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每根神经都在告诉我,我在离我们住房不到一千米的花溪里泊着。我根本无法忘记邵美在我的想像和愿望之间摇摆。
除了看邵美画画,这半年几乎没有能让我集中精力的东西。包括她面红耳赤地和我争论“我们承受,我们拒绝”。我坐在圆凳上,很难统一我的观点。明明举一大堆例子是为证明人所特有的拒绝性,结论却落到邵美认定的承受上。争论下来,我自己感觉到了累和索然。一般情况下理智只承认看得见的东西。邵美的左手总是霸道地叉在腰间,她常常把握笔的手伸得很远。光线不太好的时候,笔一丢她就不干了。墙上的画,我天天看都一个样。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她的笔尖离开墙壁的一刹那,习惯了她微微侧开身子让窗外的光充分照进来,习惯透过她的背影去看待她不易觉察的微笑和不安。我真希望时间永远死亡在我们的住房。可是水漫过我的唇我的眼睑,我不得不另外换一个姿势。
夜,一如从前。
我仿佛看见邵美坐在岸上。
承受和拒绝以外,我们还讨论什么呢?我努力地想,苍老的秋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初冬的星光远远地游荡着。我真想悄悄地滑进水底去,就这样不了了之地结束我们的爱情。我清楚记得抱着浴巾走出住房时,我还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一眼。虽然门关着,门后边还有门帘,可我想看见的我还是看得见。
大雨过后,狼狈的城市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往日风貌,高楼大厦经过了风雨的洗礼,越发俊秀挺拔了。
院里组织了一次计算机的跨地交流竞赛,我过五关斩六将,成为前往成都的参赛代表,和我一同被选中的还有林培。邵美听到这消息自然高兴,又要给我壮行,特意准许我陪她喝两杯。她端起酒杯又不喝,再三警告我,成都的野花不要采。我频频点头说:我不采,我不采,我保证不采。
若不是天意安排我去成都参加竞赛活动,我真的没想过要和少梅见面,或者说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愿望。到成都的第一天晚上,林培和带队的老师都在身边,我没有丝毫的机会。特别是林培,就是邵美安c在我身边的一个卧底,自从上次东窗事发后,我向天发誓: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朋友林培。
9月25日,上午比赛就结束了,我轻松地为西南大学争得了荣誉。带队的老师对我刮目相看,激动地说了不少好听话。下午宣布我们可以自由活动,26日返校。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想,我马上就可以给少梅打电话了,我们就要见面了。我极力地想,这次“邂逅”会是个什么样子?她,会是个什么样子?是那张相片中的美丽而神秘的女孩吗?
整天被邵美管着,被林培盯着,我根本就没有事先给少梅打电话通知的机会。不过也好,我也想给她一个惊喜,我想像不出她突然看到我出现在她面前的表情。
中午川大的老师请我们吃饭,我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给带队老师打了声招呼,说要会一个小学同学,就不用吃饭了。出了酒店大门,我正抖擞起精神准备给少梅打电话,却发现林培追了出来。
“你出来干什么?”我盯着林培的眼睛。
“你在成都还有小学同学?”林培躲闪着我的目光。
“有啊,小学没上完他就转学了,家也搬到了成都。”我耐心地编着谎。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26)
“扯淡吧,小学没读完就走了,多大一点啊,他还记得你吗?”
“你滚回去,管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听谁的指示,专门来查岗的?”我恶狠狠地凶着林培,他终于有点畏缩,转身跑回了酒店。
有点饿了,我想少梅应该请我美美地吃一顿才对。我给她拨电话,但总是占线。两分钟后,终于接通了。
“喂,少梅,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我显得很平静地问她,心却跳得快了起来。
她迟疑了一会,惊讶地问:“难道你在成都?”
“这次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我想像着她吃惊而喜悦的样子,自然就先笑了。
“可,可是我现在在重庆呀!”
