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境内
当韩特正在屋内正遭遇到古怪事件的同时,在另一边的山壁,爱菱以绳索缚在腰际,双手抓牢,缓缓下爬。
数十尺的山壁,虽有一定斜度,但只要绳索扎得牢,就算是爱菱也可以慢慢朝下移动。
“韩特先生真是的!武功好的不帮忙,要我这个武功不好的自己来爬!”
心惊于脚下的高度,爱菱抓紧绳子,拼命祷告。
如果换做韩特,以他的轻功,这种高度大概几下起落就安然着地了吧!根本不必那幺麻烦地攀绳而下。
不过,对伙伴彻底死心的爱菱,再也不作这方面的考虑了。
“其实韩特先生本来也就没有义务帮忙……”
当绳索即将用尽,爱菱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说起来,韩特还是被自己骗来的,只要一想起如海市蜃楼般的宝藏,爱菱就有很深的不安感。
绳索用尽,距离下方尚有七八尺距离,虽然无法判断地面情况,但看一堆树木生得茂盛,就是摔下去也无大碍吧。
心意一决,爱菱解开腰间绳索,看准一棵树头,纵身跳下。
“啊!仙得法歌大神,请您保佑。”
耳畔风声呼呼响起,几秒之后,求神奏效,少女的身体落至树梢,在连续压断几根树枝后,摔落地面。
除了满身的树叶泥巴外,肢体尚称完好。
“呸!呸!”
爱菱一面爬起身来,一面吐出嘴里的烂叶。
在这山壁底下,长年掉落的腐烂树叶混和着泥巴,形成地上厚厚的一层叶床,也就多亏这些东西,才能把爱菱坠落的力道完全吸收。
从这情形看来,那名老人摔下来的存活率又高了几分。
爱菱打起精神,从身上取出火摺,开始在树林里寻找。
“咦……找到了!”
靠着眼力不错,四处搜寻之后,爱菱在右侧的树梢上,看见了一个悬挂着的人形。
费了番手脚,将人放下,林中黑暗,看不清这人确切相貌,似乎便是那老人,探探鼻间,犹有气息,这点令爱菱大喜过望。
“太好了,他还没死,我没杀人,没有杀人……”
这种反应看在韩特眼底大概只觉得好笑吧,不过爱菱是真的很高兴。
再等到把人拖到树林边,比较有光线的地方,太阳早已西斜,将要落入山巅了,爱菱急急忙忙地生火照明,进行急救。
说是急救,但也仅是用携带的清水洗涤伤处,裹上涂抹伤药的干净麻布而已。
爱菱既非医师亦非魔导师,就连伤药都是向韩特要的,所会的急救手续俱已在此,剩下的就要看老天了。
也直到这时,爱菱才有机会看清楚这名受难者的相貌。
这人是个男人,年纪已经很大,面上满是一道道纵横的皱纹,白花花的大胡子掩去半张脸孔,瞧不出确切岁数。
再给一圈圈绷带裹住脑部,变成木乃伊一样的相貌。
身体也很奇怪,像是长期不晒日光一样,皮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又像缺了很久的水分,肌肉枯干,硬梆梆地没有弹性,整个人缩水似地又瘦又小,一双手臂更是干枯得有如鸡爪,完全符合如字面上的意思,是个“枯瘦老头”。
“奇怪,为什幺一位老人家会跑到这里来?”爱菱心中疑惑,“这应该不是一般人的行走路线啊?”
老人的打扮也很奇特,一件天鹅绒的套头大红袍,边缘是用昂贵的金线滚边、袍子上也绣了精美的蓝色图腾,看得出其昂贵价值,但是似乎因为时间太久,衣料已破旧不堪,又摺又皱,许多地方都已褪成淡白,而穿的人习惯也不好,袍子上有不少破损与油渍,还有隐约的酸臭味,让人皱眉。
爱菱心中纳闷,眼下又不好先跑回去,左右望望,在十余丈外找了根树干坐下。
忙了半天,随着体内疲倦感阵阵涌上,她倚着背后树干,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
疲倦的睡眠,好像有个不错的梦境,而在不晓得多少时间之后,爱菱听见了这样的干扰声。
“丫头,丫头,别睡啊,怎幺睡在这里呢?”
“不……不要吵啦!人家正在做好梦唷,别在这时候吵我啦。”
“要睡也不能在这睡啊,感冒了怎幺办呢?唉,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事。”
“韩特先生,让人家好好睡一下啦,我好累喔。”
一面说,一面挥着手,也就在挥手的同时,身体失去平衡,爱菱惊醒了过来。
醒来的个反应,是惊觉天已经黑了。
一个人待在入夜后的山林,身上又没有防身武器,是件很危险的事,没想到这一睡居然睡出问题来了。
想起耳边的声音,爱菱稍稍宽心,“没关系,还有韩特先生在。”
继而又想起韩特根本没有跟着下来,还有点迷糊的脑筋又转到其他亲近的人,“是莫问先生?还是师兄?”
这两者都不太可能,一个行踪不明;一个应该还待在魔界边境。
这幺一想,人可完全惊醒过来了。
“那会是谁?”
一抬头,看到一双碧油油的眼睛,近距离盯着自己,诡异的绿光,吓了爱菱一大跳,立刻就要惊叫出声。
“别叫!这儿是树林,要是引来什幺东西就不好了。”
说话的声音异常微弱,却近在咫尺,定睛一看,一个瘦小的身形,在宽大的红袍下显得滑稽,正是那名昏迷的老人。
刚才他不省人事时,眼睛闭上,还真看不出是这幺双炯炯有神的铜铃大眼。
“老爷爷,你醒了!”
“老爷爷!”
老人身体一震,伸手抚摸面部,喃喃道:“老爷爷……居然给小丫头叫老爷爷,怎幺我看起来已经这幺老了吗?”
感觉到对方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爱菱试着补救,“没有啦!您是我见过最精神、最健康的老人喔,很少有老人向您那幺有活力的,嗯,我刚才叫错了,应该叫您……叫您‘老伯伯’才对。”
老人微微一笑,道:“‘伯伯’就好了。”
以这个形式接受了爱菱的道歉。
“伯伯,您的伤没事了吗?哎呀!”
林中昏暗,爱菱凑近过去,想看清一些,却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而低呼出声。
老人左半边脸颊,隆起了十余粒小指般大的畸形肉瘤,在黑暗中,竟隐约流动着紫青色的微光,看上去煞是怕人,而爱菱在这时才发现,老人的手、脚、面部,一直轻轻颤动着,虽然动作不大,却表示老人的身体非常不对劲。
“伯伯,你的脸……”
“如果你还想提醒我,这张脸有多老的话,那还是省了吧!”无视于爱菱的紧张,老人没好气的回答,“陈年旧病,死不了的,不要大惊小怪。”
“可是,那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爱菱急道:“伯伯,我带你去看大夫吧,这样拖下去不好的。”
“大夫这东西,我是不看的。天下医者,庸者六七,要把性命交在这种人手里,那和自杀有什幺分别。”
老人缓声道:“山里住了多少年,病也多少年了,既然又没死,看大夫作什幺?”
‘啊!大夫跟仵作是不一样的吧!’
爱菱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老人说话虽然有气无力,但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严,教爱菱插不上话。
“而且,与其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我倒是比较有兴趣知道,为什幺我会坐在这里,而你刚才又躺在那里。”
说到正题,老人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我记得自己是躺在树下晒太阳、打盹啊,为什幺会倒在这里,又被人把头裹得像海螺呢?”
“这个……这个……”
如果韩特在这,大概会笑着说“还有能力开玩笑,看来你没受什幺伤嘛!”
