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则是错的,大伙辛辛苦苦猜了这么久的脑力劳动完全不被当回事。
罗淑霜离电话最近,所以邀请外援的艰巨任务就交给她了。她在学校里大概也是跟男人通话最多最久的女生,所以技法也最纯熟。根据经验,罗淑霜在接通后的第一发音,极具雌性的吸引力,也令在场的女人们纷纷打了个冷颤。她完全不像是打一个紧急求救的电话,倒好像是打给刚认识的男朋友。
大伙耐着性子听她爹声爹气地问完对方是谁,又介绍自己是谁,就是久久不入正题。
“少跟他啰嗦,直接叫他快来!”欧阳雪(部门经理)真想把电话抢过去。
女人们正屏住呼吸,等罗淑霜转发欧阳雪命令,却听见她说:“哦,好的。”说完就挂了。
“啊?好什么?”几个性子不好女人受不了这个天真活泼的女娃。
“哦,是这样的,张律师说他现在正在跟一个客户谈事情,他过一会才打回来。” 罗淑霜解释。
“啊呀,姑乃乃,十万火急,我们这里都出那么大事情了。他无论干什么,都应该优先响应才对,难道我们这么多人不更重要?”许郡零大声教训了一顿罗淑霜妹妹。
欧阳雪直接将电话重拨过去,接通后,她就对“属下”说:“喂,张律师吗,王晴这里遇到了一件非常麻烦事情,希望你立刻过来解决问题。”说完也不等回答,就把电话挂了。张律师本来想打回这个电话问清情况,却发现一直占线,因为几个职业女性轮着用它向上司申请病假。女人申请病假基本是百分百成功的。
在等待张律师的漫长光景里,女人们花足时间换好衣服,打扮一新后,仍没等来。于是都到花园里转悠、翘首、叹气、埋怨……这座房子迫切需要男人。
文月影仍旧在低头思考着。对她来说,与其立刻得到答案,还不如多发挥一下想象力。她独自转到房子的一边,这座别墅是别墅群最偏僻的一座,紧邻一大片芒果树,栅栏外是灌木丛。她缓缓踱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忽然,一处灌木发生s动,文月影定眼一看,原来是小强正从栅栏的漏d处钻了进来。不知它为啥不走正门,而喜欢钻d。
小强见了靓女也不打声招呼,就从它的专用门进了房子。
张律师终于开着他的卜卜车来了。他惊讶地发现有一溜女人列队迎接他。这男人大概没遇过这样的场面,想缩回车里去,但又觉得太丢男人的脸了。
他正犹豫中,两个女孩子冲了过来,把他又拉又扯弄进屋里去了。一个巡逻的保安惊异地看见了这个场面。
律师向来是喜欢问别人问题,但可怜的张律师是律师界中的最不幸的人。他被围成一圈的一帮裙钗轮番盘问。
“怎么等你这么久才来?”
“你是不是想找死?”
“你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怎么认识小晴的?”
“你确定小晴的妈妈死了?”
“你曾经进过这里的地下室没?”
“为什么这房子里经常不见东西?”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有什么隐瞒我们的?”
“这附近是不是有变态y魔?”
“你跟小晴究竟什么关系?”
