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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听得出了神,下床去看疯人,说嫂子,相依为命,看医生,大哥,啥叫相依为命?
医生揉揉眼睛,深吸口气慢慢呼出来,就象你和强子一样,你为我活,我为你活。
强子过来把妞搂回床上,又抱在怀里。妞挣开紧张地盯着强子的眼睛,我为你活,你为我活,相依为命。
强子点头,认真的,用力点下头。
英英呢?
妞和春燕都回家了,医生还要陪嫂子输几天y,妇科的医生说她下身都溃烂了,医生在医院陪着。
飚子打电话给乐子,抓时间把虎皮给送过来,嫂子看到虎皮肯定精神好,这边让国顺和张涛先不回去了,帮忙办手续,租地方,张罗着装潢公司开张。
第五部 第六十一章 蒙知
妞这次脑袋受很大刺激,夜里经常惊醒尖叫,目光散淡痴呆,言语也少,眼神只追随着强子,只要看不到强子就瑟缩到床角里满脸惊惧,强子一刻也没离开家,飚子和孬子天天来探望,买吃的用的,有时候也做饭一块儿吃。强子说飚子你抽空和树华去把石的证词弄好,得给我爸平fan,树华说那老家伙死活不开口。飚子说你不cao他妈他不给你叫爸,我带他闺女去,cao。孬子说飚哥,你忙装潢公司,这事儿交给我办。
过了几天,孬子和树华把事情办好,告诉强子,强子心宽亮了些。医生和嫂子都回到家里,妞明显的开心起来,一整天都和嫂子说这说那,拉着她看鸟看花,一时又呆愣。强子打电话问飚子虎皮的事咋样了,飚子说前几天就打电话让乐子去了,我一会儿问问,不行我过去看看。
乐子说那家把孩子卖了,飚子急了,卖哪儿了?乐子说我们报警了,警察正找呢,好象卖到天津一带,放心吧,我们天天在公安局盯着呢。飚子气得大骂,这俩老犊子咋啥缺德事儿都办,虎毒还不食子呢。又拍自己大腿,早把虎皮接来好了,c,都你他妈结婚的事给我闹的,对了,你长个心眼啊,我咋瞅你那娘们不地道。乐子哈哈笑,飚哥,咱种都撒了芽都发了还能咋地。飚子又骂,芽是发了,别他妈不是你的种。乐子那边又哈哈大笑。飚子说虎皮的事你一定盯紧啊,一定要找回来。
没敢跟强子和妞提虎皮被卖的事儿,只说乐子他们正商量呢,他妈的要钱。强子说上次不说好了嘛,要多少给多少,飚子嗯了一声。
妞很晚很晚才被强子从医生的房间里拖出来,强子说洗澡睡觉。把妞的外
衣脱在沙发上,拉着妞进了卫生间。
妞看看强子说,嫂子就会笑。
强子说过几天我带她去看病。
嫂子说我好人,
强子说你是好人。
妞无声的笑了,看强子的眼睛,你也是好人。
强子说好人好报,医生嫂子总算团聚了,唉。
团聚?
嗯,就是在一块儿了。
妞想想,嘿嘿笑了,强子问笑啥。
大哥嫂子,一个床上睡。
是,两口子嘛。强子给妞脱衣服。不经意地摸着妞光洁的身子,妞的胳膊搂上强子脖子,说,象我们一样?
嗯。
妞又呵呵乐。
大哥抱嫂子?
嗯。
也摸?
你撑的?
妞摇头,不撑。一块睡就是两口子?
嗯。
你和谁两口子。
强子自己也脱了衣服,试水,温度正好时,把妞拉过来放喷头下冲,给她打洗头膏。
妞在水下提高声音问,你和谁两口子。
强子给她揉头发,长长的头发,揉得妞满身都被泡沫包围起来。
你和谁两口子啊?妞大叫。
强子抹了把喷溅在脸上的泡沫和水,别叫了,快洗。
妞从强子的手下挣开,看强子,你和谁两口子。
强子重把她拉到水下,从头上哗的淋下水来,揉头发,脸,胸,小腹,下身,腿。水沿着妞的脸流下来,妞大口喘气,抹脸上不断流下的水,不说话了。
头发洗完,身子也洗了一遍,强子在手上打了香皂分开妞的腿给她洗下身。把水流放小,妞抓着强子的胳膊,痒。
你怀了几个月了?
不知道。
还老娘们儿呢,强子说六个月了。
嗯。你和谁两口子?