“……”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恍恍惚惚地,只能听她在那头说了。
“正好要去重庆采购,今天早上我飞过来的,本来想去看看你呢,可是……”她也在解释,“刚才一直给你拨电话,老是占线,真是巧了。”
我镇定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说:“见你一面可真难。”
“也许,还是不见的好。”停顿片刻,接着她又轻快地说,“就不吓你了,好了,你自己到处走走吧,成都怎么样?让你很失望吧,呵呵。”
我心里说,是够让我失望的,这座没有你的城市。挂断了电话,我心里空荡荡地回到酒店,他们还在等着上菜,我没有说话就坐了下来。老师问我怎么这么快就见过了?我有点不悦,勉强露出笑容说,因为对这里不熟悉找不到人。我看出林培窃笑的表情,恨得咬牙切齿。
返回重庆时,列车车厢里人很少,我独自躺在长椅上听mp3,很和缓的音乐在耳边游荡,我闭上眼,落入了一种亦梦亦幻的境界。
我决心离开你。你冰冷的言语在耳边回响,让我心脉撕裂。我甩甩头,试图把它们丢掉,可它们却执著地跟随在身后迟迟不愿离开。原来,你也可以让我的世界雪崩,痛得让我说不出话来。想着想着,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我问自己。
回到成都,林培揶揄我,他说他知道我兴冲冲奔向成都的真实目的,我攥紧拳在他眼前挥舞着,示意他闭嘴。
拾
国庆节长假开始了。我计划和邵美打算去哪里度假,她却说长假是有钱人的日子,我们这些穷学生也就摊上个能睡几天安稳觉的便宜,长不长假的与我们没关系,去哪里都是穷,与其花着生活费去受罪,还不如不去。
听说同学大鹏准备实施一个“集体营养确保计划”,早上迫不及待地邀请我们过去。
推开七号宿舍的门,大鹏精彩地如下分派着。
“就这样定:林培和桑格卓力瓦负责打饭拎开水。晓磊耐心好,菜由他洗。大鹏掌勺。我会精打细算,伙食费归我管。”
“哟,邵美,你是哪股风吹来的呀?屈尊寒舍,蓬荜生辉。”桑格卓力瓦抢到门边来。字正腔圆,果然不愧为一室之长。
让邵美坐上我当初睡的铁床,她接过大鹏递过的茶吹了吹说:“快计划你们的,省得哪次来你们宿舍都空坐。”
“你是永远的客人,要不,请看现实的。”这个桑格卓力瓦,邵美一向赞不绝口,他时常侃蒙古包,献哈达,唱王洛宾的歌给她听,上次邵美生日他醉酒,狂言十二岁时他就喝过最烈的酒,骑过最快的马……
在舞厅弹了大半个学期贝斯,半个歌手也没追到手的晓磊翻起身咧嘴直笑:“这可是大鹏你自己说的,一百二十块,没吃的找你!哈,休想二两饭小半块霉豆腐就打发我,你说的,天天有r吃。雨桓作证,雨桓作证。”
大家轰笑起来,三餐不继的日子结束在望,这可比年考万不万岁还要实在。
“派个弟兄拎两瓶‘二锅头’炒几个菜。雨桓他们难得来。”青皮寡脸的林培摸着枕套说,“还藏有三十二块钱。干脆赵强去打点,反正今天是你值日。”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27)
“这孬种,前几天就哼没钱,跟着我吃……”赵强一急,盘腿坐在被子上乱骂。
“小家子气不断一天,赵强就不会好一天。”林培睁直眼,“上个月佳佳她要我帮她买许国璋英语,你没见我戒了半个多月的烟?”
赵强傻笑着,下床拖了鞋,接过钱,笑咪咪地讨好邵美:“我的亲姐姐,你喝‘爱吃醋’还是‘椰风挡不住’?”
“‘椰风挡不住’。”邵美笑道,“快去快回,姐姐晚上还有课。”
赵强走后,大鹏又扯开嗓子:“只是桑格卓力瓦,他这个北方佬,不准喝酒。他醉了,乱舞,敲锅砸瓶的,这还了得?”
“喝他的,喝他的。骑士不喝酒还叫骑士?”晓磊干笑道。
“损坏东西照赔。这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所规定的。大家都是知识分子,丑话先行。”大鹏说。
“喝酒的人,每天多交一块钱。作为宿舍的风险金,保卫科过问。好歹有孝敬。”大鹏在蚊帐里吼。
“也别定得这么死。人家喝酒是自个儿掏钱。”邵美笑吟吟地c腔。
“吃烟喝酒各人随意。”大鹏来劲了。
“我们最好错开食堂开饭时间,一家大小,安安心心吃。”桑格卓力瓦说。
“和食堂同步开饭好——否则其他宿舍来混饭吃不好说。”大鹏人无远虑却有近忧。
“同时开饭,亚楠他们肯定来夹菜吃。林培捞不到r,要乱来的。”大鹏忧心忡忡。
“他小归小,也不要一味由他。”我打着圆场。
“这是小事,凡是能吃的,都给锁好。肯定有人要偷嘴——我那两大罐燕窝,唉,两大罐呀。”晓磊一脸苦相。
“锁是办法。就是怕馊。宿舍里人多气杂。”
“再说耗子也不能等闲视之。”
“干脆养猫。”
“与其养猫不如养只老母j。我家就是靠母j发的。”大鹏眉开眼笑,“每天早上还可煮荷包蛋吃。妈呀,像住在家里。”
“凉拌三丝、油炸花生、西湖大排、芹菜牛r、红星二锅头驾到!”门被推开,赵强油口油嘴。
“第一杯,愿大鹏持家有方,月月有余。”
“第二杯,愿林培的媳妇不再对英语感兴趣。”
“别慌别慌,还有各人三朋四友来咋办?”大鹏道。
“每餐多交两块钱。”
“喝酒就喝酒,穷计较什么?”
