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啦,田妈,我想做,整天闲在这里,真的好无聊喔,好嘛、好嘛。”对付关宸极的那招天下无敌术,运用在田妈身上,依然有效极了。
“那你不要太累。”五十岁的大妈不敌青春可人的小姑娘,只能让步。
“田妈最好了。”她开心地用力抱了一下慈祥的妇人,往餐厅旁边的小厨房走去。这个厨房是专门给田妈用来炖汤的,而亨利专用的大厨房,则在主屋的后面,那是他的私人领地,谁都不可以随便踏入。
煮饭,准备好自制的寿司醋,她忙得非常开心。不过,在处理生鱼片的时候,那种腥味,让她有点受不住,田妈担心地提议说要来帮忙,她摇了摇头,她想亲手为自己心爱的人准备食物。
待晶莹饱满的米饭拌好寿司醋、盐等调味料,鲜美的海胆黄,一粒粒饱满到极致的鲑鱼卵、鲍鱼、扇贝、鳍鱼鱼白、鲔鱼,都切成薄片,细心地摆放在雪白香糯的饭团上,纤细的手指一揉一捏,再轻轻地抹上鲜绿的芥末酱。
这个季节的鱼是最鲜美的,因为为了抵抗寒冬的侵袭,鱼类会在周身蓄存起厚厚的鱼脂,这种滋味可谓人间绝品。
色泽鲜艳的日式寿司配上漂亮的餐盘,就如同一件艺术品一般。
她脱下薄薄的手套,望着自己的成果,一手抚着有些酸痛的后腰,甜甜地笑了,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感应到她的开心,挥动着小拳头。
“宝宝,你也想吃了吗?”轻抚着在自己肚皮上吐起来的小包包,“不可以淘气喔,这是给爸爸吃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脸上带着期待的甜笑,很久没有做,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
前庭传来汽车引擎声,她快走几步,推开小窗,看见车头熟悉的双m标志,就知道是关宸极爱开的那辆车,他回来了。
时间刚刚好,向晚的风吹来,夹带着一股冷冽之气,天边的云黑压压的,看来,一场大雨是跑不掉的了。
关好窗,端起自己辛苦了两个小时的食物,放至小餐厅的桌上,接着走向客厅,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厚重的大门推了开来,关宸极走了进来,黑色的毛制大衣将他高大挺拔的的身材衬得更加潇洒不凡,行走间有着一股天生的优雅俊儒之气。好看的眉眼间,带着一丝冷峻,不过她知道,只要面对她,他就是世上最体贴最温柔的丈夫。
有时不得不承认,贵族的血统,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天生的。就像关宸极这样的男子,仅仅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感到有些腿软,真是悲惨,他们已经结婚快五个月了,可是看到自己英俊的丈夫,她竟然还是会呼吸困难,这个恶魔就是天生来做女人的劫数的。
他看到了她,站在客厅与餐厅的连接处,一身纯白的羊绒长裙,穿着厚厚的兔子拖鞋,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既纯真又可爱,因为怀孕,她将头发剪短打薄,留了一个可爱的娃娃头。
经过一天的工作后,回到家里,有着温暖的灯光,甜美的妻子,还有爱抚一样的目光滑过她巨大的肚腹,他们的儿子,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别的奢求呢?
柔意染上他的眉间,眼眸与妻子带笑的眼睛相触,便再也分不开,他抬腿,准备走向自己的妻子。
一道刺眼的强光打了过来,伴随着汽车的响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缠绵的凝视。
关宸极皱着眉,对守卫的失职而感到不满,竟然会随便放人进入城堡,而又是谁这么不识趣,会在这种时候来拜访?
