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根毫毛!这次咱荭小侠确实理屈了啊——没词了啊——抢错人了啊——
柳寒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指头狠狠戳到了荭景脑门上:“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孩子,不学点儿正道,干什么不好,偏偏干上了抢劫的行当!而且你不但抢劫,还抢错了人!!抢劫官家是什么罪名你知道不?送到官府判你个千刀万剐是轻的,抄家灭族然后让姓荭的子孙后代沦为娼妓永世不得翻身都有可能!”
这么严重?荭景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根本没有亲戚后代可以被罚。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师傅曾经教导过的居家旅行必备技能霎时涌上心头,还没有形成成熟世界观的荭小侠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唠什子的是非黑白了,心里头只想着杀了柳寒江这个知情人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可是绿油油、凶巴巴的眼珠子一扫到柳寒江手中挥舞的秘籍,顿时又软了下来,这人……至少现在还杀不得!
“柳公子,您就饶了我吧,您让我干什么都行,千万别把我送官府里去受罚!我以后再也不抢劫了,我一定悔过自新,我一定痛改前非,老老实实做人……”荭景“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苦苦哀求不已。咱荭小爷没干过求人的活,但至少也看过强盗求饶,学起来也还挺像模像样。
柳寒江无言中,看来这小样的虽然很白痴,但江湖习气倒是十足,动不动就能想到杀人灭口,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杀气,甚至让柳寒江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致敬了。
不过……哼哼、哼哼,就你这点儿道行也敢在我柳某人面前现?我要不把你制得服服帖帖,你就不知道狗熊他爹是怎么死的!
柳寒江摇了摇头,站起来开始转圈思考,手上的秘籍紧紧得攒着:“不是我不想饶了你,实在是王法无情,你既然敢干出入室抢劫这样的恶行(虽然是未遂),自然也要有勇气承担这失手被擒的后果!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噢——”荭景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眼珠子随着柳寒江的脚步一会儿往左转、一会儿往右转,柳公子、柳大爷,您转就转呗,干吗手指头还不老实地揉捏我那可怜的秘籍呢?块辣妈妈的,娘西皮的,我操你大爷的,侬个小鄙样的……荭景肚子里头把各省各县的骂人方言倒了个遍,就是没敢壮起胆子上前抢……
师傅啊,您在天有灵救救咱们的宝贝秘籍吧,只要秘籍没事儿,您让我单枪匹马去灭了黑道最大的连云十八寨都行啊……
书童
柳寒江终于停住了脚步,俯下身子,板着脸盯向荭景:“若要我饶了你也不是不行……先别忙着高兴……若是我放了你的话,谁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再干抢劫的勾当?倒不如你先留下来当我的书童,一来我可以看看你是不是真正悔过自新,二来这也可以当作你犯错的惩罚。将来你若是表现得好的话,我自然会放你自由!我这么处置你,你——可服气?”
“服、服,一百个的服……咱春米、劈柴、担水、扫地,什么都会作,当个书童有啥难的?”荭景连连点头,生怕柳寒江反悔。只要您老人家把秘籍好好地还给我,小爷立马走人,再也不在这个倒霉地方待上半刻!
“那就以你师傅的名义起誓吧,若是日后出尔反尔的话,就咒你师傅在阴间不得安生,尸体被人刨出来搓骨扬灰!”柳寒江轻描淡写地说出无比恶毒的话语,同时手指作势再次撕扯起秘籍。小样,你小子摇摇尾巴我就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想骗我?没门没窗没洞没缝!
“什、什么?你你你你你你……”荭景挣扎着把“好歹毒”三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头,竟、竟然要来真的!堂堂暗长云的弟子,武林中未来的名人荭小侠竟然真的要给个弱书生当下人……555555,传出去的话,咱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让咱以后还怎么混,这让咱以后怎么在江湖同道面前抬得起头啊……
可是不发誓行吗?不妥协可以吗?秘籍啊……咱可怜的秘籍啊啊啊啊……荭景眼珠子一会儿转绿,一会儿转红,最后终于转回正常的黑色,咬牙切齿地发了誓。呜呼……这次可真的被套牢了,这柳小子怎么就这么聪明,竟然知道咱荭小侠啥誓言都当不得真,唯有以师傅名义起的誓不敢违背呢?
