,现在安特烈的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这个雄心壮志的青年人,目标都瞄准洛阳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掩杀下来,夺取y山的绝大部分土地?
此时,罗迦面对的便是y山之北的千里土地。
那是茫茫的一片,朔风连漠,风沙走石,无水草,无牲畜。
一飞骑奔来,正是前方的探子,单腿跪下:“启奏陛下,前方发现敌人踪影,约莫在五百里外。”
五百里,听起来距离很远。但是,在这样一望无垠的溯漠里,却是来去如风。不消得两三日便到了。
罗迦亲自登上烽火台。
伴随在他身边的,是久经善战的宰相乙浑、兵部尚书陆丽、御林军统领张杰,灰衣甲士的首领魏晨。
从烽火台上望去,连绵千里,荒无人烟,视野看不到尽头,死气沉沉的,连飞鸟都没有一只。
陆丽道:“陛下,依照敌人的行程,估计三日之内,便会到达武川镇。我们正好据此守候。”
罗迦看了看地形,这样的阵型,本是最适合重甲骑兵上阵的,但是,轻骑兵的s扰,依旧甚是难防。如果敌人不正面对决,就非常麻烦。
他立即召集众将,开始商议军情。
是夜,月明星稀。
烽火台下面生起了巨大的火堆,灶台里煮着大块大块的牛马羊r,一阵阵特殊的浓香扑鼻。火头军们拿着巨大的长铁铲,不时翻滚一下,防止粘连。
父子对决14
罗迦从上往下看去,但觉那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但是,这香味并不纯正,相反,带着一点淡淡的腥臊的味道。
甚至是荒漠上的那种沙土的腥味。
驻守六镇的是鲜卑的贵族子弟们,所以,他们的供给向来是不缺乏的,甚至是全国各大军区里最好的,这些马,牛,羊,要在其他的军营里,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同样的r味,在这里,却并不显得那么鲜美。
也许是连续几次的失利,将士们的士气都非常低落。
直到陛下御驾亲征,才有了几分喜色。
可是,因为担忧着敌人再度袭击——在他们的描述里,敌人用的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战术,尖锐的钩子,无法阻挡!
罗迦本来一直思考着那种挠钩,却被这种r味所阻挠。
荒漠,毕竟比不得平城。
平城气候都算恶劣了,但是,比起这里,真真算得上是皇宫了。
忽然想起御膳房,自己第一次“炒菜”,见到火焰腾空,吓得六神无主,被芳菲很是嘲笑了一阵。
那小东西,居然敢嘲笑自己“不知稼穑”。
除了她,这世界上,还有谁敢这么说呢?
唯有在她面前,自己才不像个皇帝了,只是最最寻常的丈夫,最最寻常的一个男人,体会到普通人最最寻常的快乐。
他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了一点笑意。
这样的夜晚,那个小东西在干嘛?
在御书房里帮自己看奏折么?
忽然就那么迫切地想回去。
回到平城,跟她一起;
或者去到洛阳,携手看花。
月亮升起来。
又高又远。
在天上露出淡淡的清辉,淡淡的窥视着人间。
他想起北武当的月亮,在山明水秀里,在银月湖边,曾经,是多么皎洁,而非这样的惨淡。
父子对决15
罗迦坐在烽火台旁边非常宽阔的平台上。那是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台子,隐隐约约的,是秦砖汉瓦的长城风度。
这样的塞外大漠,雄浑倒是雄浑,可是,也实在太过苦寒。
第一次认真地思索起有关洛阳的问题——难道北国真的就永远困在平城?
这样,是永远也不会真正成为天下霸主的。
要让北国强大,唯有放眼洛阳。
他拿出胡笳,吹起来。
胡笳的声音,在黑夜里,苍凉而沉郁,又带着几分凄楚。
征夫,怨妇。
还有什么能比战争更苦?
就算是威震天下的王,在这样的战场上,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正在这时,一名黑夜探子飞速赶到。
“陛下,紧急军情。”
“快,马上传。”
“启奏陛下,前方发现敌人的兵马快速推进……”
“到哪里了?”