转过身看向来车,当那熟悉的车身颜色和标志印入眼帘,他的脸色变得比雪地还要白。
“极,是谁来了?”向芙雅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望着他怪异的表情,有几分担心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地盯着那辆越靠越近的车子,终于它在前庭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向芙雅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漂亮修长到不可思议的美腿,套在金色的高跟鞋里,一个跨步之后,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是的,真真正正的金发碧眼的天使。
如月光般柔和的纯金色卷发狂野地披散在肩后,碧蓝的眼睛,如同洗过的天空一般,透人心扉,比玫瑰还要鲜艳的嘴唇,线条完美,微微翘起,仿佛在索讨一个吻般,诱人至极。
火辣迷人的身材裹在黑色的短裙里,站在艳红的车旁,就如同名车广告里那最最迷人的模特儿,不需言语,就可以诱得人愿一倾所有。
向芙雅生平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看到呆掉,终于明白,为什么世界名模多是西方人,除了身高外,其实最重要的是五官。
就如同眼前这个美艳到极点的女人,她有着深刻而立体的五官,只要一眼,就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这么漂亮这么完美的女人,竟然还在笑。
一笑倾人国,东方的句子,用在此时,再合适不过。
“洛斯。”美女娇娇地唤着,她说的英语,是标准的伦敦腔,带着贵族的腔调,连声音都媚得酥人骨髓。
缓缓地走过来,行走之间,向芙雅有了种繁花开遍的错觉,肚子里的孩子忽然重重地踢了向芙雅一脚,差点让她痛呼出声,她喘息着,轻轻靠在墙上。而一向对她紧张得要命的关宸极,此时却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不适。事实上,自从那个美得动人心弦的女人出现之后,他的脸色可以称之为凝重。
她甚至注意到,他的左手悄悄地握成了拳,这个女人是谁?
美女越走越近,一直到跨进大门,笑得无限风情,“真是好久不见了。”
“洁儿。”关宸极的声音又低又哑,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给人一种非常辛苦的感觉。
“还好,你没有忘记我。”她一直笑着,笑容让她的脸蛋艳丽人,而她似乎非常了解自己这种魅力,不吝施展。转过头,望着站在一旁的向芙雅,“嗨,你一定是洛斯的妻子,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看了一眼静静站立在一旁的关宸极,“洛斯的朋友,斐洁儿。”
窗外,闪过一道非常明亮的闪电,果然,要下雨了。
第九章
亲爱的宝贝,什么是爱情,请你告诉我。
怀孕进入第九个月,医生说,这是孕妇最辛苦最烦恼的阶段。向芙雅深深地体会到医生所说的话。由于zg不断地往上长大,升到心口,她经常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心跳的频率也比平常快。她的好胃口有了减退的迹象,腰部经常酸软。
身子越来越笨拙,肚子也越来越沉。不过产检时史密斯却笑得合不拢嘴。这位整个爱丁堡最权威的妇科专家一直在称赞她,说她是个非常好的母亲。她的孩子,长得很好、很健康,所有的指数比标准的都要好太多。
很好,还没有开始赛跑,她的宝宝就已经在起跑线上领先了,可是,她却很悲惨。现在的她,觉得躺下来,是世上最辛苦的事情,只要一躺下,就觉得重得要命的肚子压得不能喘气,她现在最喜欢坐着,甚至想要就这样一直坐着睡觉。
“宝宝不乖!”捧着肚子,她坐在软椅里,喃喃地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他最近非常顽皮,总是在踢她,一脚一脚,如同在里面踢足球般,“妈妈跟你商量一下,你让妈妈休息一下,可不可以?”有一个精力充沛的小孩,在还没有出世,就可以如此折磨人。
“嗨。”一道迷人女性嗓音在她身旁响起,向芙雅抬起头,又一次为美所惑。即使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她依然不能适应这样的美人竟然就出现在她面前,住在她家。
“你又在跟你的宝宝对话?”在她身边的座椅上坐下,双腿交叠,一派的优雅与性感。斐洁儿的中文也说得非常好,字字清晰。
“是呀。”向芙雅回以温柔一笑,带着母亲独特的韵味,“我在跟他打商量。”
“他听得懂?”非常惊奇。
“当然了,医生说,宝宝其实对外界非常敏感,他可以透过妈妈的肚子,看到外面的世界。”
“你说得他好神。”斐洁儿不敢置信的样子,依然迷人。
向芙雅笑了,慢慢坐起身,拎起摆放在身旁的玻璃壶,“果汁?”
“谢谢。我比较喜欢喝咖啡。”她往旁边淡淡地看了一眼。
随伺在一旁的露丝立刻会意,走向厨房为她煮咖啡。
这便是天生的贵族吧,向芙雅微笑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命令别人为她做事,她这样的表情,让向芙雅想到自己的丈夫。
斐洁儿望着露丝走开的身影,笑了笑,“洛斯真是很爱孩子,对吧?”
