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之豺》【战争之豺】第十五章

  前情提要
  奥索维的身世被揭开，他失忆数年，为了探寻记忆而尝试组建着冒险队伍。在修然城接近源川和奈什劫尔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和自己同样不会衰老的家伙——【皇后】艾维昂。
  奥索维向朵恩公女提出交易，在提供协助的同时，换取招纳同伴的资格。
  艾维昂已经在那撒琉斯星生活了八百年之久，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自己的同类。关于自己的身份，她并没有太多信息。她唯一能够告诉奥索维的，就只有【里奥雷特】这个词汇。
  2020年10月29日
  奥索维跟着身前的女孩踱到了公女宅邸的后院。因为朵恩公女喜欢磨炼战斗技巧的缘故，这个后院被打造成了开阔的样式，没有什么碍事的置物。
  不过同样的，站在这里聊天，能够被周围建筑物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艾维昂并不在乎被别人看见，她已经把黑色的铁盔严严实实的戴在了头上。
  五天之前，奥索维冒冒失失的拦住艾维昂，顶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和盘托出了自己的秘密，从她的口中得到了自己追寻很久的信息。
  里奥雷特。
  那是一个他在情报网上从未摸索到的词汇，他甚至专门花了两天的时间埋身于修然大学的图书馆查询资料，但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奥索维没能够和艾维昂进一步的交谈。【皇后】的身份太过显眼，才不过一会儿，已经有路过的士兵在驻足围观。所以艾维昂只是留下一句「明天去我那里找我」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朵恩率队出发巡视边境，紧接着就是尤拉西亚的入侵。两个人之间约好的相谈一直都没能实现。自从撤回城内，奥索维就再也没能找到艾维昂的踪迹——她需要掩饰身份，居住的地方理所当然会保证最起码的隐秘性。
  直到今天，雷鸣侯爵造访公女宅邸，在接待的时候遇到护卫队长鲁埃尔，奥索维随口套了几句话，这才得知了艾维昂的动向。
  原来她一直都呆在公女宅邸背阳方向的另一个宅子里面，每天的饮食都是由公女这边负责的。
  不过更重要的是，当雷鸣侯爵和公女进行商谈的时候，奥索维得到了一个他在意了很久的关键信息：帝国要支持朵恩成为新的修然大公。
  自从两天前奈什劫尔一大早跑过来撒了个谎，他就意识到修然城这边的局势已经有所异变。于是很自然的，奥索维决定先把这边的底子摸透——如果不知道大家的具体动向，就更别提拉拢他们加入队伍了。
  所以，奥索维在离开会议室之前，将自己身上携带的一枚耳坠偷偷滑落在地上，一脚踢到了朵恩那边的沙发底下。
  那枚耳坠是由特殊魔晶铸成的装饰品，里面镌刻了一种非常稀有的法式，能够将声波震动传输到配对的另一枚耳坠之上。当初为了取得这对儿东西，奥索维他们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去讨好藏匿于【龙炎】法师城中的某个怪胎。
  这枚魔晶强大的地方在于，可以近乎完美的屏蔽百分之九十九的魔力侦测法式，几乎没办法察觉它的存在。唯一的缺点就在于，想要接收传递过来的声波震动，另一枚耳坠所处的位置不能超过三十米。
  被「赶出」会客室之后，奥索维就藏在拐角处偷听着里面的对话。当「帝国」的相关信息出现的时候，他当机立断，跑去找来了艾维昂，然后让艾维昂将有关于橡胶的情报带给了朵恩。
  这个情报的交易机会是奥索维在机巧之下争取来的，又花了一大笔钱才买到手。换做其他人，就这么坦然的拱手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奥索维看来，这买卖并不亏——做些对朵恩有利的事情，正是增加艾维昂好感度的好办法。事实证明他做对了，因为那位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皇后】，对朵恩倒是相当在乎。
  现在，艾维昂总算是站在了自己面前，奥索维已然攒了一肚子的问题。
  不过在他扔出自己的问题之前，艾维昂率先开了口。
  「你在那撒琉斯生活多久了？」
  在头盔的遮蔽下，奥索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他能够轻松想象出艾维昂冷冰冰的模样。
  奥索维没有说谎的理由，他将自己失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对方。
  「你呢？你又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他又反问道。
  「从一开始，我就在这个地方了。我是随着第一批人类来到这里的。」