“100里远了。”
来得好快。
罗迦心里一凛。
仅仅才过了一夜一天,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陆丽,乙浑,马上准备战斗。”
“是。”
罗迦纵身上马。
他穿一身轻薄的铠甲。在月光下,散发出银色的寒光。这一瞬间,昔日的战神复活了。
赤兔马的鬃毛,在寒风里一抖。
魏晨和张杰,一左一右,贴身护在他身边。身后,是二十八骑铁骑;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排列,丝毫不乱。
前面,是两万重甲骑兵。已经飞速地穿好了铠甲。排成了气势汹涌的阵营,黑压压的,如铜墙铁壁一般。
然后,风沙卷起。
漫天飞沙走石,连月光都被遮蔽了。
风卷着沙,卷着气势磅礴的冲刺。
呼啸而来。
那是轻骑兵。是北国最最强悍的轻骑兵,长枪,铁盾阵营。
父子对决16
如此席卷而来,便是要如早前一般,左冲右突,敌疲我打,然后彻底拿下武川镇。武川镇一下,六大重镇失去一半,也失去了扼守之关口要道,如此,便如一马平川,再加上齐国大军高焕的配合,一往无前地打下去,一直攻到平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皇子因此意气风发,这一次,算准了,夜晚偷袭。便是决意要拿下武川镇。
轻骑兵如昔日一般,围绕着重装骑兵队。就如一只蚊子,围绕着大象不停地嘤嘤嗡嗡。大象鼻子虽长,力气虽大,可是,对这小蚊子,根本没有办法。只能任它的尖嘴,c入自己的血管,强烈地吸附自己的鲜血。
可是,就在他们的挠钩,再一次伸向重骑兵的时候,一排床弩s来。
两翼窜出来的,那是轻骑兵。
一队在大漠里,忽然窜出来的轻骑兵。
谁都不知道这轻骑兵是哪里来的,仿佛从天而降,配合在重甲骑兵的两翼。完全弥补了重甲骑兵的弱势。
尤其是他们用的床弩,这种威力无穷的弓弩是将一张或几张弓安装在床架上,以绞动其后部的轮轴张弓装箭,待机发s。多弓床弩可用多人绞轴,用几张弓的合力发箭,其弹s力远远超过单人使用的擘张、蹶张或腰引弩。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s千余步,杀伤力极强。
这是东汉人发明的一种强弓,罗迦正是从汉朝学来的。
十二张床弩,安在烽火台的正前方,一队士兵,持盾保护,连珠炮一般地发s出来。
冲杀过来的齐军一排一排地倒下去。
已经连胜了几次,自信心爆棚的三皇子,忽然看到北国的阵型变阵,大吃一惊。他少年得志,这一路杀来,所向披靡,忽然遇到这样的对手,立即慌了。
他待要下令,可是,真正的铁甲重兵已经出动。
这些重甲兵,终于发挥出来自己的作用,排山倒海一般地冲杀过来。
三皇子勒马,大声地下命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挥舞着手里的弓箭,大声地呐喊:“快,左翼……右翼配合……”
ps:今日到此。晚安:)因为是周末,所以晚上更了,好睡个懒觉:)哈哈哈
明晚也是晚上更;周一开始恢复正常时间。
破除魔咒1
这些重甲兵,终于发挥出来自己的作用,排山倒海一般地冲杀过来。
三皇子勒马,大声地下命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挥舞着手里的弓箭,大声地呐喊:“快,左翼……右翼配合……”
可是,混战里,他的声音已经无效,再大声的咆哮,都敌不过战马的嘶鸣;犀牛角的声音,也穿不透鲜血的扑鼻。
在北国轻骑兵的掩杀下,三皇子的大军完全受阻,速度的优势已经丧失殆尽,更谈不上任何的急速冲锋了。
也正因此,对方的大军,才放开了冲过来。
这才是真正的重骑兵的阵容。
如一座整体推进的小山,踩在这黎明之前的大漠上,一步一步,地动山摇,让人的心口,都充满了可怕的压抑和窒息。
天色黯淡神色从容,等待那刻,月亮降临。
可是,月亮已经不会降临了。
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