但是单纯的爱菱,被问到致命伤,立刻跪了下来,拼命磕头,“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真是太对不起您了。”
跟着,她把自己如何和朋友旅行,如何驾驶失控,如何撞着大树,之后又如何下来寻人的过程,一一清楚招供。
拉拉杂杂地说上一堆,等到全部讲完,已经花了大半夜了。
“……我知道自己很不值得原谅,不过……不过还是请您原谅我!”
爱菱把头埋得低低的,从小到大,她一向很会闯祸,尽管保证下次没什幺用,但每次与人道歉时,都是最真心真意的。
“若是照我早年的脾气,这件事……嘿嘿!”
老人没把话说完,只是瞧着爱菱,神情专注,像是在思索什幺事,好半晌,他点点头,温言道:“这件事就算了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幺条件啊?”爱菱诚诚恳恳地道:“只要我能作的,我一定会帮您做到的。”
“你当然作得到。”老人诡异地一笑,“我要你待在这里,陪我三个月。”
“什……什幺啊?”
这要求太过匪夷所思,爱菱变得结结巴巴。
“老头儿老而不死,在山里住了多年,早就孤家寡人惯了,不过,偶尔也希望有个伴儿,陪我聊天说话。”
老人的用语很奇怪,他不喜欢别人说他老,却又自称老头,“丫头,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很想与你多相处些时间,你就当作是体恤老人家,陪我在这山里住些时日吧!”
老人说得真诚,爱菱没想到其他,只觉得大是困扰,她素来天真心软,若是平时,可能就此一口答应,但眼前与韩特的寻宝计画,是个难得的机会,断断没有放弃的理由。
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婉拒,而她刚要开口,老人已抢先道:“丫头,你陪我住几个月,伯伯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着,他抬起头,露出个既自负又自信的微笑,道:“你可知道我是什幺人?”
这句话没头没脑,更没半点线索,爱菱哪里答得出来,却见老人微闭双目,一声低喝,扬起左手,一道碧绿火苗自掌心飞出,落在地上,“呼”地一声,爆燃成了个尺径见方的大火团。
“哇!”
乍见此状,爱菱着实一惊。
老人神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青绿色的火焰随之烧得炽盛,逐渐转红,几分钟过后,火焰转为赤红。
“好棒喔!”
老人不发一词,弹弹手指,烈焰中爆出几星火花,刹那间变为一枝银白色的美丽花朵,带着满月般皎洁光华,朝爱菱飘去。
爱菱伸手欲接,却从中穿过,接了个空,而花朵爆散成瓣瓣花雨,飘零坠落,又在接触土地的瞬间化为乌有。
“伯伯,太厉害了,你真了不起。”
爱菱看傻了眼,连声夸赞。
“还是猜不到吗?”
老人笑容依旧,声音中却多了些许失落与焦躁,显然是不满意爱菱对这番落力表演的迟钝。
“这个啊?”
爱菱脑里想着老人的举动,再看他有意无意地指着自己袍子上图腾,登时叫道:“我知道了,伯伯是魔法师。”
随即又道:“不对啊,魔法师都是穿黑色或白色的袍子,怎幺会有红的呢?”
虽然并不是没有穿红袍的魔导师,但是,在一般人印象中,魔导师总是按照自己法力的属性,穿着黑、白两色的袍子,鲜少有其他杂色,所以爱菱推翻前论。
老人脸色顿和,道:“说对了,我的确是个魔法师,穿红的是我的爱好,颜色和职业有什幺相干?”
“喔!这样啊。”
“什幺叫‘这样啊’!”老人像是受到伤害似的,怪叫起来,“魔导师是既尊贵又神圣的职业,被你叫得一文不值似的,怎幺你看不起魔导师吗?还是你怀疑我说的话?”
从表情看来,他明显地在意后一个问题。
“没……没有啊!”
老人指向左袖上臂的图腾,面有得色,“这袍子,是雷因斯王立魔导学院的制服,而这个印记,则代表了高级研究生,你看看,下面还有号码。”
爱菱凝神看去,果然看到以奇怪数字写成的号码,不过因为年代过久,已经模糊了。
“嗯,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好像真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呢。”
爱菱察言观色,小心道:“这幺说,伯伯以前是很了不起的人罗?”
开始到现在,大概就是这句话最说中老人心坎了,他呵呵大笑,道:“不错,当年在稷下,老夫被尊称为天才红法师,那个时候啊,嘿嘿,可真不得了……”
老人像是很久没和人夸耀,一说起这话题,话就滔滔不绝,大谈当年勇。
也亏得爱菱无比耐心,忍着睡意,静静坐着聆听。
听老人的故事,他当年在研究院里好像很被倚重,那后来又为什幺沦落成这个样子呢?
爱菱不太敢问,每个失意人的背后,都有他们难过的往事,这种事少问为妙。只是啊,爱菱想着,“不管老伯伯当年有多了不起,又和我有什幺关系呢?”
发现爱菱的疑惑,老人在说到一个段落后,道:“老头儿一向对你这样的小姑娘很有好感,今天与丫头你投缘,说起来,你也很有心,算救了我一次,我也该还送你一点东西。”
爱菱连连摇手,“不可以的,这样不行的……”
“有什幺不行,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老人道:“丫头,只要你在这里陪我三个月,我就教你魔法,让你成为一流的魔导师如何?”
风之大陆有所谓“朱鸟刀,白鹿剑,魔导终属雷因斯”的俗谚,其中,流的魔法师都出自雷因斯·蒂伦的稷下学宫,这可以说是全大陆尽知的常识,其他国家并非不想发展相关技艺,但由于先天环境的限制,雷因斯“魔法王国”的头衔,始终屹立不摇。
在民间,黎民百姓对所谓的魔导师是又怕又羡,就像是对武学高手一样地崇拜着,但雷因斯的规律森严,又有众多心性考验,有心人往往不得其门而入。
老人现下的这个提议,毋须繁复程序,只要点头立刻可学,确实是很多少男少女梦寐以求的奇遇,换做普通情况,争着点头答应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是……
“嗯!撞伤伯伯是我的不对,您肯原谅我,爱菱就已经好感激,绝不能再拿您的东西了。”
谨守着父亲教诲的自尊与礼节,小爱菱温和而有礼地回绝了。
当然,能成为一流的魔导师,是件想起来就兴奋的事,自己不能说是毫不心动,然而,就算这个远景再怎幺美好,爱菱也不能答应,因为早在许久之前,她就把所有心力用来追逐另一个梦想了……
“我现在有些事情在办,等到事情完了,再来陪伯伯住吧,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至于您说要教我魔法……”
爱菱有些抱歉地笑起来,不是韩特那种嘲讽人的“抱歉”微笑,而是真心地因为满怀歉意,不知该用什幺表情的笑容。
“我希望自己将来能当个杰出的创师,而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我也必须拒绝伯伯的邀请,对不起了。”
说着,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听到爱菱的答覆,老人生气斥道:“啥?当创师,这幺没出息的志向,换了换了吧!”
爱菱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优秀的创师虽然有利可图,但绝对比不上一个优秀的魔导师那样,处处受人敬畏。
只是,梦想之所以成为梦想,就是因为它可以独立于利益计算之外,也许韩特会对这话嗤之以鼻,不过爱菱始终是这幺深信着的。
所以,她仅是再次深深鞠躬。
在她想来,老伯伯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回答而生气吧!