  「一开始？什么叫一开始？你说八百年前！？」奥索维龇牙咧嘴的叫起来。
  艾维昂点头：「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现在的这幅样子，直到两三百年前才摆脱了兽型，获得了人身。我想，或许你失忆之前是同样的状态。」
  「不可能啦，从那个时候我同伴们的反应看来，他们都认为我是人类的……」奥索维回忆着那时候的情形，叹道。
  「如果是这样，你甚至有可能是和我同一时间来到的那撒琉斯。」
  「谁知道呢，如果是真的，那我们两个岂不是两个老妖怪？啊哈哈哈！哈哈……哈……」
  奥索维笑了半天，却看到艾维昂完全没有反应，只能慢慢的、尴尬的闭上了嘴。为了掩饰尴尬，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重新摆出了郑重其事的样子。
  「我一直想要问，你说我们是里奥雷特，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奥索维满心期盼的想要获得一个能够解答他长久疑问的答案，没想到艾维昂却摇了头。
  「我不知道。在获得人身之前，我的理性和知性都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能够记得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由那些经历过的强烈情绪组成的。大概是那个时候我的智力还没有达到能够分辨太多事情的程度。」
  「但是你还是记住了这么一个词汇。」
  「是的，那是某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类用来描述我的词汇，所以我才会记得很清楚。」
  「重要的人？」
  「那是在我还十分弱小的时候，救过我的人。而且那个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为了救我，还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奥索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艾维昂所拥有这种深刻而热烈的珍贵记忆，被她所铭记了数百年，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奥索维只觉得自己非常羡慕对方。
  「艾维昂，做我的同伴好不好？」他开口央求道。
  「为什么？」艾维昂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就算我们不是人类，但我知道自己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会生气、会懊恼、会激动、会开心……如果我们是同类，那么你也应该和我一样。」
  奥索维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几百年来，你遮盖行迹，隐藏身份，像幽灵一样活在这么一个能动的监狱里面，这是不应该的呀。如果是我的话，连个聊天开玩笑的朋友都没有，这样的日子我可过不下去。既然我会觉得孤独，那么你也是会的！」
  艾维昂没有否认：「我不喜欢看身边的人死掉。曾经在我弱小之时抚养我保护我的男孩，我一点点看着他成为腐皱枯瘦的老人，然后离我而去。现在的修然城主也是一样，我从三十年前开始守护他，他在转瞬之间就已经走过了人生的一半。然后是他的女儿，朵恩如果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岁月也迟早会夺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这就是我要说的呀！现在你不是有我了嘛！既然我们都是那个什么里奥雷特，那么不管怎么样，最后也总会有我陪着你的啊！我们可以去交很多很多朋友，然后一起护送着他们走完自己的一生，共同铭记和与他们所分享的共同经历。哪怕几百年后，我们两个都可以带着微笑，在闲聊中回忆着他们身上闪过的光。」
  艾维昂的喉咙微微的紧缩起来，她聆听着自己回荡在漆黑头盔之中的呼吸声，心跳无法控制的加快了几分。
  她明白奥索维说的是对的。他的确可以成为自己永远的同伴。
  只是，他值得信任么？
  艾维昂学会了人类所有应该会做的事情，唯独没能学会说谎。但她很清楚，人类拥有使用这种技巧的能力，她也知道该如何去分辨谎言和真话。和正常的人类一样，她可以识别那些彰显欲望的虚情假意，也会被极尽机巧的巧言令色所蒙蔽。正因为如此，艾维昂在数百年中学会了一条真理：绝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类。