火把的光芒迅速地黯淡。
血腥味急遽地扩散。
每个人的声音都在嘶哑。
每个人的血y都在。
三皇子已经彻底乱了分寸。
他也冲锋在最前面,那么骁勇。他穿着一件青色的铠甲,青铜器地锈迹,闪烁着一股冷漠的寒光。
他的弓箭已经掩藏,手里拿的是便于近身r搏的长枪。
他所过之处,无数的北国士兵被挑落马下。
可是,无济于事。
因为,他的大军已经开始溃退。
轻骑兵根本无法阻挡这样强大的压迫性的整体推进。就如一张网,很快被撕开了一条口子,然后,便是轻而易举的碎裂。
他们的挠钩已经失去了作用。
砍杀的法宝,已经彻底失灵。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冲过来。
破除魔咒2
这样的阵势,远比当日神殿所见的规模大得多。神殿的那场对决,惨烈,但是,并不壮烈——因为双方的势力悬殊太大。
这一次,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并不是死了很多人就叫战争。
这样的血染沙场,才是真正的战场。
才是真正的战术和战略。
…………
旌旗的刺穿越了你的幻想,沙场
鲜红的血在夜的深处流淌,沙场
失踪的马在风的边缘流浪,沙场
漆黑的天遮挡了你受的伤,沙场
…………
启明星升起。
一道光亮急速地划破天空。
三皇子手里的长枪逐渐失利,勒马,奔到前方。
那是高大的烽火台。
烽火台后面是连绵起伏的长城。
以“昌意”的后代子孙们自居的北国帝王们,一边要遏制汉人,但是,骨子里对汉文化的运用,却是那么彻底。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三皇子忽然看到烽火台上站着的人——
他心里一震。
那是父皇。
是罗迦陛下。
他头上的王冠,王冠上的绿色的羽毛——都在寒冷的清晨,闪烁着一种威严的寒光。
三皇子愤怒地,用长枪指着他。
自己竟然还是略逊一筹。
只因为他是父皇。
知子莫若父。
他是他的儿子,所以注定了,只能眼睁睁地拜倒在他的脚下。
就连作战,就连荷枪实弹的较量,也不是北皇陛下的对手。永远不是对手!
三皇子勃然大怒,仰天长啸。
好些人都住了手,包括乙浑、包括陆丽……
他们都认得这个声音——铁甲下面那双凌乱的眼睛。
那么熟悉,跟烽火台上的罗迦陛下,何其相似。
三皇子。
破除魔咒3
每个人都知道是谁,但是,每个人却绝口不提。
尤其是那些老臣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禁秘的魔咒!
是缠绕在北国历代君王头上的魔咒。
永远无法破除。
此时,都那么紧张地看着三皇子。
尤其是乙浑,嘶哑了声音:“你投降吧……快投降,求陛下原谅你……”
“老匹夫……无耻的老匹夫,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没有人知道他骂的是谁。
也许是乙浑,也许是台上之人——他的父皇。
烽火台上的人,也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是一种怜悯的光芒。
这光芒彻底刺激了三皇子。
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假惺惺的光芒?
“你l伦败德,你背信弃义!你这个北皇!你!你!你!你亵渎大神!你你你!你总要遭到报应!”
他指天夺地地辱骂。
一声声,如利剑一般,穿透重重的厮杀,飘上高高的烽火台。
御林军一群一群地杀过去。
可是,他站立的位置——正是在一个很奇妙的死尸堆后面。而且,厮杀得那么激烈。御林军,根本轻易到不了他的身边。
他借着这样的掩护,更是为所欲为:“你会遭到报应……哈哈哈,罗迦陛下……你这个无耻的昏君……你一定会遭到报应……”
他嘶吼:“我恨你!”
“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罗迦惨然闭上双眼。
耳里,全是儿子的嘶吼。
那是敌人!