“一次有三个或三个以上食客的,当事人不准跟着吃。”
“女朋友下访算不算?”
“算。咋不算?”
“别那么细气。传出去扫你们的脸。女朋友单枪匹马,加两块,带有陪食女,一分不加。”
“雨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死活我们还得在学校找个恋爱玩玩。”
端着酒杯,我们都在为明天不饿肚子轻轻地一饮而尽。
因为贪杯,邵美醉得路都走不好了。将她搀扶回来放在床上,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脸蛋红扑扑的,轻轻地吻了吻她。她睡着了,睫毛依然微微地向上翘,又浓又密。我用手掠过她脸,她脸上的每一个轮廓是那样的熟悉与陌生。我轻轻地,怕打扰她的清梦。邵美,我是不是很乖?
还是忘不了失望的成都之行。更确切地说,我好像发现少梅总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种若即若离的情感,让我摸不着头绪。来到电脑旁,迅速上线,手指飞快地击打着键盘,心情还驻留在昨天的失落中。
少梅:
你好。
认识你快三个月了,有快乐也有忧伤。我想将要离开这虚幻而又充满诱惑的网络。至今想起我们的相识本身就充满奇妙,你知道吗?我要告诉你,我真的爱过你。可是我恰恰忘记了,网络并不是一个与现实隔绝的圣地,我真的开始怕了。
也许我对爱的理解还很肤浅,我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生,在内心的最深处,我清楚地知道,我远不是那种豁达、那种洒脱、那种无欲无求的人。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28)
如果说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我有什么收获的话,我不敢说我真正地成熟了,至少在感情方面,我的的确确地看到了自己的幼稚。
你呢,我从未谋面也许永远都不会谋面的女孩,就像躲闪在我梦里的天使精灵一样,牵引出我的笑,牵引出我埋藏许久的伤和痛,牵引出我隐约的期望,也牵引出我的迷茫。你用一种很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我,把所有赞美之词加在你的身上我都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情。在电话中,你亲切的声音让我幻想我真的是有了可以牵挂可以爱恋的女友了,幻想可以真的去成都见到你,可以在现实中像网上那样随意而自然地交谈说笑,可是你让我失望了。
我以为找到了可以让我去洗涤心灵的一方净土,可以让我把压抑在现实中的也是最真实的情绪无所顾忌地表白出来,就像大家常说的那样,找一个寄托。可另一方面,我知道,也许我正在毁灭这种好不容易得到的寄托。性格的弱点以及交织着现实情感的幻想正在渐渐地撕裂着网络和这种单纯。
很难想像,在你更确切地知道与你天天交谈的网友其实是个逐渐膨胀了私欲的家伙的时候,你还会如当初那般的快乐?也许,你会感觉到一种难耐的压力,也许你会突然觉得失望。我想,这些,所有的这些,都不是你的初衷,也不是我所期望的。我想,这就是我的一段网络情缘,在你还能感觉到它是美好的时候,我走了出来,但愿这些日子我带给你的是真正的快乐,但愿你会像我一样,记着这段非常美丽的时光。
我很羡慕那些手捧着鲜红的玫瑰,牵着女友的手,幸福挂满笑脸的男孩,很想在这一天,把我的爱意送给我爱的女孩,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再幻想那么一天。
如果我带给了你什么不快,请你忘记,如果我真的给过你快乐,那么你会记得,曾经梦里见过你的雨桓。网络不是我真正的人生,也不会再让我有什么寄托,我高兴的是认识了你,体会到了许久以来淡忘了的幸福,可也更加清晰地暴露了自己情感的弱点。好在我懂了,好在我还没有伤害到美好的你,好在时间仅仅就这么两个月。
我会暂时告别网络,也许会离开很久,也许还会回来,可我不再是雨桓,雨桓留给了你,留给了这段美好的日子。也许,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衷心地祝福你,少梅,愿你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如果有缘,我还会在梦里见到你的,看到你楚楚动人的美丽。