  奥索维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年龄固化还未可知，如果他在说谎的话，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判断出来的。就算她可以确定奥索维并非人类，那么也没人能够保证奥索维像自己一样，没有说谎的能力。
  「是的……如果你没有骗我，那就意味着，我将拥有一位永恒的同伴了……」艾维昂轻声说道。
  从头盔深处传来的声音，带上了不一样的情感。奥索维精神一振，他知道自己打动了对方。
  「那么这样好了。我答应你，做你的同伴……」
  艾维昂话音未落，奥索维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他将拳头在空中狠狠地挥舞了一下。
  「我简直……」
  「我还没说完。」
  奥索维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一只冰冷的钢铁护手就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艾维昂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点无奈，止住了他孩子气的庆祝行为。
  「我做你的同伴，但是，要在朵恩死以后。」
  「什么！？你要杀公女？」奥索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差点儿大声喊出来。
  「你别胡说。」艾维昂声音微恼，「我想要继续守护她，直到她衰老下去，过完一生。如果那个时候你仍然没改变主意，我就做你的同伴，与你一起离开修然城。」
  奥索维嘴慢慢张大，然后身体向后仰倒，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他浑身泄了气，胳膊腿大张，像个打滚耍赖的孩子。
  「你干什么？」艾维昂盯了他几秒，然后踢了踢他的脚尖。
  「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我缓一会儿……」
  奥索维赖在地上躺了半天，想让艾维昂哄他起身。结果这一躺就是好几分钟，艾维昂静静的立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在地上冷静了一会儿，奥索维总算琢磨过味儿来了。
  艾维昂最不缺的东西大概就是时间。时间可以帮她检验自己的年龄固化是否属实，也可以检验自己与她为伴的诚意。
  真是狡猾啊，奥索维心想，这家伙表面看起来不谙世事，其实比谁都聪明。这个办法看似笨拙，其实把自己最大的优势化成了各个层面都
  无往不利的捷径。如果自己真的抱有和她一起前往永恒的想法，那么几十年的时间的等待对两个人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
  可是，奥索维不想等。等朵恩老死，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也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光杆儿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那就是把朵恩偷偷干掉再嫁祸别人。到时候，自己出面帮她抓住凶手，既刷了好感度又解决了问题。
  心里恶毒的想一想回事，真的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不知道为什么，奥索维从有记忆以来就非常的厌恶说谎这种事情。只要不是没有别的路，奥索维绝对不会选择欺骗这种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或许自己之前因为欺骗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才导致现在对说谎有着极端的排斥情绪吧，奥索维在审视自己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奥索维！」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后面突然响起。
  在艾维昂面前开玩笑是一回事，被别人看见自己躺地上耍赖则是另外一回事。奥索维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扭头看去。
  源川大步向他走过来，速度很快。奥索维脑子飞快，盘算着怎么解释自己躺地滚的事情。
  女孩很快走到他的面前，奥索维陡然发现她眉间隐着一股杀气。
  源川一直以来给奥索维留下的都是慵懒而乐天的形象，哪怕几天前一起身陷敌阵的时候，她的脸上也一直挂着松松垮垮的微笑。奥索维还没见过她这种样子。
  「你的剑给我一用。」
  「啊？干嘛啊？」
  源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对奥索维伸着手掌。