“嗯。”虽然,还是不太习惯斐洁儿称关宸极为洛斯,不过,那是他的英文名字,继承自先祖的贵族头衔,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想到丈夫的体贴与温柔,向芙雅甜甜一笑,“他比我还要紧张。”
越接近临盆的日子,关宸极就越紧张,陪她一起产检,反覆询问生产时需要注意的细节,连医生拍给他们的超音波照片,他都仔细地收好,不时拿出来看,然后笑着对她说,他们的儿子,长大了好多。
嗯,说实话,她真是看不太出来。
“别看洛斯一派冷酷的样子,其实他对小孩非常好,很有耐性。”斐洁儿涂着紫色指甲的纤长手指,轻轻地相扣,“我记得我小时候,特别地黏他,而他……”微微一笑,“总是非常包容。”向芙雅听得很入迷,她对于关宸极小时候的事情,非常有兴趣。
“你知道,他这个人,保护欲很强,对于那些爱慕我的小男生,他都会用一张酷脸,把他们吓走。”眼角带着回忆的美好,“为了报复他破坏我的桃花,我就跑去对那些喜欢他的女孩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向芙雅笑了出来,想到小时候那个关宸极,也是一脸酷样,她就忍不住。最初对斐洁儿那种怪异的感觉,随着接触,慢慢地消失了。知道斐洁儿与关宸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感情要好,而关宸极除了第一次见面有点奇怪之外,后来就一切正常,对她甚至比以前还要体贴、还要细心。
向芙雅生性单纯,不会想东想西,她爱着关宸极,就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如果关宸极爱斐洁儿的话,就不会跟她向芙雅结婚了。所以即使斐洁儿目前住在他们家,向芙雅也将她当成自己的朋友看待。
她觉得斐洁儿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其实性格很坦率,很惹人喜爱。
“瞧我多没有分寸,幸好是小雅你,如果换别人,听我说这些陈年旧事,肯定会误会我跟洛斯有什么暧昧。”斐洁儿凑近她,“你不会的,对吧,小雅?”
向芙雅望着她那又长又翘的睫毛,想到电视上面的睫毛广告,像斐洁儿这样的天生美女,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代言广告,“当然不会了。”她相信自己的老公,也相信这个新认识的朋友。
“小雅,你真好。”斐洁儿握住她的手,“找一天我们去逛街吧,你知道吗?我很少跟女性朋友去逛街。”
“为什么?”
“不知道。”她随意地拨了拨卷发,“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什么同性朋友。”可以想像,女生都不喜欢跟这样出色的人站在一起,因为跟她一比,再漂亮的女人都会黯然失色。
“好啊。”抚摸着自己巨大的肚子,“不过,可能要等到我生完宝宝之后了,你看我现在,走上几步都难,何况逛街。”
“唔,真的很大。”斐洁儿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肚子,“身材变化这么大,你后悔吗?”