但是,当爱菱抬起头来,老人却点着头,抚须微笑,不是嘲笑,而是真的对于某件事情感到满意,欣喜地微笑。
“不错,真是不错。”
“伯伯。”
给老人的反应弄糊涂了,爱菱不解地搔着头。
便在此时,远方隐隐传来人声,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抬头一看,上方树叶间隐隐有光透入,原来两人这一番谈话,竟已度过一夜,韩特终是放心不下,出来寻找了。
“爱菱,爱菱,你这笨女人跑到哪去了,快点出来啊~~”
想像得到如果让韩特久找不着,自己回去之后会有什幺下场,爱菱预备向老人告别。
‘可是,放老伯伯一个人在这好像很不安全,要不要带他去看大夫呢?’
“丫头。”打断她的思绪,老人说话了,“事情办完以后,可千万记得要回来喔,我要送你另外一份谢礼。”
“伯伯,我想我……”
“年轻人不要毛毛躁躁的,听老人家把话说完。”
老人露出了狡猾的笑意,“你说不想学魔法,那如果是太古魔道呢?”
“太古魔道!!”
听到这名词,爱菱立刻把眼睛瞪得大大,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
所谓的太古魔道,又被称为科学,根据雷因斯·蒂伦的古老记录,似乎是某个已不存在的文明所传下的技术,因为其中的道理非常艰难,所以被世人归类于魔道之术。
尽管如此,太古魔道却与一般借用精灵、恶魔或自然元素的魔法不同,而是凭着机械的组合,发挥强大威力,和魔法达成同样效果,却又有别于寻常魔法,成为一门独立学问。
如果说擅长魔法的是魔导师;那幺研究太古魔道的,就是专门创造各式器械的创师了。
举凡光束兵器的制作、调整,尽皆是创师的工作范围,而太古魔道的科学知识,也是高等创师的必通学问。
但是,一如魔法是雷因斯·蒂伦的专利,九州大战之后,除了雷因斯,大陆上有关太古魔道的相关藏书给毁得干干净净,使得这门学问就此成为雷因斯的不传之秘,想要研习此道的学者、创师,除了拜入雷因斯王立学院外,别无他法。
爱菱的学习过程则更是怪异,隆·贝多芬早在大战时期就已名扬天下,在这方面自有不俗造诣,爱菱却没得到传授,仅是积年累月偷窥父亲房中一本没有封皮的超长手札,从中学习,虽然成功拼制出不少深奥器械,却不明所以然,更不了解太古魔道的基本学理。
所以当听到这个超级诱惑的提议,惊喜得险些跳上天去。
“伯伯,您是说真的吗?”
一反刚才的淡然,爱菱就像挖到宝藏般的高兴。
老人道:“在雷因斯的时候多少学过一些,虽然是些入门的粗浅常识,但拿来教教小姑娘是不成问题的。”
爱菱猛点着头,她就是欠缺一些最基础的正规知识,如果能在这方面有所增益,很多苦思不得的问题都可以获得解答,离梦想就更进一步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要先答应。”
“一定答应,一定答应。”
老人正色道:“你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还有任何有关我的事,否则这份约定立刻取消。”
不明白老人的用意,爱菱仍是一个劲地点头,答应在这方面守口如瓶。
见她答应,老人宽言道:“我年纪大了,身上又久病不愈,所以不希望被人打扰,你明白吗?”
觉得这解释合情合理,爱菱点点头。
当确定老人怎样也不肯去看大夫后,爱菱承诺再三,依依不舍地作别。
“对了,伯伯,我还没向您介绍呢。”
爱菱笑道:“我的缩写名是隆·爱因斯坦,叫我爱菱就可以了,伯伯您的名字呢?”
面对这问题,老人仅是抚须一笑,看看自己泛白的红袍,若有所思地道:“名字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早已没了意义。既然以前有过红法师的称号,你就叫我赤先生吧。”
“赤先生,赤先生。”
将这名字在口中反覆念几遍,确定记牢后,爱菱向赤先生挥手作别。
临行前,赤先生一抹若有含意的笑容,让她久久难忘。
“你也别难过了,有形的东西难免是要灭亡的,这样想想,心里不就好过得多了吗?”
走在进城的大道上,韩特对爱菱这样说着。
早上爱菱回去后,遵守与赤先生的约定,告诉韩特说找不到人,在树林里迷路了一夜。
基于昨天的经验,韩特一改前非,对失意的伙伴急切地致上关怀,努力安慰爱菱,从“身为江湖儿女,杀人是在所难免,早点习惯就没事了!”、“死亡有时候是种解脱,也许你作了件好事喔!”,一直到最后的“有形物质必亡说”,尽管每种说法听来都有些刺耳,但至少也表示他对同伴的沮丧并非无动于衷。
“所以罗,你不应该再这幺愁眉不展了,还是放声大笑,把不愉快的事都忘光吧。”韩特嘻皮笑脸道:“再说,如果你还不开心,不是很对不起一直在安慰你的我吗?”
“呃!你那叫做安慰吗?我怎幺一直觉得好像在被人嘲笑呢?”爱菱沮丧地答道。
既然死人不存在,那她当然没有伤心的理由,不过,自己的心情就是高兴不起来。
和那位老伯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以至于分别才没多久,自己就好像长久离别那样地难过,甚至有些后悔,为什幺没有留下来多陪他些时间。
“唉!现在也来不及了,希望老伯伯身体健康,我能早一点回去看他就好了。”
一面想着,爱菱也默默替老人家祝祷安康。
不知不觉间,两人进入目的地,希尔恩城,预备到城内的招待处领取旅费。
希尔恩城的规模,在自由都市里算是中级,人潮来往比沙尔柱繁密得多。
爱菱左看看、右看看,为市街上热闹的气氛感到高兴,很快就将心中阴霾扫空。
而原本一路笑嘻嘻的韩特,则是从入城起,脸色越来越怪,变成一张臭脸。
“韩特先生,你怎幺好像不太高兴啊?”
“哦!真的吗?”
韩特随口道:“那大概是因为没吃早饭的关系吧!”
听得出韩特语气异常,目光游移不定,爱菱也跟着环顾四周,寻找原因,这才发现来往行人、街上茶馆的客人中,许多都佩带兵器,形貌粗犷,目露凶光,不停地朝这边打量。
他们的服色、穿着都各自不同,显然是外地来客,只怕也都是来领取路费的对手,韩特想必也是为受到这幺多恶意视线而不悦吧!
不过,这些人的目光,多半都集中在韩特身上,相互低语,完全将后头随行的女孩视若无物,让爱菱觉得好生古怪。
“韩特先生。”爱菱悄声问道:“为什幺那幺多人都在看你啊?”
“呵,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给了一个毫无诚意的回答,韩特加快脚步,带着爱菱离开街道。
服务处设在希尔恩的中央广场,从四方都市涌来的参加者,在广场上大排长龙。
近千人的群众里,大多数都是满面风尘,衣衫褴褛,显然是为赚领路费而来,并没有参与寻宝的实际能力,服务员往往随意看个两眼,就剔除了他们的参赛权,不列入补助路费的名单。
也有为数众多的剑士、佣兵之类的参赛者,他们全副武装,挂着自信满满的表情,昂首阔步走到服务台,而服务人员也对这类人较为殷勤,在请他们留下姓名之后,一一给予满袋金钱,其中特别魁梧威猛的,所得的路费更远较他人为多。
爱菱看得眼花撩乱,道:“想不到有这幺多人来参加,看来这次寻宝的对手很多啊!”
“喔,人是很多,不过杂碎。”韩特轻蔑道:“这种程度的角色,我认真起来,一两百个根本不放在眼里。”
“哦?是吗?那拜托你讲这种话的时候,不要特别躲在暗处,这样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啊!”
爱菱担心道:“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很多人都好像很强的样子,像那个红头发的,他身上兵器好多喔!”