  「你自己不是有剑嘛？」奥索维瞥了她腰间一眼。
  「你借不借？」源川声音冷冰冰的。
  奥索维一琢磨，只能叹了口气。他张开双臂，露出腰间一长一短两柄武器：「你要哪一把？」
  源川没答话，她直接伸手拽出那柄长剑，抬手甩向立在旁边的艾维昂。
  艾维昂像石像一样在奥索维身边站了半天，当那柄剑被扔过来的时候，她一把攥住了剑身。
  锋利的剑身没有割破她的手掌，因为那里戴着一只厚实的金属护手。剑身和护手碰撞之下发出一声闷响。
  源川拔剑就冲了过去，身上的能量在速提升，眨眼就超过了a级。
  如果她用爆发的方式，能量等级会提升的更快。但是因为旁边还有一个毫无防备的奥索维，源川不想让能量爆炸波及到其他人。
  「哎！？哎哎哎！！哎哎！！」
  奥索维根本没想到源川竟然对艾维昂大打出手，一时之间只能发出像海豹求偶一般的惊慌叫声。
  艾维昂把剑横着一旋，将剑柄握在手里，在源川挥剑砍下的瞬间挡住了攻击。
  没有来得及用能量加护武器，艾维昂手中的武器直接与源川的攻击能量接触，迸出了一大蓬火星。
  奥索维心疼的龇牙咧嘴：「别他妈把我的剑打坏了！！」
  「离远点！」源川向他丢下一句话，狂风骤雨的攻击笼向了艾维昂。
  艾维昂的印象中，面前的这个女孩不过是朵恩手底下的一个随从。从攻击强度来看，她的能量等级也就是5级上下，真要杀她不过是两分钟的功夫。艾维昂从来不吝啬于夺取别人的性命，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在乎的也不过两三个而已。
  只是朵恩看起来对她还挺在意的，所以艾维昂决定暂时不下杀手为好。不过，总也得让她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些许代价。
  艾维昂爆发出了体能的能量，在两秒钟内把等级提升到了和源川相近的地步。能量风暴席卷着草屑沙尘硬生生将源川震出去两米。
  趁着敌人失衡的时机发动猛攻是战斗的基本常识，艾维昂本也打算这么做。但是就在她漫不经心的想要扑上前去的时候，一柄闪着银光的短刀从尘土中直扫她的头部。
  身为修然城的【皇后】，艾维昂的神经反射自然是顶尖的。战斗本能让她抬起左臂，在短刀命中前用护手堪堪挡住了攻击。
  然而源川从没把这柄短刀当作是单纯的中距离攻击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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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柄上的链子立刻缠住了艾维昂的前臂，源川收手一拽，将身体迅速拉进战圈。
  两米的距离，艾维昂计算着时间，认定自己足以在源川近身前进行两套攻击动作——切断锁链，然后迎击对手。
  她在剑身上聚集了一大股能量，然后对准锁链斩了下去。
  不知道锁链是什么材料做的，这一击竟然没能砍断它。
  源川也不会给她第二次常识的机会，这纵向的斩击也加快了源川近身的速度。她凌空纵剑，对准厚重头盔下颌的接缝处直刺。
  这一击源川势在必得，她在剑尖处凝聚了强大的攻击能量，竟然直接穿透了艾维昂的能量护罩。
  当剑刃刺破护罩的瞬间，艾维昂心里终于锁紧了一分。对方的战术执行力已然超越了她的能量等级，是自己小看了她。
  可是这不代表那把剑能够刺入她的脖子。
  艾维昂攒住左臂上的锁链，猛的将源川抡了起来。源川的剑微微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在黑色的头盔
  上狠狠擦过，留下了一道苍白的划痕。
  像是甩链球一样，艾维昂把源川狠狠地往地上掷去。如果源川不放弃链刃的控制权，这一砸足以给她带来严重的伤害。艾维昂已经看懂了源川的意图，她是企图把战斗压缩在链刃的距离之内，用局部的速度和技巧抵消低等级战士在能量移动上的劣势。
  很棒的点子，很强大的战场分析能力，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而源川在空中迅速调整了身体的姿态。她的脚对向艾维昂站的位置，整个身体和锁链形成了一个极端的锐角。
  轰——
  源川防御能量和地面接触引起了剧烈的爆炸，而艾维昂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拽了过去。
  源川整个身体像是凿地的锄头，以斜角切入了地面，把垂直的落地冲击转变了角度，极大地缓冲了对身体的负担。
  当她如铆钉般斜插入地的时候，多余的力量就转移到了艾维昂的身上。哪怕是沉重如巨型铁块的铠甲也没能稳住主人的身躯。
  艾维昂向前踉跄了四步才停住脚步，而源川已经贴着地面滑到了她的腿旁。
  一把银色的剑在掠过的时候狠狠地砍在了膝弯处，艾维昂身体一屈，险些跪倒在地。好在源川能量提升的速度没能及时跟上，没能破开防护罩，否则这时候腿可能已经受了重伤。
  源川在地上踏步两脚，以对手为圆心向切线方向猛冲。链刃绞着艾维昂的左手，眼看就要被这根链子给捆绑起来。