不知道。
还老爷们儿呢,妞说,和我两口子。
强子停下手,直起腰看妞,妞紧张地看强子,强子不喜不怒,妞眼里慢慢生出惧意,双手悄悄捂上自己的肚子。强子的笑容从眼角一点点生起,然后是嘴角,然后开花一样满脸都是笑,最后笑出声来。妞也跟着笑,呵呵呵呵。
强子蹲下,说扶着我的肩,抬脚。把妞的脚放自己的腿上去给她擦洗小腿,挠妞的脚心,妞呵呵呵乐,痒。
强子从外面的椅子上拿毛巾被把妞整个裹住,说快回屋盖被。自己哗哗冲洗起来。
洗完澡进来关上卧室的门,拉窗帘,看妞睁着大眼睛看自己,说,以后睡觉前先拉窗帘。心道这么多年好象拉窗帘的全是我。
强子关灯,把毛巾被散开钻进妞的被窝。
妞说凉。
强子说你蹬鼻子上脸,刚结婚的时候儿大冬天的天天给我暖被窝,现在说我身上凉了。把妞抱在怀里,手脚都缠上去。
妞很小很小的强子几乎听不到地呵呵笑,妞想着,一起睡,就是两口子,两口子,好听,多好听。
强子摸着妞的乃子,下身热腾起来,手向下摸去,只到腹部就被妞拉住,按停在自己的肚子上。
强子另一只手拿开妞的手,继续直奔了妞的下身,脚把妞的双腿轻轻分开,把她翻过来面对自己抱着。
妞感觉强子硬硬的顶自己,轻轻动一下身子蹭到强子的顶部,强子哼一声翻身伏在妞身上,妞轻叫。
叫啥。
孩子。
啥孩子。
压我肚子。
没事儿,怀燕子时不说了嘛,超过五个月就不怕了。
为啥?
孩子长大了。
为啥?
闭嘴。
为啥?
强子不理,不断摸妞的下身,掀开被窝退到妞的下身舔,妞不断扭身子,唉哟着。
强子爬上来亲妞的茹头,又亲又吸,妞说,你想吃奶?
强子就摸着妞的下身顶进去。
妞扭着身子躲着强子的进入。
强子说再不老实弄疼你。
妞说孩子,你压我肚子。
强子出来,你跪下。把妞拉起来。
妞听话,上回怀春燕时就这样,从后面,不会压肚子里的孩子。
妞呻吟出声。强子的手从妞的乃子上移到妞的嘴上,捂住她,妞不呻吟了,强子的手再摸上妞的乃子抽动,妞还叫,强子深深刺入用力顶了妞一下,说忍着,大哥他们在那屋呢。
妞哼哼,难受。
强子趴在妞背上小声说,难受?舒坦不?
舒坦。
强子慢慢抽出,缓缓但深深的刺入,到底是难受还是舒坦?
难受。妞还是哼哼,又说,也舒坦。
第五部 第六十二章 安排(原爱)
第二天一早强子给树华打电话说知道哪儿有刻石碑的吗?树华说有,不过不是专门刻石碑的,是卖大理石的。强子说行,对了,你有文化,我想给我爸妈立个碑,你想想啥词儿?
树华说不用我想,那儿有现成的,还有很多字体。
强子说好,在哪儿?
树华想想说急不急?
明天清明嘛,最好明天早上就刻好。
行,应该没问题。
我还想买点鞭炮,有卖的吗?
现在不年不节的,怕不好办,我想想啊,县社土特产那儿可能有,这样吧,我一会儿过去。
有空吗?
还行,下午有会,现在有空。
好,我去接你。
车上树华说大哥那钢厂和化肥厂都承包呢,不过得投标。这里面有学问了,啥明标暗标串标的,你最好和张县长打个招呼,下午就开这会,方案差不多通过,估计三五天就开始报名了。
强子想起英英来,说前阵闹的,都跟着折腾,我还没谢你们呢。
谢啥呀大哥,这么说可远了。
强子笑笑说你们张县长办事还挺利落。
树华说政府大院儿没不服的,工作那是真有一套,一个女人可不容易,偏赶巧城guan和计划生yu都她主抓,不然还真不好说话。
嗯,多亏她了。
是,城管局长老资派了,还去张县长办公室闹呢,计sheng办主任也委屈的很,公安局那边儿也不服不愤的,呵呵,张县长全压了。
影响她工作威信不?
