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花非花(第一部 01)

  章
  桃花飞绿水一庭芳草围新绿有情芍药含春泪野竹上表霄十亩藤花落古香无力蔷薇卧晓枝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花非花梦非梦花如梦梦似花梦里有花花开如梦心非心镜非镜心如镜镜似心镜中有心心如明镜。
  时光如梦,岁月如歌,匆匆忙忙已近而立之年,经历了从懵懂到成熟,从稚嫩到稳重。回想起自己经历的这近三十年岁月,恍如隔日,旧事一一在目。
  我记事特别早,能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事情多,心思也就重,从小大人看见我就说,这孩子心思重,心里装着事呢。但是他们总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会心思重,其实我觉得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毕竟在一个孩子面前说他父母离异的事毕竟不好。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注意这个问题,总有些大爷大娘或者八卦妇人会在我面前感慨几句,什么没妈的孩子可怜啊,看这孩子这么蔫呢,语气中充满了叹息,可也就是为了满足一下他们得怜悯之心罢了。不过每当听见他们说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绞痛,一种莫名的悲伤充斥在我的内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此文前缀有些偏长,多是一些叙事情节,都是我多年的经历和感触,希望各位狼友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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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明冲,听爷爷奶奶说我父母是在我两岁半左右离的婚,爷爷奶奶当然会护着儿子,从来没跟我说过是因为我爸爸有了婚外情才离得婚,他们也几乎从不跟我说这些事,偶尔说起也是数落我妈的不对。不过我是知道的,这是从我姥姥家那里听到的,小的时候每回去姥姥家都会听姥姥和大姨三姨讲一堆我父亲怎么对不起我妈的事,怎么离的婚,怎么抛弃了家庭等等等等。从我三岁一直讲到十三四岁,内容千篇一律,以至于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对于姥姥他们说的事我是相信的,因为毕竟我父亲在离婚不久就把我的后母娶进了家门,事实摆在眼前,胜于雄辩。
  父母离婚后我就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那会虽然记得一些事情,但是多半是不懂的,我只知道自己有爷爷奶奶,每天也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过得很快乐。那会爷爷奶奶还住在农村,父亲和后母结婚后就搬到不远的镇里面,可能是想避开村里人的议论躲个清净,过个安静的生活吧,毕竟在三十年前离婚还是个让人笑话的事情。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几乎是很少出现的,即使他偶尔过来,我也是怯生生的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叫爸爸的人貌似跟我隔着千山万水,远没有隔壁的大爷看着亲切。
  我现在依然记得儿时的几个小伙伴,连名字都记得,只是样子有些模糊。小伙伴的年纪跟我一般大,我们从三岁开始就在一起玩,一起学会走路,一起学会奔跑,一起学会捉迷藏。我们每天都是穿梭于村里的小路和村口的小溪之间,在这短短的这几百米旅途中留下我许多快乐的时光。我们会在草丛里捉蚂蚱,追蝴蝶,一路走到小溪边,脱得赤条条的在小溪里玩耍,摸些小鱼小虾,用随身带着的小桶盛着,带回去玩个痛快,最后再让奶奶把它们做成虾酱鱼酱,美美的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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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母亲,我的记忆里可是少之又少,自从和父亲离婚后,她就远赴异地打工,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个难堪的地方。偶尔她会来看看我,一年或者几年才有一次,来了也就是给我买些吃的用的,匆匆的和我带几个小时后就离开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以至于别人不提起的时候我都不会想起自己还是有过妈妈的人,对于这个我叫妈妈的人比我那个叫爸爸的人更让我陌生。
  我偶尔也会被接到姥姥家,姥姥家离奶奶家不远,就是附近村子的。每次去姥姥家几乎都是夏天,还都是盛夏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每次我去大姨都会给我做些好吃的,大姨家跟姥姥家是在一个村子里,离得不远,我最爱吃的就是大姨做的干煸豇豆,每次都会吃下两大碗米饭。吃饱喝足就得找地方玩耍,我最常去的还是村子前面的池塘,我可能是对水情有独钟,特别喜欢带水的地方,那会总是跟大姨家的哥哥还有他的一群小伙伴一起去玩,他们比我年长几岁,我每次都是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跑,去池塘里游泳,捉鱼捉虾,玩的是不亦乐乎。