“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笑得很甜,甜入心脾。
“那洛斯呢?”碧蓝的大眼里带着全然的好奇,“他有没有说……爱你。”那一下停顿,显出几分低沉。
极,说爱她?向芙雅愣住了,说实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关宸极爱不爱她这个问题。她一直是笃定的,认为他是爱她的,不然当初他不会跟她求婚,更不会在婚后对她千依百顺温柔体贴,如果不爱她,他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一定是爱她的,即便认真回想起来,他从未说过爱语,可能,有的男人天生就不擅长表达爱,关家虽然已经在苏格兰定居几百年了,但骨子里,还是非常东方的。她可以理解。
斐洁儿笑了,媚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看我多傻,小雅,你不要介意。其实这种事情是你们夫妻的私事,我不应该过问的,只不过,洛斯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忍不住多关心一点。”
向芙雅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这时露丝端来香味浓郁的咖啡过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漂亮整洁的瓷杯小心地放在桌上,“洁儿小姐,你的摩卡。”话题,就此中断。
向芙雅晚上九点钟左右都会喝一杯鲜奶,这个好习惯的养成,有赖于关宸极的积极努力督促。素来如此,对于她的事情,他从不马虎,贯彻到底。
想到今天洁儿跟她说,如果自己下楼去喝,还可以顺便做运动,一举两得。她觉得很有道理,吩咐露丝不必下楼去端,她打算自己慢慢走下去。
撑着后腰,在露丝的搀扶下,她缓缓地朝楼下走去,他们的卧房在二楼里侧,走到一旁的侧楼梯边大概要走几十公尺,弯过一道弧形,经过十几个房间。当她绕过那个转弯时,忽然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楼梯口闪过,定了定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露丝,刚刚那个……”
“夫人,您还是别下楼了,这样上上下下,人会比较容易累。”露丝一脸的平淡,仿佛没有听到她刚刚的话。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向芙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松软的地毯将她们的足音消掉了,越走越近,安静的走廊一片宁谧,静到连房间里说话的声音都非常清楚,尤其是房间的门根本就没有关上。
那是关宸极的书房。时近年底,他公司的事情非常繁多。每天下班回家,杰森还会捧着一堆的文件过来让他看,以前他都不会带文件回家,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他如果想回家陪她吃晚餐,就不得不带着工作回家做。
所以,一般陪她吃完饭后水果,他就会在二楼的书房办公,而她则回房看电视。
如果她刚刚不是眼花的话,那抹黑色的身影,就是进入了关宸极的书房,他的书房就在二楼的楼梯口旁,而那背影……
“我很想你,洛斯。”叹气似的声音,最标准、最上流的伦敦腔,那种道地的英语,听起来就熟悉地让人心都是颤抖的。
“夫……”一记严厉的目光,让露丝闭上了嘴。
“你想我吗?”
半晌,书房没有声音。明亮的灯光,从未关紧的门缝间透了出来,向芙雅静静地站在一旁,脸色雪白,心跳如雷。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报复我。”哀伤的女性嗓音,即便有着抖音,也抖得那般让人心怜,“你的脾气还是那样强硬,就算是我、就算是我,你都不会认输。”好悲伤、好悲伤的语气。
“只是这次,你太伤我的心了。我受不了了,我认输,可以吗?我真的认输。”
“我受不了,你明明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爱的不是我吗?为什么会这样?”
“洁儿。”终于有了别的声音,低沉干涩,仿佛很艰难才可以开口般。
这样的声音,向芙雅曾经听过,就是那天,那个第一次见到洁儿的时候。她的手紧握成拳,想到那盘自己精心制作的寿司,最后被遗忘的寿司,心里好痛好痛,她似乎,有一种预感,一种让她害怕的预感。
她应该要走的,迈开脚走几步就可以下楼,那么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她还是关宸极的妻子,他还是那个霸道又温柔的丈夫,一切都没变,可是,她的腿不听使唤,她动不了。
“洛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结婚?”啜泣的声音,闻之心碎,“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么地伤心?我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半年,整整半年,我一直待在法国,不敢回来,我努力了那么久,辛苦了那么久,才敢来见你。因为我答应过你,每年的新年,我都会来陪你一起度过。即使今年,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我还是遵守约定回来了。”
“我对自己说,如果你过得很好,那么我就只是你的……朋友,默默地看着你,祝福你就好了,可是不行,我做不到。”
“别再说了,洁儿。”他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忧伤,一种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忧伤。
“如果你看我的眼睛,可以平静一点,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可是。洛斯你做不到,所以我也做不到,所以今晚我来了,我想问你,我还拥有你吗?我的洛斯。”
“……”
“你还爱我吗?”
“……”
“你是不是怕会伤害她?如果……”
“洁儿,如果你敢把她也扯进来,我发誓,我不会原谅你。”坚定的声音,表达出自己的意志。
“好,不牵扯她,那么你告诉我,你爱不爱她,如果你爱她,我就死心,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
“……”
“那好,你只要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会跟她结婚?”
“……她有了孩子。”
“原来是因为她有了孩子,那么爱呢?洛斯,你不爱她,对不对?”