也没啥,毕竟嫂子他们三人住院,当时嫂子那情况不醒人事也够吓人的。树华皱皱眉,现在咱们这儿还好一点,全国特别是农村计划生yu政ce不好推,大哥,我也就跟你说说,农村人就让要一孩儿,男孩还好说,真生个女孩长大嫁人了,老了指望谁呀,难怪呀,群众反应强烈了,听说有人da代biao要向中yang提议an呢。
强子说国家政ce咱也不懂,我就觉得不管啥事,大多数群众反对的肯定是不得心人,是不对的。
树华点头没吱声,半天才说,嫂子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国家政ce要改还不定猴年马月的事儿呢,当前怕是躲不过去了,张县长现在压力挺大,人们都知道你们是一个村的同学关系,都看着她咋处理呢?
强子没吱声,树华说前面到了,有个打磨大理石的老师傅会石刻,也喜欢写字。
强子他们看了半天,有楷体有录书有行书有宋体,最后强子喜欢上一幅字,是魏碑,老师傅很高兴,说我也喜欢这字体儿,这就是专门在石碑上刻字发明的体儿。
强子告诉他爸妈的生日,和师傅定了要刻的字。师傅说今天加班儿也要刻出来,保证明天早上不耽误事儿。树华又带强子去了县社土特产部,里面还有春节没卖完的一些鞭炮,强子全买了,说太少。才把手机掏出来开了机,给乐子打,找找,明天用,嗯。乐子问干啥用,强子说清明,去坟里放点炮,给医生大哥盖房子也放点。
回来路上强子说中午有空一起吃饭,我给你们张县长打个电话。树华说,我不去了,今天中午有同学聚会早定好的。
强子把树华送走,车停在路边给英英打电话,英英接时,冷淡地说,都没事了吧,我也没空看嫂子去。
强子问在哪儿呢?
上班呢。
能出来不,我在你们院外。
没空。
强子说咋了?怪我没谢你?
英英哼了一声,说这话你有良心?
强子说你下来,我等你呢。挂了手机。
英英不多时走出院外,开车门坐车上,强子启车开出去。
英英说你停车,我有事呢,有话你说。
强子没理她,直接把车开到英英家楼下,打开车门。
英英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还是下车来,上楼开门。
进屋坐沙发上,不出声,一会儿大滴大滴的眼泪流出来。
强子站在英英面前,你跟我呕气?
英英还是哭,抹眼泪。
强子把客厅的窗帘拉上,坐到英英身边去搂她,好了,咋又哭。
英英挣开强子哭叫,我是啥呀我,你说来,我等你到晚上九点,你倒好,手机关了,我一宿没睡,可开机了,接电话的不是你。
强子说我被公安局的抓了,手机给飚子了。
英英只顾说自己的,第二天说你被公安局抓了,我找人说情,可好,你又在医院闹上了,我又跑去,伤了一地人,给你电话你不接,然后就关机了,一关就十几天找不着人影。
强子说你不会往家里打?
英英大叫,我往家里打,我还找骂?我脸皮咋那么厚?
好了好了,强子又搂她,我知道你不容易,为了我和你嫂子伤了人,也给你工作造成被动了。
英英哭声小了,我就算得罪全天下人也不怕。
强子搂紧她,我知道。我在你家吃饭,你给我做点啥好吃的?
英英在强子怀里不哭了,口气硬梆梆的,啥吃的也没有。
强子把英英抱在腿上,在她耳边说,啥吃的也没有?我吃你?
英英嘤咛一声软在强子身上,强子把她抱进卧房里,放到床上,伏上身去,想我不?
英英鼻翕动,眼里又蓄满泪,你说呢。
不许哭啊,再哭我走了。
英英抱着强子的腰把他紧紧搂在自己身上,喘息着,你吃我吧。
强子正要吃英英的时候,英英的手机响,英英起身强子不让,继续吻着英英的耳眼脖子。
英英托起强子的下巴,我去接吧,万一是单位有啥事儿呢。
强子呼口气翻身躺在一边,英英赶紧下去捡落在地上的外衣,掏出手机到客厅去接,开始声音大,后来声音小,强子只听英英说我没在家,没空,今天开会,改天改天好吧。
说了很久。
回来英英脸色不好,强子说有事?
没,没事。
要回单位吗?
不。
但强子看出英英已心不在焉,虽然又投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突然没了话题。
沉默很久英英摸着强子的手说,强哥,嫂子的事你咋想的?