真正的敌人。
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骨r情意。
十几名侍卫冲上来,三皇子打马就跑。
乙浑亲自率人追去,他并非是在做戏,他厮杀得比谁都认真,那么卖力地追赶,也已经来不及了。
破除魔咒4
三皇子早已去得远了。
乙浑本是想杀掉他的。此时,亲手杀掉他,才是对整个家族最有利的事情。
他不得不从自身家族的利益着想。
可是,纵然无法战胜,桑皇子逃跑,却是不成问题的。
他跑得那么快,拼命地打马。浑身都是灼热的血水或者是汗水。那是一种可怕的绝望,可怕的疯狂——罗迦来了。
父皇亲自出征。
他其实早就料到了,只是不知道,父皇来得这么快。
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那个早已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的老匹夫的对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泪如雨下。恨得只是一鞭一鞭地抽打在马背上,狠狠地,狠狠地发泄。狠狠地哭,狠狠地恨。
残兵败将,见主帅奔逃。一时间,更是溃不成军,见情势不对,也四散逃窜。但是,北军岂容他们逃窜?轻骑兵疯狂追击,到天明时,但见得遍地都是尸体。
一轮红日遥遥升起,仿佛是要驱散这无边无际的死亡之气。
可是,再滚烫的烈日,都没有温度。
再火辣的朝阳,都挥不散y影。
一地的死尸,连马都寸步难行。
清点战场,三皇子的两万大军,竟然死了十之八九。
北国这边,虽然有弓弩手掩护,但是,也死了三千多人。
战争,总是这样,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将士们陆陆续续地清理战场,罗迦策马,极目远眺,终究是辽阔的大漠,再多的尸体,过了这一段,也是尘埃。
满天密密麻麻的扬尘,全是黄沙,连天空都变得雾蒙蒙的一片黄。
然后,地下的红,变成一种暗色的黑!
紫黑色!
其实,生命何尝不是尘埃一般?
在死亡面前,没有任何人是强者。
破除魔咒5
在他左右,是张杰和魏晨。也许是这些年,大的战争,都是对南朝进行的。因为南朝的地形,基本上不太适合这样的重装甲重逢骑兵。所以,厮杀的激烈程度,根本不足以和这一次相比。
缴获的马匹,一些辎重,军粮……大军随即开拔。三皇子这一败逃,卷土重来是必然的。
所有将领们汇聚在迁移了五百里的帐篷里,开始了第二次军事大会。
罗迦坐在上首。
左右是陆丽和乙浑。
“陛下,敌人败逃后,肯定会绕道再度杀来。”
“这一次,可是高焕的十万大军。高焕善战,我们这一次的战阵并非无懈可击。下一次该怎么办?”
“……”
众人议论纷纷,群策群力。
罗迦仔细地听着,思绪却很混乱。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此时,不知为何却觉得异常的寒冷。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气,几乎支撑不住,马上就要倒下去。
但是,他并不表现出来,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有了个大致意见了,才淡淡道,“今日就如此,大家先退下。”
众臣退下。
服侍他的两名太监立即察觉不妙,立即扶了他走进帐篷。
御驾亲征的帐篷,虽然比不得皇宫,但是条件也相当不错。宽大的临时营床上铺设着厚厚的花貂。这是芳菲特意嘱咐随侍的太监们带上的,怕的就是在外面的极寒之地,罗迦受不了。与花貂一起准备的,还有足量的灸条和她这半年来叫御医们制作的驱寒的药丸。
本来,罗迦的寒症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发作过了,芳菲的诊断是,几乎要痊愈了。
不料,这一次来到极寒地,却忽然发作。
罗迦躺在花貂上,外面盖了厚厚的熊皮毯子。帐篷里还生着一大盆火。本来,就算是躺在露天的雪地上,也不会冻着了。
破除魔咒6
罗迦躺在花貂上,外面盖了厚厚的熊皮毯子。帐篷里还生着一大盆火。本来,就算是躺在露天的雪地上,也不会冻着了。
可是,他却觉得一阵一阵的哆嗦。一种寒意,从内到外地渗透出来。
但是,这寒意却和往日明显的不一样。不是打摆子一般,也不是忽冷忽热。仿佛并非是寒症发作。
只是一种临时性的冷,寒冷刺骨。
军医奉命进来,罗迦却马上将他赶了出去。将所有人统统都赶了出去。