女人们的问题像刚被捅了巢的蜜蜂,发起了凌云的攻势。她们很不客气,因为她们一见到张律师,就觉得不应该客气。
张律师陷在脂粉们的飞沫中央,没摸着头脑,也没搞清楚她们究竟想知道什么,猜测她们大概在责怪自己干了什么坏事,所以连连摆手说:“不是我,不是我!”他这阵子不顺心的麻烦事情特别多,现在看来又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他,心中难免烦躁。
“哎呀!你们别急,让他喝口水先。”乔欣洳(音乐学院毕业生)这次倒挺客气的,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张律师接过水杯,抬眼一看是个绝色佳人,顿时受宠若惊,还从没哪个靓女对他这么好过。大伙看着这个男人仰起头咕咚咕咚地把一大杯水灌到肚子里。喝完后,他看着大伙,神情好像把世界忘光了,一杯白开水把问题跟烦恼都冲走了。
“喝完,就该回答问题了。”卓礼颜(酒吧歌手)打着呵欠地提醒道。按道理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是半夜,若在平时,她早已进入梦乡,所以,现在算是在熬夜。
“你们遇到了什么问题?”张律师问。看来,刚才女人们的问题全都白问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们几个姐妹从没进过地下室,有点好奇。而小晴又不让我们进去玩,所以想问你有什么办法。”文月影的另类表述倒挺贴切。张律师一下明白过来了。
张律师松了一下领带,叹了口气说:“看来,不能瞒你们什么了。让我再详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吧。你们就会理解小晴为什么不让你们进去玩。其实,我上次来时,已经把事情大概说过一次,只是你们不太感兴趣。所以没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接下来,一个自认为饱经沧桑的男人坐在女人堆里,开始给她们讲故事。
车秦凤
“该怎么跟你们说呢?让我先想一下,好不好?”张律师低头回忆了一阵,脸色忽然变得越来越y沉。
“小晴的妈妈邱佩兰,是我的一个新客户。” 他的嗓子忽然沙哑了很多,发出一种深沉浑浊的声音。
“她长得很美!”张律师补充了一句,当场酿造了一大瓶陈醋。每个女人都觉得给猛灌了一口。
“大约在四个月前,因为她的一本书的著作权问题,我们建立了业务关系。我曾来过这里一次,跟她讨论过有关官司问题。我也就在那时见过小晴一面。他很可爱。我就捏了一下他的脸蛋。仅此而已,没料到那个小家伙就记住我了。唉,更没想到,过了大概两星期他就成了孤儿。”
“那天早上我正开车去上班,到处都很y沉,天空正下着毛毛细雨。我忽然接到小晴打来的电话。他哭着说妈妈死了。我安慰他别瞎说,也别哭,快打120。然后我调转车头就赶来了。医院的车也正好也赶到。但我们已经晚了。卧室里没有亮灯,她躺在床上,紧闭了双眼,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表情。小家伙跪在床边,痛哭涕零。那凄惨的一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后来,医生证实邱佩兰死于心肌梗塞。她的葬礼只有两个亲友参加。当我了解到小晴没有一个亲戚时,我陷入了一个沉重的矛盾。要我带一个孩子实在困难。我整天忙得要死,也不太会做饭,常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张律师把自己说得也怪可怜的,惹得几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
“但我看着小晴还那么小,那么可怜,那么孤苦伶仃,实在不忍心丢下他不管。我本来想让他到孤儿院里住一段时间,但他哭着闹着,坚决不肯离开这里。他说,他能好好照顾自己。”
“这让我左右为难。左右为难呀!”张律师重复着,大伙仿佛看到了他那时左右为难的样子。
“后来,我看这房子太大了,很多房间空着实在浪费,所以我教小晴把房子租出去,顺便找个妈妈。我还替他写了份租房合约,在那里面我作了一些周密的条款,防止小晴被人欺负。你们应该看了吧?写得不错吧?我又叫了几个钟点工来把整个房子都收拾干净,并补充了一些枕被床垫之类的东西。我的心思够细密的吧?接着,我还仔细巡视了一遍这座房子,检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检查完后,呃,当时,我就坐在这个沙发上,思前想后了一番。最后,我决定把小晴妈妈的遗像摆到地下室去。我对小晴说,想妈妈的时候,就去那里看一下。”
“你这个傻冒,你怎么能把人家的灵位设在地下室?”欧阳雪不禁骂道。
“哦?好像没有哪个国家的法律有过这项规定呀?”张律师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显得挺有理。
“哎呀,你真是个蠢材,地下室这么黑,你想吓死小晴呀!”许郡零也忍不住说他两句。
“就是,用用脑子行不行,你都是这么大岁数的一个男人了。”
“真不知道男人的脑子怎么想的。”
“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们呀?”
“怎么说你呢,说你傻,你又能当上律师;说你聪明,又不见得是这么回事。”
“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男人做事做成这样糟糕。”
接下来有更多女人对这个男人出言不逊了。张律师完全受不了这些娘们,他忍不住生气了。面对女人们的嘲笑,他仿佛又回到了人人欺负饱尽委屈的悲惨童年。那时,张律师在班里是个非常弱小的孩子,又特别爱生气和着急。同学们(不论男女生)一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就想欺负他,直到把他弄哭。
“我才不是傻冒呢!才不是蠢材呢!我的智商在140以上!多少年前,当我的同学们嘲笑我是蠢材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要好好努力,我要成为一个有益于国家,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民的人。如今,每每当我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完毕后,我就忍不住想大声对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人说:我不是蠢材!”