“……”
“洛斯,你是不想回答,还是……你说不出口?”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静静的女性嗓音,响了起来,轻掩的房门,被推了开来。向芙雅站在门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抿得非常紧,除了呼吸有一点点地加快外,她的表情,还算是平静,问出来的话,也非常理智。
房里的两个人,对于她的到来,反应各不相同。
关宸极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原本俊美的脸庞,此刻非常苍白;而斐洁儿,绝美的脸蛋上,挂着成串的泪珠,依然美得要命,梨花带泪。真是奇怪,此时此刻,向芙雅的脑海里竟然浮现这四个字。
“极,你来告诉我,你爱不爱我?”她非常冷静、非常清楚地问道,事实上,她应该听到对话后,大哭着狂奔而去,这才符合狗血电视剧跟小说的经典情节。只可惜,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能够做到那么高难度的动作来满足观众要求,而她也根本不想走,也不想再听下去,有什么疑问,有什么想说的话,她情愿一次问个明白。
“芙儿。”关宸极站在书桌旁,手里紧紧地捏着文件,快要将纸张捏破了。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向芙雅第一次看到他表现出紧张,真讽刺,今天看到听到多少她不熟悉的关宸极呢?
“你只要回答我就好,别的什么都不必说。”
“……”依然是沉默,就如同刚刚他与斐洁儿的对话一样,沉默居多。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书房里对峙的三人,都没有开口。
终于,向芙雅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有几分艰涩地说:“很好,那么请你告诉我,当初的求婚,是不是因为我有了孩子?”
“……是。”
“很好,我明白了。”心竟然没有了感觉,她还可以微笑着后退几步,“让我再确认一次,关宸极,你没有什么苦衷,没有什么不得已,你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对吧?”
“……对。”
很好,非常好!这个男人,这个她所爱的、所嫁的男人,她的丈夫,就算到今天,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可是在某方面,她还算是明白他的。他不会说谎,应该说他不屑说谎。遂顺的人生,拥有傲人的家世,优秀的外表,聪明的头脑,他根本就不需要去说谎。
所以他不爱她,娶她也只是因为她怀孕了,没有任何误会,没有任何需要解释的,非常清楚,也非常地简单。
“我想,我明白了。”她慢慢地转身,往外面走去。
门外,露丝一脸哀伤的表情。
后来,向芙雅笑了笑,接着走,下楼,拿着热牛奶喝掉它,然后回房,做着原本就该做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即便,楼上的书房传来巨大的响声,东西碎了一地的声音,宛如有一颗炸弹在楼上炸开来,所有的佣人都从后t的佣人房跑了进来,向芙雅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她都没有一丝被影响到,再也不会被影响到了。
关氏夫妇的甜蜜的生活忽然成为了冷战,确切地说,连冷战都称不上。一般冷战,夫妻双方只是不说话不接触,可是心里都是在生气的。
可是他们不是,向芙雅一直是很平静的,她的日子,就像往常一般,吃饭、散步、睡觉,还有一周一次的产检。
关宸极也很平静,上班、下班、陪老婆吃饭、散步、睡觉、产检,看起来,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但其实,什么都不一样了。
田妈跟露丝挤在餐厅的入口,一起伸长了脖子望着客厅。
他们的主人,一起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就如同以往每一天的甜蜜共处一般。
可是再也没有女主人甜甜的撒娇声,任性的耍赖声,也没有男主人温柔的轻哄和无奈的妥协声,有的只有两个字,“谢谢”。
那是向芙雅在关宸极帮她拿过装满水果的盘子时说的话,她静静地吃着一粒一粒饱满的进口葡萄,对于果篮里擦得漂亮红润的苹果视而不见。
静静地看电视、静静地散步,做什么都是静静的,她们最怀念的笑容,那种单纯的仿佛全世界都是简单的笑容,已经看不到了。
田妈擦了擦眼角,再望了眼客厅,重重地叹气,“这可怎么是好?”