不知道,正想问你呢。
唉,不是我管不管的事儿,也不是我想做啥成绩,谁管这事儿嫂子也躲不过。
强子的声音冷下来,谁也别想再带她去医院,除非我死了。
英英的头在强子怀里更深更紧的贴贴,眼睛眯成一条线。
柔声说,吓死我了,我也不想嫂子受那罪去,不过强哥你不知道,这在县城好多了,在农村chao生的妇女都做了结扎,计sheng干部追得带大肚子的妇女满世界跑,抓着一个,不容分说就送医院给做了,抓不着的,家里有啥拉啥,马牛羊收音机粮食啥的,都拉乡镇去了,啥也没有的刨房,这也难怪,上面一层一层的布置任务,紧紧和政ji连着呢,超生一个,别想当官儿了。我不是想当官,我怕啥,能保住嫂子保住你的孩子,把我县长撤了也值,就怕我顶不住,现在事儿闹大了,我也说不算了。
强子说我就不信全中国没一个chao生的了?他们咋生的?
英英手伸进强子衣服里摸着强子结实的肌肤,轻声道,小ji不nn各有各的道儿,chao生的有是有,不就和chao生游击队里演的一样,被追得四处乱跑,没家没业的?你能和嫂子一块儿到处流浪?
有啥不能的?
英英忍着自己的呼吸,好半天才说,我再想想办法儿吧,打听打听哪儿计划生yu政ce松点,不行就让嫂子在外躲躲。
强子说也只有这样了,你费点心吧。
英英在强子怀里靠靠,晕晕地说,强哥,强哥,慢慢把手沿强子的腰往下伸。
第五部 第六十三章 祭坟(祭祖)
清明节有个清亮的早晨。强子很早就醒了,睁开眼睛时,妞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平稳的呼吸,安详的睡容,脸上的肌肤j蛋白儿似的。强子想起英英,他不知道为啥和英英在一块儿没和妞在一块儿好,他曾经多少年都想着英英的身子,有时候进入妞的身子后还把妞当成英英。昨天英英不住在他耳边喘息呻吟,不住叫他强哥,让他轻点慢点快点用力点她要要要她又求他不要不要不要,强子的心是激动渴望的,可他知道英英并没有满足他,没有让他彻底的放松舒坦。
妞在睡梦中轻哼一声,强子摸摸自己的下身,亢奋起来,把妞放平躺,摸妞的下身,湿润着,伏身屈起妞的双腿缓缓推进去,轻轻的慢慢地,妞半醒半睡,身子深处,张合着吸吮强子,也轻轻的慢慢的迎合着他,象原始森林里静静流淌的小溪,舒缓却坚持不断的流淌着。
吃完早饭不到八点,强子说大哥咱们带上嫂子走吧,今天盖房开槽。
医生说是,要去,也得和隔壁老婶子说声儿,我那几年多亏人家照顾了,如今你嫂子也找着了,也给人家报个喜去,你也算风风光光的回家了,咱们咋也要弄个响动。
强子说是,很多事儿都是老婶子告诉我的,我买点点心带着。我买了鞭炮,咱开槽时放,在我爸妈坟上也放一阵。
强子刚吃饭,乐子打电话来说强哥,你们吃了没?强子说吃了,乐子说这下热闹了,张总知道非要跟着来。
来干啥?
说这叫清明扫墓祭祖,南方很讲究的。
强子说你挂吧,我打个电话不麻烦他了。
乐子说我们都出来了,兄弟们都要来呢,张总说不怕热闹,他紧张罗,来了十二辆车百十来号人,还有个把钟头就到了。
强子说干啥呀你们,我就想这么多年了没给爸妈烧把纸,整这么大动静干啥。
乐子说强哥你在村里咋出来的,和嫂子医生一家吃了多少苦,如今两家人都团聚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大伙都想跟你乐一把,出口气,你就别管了。
强子又给张总打电话,张有发说你这一走一个多月,我他妈的比想女人还想你。两人都笑,张说化肥厂那边利润二百八十万,基本赚出了五年的承包费,现在生产销售非常红火。又说工程款算下来了,净赚四百八十三万,我给你打帐户里二百五了。
强子急忙说不行不行张总。
张有发打断他,应该的,还有两个工程呢,见面再说。
强子给飚子打电话,飚子说我和孬子在楼下呢。于是妞,春燕,大哥嫂子一行都下楼。
飚子说装潢公司手续办好了,地方也相好了,强哥啥时候看看?