女人们想不到张律师这么大的男人居然还很孩子气,显得有点惊讶。几个女孩还禁不住偷笑。长期以来,张律师缺乏跟人深入沟通思想,他的思维越行越远。所以,当他想表达严肃的时候,人们还往往觉得滑稽可笑。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会越来越孤独的原因。
“哎呀,人家说说笑而已,你不要生气呀。”郁风轻(医院护士)还真有点担心他会哭起来,把他当成小朋友那样安慰起来。
文月影伸手递给他烟,不无讽刺地说:“抽支烟吧,它能让你稍微显得像男子汉。”郁风轻连忙捶她一下,意思是别再急张律师了。
张律师一时没去体会文月影的话,只连忙推开说:“不会。”
“你还是没回答小晴为何不让我们进地下室。”文月影再次提到那个关键的问题。
张律师思考了一下后,回答:“是我叮嘱他千万不要让人进地下室的,否则人家知道这屋里刚死过人,就不会来租房了。”
“哎呀,你哪能这样做?搞得神神秘秘的,更会把我们吓死。”许郡零代表大伙说。
“那是我用来哄小晴的解释。小晴信了,你们也相信吗?”
“那实际原因又是什么呢?”姑娘们觉得张律师在耍她们,很不爽快。
“你们喜欢小晴吗?” 张律师完全不理会姑娘们迫切希望知道答案的心情,而继续问问题。
“喜欢!”
“小晴可怜吗?”
“可怜!!”
“小晴可爱吗?”
“可爱!!!”
“哎呀,你就说吧,别再啰嗦了,是男人吗?” 许郡零恼火了。
“现在是我们问你问题,你倒反过来问我们?”罗淑霜也生气了。
“就是,你到底有完没完?”欧阳雪反问他,甚至习惯地想拍桌子。
“没完。我是聪明人,真的,我不是一个傻冒。我懂得应该怎么来让你们接受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希望你们能逐步走过我给你们的铺垫。嗯,小晴给你们的印象是不是很美好?”
这些女人们当中,有人觉得他是个疯子,有人觉得他自命不凡,有人觉得他刚愎自用,有人还是觉得他是个十足的傻冒。不过,她们一致回答:是的。因为,他掌握着答案,没有人想气走他。遇上这种人,真没办法。
“我真希望他能一直留给你们这个印象,我真希望你们中会有人义无反顾地接受他。他是个不幸的孩子,他的一生注定是个悲剧。”
张律师停了一下,说:“唉,其实,你们也不必勉强,法律上,你们对小晴完全没有任何义务。我告诉你们后,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我来养小晴。呃,假设……假设有这么一个女人,她是同性恋;她有恋童癖;她为了成名而不择手段,出卖身体,出卖隐私,出卖人格,出卖灵魂!假设她就住在这座城市里,当你们遇见她时,你们会怎么样?”