他合身躺在床上,身子无论如何都捂不热。
此时,忽然想起芳菲——那么迫切地想起她,想起那个小小的人体暖炉。这一想,更是要崩溃一般,浑身颤抖着,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迷蒙中,如追魂的人,拿着长长的铁锁链,是黑白无常,是牛头马面,叫嚣着,那么嚣张地怒吼着:
“罗迦,你的死期到了……”
“北皇,你的死期到了……”
然后,是大祭司……
是阿当祭司……
是拉法上人……
竟然还有自己的儿子——新雅的儿子,被摔死在地,脑浆迸裂——一并叫嚣着——
还我命来,父皇,你还我命来。
甚至是自己的父皇,太祖太宗……
一个个,都如长了翅膀的厉鬼,追逐着……
罗迦惨叫一声,跳下床来。
守候在外的宫人立即冲到门边,低声地焦虑地喊:“陛下……陛下……”
“没事,退下。”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冷冷的月光,蛊惑地投s进一片诡异的光芒。
罗迦才摸着自己的额头上,手心里,都是冷汗。
一声的寒意反而驱散了,背心滚烫…………仿佛从头到脚都是刚从油锅里捞起来的,说不出的滋味。
他坐下去,点燃了马灯。
破除魔咒7
这是一种防风的马灯,做得非常精巧。外面的纱罩合得严丝合缝。就算提着在沙漠里行走,也不会被吹熄。就在大雨天行走,也不会被淋湿。
那是芳菲叫人做的,是她在北武当山脚下的时候,从哪些村民哪儿学会的。她说,某一次她治好了一个很穷的病人。那个人没有钱付诊金,就送了她这样一盏自制的马灯。风里来雨里去,只要灯油足够,都不会熄灭。
旁边的一个匣子里,关得紧紧的,一路上战火纷飞,他根本来不及打开。
这时已经毫无睡意了,便坐起来,打开了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叠书,随手拿起一本,赫然便是伏羲和女娲的传说。然后,是一本《史记》。这些,都是芳菲准备的。再看旁边,他一下就笑了起来,竟然是一大包干果。
这些干果精心密封在一个袋子里,又是寒冬腊月,几个月都不会坏掉。
他撕开,拿了几颗丢进嘴里。真真是想不到,竟然在这充满死亡之气的大漠上,品尝到这样的干果。
那是一种异常甜蜜的滋味,唇舌之间,顿觉一种芬芳。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那是另一个稍大一点的袋子,也是封好的。他拆开,竟然是一个十分精巧的可爱的小娃娃。
是个女娃娃,长长的小辫子,用了非常可爱的边角余料的丝绸绣成,镶嵌了绿松石的眼珠子,又圆又大又明亮。
上面还写着几个十分可爱的绣花字:小囡囡陪着父皇喔。
芳菲啊,芳菲!
这样的事情,也唯有她才能想到。那些小小的心思,小小的细节,在这个极其可怕的战场,竟然盛开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是属于女性那种妩媚而柔韧的力量。
仿佛自从认识她起,她的这种烙印都从来没有淡化过。
无论来来去去,都是如此。
破除魔咒8
除了她一个人的气息,再也烙印不下任何其他女人的气息——甚至不止是女人,就算是其他男人,其他亲人,都不足以留下如此的深刻的痕迹。
驰骋大漠的英雄,有时,要的偏偏不是什么强大的力量,而是这样的小女儿的情怀。
他呵呵笑起来,因为噩梦带来的寒意,顿时去掉了好几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方明白,自己为何那样的喜爱她,离不开她。
那是骨子里滋生出来的一种亲密的情感,牢固的交汇。
唯有她,才会如此深刻地理解自己,同情自己。
外面,胡笳声声。
他再抓一把甜蜜的果脯丢进嘴里,才重新上床躺在花貂上。这一次躺下去,就再也没有噩梦缠身,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齐国的军营。
话说齐帝和小怜贵妃在外这么久,已经感到有点腻烦了。偏偏这时,小怜却不愿意回皇宫了——因为三皇子征战在外,而且连续传回来捷报,说三皇子已经连下两城。
也因此,她就执意劝说齐帝留下看看热闹——按照她的话说,是要亲自看到战争的盛况,如此,才不枉自己和陛下来了这么一趟。
这一日,小怜为齐帝奉献了一场极其刺激的戏码——为齐帝举行了一场脱衣舞会。
本来,这样的戏码在皇宫里是家常便饭。但是在军营里,碍于高焕的权威,这个倔老头发起怒可不是盖的,这两个糊涂男女终究有所收敛。
这一晚,听说高焕出去视察军情了,小怜岂肯放过这样的良机?立即召集脱衣舞娘,为齐帝奉献了一场精妙绝伦的脱衣舞。