  艾维昂微微有些生气，因为自己漫不经心的战斗态度而生气。
  「喝！！」
  就在源川准备用锁链进一步夺取对方机动力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声爆喝。
  漆黑的厚重甲胄随着一股恐怖的能量向外迸发出去，一股新的能量风暴升了起来。铠甲的部件如炮弹般四散射了出去，连带那只被锁链捆住的护手一起。
  肩甲上锋利的金属斜角猛地掠过源川的身侧，被巨大能量裹挟的金属直接撕破了她的护罩和右臂的衣服。
  艾维昂的身上腾起黑紫色的能量火焰，强大的能量将她从地上不由自主的浮了起来，漆黑的头发在空中狂舞着。她炸开了自己铁壁般的铠甲，露出了一身轻薄的黑裙和纤细修长的身躯。
  修然城的【皇后】终于流露杀气，她伸出手直指源川的眉心，微微勾了勾手指。
  「看来，穿着那身东西很难对付你这种灵活的战士。现在好多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就在艾维昂漂浮在空中一点一点接近源川的时候，她却看到对方的脸上升起了一片绯红。那和之前浓重的杀气相比，简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态度，这让艾维昂不禁疑惑。
  更令她疑惑的是，对方直接把手里的武器插在了地上。
  「【皇后】大人，我认输啦！」源川对她笑着说。
  这种和之前战斗时反差巨大的笑容反而让艾维昂恼火起来。虽然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但在人类世界生活的经验告诉她，只有故意戏弄对方的时候人类才会做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
  「认输就结束了么？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对于冒犯自己的家伙，艾维昂从来不会手软。对于她来说，陌生人类的生命和野兔子没什么区别。
  源川看到对方依旧剑拔弩张的样子，微微露出了些许惊慌的神情。
  正当艾维昂提剑准备冲过去的时候，奥索维跳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好啦好啦！别打啦！」
  对于这个几百年来唯一有可能是自己的同类的家伙，艾维昂没能铁着心肠动手，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打算放过源川。
  「和你无关，闪开！」
  「你看看情况啊！」
  奥索维指了指场地周围，艾维昂这才注意到，经过刚才一番战斗，演武场边缘已经聚集过来十多个宅邸里的亲卫，自己的真面目现在已经暴露的不能再暴露了。
  收回能量，艾维昂慌忙去拾自己掉落在远处的头盔，但是又被奥索维拦住。
  「现在戴头盔，不是在告诉别人你就是【皇后】嘛！反正之前也没人见过你，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谁！你快走吧！我和这家伙把盔甲捡捡，一会儿给你送回去！」
  艾维昂心知这是个办法，但是刚想离开，又犹豫了起来。
  「是不是担心在回去的时候被其他人认出来？」源川连忙靠过来，俯下身在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大块布料，「喏，用这个多少能遮一下。」
  艾维昂用不友好的眼神盯着源川，没接。
  源川叹口气，用软软的口气开始道歉：「冒冒失失的来找你打架，是我的不对，非常对不起！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喝牛奶作为赔礼吧！」
  道歉很诚恳，心里的敌意被源川温柔的话语消解了大半，但是艾维昂还是闻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因为没时间多做踟蹰，所以艾维昂还是接过了源川手里的碎布。她将剑扔还给奥索维，蒙上脸飞走了。
  源川看着艾维昂的背影，嘴角上翘。
  「你怎么知道她爱喝牛奶？」奥索维站在旁边，问了一句。
  「奈什劫尔告诉我的呀。」源川的眼睛还望着渐渐远去的艾维昂，目不转睛。
  奥索维
  看了她一会，很快就琢磨过味儿来了。他哼了一声，但是没引话题。
  「赶紧的！和我把她铠甲收了！」
  源川嘿嘿一笑，加入了收拾残局的工作。
  两个人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把艾维昂散落的铠甲在演武场角落里收拢成了一堆。接下来的搬运工作更是要命，奥索维试图把蒙克斯和列京两个大汉叫过来当苦力，可是那俩人睡的昏天黑地，根本就没的指望。
  而且在清理场地的时候，那些围观的亲卫还跑过来问询情况。源川编了几句瞎话，明显糊弄不过去，只好搬出了公女的名头，让他们去找朵恩理论，这才平息了骚乱。
  最后，奥索维找来一个小手推车，把沉重的铠甲堆在上面，和源川一左一右推着运回了宅子里面。