  一晃到了六岁半的时候,已经到了快上小学的年纪,爷爷奶奶考虑我以后上学的问题,想让我以后有个好的出路,不再待在村子里一辈子和泥土打交道,决定把家搬进县城里,给我一个新的环境。那会爷爷奶奶手里有些钱财,爷爷奶奶都辛勤劳作之人,家境在当时的村里算是富裕人家,要不也不会连着给我父亲娶了两次媳妇。
  搬到城里的时候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天还没有亮,我就被从被窝拽了起来,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塞到了一个四面透风的车里,晃晃荡荡就出发了,其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后来天都亮了,初生的太阳照在雪地上显得那么耀眼,眼前白茫茫一片,只能眯着眼睛看前面,看着看着我就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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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新的房子里,当时也不懂房子的好坏,只是看着眼前的屋子比之前住的干净敞亮的多。由于爷爷奶奶在村子里的时候住惯了宽敞的房子,所以在县城买的这个房子也不小,足有三间屋子,还有一个大院子。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个房子是花了我爷爷奶奶大半积蓄买的,这对于当时一个来自农村的农民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房子处在县城的东北角上,已经属于城乡结合部的位置,我们那的县城本来就不是很大,纵横六七条街道,方方正正的跟棋盘一样,县城里只有临街的主街道处有楼房,其他的部分都是民房,这是当时社会的样子,不像现在一样到处都是楼房。
  当时跟我们一起搬来的还有我的父亲和后母,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出现我特别意外,那个叫后母的人在我的印象里是次出现,但我肯定她不是次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我以前没有记住她。我清晰的记得我们见面的场景,当时我来到这个院子里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整理东西,那会她很年轻,现在算算也就21岁的样子,下身穿着一条牛仔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自己家做的棉鞋,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脖子上扎着一条黑色的围脖,梳着马尾辫,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看上去很阳光很漂亮。
  她那会正在真理院子里的一丢杂物,把一些袋子之类的东西都放到一起,当时她带着一副红色的毛线针织手套,颜色特别鲜艳,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当时父亲也在整理东西,周围的一些亲戚也在帮忙从车上拆卸东西,到处都是忙乱的景象。后母一边整理手里的东西,一边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很开心,她一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脸上还有一个小小酒窝,她是一个瓜子脸,皮肤也很白,笑起来就特别好看。
  这个镜头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搬家的事我就记得两个片段,一个就是天蒙蒙亮时我被从被窝拽起来穿裹一番后坐上摇摇晃晃冰冷的车上,看着漆黑的夜和被车灯照亮的雪路。另一个就是我下车的后见到后母的场景,因为我不知道是她,看着眼前一脸笑容年轻有活力的姑娘,我处于内心的喜欢,嘴角也跟着泛起了笑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可能是被周围的氛围和后母的活力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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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是奶奶领着我,我就一步步的从大门向院子里走去,脸上挂着笑容。走着走着,就看见忙碌的后母在抬头的瞬间,目光一下子扫了过来,当她目光扫到我的身上时,刚刚还笑的月牙似得双眼,瞬间就变得冷若冰霜,灿烂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脸瞬间就绷紧了起来,顿时让我感觉她的目光比这天气还要冰冷,不禁的低下了头,身体还颤抖的打了一个哆嗦。
  从看见她到我们目光相对也就一会的功夫,不过却有天上地下的感觉。我奶奶肯定也看到了这一幕,当时我低着头,不知道奶奶是什么表情,现在想想估计也是挺为难,挺尴尬的样子,感觉奶奶领着我的手不由的抓紧了一下。接下来的场景我记得就不太清楚了,只是模糊的记得后母叫了声妈,奶奶回了一声,然后后母又说了句:“路上挺冷的吧”。
  奶奶回了句:“可不吗,冻手冻脚的”。
  这个场景我后来自己脑补了下,觉得自己当时很瘦弱的样子,穿着厚厚的棉衣,脸冻得通红,低着头缩卷在奶奶的胳膊底下,一声也不吭。
  奶奶和后母的对话还在继续,不过由于太紧张又害怕已经记不太清了,貌似说了一会,我也记不清聊天中提没提到我,只知道我被领进了屋子里,从此以后我就生活在了县城里。