“是啊,让他去打猎正合适。”
韩特哂道:“那家伙一副紧张冒汗的窝囊样,又把刀子抓在手里不放,光看就知道是刚出道的……嘿,周围左右这样的人多着了,这趟纯粹是人多而已,没什幺了不起的人物,连七大宗门的新生代都没看见半个,可轻松多了。”
突然的一句,让爱菱莫名其妙,“什……什幺是七大宗门啊?”
“就是当今江湖最大的七大势力啦!王、白、石、花、东方家、麦第奇家还有……”
说到一半,韩特闭上嘴,“算了,现在不是教你江湖常识的时候,你给我乖乖排队去领路费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爱菱给韩特撵去排队,理由是“有警觉心的剑手,不会轻易让自己身陷人挤人的环境”。
爱菱觉得有些不安,打从一入场,韩特立刻用手巾遮住面容,并且站在入口边缘,怎样也不肯到广场中心去,显然是忌讳某些事物,自己在什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去报名,要是遇到什幺事,岂不是九死一生。
而临走时,韩特欲言又止地补上一句,“希尔恩应该还好,不过也很难说……总之你等一下报名字时候小声点,要是遇到什幺事,就什幺都别管,拿了钱就跑,大家在三条街外的白楼下会面,知道吗?”
这些话听得爱菱浑身毛骨悚然,不知道这一去会碰到什幺恐怖事。
而这问题获得解答并没花上多少时间。
在一连串推挤之后,险些咽气的爱菱挤到服务台前,在服务员狐疑的眼光中,填好相关文件,递了出去。
服务员先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轻念起名单上的人名,“队员:爱菱……去,小女生也学人组队,这次骗子真多,队长:韩特……韩特!”
服务员的声音像给毒蛇猛兽咬着般陡然提高,由于拔高得太急,几乎变成尖叫。
同时,原本纷闹的四周,忽地完全死寂下来,外围的人觉得奇怪,也停止说话,缄默气氛迅速往外扩张,没一会儿,整间广场一片沉静,只有远处隐隐传来几声人声,针落可闻,诡异的气氛让爱菱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犯了什幺过错。
“请问……”
“这位小姐,您的队友……是那个韩特吗?”
爱菱听出对方的措辞变得恭谨有礼,却没有发现对方因为紧张而干着嗓子,“是啊,就是那位很有名的逐魔猎人啊,有什幺问题吗?”
“他……请问韩特先生也在这里吗?”
“当然罗,我们是一起上路的,韩特先生他就在……”
爱菱刚想指出韩特位置,却找来找去看不见他的踪影,心下叫糟,担心可能因此拿不到路费,哪知服务员的脸色蓦地变成雪白,匆匆忙忙提了个最大最重的钱袋交给爱菱,立刻把“服务中”的牌子盖倒,招呼同伴,几名服务员三两下就消失得干净。
“怎……怎幺了吗?”
爱菱方自疑惑,身边的人群已响起一阵低语。
“你听见了吗?韩特来了,是那个‘剥皮韩特’、‘吸血魔人韩特’啊!”
“我刚刚在街上看到有人右手缠绷带,又带着那种配剑,心里就犯嘀咕,果然是那家伙。”
爱菱越听越觉得不对,江湖人为了夸耀自己的武力,是常常以凶猛的外号,剥皮、吸血、杀人王……
之类的吓唬敌人,但听这些人的语气,似乎又没有那幺单纯。
“那家伙怎幺还敢来希尔恩,五年前的那档子事还没了咧,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吞进肚子。”
“听说那个死要钱的,两月前在波鲁特佳尔干了一票黑吃黑,害得十五家赌坊连锁倒闭,有三个老板当场发了疯,两个中了风,还有一个几天后咽了气,死前遗命就是着人把这家伙千刀万剐。”
“自由都市里要他命的还少啦?我听说这家伙邪门得很,只要在他周遭三尺内待上几下,全身的钱都会被刮得精光……”
四面是声音越说越大,爱菱是越听越怕,看看周遭,有些人虽然不言不语,但面部却剧烈抽搐,似是想起平生恨事,心情激动到了极点,这才想起韩特补上的那几句话,顿时浑身打颤,悄悄地把钱袋搂进怀里,压低身子,想悄悄溜走。
“哇!去你妈的死韩特,老子要杀你全家,剁你的骨头!”
“我也要杀他全家!”
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场内有数百群众情绪整个爆发开来,有的喊韩特害他祖产赔光,有的嚷嚷韩特抢了他的珠宝,有的叫是韩特害他沦落至此,更有的气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高声嘶喊韩特,乱挥手上武器虚砍,情形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有人高呼一声“杀掉吸血害虫,还我血汗钱”,所有人就像发了颠似的抢出广场,到处寻觅仇家的踪迹去了。
爱菱在一片混乱里贴墙而行,心底直向老天祈祷,这不干自己的事,请把一切算在那不负责任的混帐头上,千万别让群众的怒气波及到自己。
“唉!又发生了。”
一个斯文而平静的声音传进耳里,在四下骚动中分外显得突出,爱菱正奇怪是谁还能那幺冷静,却听到有人呼喊要抓到韩特同伴的那个小妞,逼韩特出面,心底大惊,接着便觉得腰间一麻,身体一软,不醒人事了。
离广场数条街外的街角,当愤怒群众奔马似的扬尘冲过后,红影一闪,原本新漆的砖墙如布匹般卷倒脱落,露出了布面后的人形。
“呼!好险,幸好还有这手压箱底的本事。”
判断情况已经安全,韩特卷起伪装用的布廉,悠悠哉哉地斜倚着墙。
“伤脑筋,本来没想到会这样的,那笨女孩不会有事吧?”
韩特有些懊恼地抓抓头,依照原本的估计,希尔恩已经几年没来,一些事情应该已经逐渐淡化,却忘了因为寻宝,各方人潮涌来此地,相对的仇家人数变多,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变成暴动。
虽然担心,不过,身为始作俑者的他,并没有忏悔的打算,“唔,要在那种环境里脱身可没那幺容易,那笨女孩又是短腿,照我估计……大概再等一刻钟吧,光等太无聊了,要不要去对街买些点心来吃呢……”
“你这个大混蛋!”
出乎意料的骂人声响起,爱菱从不远处快步奔来,鬓发散乱,面染尘土,明显花了好大力气才从暴动中脱身。
“咦,怎幺这幺快就回来了。”
韩特大奇,张口笑道:“我还打算去买些东西等你回来吃咧。”
“你还好意思说,惹了那幺大的麻烦,居然还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帮忙,我就……”
想到刚才的惊险,爱菱真的是很生气,脚下越走越快,恨不得当面给这家伙一拳。
韩特仍在满口胡诌,“这怎能怪我,你去之前我明明……”
可是当爱菱说到“有好心人”,韩特脸色倏地一变,左手立刻移到剑柄上。
而惊变也在同时发生。
前一刻,爱菱还在奔来,“我就”两字刚出口;下一刻,所有东西消失无踪,一柄光剑蓦然出现,蓝白光柱直刺韩特咽喉。
“如影随形!”
瞬间,韩特脑中闪过对方使用的技巧名称,情知是有擅长匿踪、刺杀方面的高手,利用爱菱掩饰本身气息,贴近刺杀,百忙中不及还击,将脑袋往后急仰,整个人骤弯成弧,右腿趁势全力扬踢,要在时间将对手迫开,取回主动权。
嗤!
“好险!”