柳寒江看着荭景无比沮丧的神色,知道自己算是压对宝了,冷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咳了咳嗓子道:“小荭啊……”
小红?我还小绿、小叫春呢!荭景被喊得浑身一哆嗦,不知怎么得脑子里立马出现了脸上掉粉渣的妓女在楼上揽客的情形,赶紧插嘴道:“公子,您还是叫我小景好了,有事您吩咐,小景一定给您办!”
“嗯,那就叫你景儿吧。”柳寒江坐回了椅子上,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这才满怀希望地问道:“我说景儿啊,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你的主人了,若是半点武功都不会岂不是丢你的脸?本公子是个体谅下人的好主人,这样吧,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跟你学个一招半式的可好?”
说千句、道万言,拐了一连串的弯,其实学武功才是柳寒江的真实目的,要不然他废那么大的劲忽悠个武林高手干吗?这可是个一不小心就会被拍死的高危险游戏啊。
荭景眨巴眨巴眼睛,咱什么时候说要您老人家学武功了?歪着脑袋疑惑地道:“公子,您好好的学武功干吗?武功这玩意儿若想学好,必须从三岁就开始筑基,若是学个毛皮,至少也得十五岁之前就开始练。您这老大不小的了,根本没法儿练了啊!就算强行去练,最多也就是学学军队里的把式,长个两三斤力气罢了,还不如不练呢。”
“哐!”地一声,柳寒江失态地把茶杯掉到了地上。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整整十八年没有触摸到武功的一点儿边,而在十八年后突然欣喜地见到一个武林高手的时候,人家却告诉你……你已经失去了练武的资格!
悲哀啊,难过啊,痛心疾首啊……柳寒江很伤心,后果很严重!!!!!!
“……我说景儿啊,这当书童也得暂定个期限,我看就先三年……不、五年……还是十年吧!来,你在这份契约上按个手印吧!”柳寒江面沉如水、下笔如风,“唰唰唰”写完了一份用工契约,抓起荭景的手指就往印泥上按。
“十年!!!!!!!!!!!!!!”荭景不敢置信地吆喝道,死活不让柳寒江把粘了印泥的手指往契约上按。黑啊,天底下最黑的人若是柳寒江不当的话,世上就没人敢当了。
“怎么,嫌短了?要不十五年?不好?二十年?别激动嘛,你想当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嘛……”
“……我看十年就挺好……”荭景这次掉下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辛酸泪了,绝对没有一丁点儿假哭成分。上贼船了,进黑窝了,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赶紧抢着把手印按了上去。
柳寒江继续耷拉着丧门脸道:“景儿啊,巡抚家里也不富裕啊,反正你有手有脚还有武功(重读),以后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你就自个儿解决了。你家公子绝对不会拦着你去黑吃黑,抢完强盗抢山贼,抢完山贼抢杀手……总归一句话,我相信凭你的武艺是绝对饿不死自己的!”
这、这都什么人哪!荭景手掌一个发力,把身旁的桌角握成了碎末,气得连牙龈都开始发痒,差点儿疯狗似地朝着柳寒江就咬上去!靠!小爷咒你出门踩屎、吃饭格牙、以后生了孩子没屁眼!真、真他娘的气死小爷了!