这是一个离谱奇怪的问题。姑娘们拒绝回答,因为它跟本案无关。不过,这个问题让文月影陷入了沉思,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们会鄙视她的。至少我是这样的。”张律师替她们回答。
“你是在说车秦凤?”文月影这么一问,几个女孩子也想起了这个网络名人。
“呃,我是在说她。车秦凤原来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畅销书作家。最近一段时间,在网络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她的rm,她的照片在很多网站上可以下载。你们应该看过吧?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
“如今,她获得了一顶帽子:人类里最变态最肮脏的作家。嗯,她一举成名了,同时也背上了一生的耻辱。现在,全屋子的人都觉得我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不过这算什么,她比我惨很多,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呃,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很难想象她将如何在这世上继续生活。幸运的是,她已经死了。”
“她就死在这座房子里?”文月影问。
“是的。”张律师回答,“我把她所有的著作和照片都收集到了地下室,不留一丝痕迹,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孩子是无辜的,但他的妈妈太糟糕了。我实在不想让你们知道邱佩兰就是车秦凤。你们知道了,对小晴很不利。现在,你们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吗?我想,你们中谁遇到这种事,都会这么做的。所以,我不是一个傻冒。真的不是。呃,走吧,我带你们下去看看吧。我有钥匙。”
参观地下室
女人们都坐着不动,并且不出声了。她们的脑子都有点乱,需要时间来平静一下。
张律师也坐着不动,也不再出声了,大概有点累,毕竟一下子征服了这么多位女人。
大伙仿佛又在玩那个谁也不许动不许吭声的游戏。一时间,房子里一切仿佛凝固下来了。
应该没有哪一位姑娘再把张律师当傻冒了,毕竟这么有心计的男人还是世上少有的。幸亏张律师讲故事还算有技巧,要不然让她们如何来相信这件事情。她们大概在想:原来自己一直就住在“车秦凤”的家里,呃,无论告诉哪一位亲友,都要让人目瞪口呆甚至不省人事的。呜,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别人,免得人家以为自己也沾染了那些恶习,或者让人误以为自己跟“车秦凤”同流合污。
脑子最乱的还是文月影(自由撰稿人),不过,与其说乱,不如说是兴奋吧。这真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故事,加工一下,保证可以卖大钱。叫什么题目好呢?车秦凤之死?车秦凤和她的儿子?妈妈是坏人,我该怎么办?……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大伙都已经起身跟张律师去地下室了。最胆大的女人,最后一个下了地下室。
有些人,做人做的真是失败,死了以后还无脸见人,连遗像都只能挂在地下室里。邱佩兰对于名利的极度热衷,的确很令几个正经女人极度轻蔑。不过,无论名声好坏,她终究是个名人,大伙还是挺想去地下室看她的遗物,虽然网上有很多全身照片更清晰,而且还有好几个高度清晰的视频写真。
开灯以后,地下室显得明亮温馨,非常宽敞,有百分之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只不过有几根柱子在中间。邱佩兰同志的遗像正对着门。竟然是一张半身的艺术照!许郡零、欧阳雪等几个女人纷纷指责张律师怎么能把这样的照片当遗像。张律师说:“那我有什么办法,我翻遍所有像册,再找不到更严肃庄重一点的照片来,而且这张还是小晴选出来的。”几个女人屡次教训不到张律师,显得很不爽。
文月影仔细看了周围,由于这里人迹罕至,许多家具已经落满成尘灰。勤快的李叶秋已经打了一桶水来抹台面了。
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的一声惊叫把大伙吸引西墙一边,那里堆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油画。它们原先应该还被一大幅窗帘遮住的。现在窗帘已经被那个好奇的姑娘掀开到一边去了,因此还在酣睡的油画们就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油画的内容全都是邱佩兰,尽管有点抽象,有点浪漫主义,有点受印象派的影响。但无论谁看了,都觉得画中人就是邱佩兰。
“真想不到邱佩兰还会画画。”许郡零(保险推销员)发表了一个意见。
“应该都挺值钱。”欧阳雪(部门经理)也发表了一个意见。
文月影蹲下来仔细研究落款。如果她随身带有放大镜,一定会拿出来用用。她大概已经把自己当作福尔摩斯之类的天才侦探。罗淑霜好像地问:“发现了什么?”然后也蹲下来看。这一举动下,更多女人蹲下来看。然后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是小晴?”接下来,十一个女人全蹲下来一起检查那些油画,发现全都是小家伙的杰作。
女人们站起来想问男人问题,发现男人已经开始回答问题了:“我问过小晴,小晴说都是他画的。”看来这里确实有令人惊讶不已的东西。名人就是名人,不是普通人能够比的,人家随便生个孩子就是天才画家。卓礼颜问石凌雨(画家):“你觉得这些画怎么样?”