  「你故意找艾维昂麻烦，是想引起她注意吧？」奥索维一边推车一边没好气的说。
  「诶？小小年纪还挺聪明嘛！」源川伸手去摸他的头。
  奥索维连忙偏头闪开：「早和你说了，我根本不是小孩好么！」
  「哈哈，当小孩有什么不好，你不是经常装小孩耍赖嘛。」
  奥索维没接她的茬：「你套路倒是很熟练。艾维昂身为【皇后】，性格又冷淡的像个大冰坨子，讨好献媚根本就对她没作用。想要和艾维昂产生交集，负面情绪反而是捷径。所以你才故意找她打架，同时也让她见识见识，你这个小护卫也挺厉害的……这下子印象可就深刻了，然后道个歉，还能约出来加深一下感情。」
  源川微微一愣：「这都被你看穿了？」
  「哼，如果是一般人，应该很奏效。但艾维昂不是一般人，你这招行不通的。」
  「行不行得通我也得试一试。」
  「没试两次，你就得把小命儿搭上。」奥索维没好气。
  「我可是泡妞老手！不管多么失败也不可能赔上本钱啊。」源川不服气。
  奥索维从蒙克斯追求源川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源川的性取向，所以源川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因为你不知道艾维昂的秘密！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每日深居简出？为什么修然城拥有这么强大的【皇后】，却连最基本的战略宣传都不做？整个修然城为什么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你不知道答案，又想和她纠缠，那艾维昂早晚会杀你灭口。」
  源川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嘴上还是不服：「我不知道那你不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奥索维白了她一眼。
  源川眼睛立刻就放弃了光，她一把揪住奥索维的衣服：「告诉我告诉我！！」
  「凭什么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和奈什劫尔加入你们队伍！！」
  「快算了吧！你们俩嘴里有一句实话么？」
  「我对天发誓！！如果我不守信用，就让奈什劫尔终生不举！！」
  旁边的门被一脚踢开，窜出一个人：「你他妈说什么！？」
  两个人扭头一看，发现已经不知不觉把车推到家门口了。
  「我、我、我没说什么！」源川眼睛看天，一脸无辜。
  「你再他妈胡说八道，小心一辈子周期失调。」奈什劫尔拿手指着源川鼻子骂。
  「太恶毒了吧！」
  奈什劫尔低头看见两人的手推车，立刻认出这是【皇后】的铠甲。
  不久之前，奈什劫尔打定主意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结果源川像吃错了药一样把【皇后】艾维昂当成了自己的目标，非要留在修然城。奈什劫尔实在没办法，只能由着她瞎搞。源川说是要趁【皇后】没走去交流下感情，奈什劫尔则选择闷头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就听到门外有人在拿自己的男性功能起誓，立刻就炸了毛。
  奈什劫尔弯腰拾起一块铠甲的甲叶，在手里掂了掂：「怎么去了一趟就只把壳儿带回来了？人呢？给你吃了？」
  奥索维都听不下去了，这人嘴太毒了：「你别把人家说成螃蟹行不行？」
  源川带着一点点兴奋，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和奈什劫尔说了。奈什劫尔的表情僵硬，带着一种「关我屁事」的淡定。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奥索维突然觉得抓住了一点点灵光。
  「也不用你们发誓，」他打断源川没完没了的牢骚，「你想追求艾维昂，我也想让艾维昂加入队伍，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没有我手上的关键信息，你根本就接近不了她；而我面临的问题是，艾维昂不准备离开修然城。所以……」
  「所以只要你帮我追到她，然后我们也加入队伍，那她就会改变主意跟我们走了！」源川接口道。
  奥索维哈哈一笑：「就是这个意思。」
  「我同意啊。」源川连连点头。
  「你呢？」奥索维问奈什劫尔。
  奈什劫尔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本来就打算从朵恩这儿离开以后加入你们玩玩的。还不是因为这个家伙犯了病，才把事情搞这么复杂。」
  源川说：「等艾维昂死心塌地喜欢上我，我拉着她就走了，一点都不复杂好嘛！」
  「第一步就够复杂的。」奈什劫尔泼冷水。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艾维昂的秘密告诉我了？」源