柳寒江走开几步,离得乌烟瘴气的桌子老远,一直到靠近了床头,才停下来拍了拍手里头的秘籍,放到了有些单薄的枕头底下:“景儿啊,既然我当了你的主人,你的就是我的了,以后这些秘籍还是本公子帮你好好保管,省得你再一不小心就给丢了、垫锅底了、烧油灯了……放心,你契约满了的时候,本公子自然会把秘籍还给你的。”
5555555555,这人怎么说起来就没完了?而且谁说过要把秘籍垫锅底、烧油灯的?咱小心翼翼地宝贝还来不及呢!荭景欲哭无泪,眼睁睁地看着柳寒江把秘籍垫了枕头,还不敢把气撒在柳寒江头上,只好用脑袋不要命地往一边儿的墙上撞,磕得外面的墙灰“扑楞扑楞”往下掉,一会儿就露出了砖头。自己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极品的缺德鬼!师傅啊,你地下有灵,睁开眼看看你家小景吧,小景好苦啊啊啊……
“景儿啊……”
“您别说了!公子!”荭景赶紧接口,坦白承认错误:“小景以后再也不敢在肚子里骂您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小景这回吧!”荭景可怜兮兮地擦了把鼻涕,魔鬼啊,这可是如来佛都斗不过的魔鬼啊,咱荭小侠以后再也不敢跟魔鬼斗心眼了,咱以后一定任劳任怨、作牛作马。十年以后,咱还是一条好汉!
柳寒江不悦地抿了抿嘴,个死小孩竟然打断本公子说话,看来以后还得好好敲打敲打才行。今天算你小子好运,本公子折腾了半天,累得不想说了,暂且饶过你!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嘴角,柳寒江关门、熄灯、爬上了床,不忘最后吩咐了声:“景儿,睡觉!”
荭景瞅了瞅床上终于安静下来的柳寒江,再看看屋里,选中了一条窄窄的长凳,把长凳搬来靠到墙边,也不脱衣服,倒身便睡。无奈脑子里还煮着一片浆糊,乱哄哄的冒着泡,却哪里睡得着?
……你说咱怎么就突然间沦落到给人当下人的地步了呢?你说咱虽然算不上打遍天下无敌手吧,至少也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家伙(虽然是粘了师傅的光,但是本身实力那也是超强的啊),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攥在柳魔鬼的掌心里动弹不了呢?你说咱就是倒霉也不带倒霉到连乞丐的运气都赶不上的地步啊……
这一夜,连在树丫子上都能睡着的荭景翻来覆去死活入不了梦,瞪着贼大的两个眼珠子彻底失眠了……
铁矿
第二天,柳寒江比往日整整迟了一个时辰才起的床,先安排家仆福伯带荭景下去拾掇了一下,然后匆匆地赶到巡抚老爹和继母那里请了个安,这才回“随意庐”吃了点东西,开始每日的练字。
柳寒江练字的书房不大,朝南开着四扇白纸文窗,西面靠墙有一列文本书柜,装着各种古今珍本书籍和书画古玩。窗前书桌旁边有两把盘曲玲珑、土色土香的树根椅,书桌上方则悬挂了一幅大魏名家钟铁衣的《吹雪》帖立轴,另加一支精工刻镂的玉屏洞箫,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饰物了,很是简朴雅致,倒是个颇适合于写读的环境。
柳寒江坐在窗前认认真真临完一份碑帖,刚放下笔来,就听到窗外有个大喉咙问道:“浩然在家吗?”(浩然是柳寒江的字)
柳寒江一听这独一无二的大嗓门就知道是谁到了,来人乃是柳寒江的好友:顾笑春。顾笑春字七丈,是一位热心快肠、有胆有识的奇男子。这个奇就奇在他顾某人对读书武学一概不屑一顾,就是喜欢经商交游。
他比柳寒江大两岁,是柳寒江的表亲,辈份在亲戚里头排得比较低,但是偏偏跟冷情冷性的柳寒江情投意合,两个人都是不受那些个俗理拘限的人,从小就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结成了刎颈之交。
柳寒江回了句“七丈”,刚要起身,顾笑春就已经大步跨进了书房,大声吆喝道:“你小子倒是</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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