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读书人地矜持,上前就拱手搭话道:“请问列位父老,这里可有白沙的船只?”
那群船户见柳寒江是个读书之人,又是家乡口音,其中的一个老者便答话道:“我们这里都是白沙的船只,不知公子有何贵干?”说话的同时,就招呼柳寒江上船来坐。
荭景在后面同情地看了船户们一眼,你们这是请魔鬼入羊群哪!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柳魔鬼指不定又要忽悠人。师傅在上,这些船户可都是些苦哈哈的老实人,千万别像小爷一样被柳魔鬼给骗了!不行,如果等会儿柳魔鬼真的干什么坏事儿,咱荭小侠拚着秘籍全残废了,也得动手阻止!这样才不罔师傅的多年教导!
没错!咱荭小侠为了秘籍虽然可以忍辱负重,可是咱的良心绝对不能允许自个儿眼睁睁地看到好人受骗受苦!
柳寒江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疑惑地嘟囔了一句谁想我了,然后毫不客气地抬脚就上了船头,也不嫌弃船头脏,学那老者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舱板上,和声说道:“我家乡本在白沙,这些天听说那边灾情严重,心里十分挂念,所以才来问问列位父老,不知道近来情况怎样?”
不管情况怎样,只要没有你柳魔鬼搀和,总归不会更坏!荭小侠肚子里头腹诽着,一个纵步飞上船头,蓄式待发地蹲在柳寒江右后方,打算一旦柳魔鬼出什么坏点子,就把他小样的扔到水里头、砸甲板下面、踹岸边泥里……
一众船户听到灾情两字,顿时都垂下了头。那答话的老者更是伤心地叹了口气:“唉,公子可能还不知道,这一次我们白沙县真的是遭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浩劫,大旱三月,人都要饿死饿没了。虽然听说有个什么白沙铁矿商会最近招工,救了一些人,好歹让人有口饭吃,可是灾情太重,光一个商会独力难支,又哪里能救得过来?”
柳寒江故意望了望船舱中满满的粮食,诧异地问道:“这就奇怪了,既然家乡灾情严重,饥民断炊,怎么还有这么多粮食运到金门来?”
粮食?荭小侠耳朵一竖,柳魔鬼又在想什么歪门邪道?注意了、当心了,现在开始咱对柳魔鬼的话可一句都不能听漏了,咱绝对不能让柳魔鬼把坏水洒在这些老实人身上!
不是他荭小侠偏激,实在是因为自从遇到柳寒江,他荭景只有倒霉、吃亏、受欺负,以至于根本不相信柳魔鬼会干任何好事!
船户们听了柳寒江的问话,都低头不语。唯有一个壮年汉子,按耐不住,猛然站起,怒气冲冲地答道:“这还不是那些昧良心的有钱人干的好事!有粮不但不赈灾,还非要运到金门来,想要藏着等粮价更高,卖到大城市得个好价钱?这种事情,我们船户还管得了他们?!”
柳寒江眼睛一眯,得!本公子等得就是你这些话,连忙点头道:“这件事情确实也怪不得各位乡亲。不过,诸位想想,我等谁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怎能眼看着这些救命粮食,运到外地,而让自己的父老子女在家乡忍饥挨饿……甚至活活饿死?!!不瞒列位父老,在下就是白沙铁矿商会的老板之一:湘北巡抚之子柳寒江。今日赶到金门来,就是想买下这批粮食,回乡去救人的。不知道各位乡亲可愿意助在下一臂之力?”
什么?荭小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魔鬼竟然要救人?荭小侠赶紧瞅瞅天上,太阳还是往西边儿走,没往东边儿落啊;再看看旁边,柳寒江还是那副小人样,没长出三个鼻子、六条腿啊……
难道如今的世道真的变了?坏人也可以当好人了,柳魔鬼也会干好事儿了?