你们定吧。
嗯,工人材料设备啥的孬子都安排好了,这边只要选好址,三天就可以开业。
嗯。
飚子看看强子,他好象不太关心这事儿。强子说先去取石碑然后去路口接他们。
十二辆车有轿车有卡车浩浩荡荡的由远处开来时,强子的眼睛酸酸的,开车门下来,妞也下来,车停后,张几人都下来,强子忙向后面的车摆摆手,示意大家别下车了,张有发紧紧握住强子的手,又向妞伸手,妞看强子看张,不知所措,只笑,强子把妞的手抓过来和自己的手一起握住张的手,拉着张钻进强子的车里。
飚子开车带着车队前行,强子还紧紧拉着张有发的手,妞抱着孩子坐在前边。飚子问先到哪儿?强子说去上坟吧,上完坟你就带大家回县招待所休息,我看看盖房子的事,然后回城里一块儿吃饭。
强子指路,表情越来越沉重,张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过了今天,以前的事不能想了,往后看,天宽地阔呢,想想你这么多好哥们儿,你漂亮的花似的爱人和女儿,你这份家业,知足吧兄弟。
强子点头,是,我知足了,大哥大嫂也团聚了,今天也给爸妈说声,算了份心事。
车蜿蜒在路上,长蛇一样,到了地头儿,再往里开不进去,飚子把车停下,强子和张有发都出来,强子到第二辆车前,孬子摇开玻璃,医生家两口子坐在后面,强子弯下腰看里面说,大哥你和大嫂别下去了,道儿不好走。
医生点头,说烧把纸放放炮就算了,以后到烧纸的时候再来。
嗯。
车上人都下来,飚子和孬子把石碑抬出来,大家都过来帮忙。
强子在前面低头走,妞拉着春燕紧紧跟上去,拉强子的手,强子握住,放眼望去,远远的平地里,几个小小的土坟,有一个小小的坟头儿上趴伏着一个人。强子更紧地握了一下妞的手,妞也看到了,两人急急的走过去。
众人走近,围在周边那人也没动,直直地仆趴在姐的坟上。
是姐夫。
强子过去,拉姐夫的胳膊,却是僵硬的。
强子的心立刻如坠冰窖,急急把姐夫翻过身来,姐夫已是暗灰的脸,睁着灰白的眼睛,身下的坟土被抓出无数道沟沟,指甲里全是干渍的血土。
强子伸手摸摸他的脸,冷硬的,探探鼻孔,没了一点气息。强子傻了,姐夫,死了?缓缓直起身来,木木地望着远方。
孬子几个把石碑放下,众人静静的全呆了。
妞的手在强子手里抖,嘴里喃喃出声,姐夫,是姐夫,姐夫姐夫,咋了,姐夫。感觉强子的手越来越紧地抓着她,抓得越来越疼。
张有发走过来说,强子,他是谁?
我姐夫。强子舌头打不过弯儿。
飚子走过来说,强哥,要不到村里找些人,把姐夫理了吧。
强子无语,风凉凉的吹着自己麻木的身子。有啥用?他回来了,他有钱了,有啥用?大哥拐了,嫂子疯了,姐夫死了,他的钱多得能把人埋上,有啥用?
张有发把飚子拉到一边,悄悄问,他姐夫家还有什么人?
飚子叹口气,啥人没有了。心道,和刚找到医生和嫂子一样,这破衣乱发,这露出后脚跟儿的破鞋,唉,强哥,他能不难过?
张说去村里找人帮忙埋了吧。飚子看强子木桩一样,点头。过去叫了几个人,安排人到村里打听哪儿有卖棺材的。
强子才用从地狱里传出的声音说,到镇上,买最好的衣服,从里到外的,鞋,买块手表。
飚子交待给保柱。到村里问,原来都是找木匠做棺材,现在刚刚有卖棺材的,但在十几里外呢,孬子几个人开卡车去。
飚子没叫村民来,只借了几把锹,说强哥,把姐夫埋了吧,埋哪儿?
强子抱起姐夫,退后几步放下,说这是我姐的坟,挖开,让他们并骨,把春燕送大哥车上去。
众人无声,很快把坟挖开,强子走近前看,姐的棺材上漆红已掉完,露出来黑黑的木头,还好,从侧面看没有塌陷。
强子眼中一滴滴的落泪,无声。
拉过妞跪在地上,说,给姐磕几个头。
妞跪下,弯腰费劲,乐子过来拉妞,说强哥,老话儿说孕妇不能到坟里的,嫂子也上车去等吧。
强子松了手,乐子拉妞,妞却不起,跪趴在地上磕头,一个接一个。强子起身把妞拽起来。
接过一个兄弟拿的锹,又到旁边的坟前,在地上挖,乐子说大家帮个忙,强子说不用。
挖了个不太大的坑,强子去搬石碑,大家帮忙抬起来把碑立起,强子填土,踩实,看上面刻的字,母亲,父亲,生于,猝于,儿高强,儿媳高秀丽,泣立。
没人说话,人群黑压压的站了一片,直到孬子和保柱两拔人把衣服手表棺材都买来。
强子脱下姐夫破烂的脏外衣,给他穿上买来的新衣服,脱掉破鞋子,穿上新鞋,戴上手表,理理乱发,然后用手抹上姐夫的眼睛。
把姐夫抱到棺材里,盖上棺盖,说埋了吧。
乐子说强哥,棺上没钉钉。
不用了,钉钉是怕死人活了害人,我倒想他能活了。
众人一锹锹填土再把坟埋好,把坟做圆做大。强子又往爸的坟上填土,然后用力把锹截进土里,对妞说,这是爸的坟。强子跪下,没拉妞。
妞也跪下,强子磕头,她也磕,强子起来拉她,妞不起,突然开口轻轻地说,爸,你吃啥饭?