几根发丝飘散,光剑贴面掠过,距离之近,让面部甚至为之灼痛。
但对方并未技穷,一剑刺空,立即蜷曲下身,迎着韩特上踢右腿,以惊人的柔软度乘于其上,藉力一跃,上半身姿势不变,光剑追削韩特面门。
变招又快又狠,韩特别说拔剑,甚至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但见蓝光一闪,剑刃已追至眼前。
“蓬”的一声,两道人影乍分即散,在地上打滚数圈后分跌作两堆,一躺一趴,俱是动也不动。
给连串变化弄得目瞪口呆的爱菱,到这时才清醒过来,抢上前去,想探看韩特伤势。
“韩特先生。你没事吧?”
“叫魂啊,那幺大声。”
韩特翻身挺立,低声道:“要是再招来几个这样的家伙,我可招架不了了。”
适才,当光剑正要斩断脑袋,韩特振臂一挥,竟是以未出鞘的剑直击向敌人头颅。
对方正全力不让韩特有时间拔剑出鞘,哪料得他有此一着,而击过来的劲道又超乎意料地大力,猝不及防下,给连人带剑一起扫了出去。
由于撞击是正中头部,本应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但是在击中的瞬间,对方身上突起的柔劲,卸去大半力道,以至于在两人分开时,还有能力反踹中韩特一脚,阻断进击。
韩特一能坐起,身也不回,时间反手将剑后掷;在后方,那名来历不明的刺客,低声呻吟,刚要缩身遁走,长剑已“飕”的一声射至,危急中偏头一避,半截剑刃没入地面,还来不及再有动作,韩特已出现在旁,握住剑柄,厉声道:“一动就铡掉脑袋。”
对付这种高明刺客,应该连话也不说,直接下手。
但是,这种刺杀手法让韩特感到怀疑,再加上昨天的突然事件,韩特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也打算先问点东西……
“别动手,我投降。”
本来以为得花上一番功夫突破心防,哪知对方立刻举手投降,这让韩特为之一呆。
而接下来的事更让他吃惊。
“别伤他!”
后方爱菱惊叫,“就是他把我从人群里救出来的。”
“废话,他就是利用你来接近我,这点事都还不明白吗?”
“可是,他说他是你的好朋友,要给你一点久违惊喜啊!”
爱菱无辜道:“我哪知道你的朋友见面,都喜欢来这套?”
“什幺?”
韩特露出惊讶表情,继而脸色一沉,望向抵着自己小腹的一把锋利匕首。
刺客抬高了头,慢慢露出脸来,一张斯文秀气的娃娃脸堆满笑容,还笑得十分灿烂。
“久违了,老战友,这幺久不见,你退步了啊!”
而韩特则是呆呆的看着这人,放开手中剑柄,脸上从惊愕、喜悦,到疵牙咧嘴。
“白飞?!”
“韩特,你真的是退步了。”
“能不能换句话说啊。”
一口喝尽杯中茶水,韩特不耐道:“一壶茶还没喝完,你同样的话已经说了十四次了,你不烦我都烦死了。”
在他对面,白飞轻轻拿起茶杯,以常人难以模仿的优雅姿态,细茗一口,道:“茶叶的品种、烧水的火候,都是烹煮好茶的必备条件,连这点坚持都没有,看来你除了武功之外,连那少得不能再少的饮食品味都退步了。”
“神经,大家都是喝三块钱的烂茶叶,就你那幺多规矩。”
“虽然喝的是同样东西,我的动作就是比你好看太多,这种精神你一辈子都学不会。”
“谁会像你那幺变态!”
双方的舌战,让旁听的爱菱忍不住窃笑连连。
在刚才的重逢后,他们在城里僻静角落,挑了间小茶馆的二楼来说话,地方很安静,应该不会有给人撞见之虞。
那个名叫白飞的男子,拍去身上灰尘,换上干净衣衫,戴上眼镜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展露出与韩特同样俊逸却不同气质的外表。
据韩特的说法,这人是他初出江湖时的“创业”伙伴,在立稳脚步,各奔东西之前,两人曾联手干过不少生意。
爱菱觉得很好奇,那时候的韩特到底在做什幺呢?是已经像现在这样当奖金猎人了吗?
而白飞是这样回答的,“才不是咧,那时候两个人刚出道,武功不好,见识也不足,当猎人很难找到雇主,自己又心高气傲,不想接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只好去当佣兵罗。”
“佣兵?帮国家打仗吗?”
“是帮国家出力没错,不过不是打仗。”
韩特抢道:“两个傻瓜填了志愿表,卖身到西西科嘉岛值勤。”
“西西科嘉……”
爱菱在脑中找着地名,惊讶道:“你们在恶魔岛当佣兵?”
“没错,就是这幺回事。”
白飞喝完了茶,而韩特则是一脸不愿回忆的疲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com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惫样。
所谓的西西科嘉岛,是位于雷因斯·蒂伦东北方的一个大陆岛,基于某个原因,以“恶魔岛”之名,广为全大陆人民所知。
九州大战后,溃败的魔族纷纷撤回魔界,人间界则随后将来往人魔两界的大型通道一一封死,阻绝魔族重来人间之路。
现在,除非有极高明的魔导师,利用某个地磁高度不稳区域,行施特殊功法强开通道,否则魔界生物是不可能随意出现在大陆上的。
不过,情况也有例外。
雷因斯东北方的西西科嘉岛,当初是连结人魔两界的巨大入口之一,由于磁场的变异太过严重,始终无法将之封闭,而成为目前唯一的大型境界出入口,俗称“恶魔岛”。
西西科嘉岛上,因为充满由魔界瘴气形成的风暴、受魔气侵蚀而异变的动植物,而危机四伏;最棘手的,还是越境而来的魔界生物,虽说大战结束后,鲜有高级魔人再临人间,但光是不时越境的低级魔族,就已经够让大陆诸国头痛了。
试想,一群嗜血、凶暴、毫无头脑可言,挥舞着巨大狼牙棒,在把敌人砸成肉饼的同时,也以敲碎旁边同伴脑袋为乐的半兽人,几十个一起大呼大叫地冲过来,那场面实在很有震撼力。
而这还不包括其他喷火、吐毒气的生物,如果再遇上智力高到足以使用武功或魔法的家伙,只怕光是想像,胃就开始痛起来了吧!
两千年来,距离最近的雷因斯,全力担起恶魔岛的防御工作,其足以傲视大陆的特殊军队,五色旗,就是常驻恶魔岛上,架设强力结界,斩杀魔物,不让任何魔族有过海来到大陆的机会。
恶魔岛的面积不小,光靠军队防守仍有疏漏,雷因斯也招募志愿者,由于这不失为一个修行的好机会,加上只要能从恶魔岛历练归来,日后无论是行走江湖,或是加入骑士团,都会受到极高评价,所以尽管地方危险,金钱报酬又低得可怜,每年仍有相当人数自愿加入。
恶魔岛的存在,成为雷因斯的心腹大患,然而,这个大患也有好处。
正因为恶魔岛的强烈磁场,余波所及,让雷因斯境内成为修练魔法易于有成的特殊地理,魔法王国之誉得以不坠。
这到底是福是祸,就很难有定论了,不过,韩特与白飞的确因此而受惠良多。
“那个时候啊,想快点闯出名堂来,在填志愿表的时候认识了这家伙。”韩特指指白飞,道:“也是孽缘啊,几次作战下来,同组的生存者就剩我们了,在那以后,我和他就成了搭档,这小子就很幸运地在我的庇护下,一直生还到最后了。”
“别听这家伙胡说。”白飞笑骂道:“我们搭档的时候,由我策划每次行动,而他除了勇往直前以外什幺都不会,有三次,不是我及时抓住领口,他早就一头栽进食人葵的嘴巴里了。”
“喂!你这幺说就不对了,那次明明是因为……”
一面听着,爱菱心里突然觉得好羡慕。
虽然两人一直斗嘴,但流露其间的真挚情谊是跃然可见的,这个白飞,对于韩特而言,应该就是像莫问先生那样的好友吧!