雨桓
进程条缓缓地延伸着,信发送了出去。
忽然觉得一阵释然,或者还带些悲壮的色彩,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颇值得荣耀的事情,而事情的结果,足以让我不落俗套,我居然狡猾地想笑一笑,是笑自己笨拙的小伎俩,以及可怜的一点点善良。
生在风雨交加的日子
我珍惜每一个温暖的春天
为花儿采一些久旱中的露水
为草儿带去萧瑟中的缤纷
我感恩花草与我为伴
我为彼此的情感付出了所有
风和日丽的日子
花儿背叛了我草儿骗了我
我的双翅在雨季中折断
我是孤独的影子——
张思颖手段极好,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和一直都在痛恨她的邵美成了好朋友。
“雨桓,我脸瘦,身子还是丰满的。张思颖说民间称这种现象叫强盗r,真不?”邵美问我。那双灼热的眼中不禁露了一丝苍桑。
“真。”我上下打量着她。
“但我体型长不好。马丽那身材真是没说的。”
“没仔细看过。”我无所谓地摇头。
“我们院有个老师是色鬼。”邵美突然说。
“我们院有三个。”我目光肯定地说。
“他们追班上的女生吗?”邵美傻傻地问我。
“没有。人到四十多岁,多半有色心无色胆。”我笑道。
“吹牛。养情妇的多是四十不惑的家伙。”邵美不屑。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29)
“那是少数。”我看着她的眼睛。
“少数?蔚然的小说怎么获奖的?她宣称小说的中心思想是二十一世纪的情妇比妻子多。”邵美笑着说。
“听她哗众取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吃饱了饭找不到事做也没这么泛滥。”
“你没听说意大利换妻成风。保不准还要修宪。”邵美回头看着我。
“没听说。”我疑惑地摇头。
“听说去年杜鹃花节有美国佬去你们家乡?”她愣了,傻傻地问。
“俄勒冈州的布匹商,又不是白宫。”我笑着说。
“我表舅也在俄勒冈州。”邵美得意起来。
“钱多不?”我看着她问。
“你以为年轻人个个都像杨致远?”邵美斜着眼问我。
“腰缠十贯?那睡吧睡吧。明早是系主任的课,我也不想攀这门远亲。”
“他没收的书还没还给你?”邵美突然问。
“可能他的女人没看完,听说那女人会写诗呢。”我说。
“《白鹿原》究竟如何,我记得它开篇鬼兮兮的。”邵美的话真多。
“如果写一半可以不朽。”我懒散地说。
拾壹
下午两节课我没去教室,躲在家里准备上网,是想避过邵美看看有没有少梅的信。还没打开信箱,我的手机响了,却是少梅。
“嗨,雨桓,这两天没给你打电话,着急了吧,呵呵。”她的声音很清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没见到我,很失望吧,其实,说不定见了面,会更失望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呀?在听吗?”她在不停地叫。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我问她。
“什么信?我刚回来,还没开机呢,呵呵。”我略停顿了一会,郑重其事地说,“那,你先看信吧,我等着你来教训我……”
她被我逗乐了:“我凭什么教训你,呵呵……不过,我倒真要看看你写了些什么。”
挂了电话,我不知所措。世界永远是世界,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发生改变,一切似乎很清澈,很平淡。命运不是风来回地吹拂,命运是坚厚辽瀚的大地,走到哪里你都在冥冥中的命里面。有时候,在凝然地目光里,在似睡未睡的恍惚中,一些细若游丝的幽愁,会斩断许多美丽故事的发生。面对一步之遥的幸福,年轻的我,只有茫然地沉寂和灰暗地逃避。
很奇怪自己的思想居然如此波动,反差太大,就像是一个凌乱不堪的程序结构,让别人不得要领,时间长了,自己也要被迷惑了。
我开始焦灼地等待她的反馈,希望她不会因为我的多心而改变什么。
两天过去了,一直没有她的音信,我像困在牢笼里的罪犯,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直到这天晚上,我终于收到了她的mail。
雨桓:
心情好吗!
吃得好吗?睡得好吗?梦里有我吗?
一直想给你回信,可是苦于没有你那洋溢的文采。我上网络聊天纯粹是娱乐。遇见你是偶然,记忆中第一次和你聊天我还是挺正经的,是吗?