爸,这个坟里的爸比她的亲爹对她好,强子做活不在家,妞每次到做饭的时候都会进屋去问,爸,你吃啥饭?爸总会说,你做啥吃啥,别做费事儿的。
妞烫伤了,爸急得大叫给她抹酱油,强子每次吼她,爸总说强子别难为她,爸把她叫孩子,她给爸端屎端n的时候,爸总说放哪别动,强子回来倒。妞说,我倒。
爸死了,强子说爸是为她死的,妞只记得那天蛇一样的石主任进屋抱她,她大叫,爸也大叫,你出去,狗日的,出去,出去。然后咕咚一声,没了声音,强子回来后才知道,爸摔在了地上,死了,就埋在了这坟里,这坟里,埋的爸。
强子把妞拉起来,说放炮吧。
接过飚子递过来的纸和打火机,点着纸。
乐子他们放炮,震天响。
强子和妞站得离纸火近,张有发过来把两人拉开。
这里,除了娘埋在哪儿强子不知道,几乎埋着他所有的亲人。
第五部 第六十四章 良心(善良)
张有发搂着强子的肩膀往回走,飚子过来拉妞,走吧嫂子。
妞一步三回头,爸,姐,姐夫,都在里面,死,是咋回事,人死了,就再也见不着面了,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走哪儿去,就算走天边儿上也见不着了。
走到路上准备上车时,强子注意到村里迎出来许多村民,支部书记在前头,过来握强子的手,烧完了?
嗯。
强子和他握握手,走到张有发跟前说,张总你们先跟飚子回县城去,我这儿看他们打完夯去找你们。
张两只手紧紧握住强子的手说兄弟,这以后全是康庄大道了,你高兴才对。
嗯,飚子,带张总和大伙先回县城。
乐子和保柱两人每人开辆车,孬子和强子一块和村民们走着进村。
支部书记不时介绍情况,说木料砖沙子石灰啥的全弄好了,建筑队今天来了八个人,主要是开槽打夯。又说现在电夯方便了,有两个小时就打完。
强子看百~万小!说记说电夯?啥玩意?
是新产品,机器的,通电,就一大铁块子自动翻滚打,不用人喊号儿拽木头墩子了。
强子说不行,你还是找人打吧。
支部说我原来也怕不结实,人家说挺结实的,往后盖房子都得用电夯了。
强子说不是结实不结实的事儿,我想听大伙儿喊号子。
书记说行,好办,喊号子响亮威风,就喊号子。
到了医生家,大家下车,强子把医生扶出来,医生又去扶嫂子,嫂子干干净净的出车来,不住地四处打量,医生说万青,你看看,熟不?
嫂子看看医生看看大家,还是那种讨好似的笑。
强子扶着医生近前看看,房基地上旧砖旧瓦啥也没了,一堆沙子一堆新砖,一堆粗细不一的木料,书记说门窗木匠们正做着,来得及。
几乎全村的人都到了,不时有人和强子和医生打招呼,更多的人眼珠子不动地看,支着耳朵听,唯恐漏啥内容。
邻居老婶子走过来,医生忙拄着拐杖迎过去,强子也过去,老婶子看看医生看他媳妇,又看妞看春燕看乐子保柱看车,老泪纵横,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好人好报,好人好报啊。
书记环顾一下,大喊,瓜蛋儿你在啊,你们家的夯在不?