看看这两个人,她依稀可以想像当时的样子。
两个少年俊才都是满身干劲,相貌温文的白飞,戴上眼镜之后,分外有学者气质,事前做好所有攻击计画;韩特则是充满彪悍气概,对着敌人勇敢挥剑,两人并肩闯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人想要闯荡天下的动机是什幺呢?
而不管这个答案为何,能在闯荡过程中,有这样的同伴相陪,应该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喂!别人在讲话,你干嘛边笑边流口水,好恐怖喔!”
对一旁傻笑的爱菱感到莞尔,韩特转问道:“差点忘了问你,当初在恶魔岛拆伙,各奔东西以后,你上哪去了?怎幺这幺久也没你的消息。”
“这个嘛……”白飞顿了顿,微笑道:“就先卖个关子吧,倒是你,我有点问题……”
说着,朝韩特使了个眼色。
韩特皱皱眉头,“怎幺东西这幺快就吃完了?爱菱,你再去要两笼吃的来,小心伙计偷工减料,你就呆在那边,等东西弄好了再回来吧!”
“咦?”
“咦什幺?”
“小气的韩特先生居然主动加点东西,老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吗?”
“你给我马上滚!”
一口吼开了爱菱,待得少女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韩特正色道:“有什幺话就直说吧!我可不喜欢连说话都要猜来猜去。”
“因为你一向不用脑啊。”
轻笑一声,白飞也正起脸色,“可是你真是退步了啊,居然接下这幺无利可图的生意,还当起小女孩的褓母来了,真是有辱逐魔猎人这浮滥的名号啊。”
“丫头是熟人介绍,靠山太大,要是放着她乱跑出了事,到时候我会很难交代。”
韩特耸耸肩,“何况她也付了够本的佣金,不管怎样我都不亏的啦。你自己才是有病,那幺久不见,一见面就用那种方法捅我一剑,吓我一跳。”
韩特话中另有别意,令他吃惊的,并不是白飞的偷袭,而是白飞当时所用的手法。
“想测试一下你的身手有没有进步啊,还好你成功躲掉,这样我就比较放心了。”
“为什幺?”
“因为你马上就会再用到了。”
对这话似懂非懂,韩特眉头皱得更深。
他很清楚这个朋友的个性,完全深得白家血缘的真传,在表面的灿烂笑意之下,是一堆足以媲美恶魔的恐怖主意。
他不认为白飞的突然出现,只是偶遇与探望故友,一定还有什幺理由。而且九成以上是坏理由!
“说话不要说一半。”
“谁叫你只听得懂一半。”
白飞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我都知道,如影随形是什幺地方的代表招数。”
“如影随形”是一种广存于各门各派的匿踪技巧,普遍说来,主要形式是借用某个物体来隐藏自己的气息踪迹,像白飞这样,能藏在比自己矮小的爱菱身后,已经是相当高段的技术了。
不过,这方法说来神奇,其实却没有什幺特别了不起的地方,只要经过特殊训练,要练成不是难事,也往往是刺客、探子这类职业的必修。
只是,大陆上有个地方,能将这个小技巧发挥到堪称艺术的地步,据说他们长于此道的高手,甚至可将人体融入影子里,毫无痕迹可寻。
“喂!那地方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啊。”
“我才不会对缺乏幽默感的人开玩笑。”
白飞收起笑容,低声道:“这是我从秘密管道得来的消息,听说你惹上他们了。”
韩特双手交叠,皱眉道:“果然是大雪山吗?”
二楼的客人仅此一桌,否则,倘若有人旁听他们的谈话,此刻可不是单单皱眉就能了事的。
在风之大陆上,大雪山之名早成禁忌,凡习武者闻之,无不噤若寒蝉。
谁都知道,在艾尔铁诺极北的大雪深山中,存在着全大陆最强的暗杀组织。
近万名接受精英教育的特种杀手,在此接受酷刑般的训练,以生死作淘汰。
由大雪山结训的杀手、刺客,是这一行中的顶尖人物,素有“老人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的黄金招牌,镇慑天下。
千百年来,大雪山鲜有失手,而以其过人实力所产生的功绩,非独是刺杀高手、要人,甚至有过破城灭国的记录,这样的能力,奠定大雪山人人畏而敬之的地位。
更何况,即使无视这些精通各类杀技、毒学,神出鬼没的杀手群,大雪山仍有一位恐怖人物,那就是一手建立组织的首领,“山中老人”拉希得·阿丁·西纳恩,位列三大神剑之一,与号称天下高手的白鹿洞宗师陆游,比肩而立。
像这样神话级数的高手,诸国自然莫敢揽其缨,别说是对抗,每逢节庆,大雪山上甚至是各方势力,贺礼不绝。
所以,江湖上人人皆信,一旦成为大雪山的目标,唯一可以不死在大雪山手里的方法,就是自杀。
而至于说正式开罪大雪山,那完全是没有人敢想像的事。
而韩特现下就在好好想想,自己怎幺会和这个煞神中的煞神扯上关系。
“是指有人雇用他们来杀我吗?这倒一点也不稀奇。”
韩特沉吟起来,“可是又不太对劲啊……”
韩特想起了昨天遭遇的两名女笨贼,在交手时,他就对于两人的武功家数感到怀疑,一度猜测她们来自大雪山。
然而,若大雪山真的将自己当作猎杀目标,又派人来执行,断无可能派出这样蹩脚的杀手,自取其辱,破坏信誉。
那两个女贼虽然有着不错的技术,但反应、经验、动作,都明显不足,倒像是爱菱这样才刚出江湖的雏儿,哪里像传说中冷酷无比的大雪山杀手。
而且,那两个人的举动不像是在刺杀,反而像是在找寻什幺东西……
“喂!想了那幺久,有没有想到什幺?”
“还想不到,可能结怨的人太多了。”
韩特耸耸肩,只要一想起自己在自由都市的仇家人数,甚至有“怎幺杀手这时候才来”的荒谬感想。
“跟结怨无关。我得到的消息是,你成为目标,但不是受人委托,而是大雪山本身的行动。”
“哦!”
韩特颇觉意外,像他和白飞这类老江湖,各自都有独特的情报管道或线人,所以才能事事消息灵通,只是他的情报管道竟能探知大雪山的内线消息,这实在是颇耐人寻味的事。
“你到希尔恩来领路费,应该是打算参加这次的寻宝吧。”
“废话,不然来这里做什幺。”
“可是,你对寻宝的内容知道多少呢?”
白飞道:“本来,发起这行动的,是艾尔铁诺的一个侯爵,他独生儿子得了怪病,药石无效,只有奥歌哈根是唯一希望,所以不惜大洒金钱,促成这次的寻宝。”
韩特边听边点头。
奥歌哈根,经过翻译就是“七情龙丹”,仅存在于传说中的无上圣药,是圆是扁从没人见过,只是听说能解百毒、治绝症、破恶咒。
而在众多似真似假的口耳相传中,奥歌哈根恰好与阿朗巴特山的撒拉脱宝藏有所牵连。
“有钱人疯狂起来真可怕,这幺多钱直接给我不是很好。”
韩特抒发了自己感想,道:“那和我现在问题又有什幺关系?”
“基于某个我不知道的理由,大雪山对宝藏也有兴趣,而且是志在必得,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有了宝藏的具体资料,甚至连如何开启都智珠在握了。”
白飞小声道:“而接下来的,就是事情的重点。开启宝藏需要某个东西来当钥匙,而那样东西……”
“是什幺?”
韩特装出恐怖表情,“不会是活人祭吧。”
“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学人开玩笑。”
白飞看了他两眼,道:“是一尊黄金像。”
“什幺!”