大家都留意了石凌雨的珍贵发言。
“充满了非常强烈的爱,不单纯是母子之间的爱……也表达了一种生命的依存关系……呃,我对油画不是很在行。”石凌雨屡次中断自己的发言,大概她自己也没理解完整画中的内涵。
一个9岁的小孩能画得这么牛?准是邱佩兰想揠苗助长,把自己的儿子整成神童。看来小晴一生下来就开始马不停蹄地为成为画家做准备。
东墙边有一个大书架,摆满了书。中间最醒目的一排是“车秦凤”自己写的书,它们跟很多世界文学巨著是上下楼的邻居。书架旁是个书桌,桌面上堆满了一些打印出来的网页。看来,现代自由撰稿人都喜欢这么干的。旁边有张椅子,文月影坐下来,开始翻阅那些网页。直到李叶秋第五次来催她吃午饭,她才罢手是后话。
中午,小晴放学回来时,张律师正在几个女人监督下负责在客厅一角布置邱佩兰的灵位。女人们不断指手划脚,这个要摆哪里,那个要摆哪里。(欢迎访问。。,与作者交流)
小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就这么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那里,盯着妈妈倾国倾城的微笑。当张律师和女人们发现他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泪流满面……
小晴
女人们见了小晴泪水满面的样子,全都有点唏嘘,以表示她们是多愁善感的善良女人。郁风轻(医院护士)抢先过去给小晴擦眼泪。其他女人只好站一边光看。
小晴稍微平静后,问道:“你们不怕我妈妈吗?”
郁风轻说:“傻孩子,我们才不怕呢,我们是大人。”
“为什么大人就不怕?”
“因为大人的胆子比较大呀。” 郁风轻解释起来,好像还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小晴皱起眉毛,对这个牵强附会的解释很不满。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背着书包拾级上楼去了。
郁风轻看了大伙一圈,她们大都表示不满。不过,谁也没想出更好的解释来。
郁风轻忽然想起什么,跟着上楼去了。她想弄清楚昨晚小晴到底是不是在梦游。如果真是,那可太危险了,一个小孩子居然梦游那么远。
郁风轻进到主人房的时候,发现小晴正愣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躺一地板的花。郁风轻的心沉了一下,暗叫糟糕,忘记把花收拾起来了,嘴里却还说:“嗯,我看这些花很脏,本想拿去洗洗的。”大人总高估自己的本事足以把小孩哄住。
小晴回头盯着撒谎的成年美女。郁风轻也觉得自己假话像是司马之心。但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给小晴盯得怪不好意思,脸直红得比花儿还红。小晴背过身,摊开两手,意思是让她帮忙把书包卸了,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小家伙忽然问:“姐姐,你们是怎么进地下室的?”
“张律师有钥匙呀。”
“那你们是为了钥匙,才把张律师叫过来的?”
“嗯。”
“其实,钥匙就放在梳妆台上,您没看见吗?”
“啊?”郁风轻扭头一看,果然钥匙就挂在她那瓶香水上。
“我知道你们的手太大,可能取不出来,所以早上起来后,把它取出来放在那里……”
郁风轻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这小p孩的思想,她不禁问道:“你昨晚看见月影姐姐在找钥匙了?”
“嗯。风轻姐姐,其实我不该瞒你们:我妈妈是个坏人!”说着就悲伤难过地低下头。
这句话又大出郁风轻的意料,她原以为小晴不想让别人进入地下室是真听信了张律师的那个哄话。看来小晴的确不可小觑。她拉住他,重新审视了一番,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不出跟其他孩子有什么两样。
郁风轻安慰他说:“你妈妈不是坏人。”小晴说:“为什么大人习惯说谎,而又不许我们说谎?”这个问题可真难回答呀?如果这里有另外一个大人,她一定把这个问题推给她。回答不了怎么办,郁风轻只好尴尬地笑一笑。为了掩饰尴尬,美女亲吻了一下他。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我们去吃饭吧。”小晴提议。
“等等,”郁风轻拉住他说,“我还想问你问题。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到地下室去了?”
小晴对这个问题有点吃惊,他犹豫了一下说:“知道的,我不过是想念妈妈而已。”
“哦,那你不是在梦游。你以前会不会梦游的?”