叫瓜蛋儿的忙从人群里挤出来,在馋猫家呢。
快去。又向四周看看,大喊,王老大,二铁,利军,那个,李国英,臭球,你们跟瓜蛋去抬夯,回来你们六个打,王老大,整点好词儿啊。
几人忙应着,英雄一样从人群里出去了。
建筑队的人问书记,书记问强子,强子问医生,大哥,开槽不。
开吧。
开吧。
八人开始沿着划好的线动锹挖坑,很快平整出直直的槽子。
六人抬着夯走来,夯是一块大约一抱粗半人高的大木墩,用小孩胳膊粗的绳子捆起来,伸出六个绳头,每人拽一根,喊号子的人起号,也是鼓劲儿,然后大家齐把夯扯起来,再松手自由落体砸下去,把下面的土压结实。中国几千年盖房子就是这么打夯奠地基。
把夯拉到槽子里,王老大问,打不?
强子说先放炮。乐子和保柱把炮摆好,开始点炮。一时辟里叭拉的响声震耳欲聋,医生家嫂子惊得捂着耳朵叫起来,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强子忙过来揽过嫂子,医生也一手搂住她,不怕不怕,放炮怕啥,你看看,看看,给咱们家盖房呢。
空气污染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强子深深吸气,这硝烟味闻起来真过瘾。
最后几声零星的响后,强子示意可以打夯了。六人紧紧抓住绳头,王老大深吸一口丹田气,猛的大喊一声,“王三儿老婆的乃子,仨乃头儿哎。”号声一落,六人齐把夯拉起地半尺高,再松手,夯嘭的一声落下,六人齐吼,“唉嘿哟喂。”
周围男女老少哄的大笑起来,这六人却严肃的开始了第二夯。打夯的人都是精壮的男子,他们的吼号声是村里最壮观的景象,哪家盖房打夯时都会引来全村人观看,特别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当夯打到一半,打夯的人热了,脱掉上衣,露出来结实的肌r,东家一般要给送上几个菜,喝几两酒,然后号子开始粗野,女人们的眼光开始热辣起来。
一声声的号子响彻天际,王老大的词儿越来越多。
“李婶母猪,下了十六个崽哎”“唉嘿哟喂。”
“小崽吃奶,她孙子气哎” “唉嘿哟喂。”
“抱走了猪崽,他吃奶哎” “唉嘿哟喂。”
“兔崽子再吃奶,把你当猪卖哎” “唉嘿哟喂。”
“计划生育政策,搞得好哎” “唉嘿哟喂。”
“让你生一个,你非生俩哎” “唉嘿哟喂。”
“娘们儿的肚子,当猪劁哎” “唉嘿哟喂。”
气氛越来越热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六个人身上,强子扶着医生静静地看着,听着,恍如梦一般,这号子声久违了,喊得他热血,感觉自己心底的东西在上升,在从身体里每个毛孔往外钻。
孬子听着号声,四下看看,妞和春燕不在强子身边。
看看强子,扶着医生一动不动。悄悄从人群里出来,回头看,人们都伸着脖子朝一个方向精神全集中在打夯上,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人群外安静着。
孬子顺街走,四处张望,村不大,街也不长,一眼望去,没有妞和春燕,走前面拐弯,来到另一条街,妞正拉着春燕的手,站在一家门口。
门口边上有个大石礅,一个女孩子站在旁边,孬子走近,这女孩子他认识,双目患白内障,是姓石的闺女。
妞在说话,别怕,春燕去拉她的手,女孩子无措的前后躲春燕的手,嘴里叫,妈,妈,妈。手伸在背后乱摸索。
门开了,里面随着叫声走出来一个扎着破围裙的妇人:不在家呆着,跑出来干啥,放他们的炮去,扎乎,扎乎吧,早晚有报应。看看妞和春燕,拉起女孩子,愣愣,然后狠狠冲妞和春燕吐口唾沫,呸!
拉进大门,春燕跑过去,也拉女孩子,姐姐,姐姐。不想那妇人狠狠的关上门,春燕小手被碰到,哇一声哭起来。
孬子赶紧跑过来,抱起春燕看小手指立刻红肿起来,妞接过春燕放地上,蹲下把小指放在嘴边吹。孬子狠狠踹开门,妇人拉着女孩子还没走进房里,回头看孬子,女孩子听到踢门声,吓得紧紧拉妇人的衣袖,向身后躲。
孬子说找死啊。
妇人忙乱惊恐地看孬子,妞拎着春燕走进来,呐呐地说,我看看,她,她,是你闺女?
妇人眼中又生出恨意,你管呢?!
春燕抽泣着,姐姐,你眼睛和虎皮,虎皮一样,妈说,给虎皮治眼睛,妈说,也给你,给你治。
孬子看看春燕,走过来又把春燕抱起,柔声说,燕子乖,燕子不哭。
女孩子慢慢从妇人身后出来,慢慢移着脚步,离开妇人,妇人把她抓回来低吼,回屋去,不在屋好好呆着,跑外讨人烦。
女孩子停下脚步,木木的脸面向妞们,稍侧头,耳朵细寻他们的声音。
妞说,你别骂她,她叫啥名儿?