荭小侠不知道,柳寒江此时正偷着乐呢,这大汉接话接得好啊,只要自己能顺着他的话,说动这群船户帮忙,就算那些背后的人搞些什么小动作,本公子也不怕了!只要这些船户站在本公子这边,至少粮食它就长不了腿,更跑不了!
嘿嘿,救了灾民,就是救了白沙铁矿商会,就是救了本公子白花花的银子,就是救了我柳某人悠哉游哉的闲人生活!真是一举数得、一箭数雕,
众船户哪里知道柳寒江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花花肠子?顿时群情振奋,一个个激动地朝柳寒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道:
“就像公子说的,我等都愿意尽力。只要公子买下这批粮食,我等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要把它赶运回去。”
“我们这里一共有五千多担陈谷,是十二家大户一块儿凑的,为首的就是那个王举人王四唐。王举人这次也亲自压船来了金门,准备明日在松竹会馆宴请金门官绅,接洽藏粮卖粮之事。”
“柳公子明天最好能赶到会馆去交涉,如果能阻止这批谷米,回家乡赈济灾民,家乡的父老子弟将永远不忘公子的大恩大德!”
说完,众船户纷纷提起酒壶,向柳寒江敬酒。柳寒江满脸菩萨相,郑重其事地双手结过为首老者献上的酒盅,恭恭敬敬地满饮了一杯。然后猛地拍下空碗,豪壮地承诺道:“在下定不负列位父老的期待!”又嘱咐众船户推选三、五个代表,明日一起到会馆去交涉。决然起身辞行,头也不回地跳下船头,向柳林走去。
众船户全都站立起来给柳寒江送行,直到柳寒江走过沙滩,背影被柳林遮住,完全看不见了,众人仍保持眺望的姿势,依依不忍散去。
荭小侠完全被吓呆了,机械地跟着柳寒江走啊走,连自己变成了同手同脚都没察觉。哦,我的老天爷啊,王母娘娘啊,救苦救难观音菩萨啊……柳魔鬼这是咋了?竟然不忽悠人了,竟然不使坏了,竟然连狗都能改了吃屎了!!
难不成这柳小人竟然是个好人?难不成咱以前一直误会了柳魔鬼?那咱以后还要不要找人家麻烦?难不成咱以后不该再消极怠工,而是尽心尽力地帮柳老好人?
啊啊……想不通啊……难以置信啊……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唉幺幺,脑袋都疼起来了,不能再想了……
此时,一轮铜盆大的红日,已经落在了西边的湖面上,倒映在水中,使那水波之下,也好像出现了一团火球。两个太阳,在那浩瀚无际的天水之际,若即若离地跳跃了几下,很快就融合到了一起,化作一片红光,就像漫天的大火,烧红了天,也烧红了茫茫的湖水。的
谢子游在柳寒江离开以后,也没兴致与四个侍人饮酒取乐,一看到柳寒江回来,马上吩咐佩书等人收拾了食盒,转回客栈。
金门城内,华灯初上,在暮色中闪耀着千万盏荧荧的灯火。且待明日,明日这里就将上演一出好戏!
会馆
----rrhehehe---- ----rrhehehe---- ----rrhehehe----
第二天清早,柳寒江和谢子游起床后,好好梳洗了一番,才到了客栈楼下用早餐。
想到今天就能把粮食的事情解决,柳寒江心情大好,甚至好心地赏赐了荭小侠一顿早饭,免除了荭小侠自己找吃食的可怜行为。
不过,柳寒江很快就对自己的好心后悔了,你说你荭笨蛋吃饭就吃饭呗,倒是端着饭碗四处瞎蹦达啥?昨晚你半夜里练习功夫,满屋顶地乱跑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连吃饭也跟个跳蚤似地蹦来蹦去,你小子不嫌累啊?
好吧,就算你不嫌累,本公子看着还累呢!好好吃着饭,都被你晃得头晕眼晕,没了胃口!