齐帝久违此道,自然是乐不可支。
小怜趁机道:“陛下,我们留在这里等大战结束吧。”
“爱妃,战场苦寒,吃得不如意,玩得也不如意,没什么好呆的……”
破除魔咒9
“皇上……”小怜斟一杯酒递到他的嘴边,扭着身子撒娇,“陛下,我们既然都来了,就要看看嘛。臣妾从小到大,从未见到过攻城的场面……听说三皇子已经连下两城,我们何不等着亲眼看到他将北国打得落花流水?如此,皇上你也算得上是御驾亲征,这么伟大的功劳,当然都是你的……你想想,可是击溃罗迦啊……击溃了罗迦,你便是天下第一的君王了……”
“哈哈哈啊,爱妃,北皇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嘛,还不如他的儿子……”
“就是,北皇他啊,不过是一个纸老虎……他很快就要灭亡了……皇上,您有所不知,当年,罗迦攻打下许多小国,燕国,西凉等等,每攻下一地,便将此地最美的女人,最美的珍宝带回皇宫,北皇的后宫,真可谓网络了天下的奇珍异宝和绝代佳人……”
“天下,还有什么佳人能比得上爱妃?”
“有呢,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甚至我的姐姐张婕妤,都跟臣妾不相上下……”
天下,还有什么能比绝色尤物和珍珠宝贝,更能诱惑一个昏君的呢?
齐帝终究是少年心性,为她所怂恿。几杯酒一下肚,就熏熏然起来,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代雄才大略的明君,看着自己的能干将领冲锋陷阵,即将拿下最最强大的北国,从此,自己一统天下,收揽整个北国的美女,胜过祖先的基业。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报告:“皇上,三皇子凯旋归来……”
小怜又惊又喜,齐帝赶紧道:“快传。”
门帘掀开。
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带着从战场凯旋的那种从容,那种大将之风的沉淀,少年得志的踌躇,大马金刀地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娘娘。小王不辱使命!”
“免礼,三皇子,快快讲讲,你是不是又攻下了北国的城池?”
破除魔咒10
三皇子笑容满面:“托皇上和娘娘的洪福,这一次,小王又侥幸拿下了一座北国的重镇……这是缴获的礼物,奉献给皇上和娘娘……”
在他身后,一名随从恭敬地递上来一只大大的礼盒。小怜赶紧打开,只见里面全是一些大漠上收集的特色石头,羽毛之类的。
她的珍奇珠宝已经堆积如山,并不稀罕什么珍宝,但见了这些充满异域色彩的玩意儿,反倒是喜出望外,越看越爱。
齐帝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儿,但见里面的奇花异石,尤其是几块血红的石头,上面各种稀罕的花纹,隐隐如流动的水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样的东西,肯定来自于大漠,来自于战场。
甚至还有几枚敌人败逃时留下的箭簇——
其实是床弩s出的那种系着精细石磨的小尖头。
往常在齐国,还没人见过。
尤其是三皇子,他一身戎装,发髻干净,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雍容优雅的王孙公子的气派,仿佛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偏偏儒将。
身上岂有一星半点的败相?
“这是小王在战场上带回来的,希望娘娘喜欢。”
小怜乐不可支,“三皇子,恭喜你再次打了打胜仗。你可是给皇上和本宫长了脸啊。”
“多谢娘娘和皇上赏识。”
“三皇子,这一次和你对敌的是哪一个草包?”
“是陆丽。”
“陆丽?就是那个附庸风雅的兵部尚书?这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你是不是杀了他?”
“也差不多了,小王s杀了他一箭……”
小怜笑得花枝乱颤:“三皇子,你可真是英雄了得。对了,罗迦有没有什么反应?”
三皇子的神色凝重起来:“小王正要禀报皇上和娘娘。据小王的秘密消息,北皇罗迦已经探知皇上御驾亲征,所以率人从东南包围,向我们杀来……”
破除魔咒11
东南方向,正是齐帝所在的地方。
齐帝大惊失色:“怎么办?”