  川问奥索维。
  虽然建立了暂时性同盟，但是奥索维却并没有打算公开秘密。他就是再喜欢这两个家伙，也不可能无条件的信任他们，并且把自己最重要的信息和盘托出。
  「艾维昂能和我共享秘密，是她对我的信任。我不能就这样大模大样的给她说出去。但是为了我们的目标，我可以给你制定追求她的计划。」
  还没等源川表态，奈什劫尔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泡个妞还泡出计划来了。」
  「你能不能先闭嘴？」源川骂道。
  「你们就合计吧，我可不懒操这份闲心。」奈什劫尔头也不回的走了。
  源川也不看他，自顾自把奥索维拉进了自己的房间：「来来，聊聊泡妞计划！」
  奈什劫尔睡了一下午，脑子还有点儿混混沉沉的。他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在走廊里游荡起来。
  源川和艾维昂的交战产生了不小的能量波动，但是奈什劫尔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费心思进行感受和分析。
  朵恩对自己的信任被小清水破坏，奈什劫尔就懒得再去想修然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然短时间内不能离开，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他索性放任自己进入了事不关己的松垮状态。
  好吃好喝还不用操心别的事情，对于普通的战狗来说这简直是天堂，但是奈什劫尔却很难这样催眠自己。
  源川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奈什劫尔开始对此表示嗤之以鼻，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源川是认真的。这不仅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好，反而让他感到了一丝嫉妒。
  这不是出于男女之情的嫉妒——源川对于奈什劫尔而言只是家人。
  他发现，周围所有人似乎都有着迈向未来的理由。
  奥索维他们身上所裹挟的热情是他前所未见的，那个少年带着无与伦比的活力去建立自己的队伍，为了今后某种「伟大的」冒险。
  朵恩，为了自己的家园和未来，投身于一场押上自己一切的豪赌。
  小清水忠诚的想要护卫着自己的主人，从弱小的女孩不断蜕变着。
  这些人对自己而言只是陌生的过客，所以奈什劫尔并不在乎。
  但他在乎源川，也在乎真银。
  真银即将成为【潘朵拉】，而源川也找到了某个方向。奈什劫尔还从未讲过源川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这让他微微感到恐惧。
  那是来自于孤独的恐惧。
  倘若源川真的在艾维昂身上找到归宿，那么自己必然会选择离开她们，奈什劫尔不是不识趣的人。
  离开之后，自己将面临的未来又是什么样子的？奈什劫尔不想、也不敢去思索。
  所以他答应了奥索维，加入他的队伍。但是他也知道，这未尝不是一种自我欺骗。
  他曾经也不是没有设想过，如果自己能够在朵恩这里真正抓住机会的话，说不定可以在修然城找到某个立足之地。只是这个念头因为自己在小清水床前口无遮拦的一句话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让真银看看，即使离开食影者自己也可以拥有新的同伴？自己难道是在为别人而活么？
  「你就是那个奈什劫尔，对吧？！」
  一个青年突然气势汹汹的出现在面前。奈什劫尔走神的厉害，竟然没注意到对方的靠近。青年身后跟了另外五个人，每一个脸上都铁青铁青的。
  「你谁？」
  话刚刚出口，那个青年的胳膊就死命顶在了奈什劫尔的喉咙上，一肘把他狠狠抵在墙上。
  那个青年眼睛通红，紧咬的牙缝里崩出几个字。
  「清水的伤，就是你搞的吧，嗯？」
  嗓子被压的无法呼吸，被撞到墙上的后脑勺也隐隐作痛，奈什劫尔似乎想起了对方的身份。这个青年叫朱利安，是和清水一样小贵族出身的公女近卫，当初还和自己起了一点儿冲突。
  「你找错人了。」奈什劫尔从嗓子眼里勉强挤出一点儿声音。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你算男人么！？」朱利安吼道。
  一只小小的匕首从奈什劫尔的腕子上翻了出来，干净利落的插进了对方的脖子。
  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朱利安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他身体一歪，向后连退两步。
  「我没说不是我。」奈什劫尔露出残忍的微笑，「我的意思是，你不该在今天惹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