“不会的。”小晴连连摇头否定。
张律师被勒令留下来陪女人们跟孩子吃饭。他起初再三推脱,还扳着手指列举了多个理由:事务所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啦,他还必须在几点钟的时候接见一个重要客户啦……。但屋里的所有姑娘,无论对他有没有好感的,都一致盛情要挟。这么大的家庭留个人吃饭还不简单,加付碗筷就行了。
其实张律师也没什么急事,不过他很不习惯跟那么多不熟的女人一起吃饭。他平常吃三大碗才凑合的,上次因为要装绅士,结果只吃了一小碗。也没人替他再盛一碗,因为大伙从来没有再盛一碗的习惯,能够把一碗干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由于地下室里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大伙松了一口气,思想和心情又开始正常生活了,也就是重新回到那些大大小小的烦恼和矛盾中去。生活如同一大团的乱麻,这些耐心的雌性动物,就这么不厌其烦地一一解开又结上,结上又解开,像织毛衣一样。
“张律师,我还是觉得你的做法不妥。搞到我们几个上午全都生了病。”欧阳雪(部门经理)在男人面前还想装幽默。
“啊?”张律师非常不解。
“你还不知道,我们可是都请了病假。” 欧阳雪解释说。
“我胆子可小了,要多几次这种折腾,迟早要真的生病。”许郡零(保险推销员)说话有点冲。
“谁折腾你了?我们还不是给自己吓的。”卓礼颜(酒吧歌手)针锋相对。平时很少跟大伙吃午饭,因为这个时候她多半在深度睡眠中,所以,现在算是她的夜宵。
“要不是我们这里老不见东西,我才不会想歪的。”许郡零对她那把伞念念不忘,她希望大伙也不要忘记。
“对呀,张律师你还没解释一下,我们这里怎么老不见东西。”罗淑霜(大学女生)说。
“啊?”张律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哎呀,人家又不住这里,怎么会知道。张律师,没你事,别理她们。你继续吃饭。”郁风轻说。
“哦。”张律师乖乖扒了口饭。
“不行,乘张律师在这做个主,这事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许郡零说时盯着李叶秋不放,她还在怀疑那个纯朴敦厚的李姑娘。
“人家是律师,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欧阳雪说。
“我不管,反正都是那一伙人,我那么一把伞总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不见。”许郡零死咬不放。
“唉,我不知道你那把伞,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样吧,张律师麻烦你破费一下,买把新的送给许郡零小姐。”乔欣洳(音乐学院毕业生)一边打趣说。
“说不定以后就流行送伞,而不送什么钻戒之类华而不实的东西了。”乔欣洳一开口,她的同伙孟知琴必定跟进。
“你们两个别捣乱。” 许郡零又要生气了。她一生气准能省下她那份食物。小强也就要一整下午吃太饱了撑着。
这一桌女人的复杂关系恐怕谁也无法搞清楚。张律师根据她们的谈话和口气,基本知道里面有很多戏。他挺羡慕小晴的,整天有那么多戏好看。
关于配偶
张律师注意到这桌女人中也有一两个对争吵充耳不闻的。比如坐他正对面的是一个端正恬静,淑女模样的女孩,她从一入座就专心致志地吃饭,仿佛是一个人坐在一片辽阔空旷的原野上。张律师在整个就餐过程中数次拿眼偷瞄她,猜测她的思想。所以,要想在人人都抢着说话的地方,引起异性关注就得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张律师很久以后才有机会知道这个女人叫石凌雨(画家)。
整顿饭,文月影始终魂不守舍。她仍在久久地思考着那些疑问。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先锋,独立思考问题就是一个很好的美德。从人类漫长的历史来看,男人更喜欢思考,所以他们的研究成果比女人多很多。女人要想真正取得跟男人一样的社会地位,就必须少说话多思考。这是文月影头脑中的一些理念,并坚定地付诸实践。实践效果并不佳,光一个女人思考并不能改变多个女人光说话的局面。
吃完午饭吃水果,李姑娘弄了一盆水蜜桃放在客厅里,个个都很诱人。小晴随便拿了一个就上学去了。他就这样把所有漂亮的同居女友都留给张律师一个男人。他才不在乎这些花枝招展的成熟女人呢。他在乎的是学校里含苞待放的小mm,更确切的说,就是那个人见人爱的米乐乐了。尽管他是同学们中机会最渺茫的,但她是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这说法可一点都毫不过分。