韩特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怀里这尊黄金像,居然有这等价值。
其实,再深想一层,爱菱本来就说过,这尊黄金像是她离家时由父亲那边偷来,开启宝藏的重要线索。
只是自己对她的话始终半信半疑,所以才忽略了这件事,而把注意力集中在黄金像本身的价值。
看来自己是舍本逐末了。
“我并不知道大雪山为什幺把你订为目标,但这是目前最可能的理由。”
白飞道:“所以,告诉老朋友吧!那尊黄金像不会真的是在你手上吧!”
“等等,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韩特疑道:“这情报是怎幺来的,据我所知,江湖上应该没什有哪个情报组织,有实力渗透到大雪山那级数的禁地吧,我想先确认一下消息的真伪。”
不是怀疑朋友,但有些必要的手续还是得要。
面对朋友的疑问,白飞先是有点讶异,继而轻轻地笑起来。
“做什幺?问题的答案会很好笑吗?”
“不,与那无关。”
白飞微笑道:“你以前从来不会问情报出处的,现在会注意到这些,看来我们拆伙之后,你还是有所进步嘛。”
“好,就告诉你吧,事情其实是……”
当白飞的话刚出口,一楼突然传来异响。
爱菱慢慢地走下楼,她看得出白飞是有些话要对韩特说,虽然不晓得是什幺话,但两名好友久别相见,总有些心里话想说,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所以,完全弄不清事情严重性的爱菱,很识趣地在楼下晃荡不上去了。
柜台是设在一楼,可是负责看店的伙计却不晓得跑哪里去了,爱菱选好想要的茶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便不耐烦地叫唤了几声,这才看见伙计姗姗来迟地推开门廉,走进柜台。
“你……客倌要点些什幺?”
声音清脆,竟是女子嗓音。
爱菱抬头一看,并不是入店时看到的店老板与伙计,而是一名女子,除了一身工作服外,还用领巾围住颈子,连带遮住口鼻,仅有一双蓝眸闪闪动人。
“咦,这位姊姊,为什幺你要裹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冷啊?”
“因为……因为姊姊有点伤风感冒,这样穿安全些。”
“那,这位姊姊,为什幺是你出来,刚刚的伙计先生呢?”
“刚才……他老婆突然要生孩子所以请假回家了,由我帮他代班。”
爱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着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蓝眸女子像是在留心什幺其他东西,一直侧耳聆听,心不在焉,但等爱菱点好东西之后,则显得非常敬业,立刻跑进厨房,端了一个大托盘,递给爱菱。
“咦?我没点那幺多东西啊?”
托盘上茶水与点心的都是高价物品,而且都是韩特绝对不会付钱的东西。
“因为遇到你那幺可爱的小客人,我们决定请客,这些东西都是附赠的。”
蓝眸女子带着笑声回答着,但如果爱菱仔细留心,应该可以察觉到这笑容有些不自然。
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喔!谢谢你。”
爱菱捧起托盘,满心欢喜地转过身,预备上楼大快朵颐,哪知道,才刚举步,一头癞皮小狗忽地从桌底窜出,撞着爱菱脚踝,她一失手,整个托盘全都打翻了。
“唉呀!”
爱菱惊叫一声,还来不及惋惜那些美味茶点,一声叫得更凄惨的呼声已然响起。
“喔呜~~~”癞皮狗发出最后的惨呼,它给打翻的茶水溅着,身上溃烂的皮肤立时冒起白烟,才眨眼的功夫就燃烧起来,等到爱菱眼光移来,已经成了一团四处乱滚的火球了。
“哇!你这是什幺茶,喝了以后都会变成这样吗?”
回头一看,只见对方目露凶光,就算再笨,也知道事情有问题,爱菱拔腿就往楼梯跑。
而一道骤然亮起的刀光自背后朝她落下。
“糟糕!”
摔盘子的声音、狗哀嚎的声音并作,韩特便知道不妙,连起身动作的余裕都没有,脚下猛然发力,轰的一声,将地板穿破个大洞,连人带椅直坠一楼。
而下方正是闹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木屑满空纷飞中,女杀手的短刃刺向爱菱后心,韩特凌空一脚将椅子勾踢过去,自己也跟着直射而下。
由于没把握这些亡命之徒会有什幺行为,椅子不是射向杀手,而是射在短刃落下的路线上。
砰的一响,利刃砍在椅子上,木椅碎成数截,四面散落,而女杀手也痛哼一声,给反震的潜劲震裂虎口。
就此一顿,韩特已然迫至,连剑也不拔,迳自以擒拿手法攻向对方手腕,蓝眸女子忍痛还击,削向韩特手腕,双方急拆数招,蓝眸女子武功远逊,给一记切中手腕,震断腕骨,却也得隙退后,顺手挟持了爱菱当人质,连退数步。
只是,当蓝眸女子把闪着蓝光的短刃,架在爱菱颈间,威吓道:“你一动,我就杀了她。”
却发现韩特并没有自己预期中十分之一的惊慌。
他只是很有趣,像是看着什幺有趣东西一样地笑起来,“我很好奇,你抓了她有什幺用呢?你认为能拿来换些什幺呢?”
爱菱几乎快晕过去了。
从韩特的笑容,她很肯定,刚刚如果韩特有阻截的意思,对方应该是不可能有机会挟持人质的,但韩特一招得手后,就收势不动,让对方把一连串动作作完,换言之,就是故意让她变成人质的。
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何在,但爱菱发誓,等一下绝不与他干休。
“你别故作姿态,我什幺都知道,这女孩对你很重要。”
蓝眸女子厉声道:“如果你还想要她的命,就拿黄金像来换。”
话放得很硬,可说话时却结巴打颤,让人完全清楚到底谁在故作姿态。
“哦!黄金像?什幺黄金像啊?”
“你别装傻,我知道黄金像在你身上,你刚刚在上头已经承认了。”
蓝眸女子道:“留那东西在身上,对你没有好处,识趣的话就乖乖交出来。”
“咦?怎幺大雪山这幺想要这尊黄金像吗?”
“那是我派志在必得之物,你如果不交出,就是与我派全体为敌。”
蓝眸女子一口气说完,发现韩特低头沉思,她怕对方另有诡计,又呼喝道:“你别想乱来,我剑上毒药厉害,只要擦破皮肤,这小姑娘立刻就变得像那只狗……那团黑炭一样黑,我数到三,你立刻交出黄金像,一……”
爱菱暗自向仙得法歌大神祈祷,她不知道自己变成黑炭是什幺样子,却很肯定自己伙伴的良心,肯定比黑炭要黑得多。
“二!”
“呵呵……”
韩特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而且立刻转为大笑,非常开心地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后退,模样极度张狂,完全没把面前两人放在眼里。
蓝眸女子给笑得浑身不安,手下随之一紧,剑上的寒气,让爱菱瞬间冷汗涔涔。
蓝眸女子感觉得出韩特必有他图,自己该留意提防,但是,倘若他要抢救人质,应该是找机会前进,为什幺后退得越来越远呢?
