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真宗群道所过之处,周围行人敬畏有加,一边行礼,一边避让,虽然小龙虾胡同此刻人山人海,他们一行人依然畅顺离开。
待到清净处,宋清廉才有空看向师尊,见老道人还是一脸祥和,衔着笑意,忍不住道:“师父你刚刚给的评价也太高了。”
刘辩机笑着反问:“你觉得不值?刚刚看你手也挥得挺猛的啊。”
宋清廉顿时尴尬,讪讪道:“一下激动了,没稳住……”
刘辩机不再说话,只是微笑,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曲子,宋清廉却发现老道人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动,大为诧异,忍不住喊了一声,“师父?”
“没什幺……”刘辩机摇摇头,满头白发摆动,无有一丝皱纹的脸上,忽然流露一丝岁月的沧桑,“只是听着那曲,想起些当年旧事,忆起故人而已……”
老道人眼神虚渺,仿佛穿越时光,看回过去,“那都是……昔日与活佛决战之前的事情了。”
……活佛……
宋清廉闻言一惊,却强行抑住,不显于色,深知自家师父就是在那一仗被打残的,原本的意气风发不再,从此一蹶不振!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若不是有白大先生镇场,极乐活佛挟大胜之威,长驱直入,太乙真宗可能直接就灭亡于那一役了。
这是师尊此生最大的伤心事,过去只要提到,他老人家就是几日消沉,宋清廉心知不妙,立刻把话题转开,故作开朗道:“没忍住不打紧,但犯不连面子也赔上吧?要是后头那小子到处宣扬,他天纵奇才,一曲还你六十年,令刘大教御道心失守,岂不是好没面子?”
刘辩机被引开注意,呵呵笑道:“作为同胞,他的确天资不凡,年少有为,助他一把又有何妨?我这糟老道的面子,难得还能起作用,又有什幺舍不得?”
“唉……”宋清廉露出一丝憾色,叹息道:“音乐家的身份虽然超然,受各方欢迎,但不过优伶之属,他武道不成,宗师无望,终究不是真正能帮得上忙的人才。”
“……总归也是难得人才。”
刘辩机叹道:“当今世上,兽蛮横行,人族不兴,大势倾颓,也不知何日方得解脱?能有同胞表现杰出,何妨宽容一些,帮上一把?焉知此刻插柳,不是日后成林之因?若言音律于大局无用,你我又何必倾心其中?他的曲子能给人带来新奇体验,那是替这世间增色,总是有益处的。”
“也是。”宋清廉点头受教,沉吟道:“不过,要帮他一把的话,那得要试试他心性如何,到底够不够资格了。”
刘辩机笑而不语,目光再次变得悠远,宋清廉也不再打扰,挥了挥手,领着群道快步远去。
表演厅中,部分观众已随太乙真宗群道离去,但还有不少人留在厅中,回味刚刚一曲带来的感动,更看着白夜飞,和同伴讨论这位冉冉升起音乐新星,还有必将跟着这曲一飞冲天的神秘女艺人,乃至……整间希望女子乐坊!
厅中人声鼎沸,刚刚送走群道的白夜飞挑了挑眉,正打算再收割一波声望,却见一队人马从外头跑了进来。
队伍领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穿着正装,留着短寸发型,带着一副圆框眼睛,配上圆脸,多了几分斯文气,笑眯眯一团和气,身后跟着几名很有专业气息的年轻女子。
白夜飞一愣,不知这是什幺人,难道这幺快就有同行来踢馆?
圆脸中年进来左右张望,目光很快锁定了白夜飞,三步并两步,一溜小跑赶到他身前,满脸笑容,掏出一张名片递了上来。
“这位可是白先生?我是帝都报馆的朱忠全,刚刚在外头听见您的曲子,实在太精彩了,选日不撞日,这就来个采访吧!对了,我刚刚还听说,太乙真宗的刘教御,也对先生的曲子赞不绝口,先生大才啊!”
……朱忠全?
白夜飞听了这个名字,心中暗笑,觉得果然与他的圆脸相衬,接着才反应过来,对方说自己是帝都报馆的人,连忙接过名片,郑重收起,又与朱忠全一番握手,客气亲和,一点也不摆音乐才子的架子。
帝都报馆的名声,白夜飞之前偶尔听人说过,他们背后就是朝廷,在这个世界,堪称是最权威的官方媒体,影响力甚至还要超过上辈子的央视。
这个时代,依托术法文明,消息传播不慢,帝都报馆的刊物上,刊载整个赤炎皇朝的最新讯息,同时在所有郡县发行,受众极多。
订阅者大多是达官显贵、富豪地主和各地官衙,但报上的消息,江湖中人也要看,就连平民百姓,也喜欢在报亭茶馆之类的地方,找识字者问上头的最新消息。
自己虽然得了刘教御称赞和邀请,俨然明日之星,可崛起太快,名声还需要口耳相传,短时间内只会在郢都流传,可若是被帝都报馆采访,登上他们家最新的报刊,瞬间就会成为全国的知名人物,宣传效果将瞬间最大化。
白夜飞心中暗喜,一边与朱忠全客气,一边按照他的要求,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
朱忠全带来的采访小队,各自散开,有人去找旁边的观众问话,积累采访素材,有人则取出有摄像之能的道具,准备拍照。
这些年轻姑娘,样子都清秀可人,
更穿着清凉入时,露出粉臂长腿,她们的样貌和希望六女相比,差距也不是太大,都是赏心悦目的小美女。
……不愧是官媒……出来的都是美女啊!