大伙以为张律师真的有事缠绕在身,就等着他抹完嘴后拱手告辞,然后自己就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而目送他开车离去。谁知张律师竟然毫无去意,抢先相中客厅的一个单人沙发,稳坐下来。他大概想:既然饭都吃了,罪也受了,不妨就在这里多呆会,顺便吃个水果。
张律师其实早企图跟这些美女们好好交流一下,给她们留下一个深刻而美好的印象。他上次来时毫无准备,根本没料到这里居然让小家伙这么快就聚集了将近一打的漂亮姑娘,所以也没怎么好好表现一下就走了。回去后,张律师感到自己特窝囊,满肚子后悔,又是捶胸又是跺足。每晚惦记着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并反复设想再见面时,自己应该如何征服她们。人家都说他的弱点是缺乏幽默,所以他每天晚上专门抽时间到各大笑话网站溜一圈,把其中几个还死记硬背了一遍。其实他生来就是一出喜剧,只不过很少女人能看懂,所以他又是一个悲剧人物。
张律师一直自命不凡,认定自己小时候是个优秀三好学生,长大了自然就是优秀三好男人。根据达尔文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他以为自己只管坐着等候那些优秀女人自个找上门来请求繁衍优秀后代,而根本不用劳费什么心机、耍什么花招跟同类斗个头破血流,就为了一个争抢配偶的无聊问题。他的任务只是管往自己往更优秀的方向发展。可不知为啥,张律师折腾到现在还是条光g。优秀的人种并没有理所当然地对其他异性产生强大的吸引力;相反,那些看着要给自然淘汰的同学们各个早娶了老婆,兴高采烈地回家繁衍子孙后代去了。这个问题对于张律师而言,是他到目前为止在人生中遇到的最大的哲学难题。他甚至开始收集资料,想论证达尔文是不是搞错了。
以前在学校男多女少,张律师慷慨大方,主动把机会让给别人,所以一直没有女朋友,这不能怪他。但这回一下有了这么多机会,就算有人跟他抢,怎么也得看面子上留给他一个吧?其实张律师并不害怕竞争,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认为自己的魅力全躲在内涵里,女人们只有深入了解后,才能体会到他是真正优秀的人种。所以,张律师认为现在解决单身问题的关键所在就是给女人们机会来了解自己的内涵。
张律师没有立刻就走,的确出人意料。女人们纳闷地一一落座。虽然这些女人同样没解决人生的大问题,但她们都自认为事出有因,所以没遇到张律师那个巨大的哲学难题。
欧阳雪(部门经理)是事业型的女强人,坚持认为事业远比爱情重要。她最看不起那些一辈子就把时间花在如何取悦男人的女人了。她虽然每天也要打扮时髦新潮去取悦男人,不过她认为取悦男人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一种适应社会并通往成功的手段。终究有一天,她要让手下的男人们每天出门前都要打扮一通,然后哈巴狗一样跑来取悦她。现在她必须忍辱负重,等事业能够如日中天时,再好好扬眉吐气一番,并顺便解决婚姻问题。
相貌平平的许郡零(保险推销员)这两天倒是给一个傻汉子穷追不舍。她虽然常感到一个女人在世上飘来荡去,缺乏安全感,很想找个停泊的海港,不过她却觉得就这么嫁给一个糟糕男人,也太可惜了自己多年来坚守的宝贵贞c。那可是一生的幸福问题。于是,她一边跟人磨蹭周旋,好留给自己一个最后的保障,一边还四处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乔欣洳和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则抱着自己人生美貌须尽欢的信条,充分享受自由的青春。况且她们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她们都满以为已经具备成为影视歌坛巨星的素质,只等有朝一日机会来临,就能够青云直上大红大紫。到时候,天下美男,要哪个是哪个。哼,别以为女人从来就是给成功男人挑来拣去,成功的女人也照样可以对男人挑三拣四。
罗淑霜(大学女生)则是梦想着成为大众情人的。也不知道她耍了什么手腕,在学校弄了一个学生会副主席的头衔,平时不用怎么管事,只消在学校举行什么活动的开幕式上,穿着漂亮裙子喊几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p话,或者在重大会议上亲自出马给领导端茶倒水,顺便在电视上亮相。学生会副主席这个东东,不仅是她能够在男生宿舍楼畅行无阻的金牌,也是她能够耀武扬威地游弋于广大男生之上的战列舰。
罗淑霜的同伴杨柳婷虽然不是学校里的高官重臣,但模样长得可爱,而且又相当聪明活波,刚入学不久就成为新一届系花掌门。不过,她一早放出风声:她的人生目标是定居国外。她不想伤害那些没有能力出国的男生,同时以暗示着能够出国的可以优先考虑。
那个故事