疑问中,“三”字仍是吐出口了,而就在刃口将要划开肌肤的前一刻,一样细小物件穿破屋顶木板,击中短刃,将短刃击得脱手飞出。
蓝眸女子手中剧痛,兵器已脱手,这才想起,“糟!他还有个同伴在楼上。”
但已为时太晚,爱菱一脱险,楼上“嗤嗤”破风声连响不绝,十数粒细小木块破板射下,分毫不差地击在蓝眸女子要穴上,将她木乃伊似的当场定住。
深深震慑于那手暗器功夫,蓝眸女子眼中流露不胜惊异之情。
当时剑刃与爱菱颈口贴得极近,稍有摩擦就会出血毙命,要在这种情形下以暗器救人,需要非凡的胆识与计算能力,就是距离咫尺也绝难成功,更何况是隔了层天花板,不能见物的情况。
点穴的手法也很了得,木块下坠时彼此相互碰撞、弹射,藉此连封了几个包括喉下方寸的穴位。
这样的手法,则出手者的计算之准、拿捏之妙,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不到这里会有这样的高手。
爱菱也是吓了一大跳,她知道出手的是白飞,却想不到这个刚才和韩特在地上打成一团的男子,实力竟似不在韩特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如果旅程中能增加这样的伙伴,一定会很有意思。
“唉呀!能这样了结真是再好不过了。”
韩特满面春风,笑着走过来。
“你到底是干什幺吃的,要不是白飞哥动手,我刚刚差点被你害死了。”
爱菱气得冒火,竭力忍住掐韩特脖子的冲动。
“唉,所谓的一流高手,就是要轻轻松松获得胜利,你看,从头到尾我只负责笑,笑完什幺事都没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韩特拍拍爱菱,笑道:“再说,我如果不让她抓点东西,以为自己在掌握局面,她又怎幺会说出这幺多东西呢?”
“不错。”
说话的是踱下楼梯的白飞,“对付大雪山的杀手,拷问是没用的,能诱她们主动说话才是上策。”
韩特接口道:“正常情况是这样,不过现在有点不同,唔,大雪山怎幺会有这种货色,如果是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我倒知道几个有效的拷问法喔。”
白飞步下楼梯,和韩特对击一掌,庆祝合作顺利。
然后一齐转头望向动弹不得的俘虏,当两副威吓的冷笑嘴脸重叠在一起,爱菱不禁暗自感叹,这两个人果然是好朋友。
对着蓝眸女子,白飞伸手一推,将适才封穴时一并撞脱的下巴接上,道:“先问个问题,你还有没有同伙的?”
“还有一个。”
抢着回答的是韩特,他问道:“我的问题比较重要。我先问,喂,那天……”
正当韩特要问,门口忽然跑进来四名持兵器的男子,他们大呼大叫,对着这边冲过来。
“去,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大雪山堕落了吗?”
韩特稍一回身,出手如风,爱菱眼前花花几下,四名男子已给击晕在地上,手中还紧握着刀剑,怕是连敌人动作都还没看清就给打昏了。
“唉!”
爱菱叹了口气,道:“如果在打杂碎以外的人物的时候,也有那幺厉害就好了。”
韩特不去理她,才要开口再问,白飞道:“喂!想清楚喔,黄金像重要还是命重要,大雪山可不是都这种货色,如果来了真正的高手,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果拿黄金像和命来比,当然是命重要,不过……”
韩特悄声问道:“你预估宝藏大概价值多少?”
白飞耸耸肩,随口道:“如果是那个撒拉脱宝藏,折合宝石和首饰,起码也有个十万枚金币吧……啊!”
话一出口,这才想到不妙,却已晚了一步。
只见韩特眼中燃起熊熊斗志,高声大笑,“如果只是黄金像,当然有得商量,但把黄金像换做一个宝藏,天塌下来老子也不怕,想叫我吐出黄金像,有本事就叫山中老头和我单挑,挑赢了再说,哇哈哈哈……”
白飞与爱菱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答案,这名队友的神智已经处于亢奋状态,简单来说,没救了。
“我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
停住笑声,韩特问道:“昨天你来我这里黄金像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包庇一个啥玩意的东西,那又是怎幺回事?”
蓝眸女子娇躯一颤,目中露出疑问神色,似是不解韩特有此一问,奇道:“怎幺你……”
问题再次被打断,这一次,远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像是有超过数百人的大队伍正往这边来。
韩特眉头一扬,冷笑道:“好家伙,居然还有这幺多同伴,大雪山不愧是大雪山,居然玩起人海战术的本事。”
“喂!不太对劲啊。”
爱菱左右张望了一下,拉着韩特道:“好像不大对啊,我看那些人不像她的同伴,倒……倒像是你的同伴啊!”
“啥?”
“我说那些人不像是来救她的!”
爱菱有些迟疑地说道:“倒挺像是来找你的。”
韩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急忙奔到门口一观,果然在人群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他们看见自己出现,就像是早先那四名男子一样,纷纷拔刀剑出鞘,发狂似地向这边飞奔。
“糟糕!”
“唉!又发生了。”白飞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好整以暇地从怀中取出新鞋换上,似是对这情况感到习以为常。
而糟糕的事情还不只如此,就当众人注意力放在门外时,屋内喀啦一声,有人穿破地板而出,同时掷出几颗烟雾弹,一时间店里烟雾四起,四下一片朦胧。
“不好,那女的给救走。”
“我就说过她还有一名同伴的,果然没错吧!”
“你还有时间说这个,先想想你门外那一大群同伴吧!”
门外杀声越来越近,而屋内的白烟也是越来越浓,唯一的幸运就是烟雾除了呛眼刺鼻,倒没有其他毒素,三人得以无事。
“现在到底该怎幺办?”
“等等,我突然想到,现在一片白茫茫的,外面也看不见我们,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吗?”
于是,在三个人瞬间取得共识下,他们决定一起开溜。
轰轰两声撞穿墙壁,韩特牵着爱菱,白飞前头开路,三人拔腿飞奔。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爱菱突然有个想法,自己骗韩特组队上路,到底是他上当了,还是自己误入歧途了呢?
天晓得!
风姿物语座谈会:
韩特:隔了颇长的一段时间,风姿物语终于又能和大家见面了。
爱菱:因为作者本人的一些个人问题,导致书迟迟出不来,在这里要向等待已久的风姿读者致歉。
韩特:真要说起来也是很丢人的,不过也因为这样,作者与编辑老大约好的时间一再开天窗,结果拖到现在才让书本面世。
爱菱:是啊!我几乎都要以为没机会出场和读者见面了呢!不过,好高兴喔!次风姿纸上座谈会的主持,是由我和韩特先生一起喔!
韩特:哇哈哈!能把主角一脚踹开,抢到这个殊荣,这可以说是最爽快的事了。
爱菱:呃!这个高兴也太早了吧!作者已经慎重宣誓,鸣雷篇是最后的前篇,在鸣雷篇之后,就是风姿的正传登场了。
韩特:呵呵,正篇迟迟不出来,前篇连出十本,这事该说是的创举,还是笑话呢?
爱菱:至于一直以来最受争议的人物名问题,也要在此说声抱歉。由于风姿最初是单纯的网路创作,作者在写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日后读者的适应问题,现在除了已经设定好的人物难以更改外,不会再让多余的历史人物登场了。
韩特:这倒是啊!不然要是有读者受到误导,在考卷上写说陆游是周瑜的兵法老师,那幺作者晚上只怕要做恶梦了。
爱菱: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而如果您有任何对风姿的看法或意见,也欢迎来信,除了寄到出社之外,有在使用网路的朋友,可以直接发表在连线武侠讨论上。
韩特:作者可是个疯狂的网路迷喔!常常夸称每三小时上网一次,所以只要有讨论,他一定会看到的。
爱菱:那幺,在座谈会的最后,谢谢您购买与观看这本作品,同时也谨以仙德法歌大神之名……
韩特:暨风姿物语所有演员……
爱菱、韩特:闭幕一鞠躬!
场外:
白飞:好呆板的主持啊!不进去参与是对的。
一名魁梧青年神情黯然地蹲在地上堆石头,“可恶,次的纸上座谈会,居然把本大爷踢到一边去!我才是主角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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