她们的主人,不再是相爱的夫妻,他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陌生人一般,曾经最熟悉,如今却已然陌生。
向芙雅当然知道田妈她们都很担心她,可是担心什么呢?她一切都是正常的,吃得好得睡得着,连她的宝宝最近都很乖,没有狂踢,她的状况,其实非常好。
她只是、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她要想一想,想清楚自己的事情,等她想明白了,就好了。
关宸极也无法开口,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其实,他现在处于一片非常陌生的恐惧之中。
自从那晚之后,向芙雅没有哭、没有闹,但她不哭不闹却更可怕,他有一种感觉,似乎就快要失去她了。
望着果篮里被冷落的苹果,他漂亮的蓝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再吃苹果,因为他记得她以前说过,他们是苹果结缘,苹果是他们的爱情果。如今,却成了一种痛苦,让她不想再尝。
就是这样的一种恐惧,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害怕之中。他的人生,其实从来都没有自己不能掌控的东西,就连爱情,当初他疯狂地爱着斐洁儿的时候,他还是可以掌控一切,可是这次,不行。
他很了解向芙雅,她看起来甜美温柔好说话,其实骨子里非常倔强,她独立自主,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就像当初爱他一样。
爱就爱了,那么纯粹、那么坦率、那么全心全意。
是他,欺骗了她、利用了她,是他对不起她那份真挚的爱情,他什么都不能给她,但至少应该给她时间冷静,让她想清楚,这是她对他的唯一要求,而他,也只好答应。
日子,就在这种憋死人的平静中慢慢地走过,旧历新年来的时候,关家大家长也回到蔷薇山庄跟他们一起过年。对于他们之间那种安静得要命的气氛,他却诡异地露出笑容,而他的妻子王若容,则一如既往地对向芙雅冷淡加不满。
大年初二的那天,他们准备回高地,王若容一直都喜欢高地,热爱着那片浪漫的土地,而深爱妻子的关仁敬就一直陪着她。
临走时,关仁敬带着神秘的微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不说话的孙子,然后对向芙雅说:“你现在对于自己的老公,了解多少了?”然后,他走了。
向芙雅愣愣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说不出话来,原来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那般讽刺与荒谬,想到在婚礼时关仁敬的话,再到今天……
在那一瞬间,她有了决定。
转过身,望着一直默默站在她身旁的男子,灰色的薄衫,黑色的休闲裤,非常简单的衣着,但眼神明亮的人却可以看出,那考究的用料和细心的裁剪,每一寸都透出低调的奢华感。任何衣物,穿在他身上就特别好看,他就是可以将衣服穿出自己独特的风格。
这样一个男子,根本就不会属于她,这一点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的。
“我们回房吧,我有话跟你说。”关宸极的脸色,在听到这一句之后,完全变了。原来的平静被打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一阵心慌,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心慌。
熟悉的房间,没有什么改变,但其实与她初来时很不一样了。原本纯男性化的房间,如今挂上粉色的窗帘,铺上了柔软的棉质浅色床单,梳妆台上摆着她的梳子和各式保养品,那是他买给她来保护她的肌肤免受怀孕肌肤暗沉。
沙发上摆放着几个造型可爱、色调活泼的抱枕,是她坚持放上去的,她喜欢抱着它们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专门开辟用来挂衣服的房间里,除了他的衣服外,也挂满了她的裳裙,漂亮又可爱的孕妇装,那是他请来世界知名的设计师精心为她设计的,仅此一件,绝无重复。
房里的一切一切,都有着他的细心和体贴,他的房间融入了她的气息,只可惜,他的心里没有她,她的爱情里面,没有坏人,有的只是爱与不爱而已。
在窗前站定,望着修剪得整齐漂亮的花园,圣诞红,忍冬等各色植物活得很美,她没有回头去看他,手指抚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静静地开口:“我们,离婚吧!”王子果然还是要配公主的。
第十章
亲爱的宝贝,有的爱情走火,可以焚烧一切,可你的爱情,却是水,一点一滴,却连石头都可以滴穿。
“我知道,宝宝我是带不走的,他在关家可以得到更好的,所以我不会要求宝宝的抚养权,不过探视权我一定要保留,这个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你同意的话,等我生产完,我们就离婚,至少,我的孩子一定要是婚生子。”