就连小怜也慌了,毕竟罗迦的威名,她是知道的。如果罗迦亲自杀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惊慌道:”这可怎么办?该死的北皇,他是冲着我们来的么?他是不是知道我和陛下在这里,就故意来找我们的麻烦?“
“正是如此。听说北皇听信那个妖女的谗言。妖女冯氏还扬言,要捉拿了娘娘……以泄愤她心头之愤……”
这一下,稳稳地刺中了小怜的痛楚。
她日日夜夜地痛恨芳菲。
自然就毫不怀疑,冯皇后也是这般痛恨自己。
二人较量了那么久,现在各自掌管一个国家的王,当然要厮杀个痛快。
她咬牙切齿:“那个该死的妖妇……快,三皇子,到底要如何才能杀死她?”
“要杀死她也不难,只要罗迦死了,她也就死了,到时,还不是砧板上的r,娘娘要怎么处置都行……”
“快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罗迦要杀来,我们也不用慌乱。小王有一个建议,可以一劳永逸,彻底铲除北皇……”
“快说,什么建议?”
“北皇沿着东南南下,就会到达青州。青州城是我们齐国的军事重镇。易守难攻。我们正好做了口袋,让北皇钻进来,两头掐着,只要消灭了北皇,北国也就完了……”
齐帝尚未回答,小怜拍手叫好:“好好好,真是好主意……”
齐帝忙问:“这需要多少兵力?”
三皇子暗暗一咬牙:“二十万。皇上,只要二十万大军,保证可以把北皇消灭在青州。小王愿意亲自出征,拿下北皇之后,但请皇上发落……”
“好耶,皇上,你快同意吧。三皇子打下的江山,可全都是属于我们的啊……这是对齐国有大好处的事情……”
破除魔咒12
齐帝也颇为心动。此时,他对“百战百胜”的三皇子已经完全信任,丝毫也不知道三皇子其实是已经彻底战败,成了彻头彻尾的败军之将。
此时,就是要借助这个唯一的机会,疯狂地赌一把。
这一次的失利,他完全归罪于自己的人数及不上父皇的军队。
如果自己手上有20万——二十万大军啊!
就可以真正摆开阵势,和罗迦一战了。
三皇子见齐帝只是喝酒,却不回答,目光就瞟向了小怜。小怜自从知道他“百战百胜”后,三皇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是一路飙升。此时,这样的目光——天啦,那是英雄多情郎君的目光。
她心里砰砰直跳,立即又斟了满满一大杯酒递给齐帝:“皇上,喝吗……皇上,您答应三皇子……臣妾好希望,在青州城里,亲自看到罗迦的头被砍下来……皇上,您难道就不想么?您看,我们发了照会,要罗迦放了我张姐姐,可是,他根本不理睬,他根本就不把您放在心上……”
齐帝连发两次照会,对方都不理不睬,早已很是不爽,现在被小怜如此一挑拨,哪里还按捺得住?
“好个北皇,他昔日借我齐国的密道通行,朕都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一次,问他要个女人,他也啰啰嗦嗦,半天不痛快……”
“就是嘛,罗迦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这等小人,留下来有何用处?皇上,您算是替天行道嘛……”
齐帝一拍案几:“好,就这么决定了!发兵二十万,三皇子,你负责取下罗迦的首级。到时,朕封你个大大的王爵……”
“谢皇上,谢娘娘。”
当他的目光和小怜的目光交汇时,二人喜悦地各自一笑。小怜秋波盈盈,满脸红晕。
三皇子告退。
其实,小怜的红晕,他几乎一点也没看在眼里——因为,此时此刻的恐惧之下,别说美女的秋波,就是小怜扑在他怀里,他也是看不见的。
破除魔咒13
一出门,满身的冷汗,几乎侵透了重重的冬衣。
他匆忙地进入自己的营帐,立即屏退了左右。
在他帐篷里等候的正是张远的一名侍卫。
三皇子的轻骑兵被罗迦击溃,只逃得十几人出来。他深知,这次损兵折将,自己虽然死里逃生,可是,从此也会失去齐帝的信任,更会引起高焕那个老贼的借口——趁机驱逐自己,不可避免。
他根本就不敢马上回去。
一路上,如丧家之犬,天下之大,竟然不知道到底去哪里落脚。
偏偏是命不该绝。
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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