妇人又道,你管呢?
孬子说,嫂子,她叫凤儿。
妞看孬子,你认识她?
嗯。
凤儿又开始移动脚步,被她妈一把揪回去,尖声叫,回去。拉着凤儿快步走,凤儿脚下跌拌,被她妈拉得东倒西歪。
孬子放下春燕,几步过去扯过凤儿,拉到自己身边,冲凤妈吼,她是你闺女,你咋这么对她?
妇人被孬子吓一跳,半天没吱声,反应过来才大叫,我闺女,关你啥事?
孬子狠狠看着她,又看凤儿,上次见她时,虽然她那么害怕,可她多么水灵俊俏啊,象几年前的嫂子一样,可现在,她表情呆滞,脸色苍白,象久没晒过太阳,身上的衣服虽然没破,却脏得看不出颜色来,头发乱乱的扎在脑后。
上次是孬子带人把他们爷俩送回来的,一路上姓石的都没吱声,凤儿不时安慰他,爸你咋了,说话呀爸,爸这是咋回事儿。去摸姓石的脸,石躲着闺女的手,不住的抹眼泪。凤儿说爸咱们回家,回家就好了,我给你揉腿爸。
孬子恨造化弄人,姓石的咋配有这么好的闺女,这闺女咋偏偏眼睛有毛病,他突然明白了强哥为啥到了石家却没有任何动作,把他们都拉出来,为啥他说不要牵连姓石的家人,原来强哥是想把他们一家一个不剩的灭了的。孬子那天在路上对凤儿说,你别怕,现在就送你回家。
现在这孩子几乎快和嫂子一样呆了,不,她比嫂子更可怜,嫂子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有强哥,可她呢?现在,今后?
她妈又去扯拉她,孬子把凤儿推到自己身后,说你听着,我要带她走。
妇人摸不着头脑,你,你,你说啥?
我带她走。
你,你,你们,你们想绑架人?啊,啊啊啊,来人啊,救人哪儿,妇人疯一样大叫起来。
孬子大吼,你住嘴,再叫宰了你。
妇人的叫声嘎然而止。看看他看看凤儿看看妞。
妞眼神热烈地看孬子。
孬子掏兜,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递给凤妈,你拿着,给你的,凤儿我带走了。
妇人缓缓伸出手,又缩回去,看看孬子手里的钱,钱,那么厚,全是,十块的?
拿着,强子塞在她手里,回身拉凤儿。
凤儿还呆着。妞说,你,凤儿,和我们走吧,啊。妞又看孬子,盯着孬子的眼睛,你,给她治眼睛,好不好?
孬子说,明天我就和大哥商量,去省城大医院。
妞笑了,比春风还醉人的笑,孬子看看妞,看看凤儿,他们长得真有点象,但妞象春天蓬勃发芽的树,凤儿却象冬天枯干萎蔫的树。
孬子拉起凤儿的手,柔声说怕我不?跟我走不?
凤儿轻轻转着头,嗫嗫道,妈,妈。
妇人紧紧攥着一把钱,看着自己的手,听凤儿叫她,抬头看看,去,去吧,治好了眼睛回来让妈看看,啊,去吧去吧。
孬子揽住凤儿的腰拥着她走,凤儿小声说,我,我,我我,我。终啥也没说出来,被孬子拥出了家门。
春燕不哭了,妞拎着她走,春燕一蹦一跳的仰头问,妈,虎皮呢,这个姐和虎皮的眼睛一样,叔叔给姐治眼睛,咱们给虎皮也治,妈,咱们去找虎皮,我想虎皮。
嗯。妞脚步轻快,忽左忽右的跟在孬子和凤儿身后,多好啊,妞满足的长叹口气,她有很多次想起这个丫头,每次想虎皮的时候就想她。
孬子走到强子车边把车门打开,把凤儿推进车里,关上门,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说嫂子上车,你们都在车上坐着,我到前面看看,没事儿了咱们就回去。
嗯,妞点头,把春燕抱进车,自己也上车,不住的打量凤儿,伸手抚她的头发,摸着她的手说,治眼睛,治好眼睛,就啥都看着了。
号子声还在继续,但嗓子有点哑,孬子走过来拉拉强子说,强哥,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张总和弟兄们都在县城等呢。
第五部 第六十五章 恩仇(救治)
强子呼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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