柳寒江咽下了嘴里的馅饼,顺手把舀粥的青花瓷勺扔到了荭景脑袋上:“还不快给本公子停下!吃饭的时候就给我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吃,别四处瞎蹦!”
荭小侠昨儿考虑了一晚上,终于理清了思路,此时正兴奋着呢。一想到今天他要跟着柳寒江为灾民们抢粮食,就特激动、特带劲、特呆不住。吃着饭就已经开想着怎么把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特别是王举人,好好地打一顿!
于是,想着想着,正直的荭小侠就端着碗开始了试招,身子一飞闪到窗户旁,咱先来一个黑虎掏心;腰部一扭,几个连踢,再来个燕子抄水;两腿一蹬,架在了房梁上……没想好招式呢,柳寒江的勺子就砸到了脑门上。
荭小侠“啪”得从房梁上掉了下来,饭碗里的食物却没有溅出来一星半点儿,右手夹着筷子摸了摸脑袋,也不着恼,笑嘻嘻地凑到了柳寒江面前,很是狗腿地道: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公子,今后小景我为您上刀山、下火海,绝对不带皱一点儿眉头的!公子,小景以后绝对不会在背后说公子坏话了!公子,小景已经想明白了,您其实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哈?”柳寒江那叫一个纳闷啊,这景儿发的是什么神经?怎么突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
对面的谢子游被柳寒江的纳闷样引得扑哧一笑,手捂着嘴赶紧把里头的半口豆浆咽了下去,差点儿就被自己呛得翻了白眼。
柳寒江正要再开口训斥荭景,一个堂倌跑了来通报,说是金门总兵陈大人派来十名兵勇,由一名什长带领,正在楼下等候指示。原来昨晚从广月楼回来之后,谢子游已经到总兵衙门拜会了金门总兵陈尔多,所以今天陈大人一大早就派了手下人过来。
那个什长进来之后,先恭敬地给柳寒江和谢子游请了安,然后又递上一份大红全帖,向两位公子转达陈总兵的敬意道:“总兵大人今日因为有公务在身,不能前来拜望两位公子,请两位公子海涵。总兵大人还说,今晚在城南的相思楼特备菲酌,给两位公子洗尘,望两位公子一定要赏光光临。”
嘿,别看这是个当兵的,话说得倒是文绉绉,估计事先打过草稿。
谢子游笑着点头答应了,又叫佩诗取出一包碎银,交给那什长,让他赏给弟兄们饮酒,等事情办完后,另有封赏。
待吃完了饭,众人便更衣出了客栈,佩书早就雇了两乘绿呢大轿,柳寒江、谢子游坐轿前行,荭景、福伯和佩诗他们骑马紧跟,还有全副武装的兵勇在两旁侍卫着,前呼后拥,向着松竹会馆而去。
此时,松竹会馆内,笙歌细细,笑语声声。那王四唐王举人正在会馆的大厅里宴请金门的官员士绅和粮商大贾,吃喝得很是高兴,没想到突然间接到下人通报,说是谢、柳两位公子驾到!
王举人哪儿知道这两位是谁啊?接过下人递来的名帖一看,才知道是两广总督谢文斌和湘北巡抚柳儒鹏的两位公子。心里头不由得就泛起了嘀咕,自己与他二人素无交往,今日两人双双到此作甚?
但王举人也是个常在官场中来往的人物,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谢大公子的大名,知道这总督之子谢大少虽然还没有官职,却比那些有官有职的人,更厉害得多。至于柳寒江则没怎么听说过,不过既然能跟谢大少同来,必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王举人不敢怠慢,急忙起身离席,迈着两条肥腿,亲自出了会馆迎接。
柳寒江两人的绿呢大轿,跋扈地径直进了会馆大门,直到前厅影壁前才停下。两边更是早有佩诗等俊俏侍人,上前掀开帘子,服侍两位公子出轿。左右还有十名兵勇戎装佩刀,一个个煞气腾腾。
</dd>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