“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我爱的人,必须也要爱我才可以,而你不爱我,所以我已经不能在你身边了,每天看到你,其实我都觉得痛苦,就当放过我,对你自己也有好处,你可以跟你爱的人在一起,而我也可以回台湾开始新的生活。”
“不要,我不同意,我怎么都不会同意!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关宸极又从那个痛苦又真实的梦里醒了过来,中庭里大好的月光照了进来,在窗前投下一大片的洁白,房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淡淡的光,美得不可思议。
他浑身是汗,呼吸急促,手掌紧紧地握成拳,飞快地在枕上转头,一直到看见她安静而平淡的睡容,他的心跳才慢了下来,不过一下一下仍然跳得十分沉重。
她还在,没有离开他,这个认知窜入脑中,让他呼吸放缓,绷得紧紧的身子也开始放松下来。她的睡颜,还是那么甜美,却又仿佛离他很远一般。
自从那天她说要离婚,他就像发疯般,怒火狂烧,无处发泄之下,将房里的东西悉数砸烂,然后对她狂吼:“我不会离婚的!我关宸极永远都不会跟你离婚,你是我的,永远都是。”他不该对她发脾气的,他应该控制住的,毕竟她怀着孩子,不能受惊吓,可是在那一刻,他完全不能自控。
离婚的字眼从她嘴里一吐出来,就像一把最尖最利的刀刃,深深地捅入了他心底,鲜血四溅,而愤怒和惶恐笼罩住了他。
“向芙雅,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你想怎么样,都随便你,可是,我不会离婚,我跟你的婚姻,我是认真的。”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再由着她的想法,既然他给她时间冷静,她却想出离婚来,那么他也不必再按她的方式,这份主动权,他要拿回来。
不再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吃饭时,他喜欢一勺一勺地喂她,即使她骂他变态、骂他无聊,他也要亲手喂她,就算一顿饭,会耗掉几个小时,他都无所谓。
她不愿意与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就干脆将她强行抱进怀里,再一口一口地喂,不想吃苹果,没有关系,他不介意用嘴唇来喂她,即使被她咬破唇,他也要将苹果哺入她的嘴里。甜甜的果r,还有咸咸的鲜血,一定要让她吞咽下去。她说他疯了,是的,他是疯了,从听到她说离婚开始,他就处于疯狂之中。
比起毅力和决心,向芙雅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散步和产检,他一定要搂着她的腰,牵着她的手,再挣扎,再不愿都没有用,连晚上睡觉,他都要紧紧地抱着她、抚着她才可以。
半个月过去了,她的反抗依然在进行,而他的行为也不会停止。
他身上到处是她抓伤咬伤,伤痕总是好了又伤,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坏,冷战热战,对他关宸极来说都是狗p,他要坚持按自己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老婆,就算是向芙雅,也不能阻止。
可是再霸道、再强势,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要分手的话,在梦里不断地重复,他也不断地被惊醒过来。那不能被控制的梦,反应了他内心最深刻的恐惧心情,痛得要命,呼吸像是要停止一般,她要离开,是他此生最大的梦魇。
在这种重复的恶梦,日夜处于失去的恐惧中,某些当初他所不能肯定,不能明白的感觉,渐渐地清晰起来,一直到后来,恍然大悟。
伸出手,小心地将她搂入怀里,动作温柔不想吵到她的好眠,他的宝贝,性子有多倔、脾气有多傲,他会不明白?每天他强行搂她入怀,睡着后她又会离他远远的,抗拒着他。
一直到他被恶梦惊醒,再度搂她入怀,每天清晨,让她在他怀里醒来,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体认,他轻轻地为她抚开散落在脸颊旁的短发,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到现在她在他的怀里,甜美地睡着,他的心才平静下来。
离她生产的日期越来越近了,除了身子更为沉重之外,她依然感到腰酸背脊疼痛,偶尔腰间也有丝隐痛。不过她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食欲还算是不错,医生说,宝宝在顺着她的骨盆往下降,等到完全入盆,就离分娩的时间不远了。
她这么辛苦,他却那般伤她,想到那张苍白却要佯装平静的小脸,心再次绞痛起来。
那天,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毅力,才可以听到伤人的事实后没有逃跑,他勇敢的小妻子,选择直面,她一字一句,非要问个清楚问个明白,她年纪虽小,可以对于爱情,却比他成熟。