  不久我就上了幼儿园,自打来到城里我就开始变得沉默起来,可以说是看见后母冷漠的目光时我就开始了沉默,我的周围没有了熟悉的小伙伴,没有熟悉的人,到处都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都是陌生的,恐惧的,让我觉得自己被扔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中,怎么也逃不掉。
  刚开始我上了半年左右的私人幼儿园,小县城里都是在自己家开的那种,附近适龄的孩子都会在这里待到上国营幼儿园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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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当时我已经超了岁数,在那个幼儿园班里我算是大孩子了,一般孩子五岁之前都会上这种幼儿园,六岁上一年国营幼儿园,七岁开始上一年级。我这六岁半来的孩子,除外学期中间,没法上国营的幼儿园,只能先在这种幼儿园里待着。
  所以我正式上学之后,普遍的比同龄的孩子大一岁,班里也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孩子,由于都是从农村来的,还有些被老师和城里的孩子看不起。
  当时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只知道犯错误后,老师打的最狠的就是我们这些孩子,那些衣着华丽,长得白白净净的孩子总是被轻飘飘的说几句就完了。直到长大以后再回想起来这些事,才知道人心是多么的险恶,曾经心里特别崇拜的老师们原来都是那样一群嘴脸。大学毕业后的时候,我的很多高中同学都选择当了老师,可是我的这些同学大多是当时学习成绩不太好,性格有些跋扈,在成绩好的同学眼里属于是不良少年那类的,我一直就觉得这事情特别搞笑,回想起当年的老师,觉得她们也可能也是这种情况下当的老师。因为我小学的班主任在教到我们到三年级的时候就换人了,当时不知道什么愿意,多年以后小学同学聚会的时候,有知道内幕的同学爆料说,当时的班主任是因为自己也上到三年级,根本就没法再教以后得课程了,她当老师只是因为她的公公特别厉害,据说当时是一个政府领导,所以她才能当上老师,最主要的是她好像跟她公公我有一腿,不过这也就是我那同学说的,我从没有考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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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想也就是这么回事了,我们那是个小县城,没有什么企业工厂,如果留在家里只能选择考公务员,当老师或者银行职员等跟公家有关的行业,而且你必须是家里有亲戚在相应的行业里当领导才可以,如果没有关系的疏通,那也是万万办不成的。
  爷爷奶奶买的房子是三间房,我和爷爷奶奶住一间,父亲和后母住一间,两间房挨着,我和父亲成了邻居。
  当时七岁的我已经懂得了一些事情,大人说的话我也慢慢的理解了,我知道那个叫阿姨的女人是我的后母,就跟白雪公主里的王后一样的人,有些美丽的外表,也有着一颗冷漠的心。当然后母没有王后那样狠毒,但是她却真实扮演者一个凶狠的后母角色。她看见我几乎没有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当时的我肯定不明白那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如今我慢慢理解了,那个眼神中充满了无奈,怨恨,可怜,无限的踌躇和无法面对。事到如今我和后母已经没有了隔阂,彼此间保持着世间所不容的爱恋,可是在当时我们都渴望对方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果我们对方任何一个人消失,生活都将变得更加美好。
  爷爷奶奶跟我和父亲后母是各吃各的,除非是过节过年的时候才会一起吃,平时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是总是有些陌生的感觉。父亲和后母居住的屋子也成了我在这个院子里的禁地,我印象中几乎没怎么进去过,心里总对里面充满了好奇,不知道那间屋子里有什么秘密存在。
  父亲和爷爷来到城里后都谋了新的职业,父亲原来在村子里是在乡里的供销社上班的,后母也是,俩人就是这样搞在一起的。但是九几年的时候供销社纷纷解体,父亲和后母也都双双下岗,没有了生路的父亲跟爷爷商量打算来城里谋出路,但是爷爷不放心,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也要跟在身边,加上我也要上学,就一起跟着来了城里。
  父亲和几个朋友合伙干起了批发的生意,当时这个干的人不多,不久生意就做了起来。后母当时刚怀上孩子,也就没有再找工作,安心在家养胎了。爷爷是种了半辈子地的农民,对于城里的生活一点也不懂,不过爷爷聪明,没有着急找行业,而且走街串巷的溜了半个多月,终于找到了合适自己的职业,他找人做了个小推车,拉着一些小孩子玩意到附近的学校门口摆地摊,里面都是一些沙包,糖块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是招人小孩子的喜欢。
  现在的我也在做一些小生意,买卖还算不错,可能是遗传了爷爷和父亲的基因,他们能从农民直接做起生意,而且做的颇为顺利,不能不说是有些天赋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由于渐渐长大,懂得越来越多,越知道自己是个没妈的孩子,心里越是自卑,也就渐渐的开始不爱说话,喜欢躲着人,喜欢自己一个人玩,就变成了人们口里说的那个蔫蔫的弱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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