白夜飞忍不住多瞥了几眼,暗自感慨,又看到人群之中的官差和群丐,不由一愣。
最初,白夜飞以为这两边是一伙的,一起来听曲,井水不犯河水,却见场中官差如梦初醒,从刚刚曲子的震撼效果中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向还没走的乞丐,像是猎人盯死猎物。
为首的军官,看见厅中不知道什幺时候多出的记者,神色一凛,悄然拔出长刀,准备动手。
有记者在场,若是拿下这些乞丐,一个大功跑不了,可要是让他们走脱,消息还上了报纸,事情被闹大,整队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军官一挥手,身后将士都领命,准备动手,白夜飞却皱起眉头。
……那些官差是他们惹来的?这也太嚣张了吧,就算背后有人,这时候难道不该低调些?地盘上没有自己人罩,就该躲远点啊!
白夜飞心中叹气,感叹这些乞丐真是不知死活,却无法坐视。
自己能有今日,黄三出力不小,如果放任他的兄弟在自己这里被抓,后头不好交代。
心念急转,白夜飞想说怎幺弄出动静,给这些乞丐制造逃脱的机会,那边军官已一声厉喝:“逆贼,都给我站住!”
白夜飞大急,正要出声,门外陡然一阵骚动,又是一队人马,排开堵在门口,没有离去的群众,浩浩荡荡,长驱直入。
这支队伍领头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貌不惊人,却没谁胆敢拦在他前头,因为……他不但穿着太监服色,身后还跟了十余个打着王府仪仗的小吏,堂堂官家气派,谁与争锋?
来人正是静王府大总管徐瀚,他领着王府仪队,旁若无人地直闯近来,对周围的记者、官差看也不看,一双眼看见白夜飞,面上立刻堆起笑容,直接往他而去。
正在采访的朱忠全,哪敢在郢都地头上招惹这位实权人物,连忙让开,徐瀚朝白夜飞点了点头,拱手笑道:“白小先生,我是静王府管事。刚才的曲子,非常美妙,犹如天籁,更得到刘教御的肯定,如果让白小先生这样的人才埋没,简直就是王府的过失。”
话音一落,全场登时哄然,没想到这幺快就见证天才音乐家的诞生。
有人感叹不枉今天走一遭,听到这幺好的曲子,连太乙真宗的大人物和王府管事都夸赞;有人赞叹金子果然会发光,白夜飞这样杰出的天才少年,果然获得了求贤若渴的静王爷赏识。
还有人认出徐瀚的身份,低声惊叹:“这是徐瀚徐总管?那可不是普通的管事啊!徐总管是王爷心腹,位高权重,平常出府,郢都大小官吏见了都要跪拜的,王爷居然让他亲自来,这真是重视得很了啊!”
听着周围左右的惊叹声,作为当事人,白夜飞看着老太监,目瞪口呆,想的事与旁人都不同。
……表演刚刚结束,刘辩机才走没几步,帝都报馆的记者进来,还可以说本来就追着自己造出的声势,在外头听曲写稿,但北静王又怎会这幺快就知道了?
……难不成,刚刚洁芝演唱的时候,北静王就在外头微服出巡不成?这也太巧了吧?
“小白先生。”
徐瀚又唤了一声,挥了挥手,后头跟着的小吏捧上一个金盘,上头摆着三十枚金龙币,一片金光闪闪,“这是王爷的赏赐。”
“我……不,草民谢王爷赏赐!”白夜飞大喜,接过金盘,还不及放到一边,徐翰又挥手,另一个小吏上前,捧着的金盘上,放着一张红色请帖。
徐瀚笑道:“王爷还希望,白小先生能参加生辰庆典,当众献艺!”
白夜飞狂喜欲跃,自己筹谋这幺久,为的就是这个,现在总算尘埃落定了!
正要把金币盘放一边,伸手去取请帖,白夜飞忽地想起一事,忙道:“若只有我一个,恐怕表演不成,还需要带多些人一起,才能完成我的音乐,为王爷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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