他静静地望着她,就着明亮的月光,将她的一切都细细地收入心里,慢慢品味。
忽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蛋扭曲,表情痛苦。“宝贝、宝贝。”他轻轻地唤着她,手掌在她的背上轻拍。
“唔,痛。”她喃喃地低呼,身子变得僵硬,眼眸张开醒了过来,她的腿又抽筋了。
关宸极打开床头灯,拿起遥控器将暖气的温度调高,再掀开被子,抚摸着她的小腿。她仍然下意识地拒绝着,想要抽开腿不被他碰触,即使他每晚都会替她按摩抽筋的小腿,但她依然不会视之为理所当然,再也不会了。
他不理她的挣扎,抬起她抽筋的左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下一下的为她揉开打结的肌r,还有那缩成一团团的筋脉。
她闷哼着,咬紧唇不想叫出来,可是抽筋的感觉,真的很痛、很难受,汗珠一点点地在她额头上出现,鼻翼扩张着,她没有力气挣扎了。
男人的手掌,明明那么有力、那么强壮,却也可以那么温柔那么恰到好处。他温暖的大掌,一下一下,将她抽缩到一起的筋脉推散开来,疼痛慢慢地在减轻。
“医生说,这个月有抽筋现象,是正常的。”他低语着,像是在安慰她,但更像在说服自己。该死的,他不该让她承受这种痛的,即使想尽办法为她补钙,想要减少抽筋的现象,但效果仍然甚微。
她每晚都要痛上好几回,每次看到痛到脸色发白,他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平顺了,他的手法,真的很好。那是他专门学过的,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夸张到让产科权威梅尔医生每天来家里为她上课,而他也陪在一旁认真学习,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很聪明,听老管家考特很骄傲地说过,他家的少爷,是一个天才,从小就成绩一级棒,从就学开始就拿跳级当运动、拿奖杯当玩具,学什么都快,是关家的荣耀。
她没有想到,他的天才,竟然也可以涉及这方面,梅尔教的东西,其实都是他在学。比如孕妇每个月的身体变化,营养需求等,他听过一次就可以全记下来,然后再一一认真实施。就像这产前最后一个月,梅尔说她会容易抽筋,要通过按摩来减缓,他就立刻学会了,然后每天晚上为她做,即使,他们现在这样的状况,他也照办不误。
心泛起熟悉的疼痛,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爱她,却还是对她这么好,男人,都可以这么可恶、这么可恨吗?即使对不爱的女人,也可以宠得仿佛很爱很爱一般。
等他将她的两只腿都按过一遍,确定她的不适已经过去,再起身去浴室里拧来热烫的毛巾,为她热敷。
当烫烫的毛巾贴上皮肤,那种刺刺又舒服的感觉,让她差点轻叹出声,闭上眼,不想看他那认真又温柔的脸,那会让她的心又酸痛起来。
“洁儿,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将冷掉的毛巾重新泡入热水,再拧干继续,“她只比我小一岁,非常聪明又非常漂亮,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从小时候开始,我们就天天在一起。”
他跟她说这个是想要干嘛?向芙雅瞪着他,他却没有看她,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她咬牙,想要抽回腿,可是却被男人坚定地握住,热热的毛巾包裹住她柔软的腿肚。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说长大以后要嫁给我,而我很早以前就爱上了她。这份爱情,随着我们的成长越来越深。可是,我们越长大就越发现,我们的性格太过相像,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折磨比甜蜜要多太多了。”
她不想听,她一点都不想听他们之间的爱情史,可是她却咬着唇,听着他淡淡的陈述。
“她总是若即若离,不断地交男朋友,却又总是说爱我,而我出于对她的愤怒,也交了无数的女朋友,我们像是陷入一场疯狂的比赛之中,谁都不愿意示弱认输。时间久了,对于这段感情,我觉得很累、很辛苦。洁儿很善于c纵人,每次我决定放弃她的时候,她又会回头,给我新的希望,周而复始,折磨中带着一点点的甜。”
“终于有一天,我觉得很累很累,她的爱情,很疯狂、很刺激,但也让人很疲惫,我决定放弃了,我想谈一段简单点甜蜜些的爱情,不耍心机、不要折磨,只要纯粹与单纯。于是我认识了你。”她很平静,很平静,一言不发。
“你是跟洁儿完全不同的女孩,我承认,在认识你最初,我是想利用你来忘记洁儿带给我的痛苦,就算跟你在一起的一段时间,我还是爱着她的。可是,我是真的想要放弃她,于是我想着将一切交给老天,我刻意没有避孕,我想一个月过后,如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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