张律师并不了解这些女人的情况,表面看来,她们个个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他曾准备了好多进攻女人的武器,谁知一上战场,就全使不出来。尽管他是这屋里的特殊人物,唯一的男人,可大伙根本就不尊重他的特殊地位,自顾说自个的。唉,女人们基本都是这德行,一个男人想在一堆女人中获得发言权,很难。他屡次干咳几声,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机会。张律师仔细想了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发现在这里发言必须打断别人,而自己长期在法庭上养成了不能无故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
还是郁风轻(医院护士)心思细腻,善良温柔,看出张律师的艰难处境,于是想替他解围。但她不假思索就找了一个敏感话题,还故意抬高嗓音:“我看张律师年纪也不小了,又喜欢小孩,想必有孩子了吧?”郁风轻这话与其说是对张律师一个人说,还不如说是对所有人说。大伙果然都注意到这边来了。张律师忽然受到从自己侧面发起的突然袭击,一时慌张地手足无策,面对大伙不知回答什么好。
倒是许郡零(保险推销员)抢着帮忙回答了:“哪里的话,人家早上不说了吗,常常有一顿没一顿的,肯定还没结婚,说不定连个女朋友都没,是吧,张律师?”她说时好像很不屑,但当场有几个暗藏心眼的女人觉察出许郡零原来一早盯上张律师这个有私家车的单身汉子了。
许郡零无意替张律师回答了一个问题,却把更大的难题留给了他。
张律师被她一言d穿了实情,立刻象大姑娘一样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只傻笑着摇头,并忽然觉得没有女朋友真是一种耻辱。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歪曲自己不光彩的现状。想到这,他满脸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了,仿佛真有着一段悲伤历史包含在那个关于“女朋友”的字眼了。
张律师不善于专业外的脱口秀,演戏的功夫倒很专业。女人们全都以为真触动了男人心灵深处的伤疤,于是屏住呼吸,等着他又讲出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出来。张律师看见大伙的齐齐期盼的目光,心里大喊糟糕,自己准备好的是一堆惹人哈哈大笑的笑话。现在可怎么办呀?
张律师毕竟是屋子里年纪最大,阅历最深厚,或许智商也最高的一个人。他灵机一动,就迅速把一个笑话改编成了一个爱情悲剧故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张律师这么开了个头后就紧接着说下去:“曾经,我也有过一个女朋友,漂亮迷人,活泼可爱。现在,你们都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她,据说她快要生了,当然孩子不是我的。”
女人们忍不住哄笑起来。张律师对这些笑显得纳闷,他看了一眼那些容易崭露笑颜的肤浅女孩们说:“呃,姑娘们,我知道你们喜欢笑,可有的时候呀,没什么好笑的东西尽量不要去笑,因为这会酿成悲剧的。今天,我满怀着悲伤来跟你们讲我伤心痛悔的往事,你们能否保持一刻钟左右的严肃呢?呃,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可这么多年来,我每每想起那个女孩迷人的微笑时,我的心头就涌起一种苦涩的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说出那句话。”
“其实我向来说话都是很小心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嘲笑别人。真的!可是别人老要误解我的话,所以,我也没办法。事实上,我这辈子大概都要在别人的误解中委屈度过,我多么希望能有人来好好理解一下我的心,可是没有。”张律师说得情真意切,他真不打算搞笑,可在一些女孩子的眼中,却一本正经地可笑。
“其实,我也就说错了一句话,因为我这个失误,她就离我而去,不再给我任何机会。不过,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分手或许也是对的。她要是跟了我,大概不会有现在那么幸福。我的一生也太落魄了,很多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地失败。”张律师开始深度坦白了,一旦获得了说话权自然就要好好说。女人们也开始同情起这个可怜巴巴的男人来。
“松子玉米,嗯,这是一道很普通的菜,它却让我永世难忘、永世难忘;松子玉米,嗯,每当餐桌上摆着这道菜的时候,我就仿佛看到她带着迷人的微笑走向我,却又忽然愤怒而去;松子玉米,嗯,每当餐桌上摆着这道菜的时候,我就感到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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