我不想再提及过去,那是伤,那是痛。
之所以对你若即若离,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我已经是残缺不全的人了,而你,还是一个单纯的小男孩。不过,我真的很感动,很感动世界上还有人能为我细心地粘贴好那本已破碎的梦。
和你在网络上的交往,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在网络上喜欢随意,喜欢放肆地说话,或不知轻重地说话,而你却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认真。网恋是我的不该,让你为我相思是我的不好。
我不再是那些纯情少女,我的经历足以令我饱经沧桑从而心胸宽广,无欲无求,豁达待人。
你的感情细腻,男孩中少有,也好也不好;你的心地善良,是我所喜欢的,这是我们能交往下去的一个重要前提;至于你的文采,你的歌声,是我所欣赏的。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才华,但是我会欣赏并且因此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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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30)
你带给了我许多欢乐,在这里我谢谢你。可是你我之间还是有许多值得反省的地方。我对感情这东西看得很淡,比较现实,比较理性;而你比较理想,比较感性,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我有点后悔告诉你一些事情,或许不告诉你会更好些。但现在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会慢慢了解我的。
每晚有你的歌声相伴,让我睡觉都安稳许多。
现在的我有些感动了,为你的歌声你的情。
夜深了,你应该进入甜甜的梦乡了。
好好地睡吧,雨桓。
少梅
我慌乱无助,可怜兮兮地不敢再言语,坐在电脑旁久久地盯着屏幕,我仿佛听到她那怦怦的心跳和泪水滚落的声音……
元月的一天,一切都仿佛冻结在冰冷的空气中了。邵美拉着我去吃火锅,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外面飞着小雪,落在她火红的风衣上。仰起头,让一两瓣细雪亲上她嫣红的脸,我陶醉着她的陶醉。
快放寒假了,我突然有些想家。
“有鬼意思。完全是些今天不知明天死活的小厂小矿。就连一个合资企业也没有。”在假日酒店门口碰见马丽,她拿着十来张“求职推荐表”,准备去“梦工厂摄影机构”应聘公关小姐。
邵美捏捏她的脸蛋叽里哇啦讲了几句日语,拉着我往师大走。我猜她们一定是讲张思颖的坏话。
人才交流中心设在一楼。此厅本是师大的舞厅。卡蓬特软软绵绵的《昨日重现》,荡气回肠的萨克斯,应有尽有的女孩子——我没少光顾过。没防今天它摇身一变成为学子们展露才华之地,邵美忘记安装博士伦,眼睛不大好使。我念了几家用人单位,都没有她导游的份。乱轰轰的人群,除了儿时在乡下赶集的花样,我看不出什么机会什么挑战。
“矿山机械厂要女秘。会日常用语,每分钟打八十字。可惜你玩不来电脑。”我假装惋惜,“人家答应干得好五年内有机会去大阪看樱花。”
“玩不来就玩不来。我稀罕做秘书?”邵美说着往前乱挤。她熟人多,人流中转半圈,有人替她找到了tcl集团。苦苦相随的我,自然成了帮闲文人,伏在人才交流中心临时放置的木桌上一条一款填推荐表。
“快去拿复印件来。”tcl集团的招聘员说,“要不只有等明天。”
复印机前一长排等着复印推荐表的学士,亦步亦趋,仿佛麦加朝圣。好多人显得风尘仆仆。
“吴涛,你慢慢排,我看看有没适合我的单位。小心钱夹,大学生偷j摸狗的也不少。”转半圈回来,她没我预想的那般留守队伍中,而是立在墙角,同两个嘴唇红红的女生闲话。
“有些单位根本不要人。偏装模作样骗人填表等通知。下等的广告意识。”
“你这么靓,不愁没好的工作。”
“放不开,靓顶p用。”
“怕什么,放开就是。”
“不是怕不怕。要乱来,慢吞吞地来读大学干什么?”
“二十一世纪,女人靠的是知识和脸蛋。”
我挤过去,她们笑而不言了。
二十一世纪,男人要的是装聋作哑。
“不复印了?”我解开衬衣纽扣,使劲甩甩头发。
“免费的。咋不印?”
长长的队伍中我看见她们班的吴涛挤得鱼眼乱翻。
同学始终是同学,情人不做的他也做。
“你过来看。”邵美扯扯我。
透过人缝,我看见先前填表的课桌那儿,一眼镜同胞趴着奋笔疾书,他身边玉立的瓜子脸,口中念念有词。
“你看哪个没带秘书?不服气?整个社会都y盛阳衰。”邵美说着,促狭地朝我眨眼。
拾贰
我知道,自从得知少梅经历过那些打击和折磨后,那薄如蝉翼的心实在难以承受这一切,变得抑郁、消沉、颓丧、悲观,离开重庆,也许她像一个孤独的幽灵不分黑夜和白天地到处游荡,也许她会找到一个温暖的去处,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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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31)
随后的日子里,和少梅的交往都是在这样波澜不惊的状态中延续的,真应了她的话,简简单单的,很亲切很熟悉又不沾世俗。
我们经常开些玩笑,甚至说些很暧昧的话,但都在轻松愉快的气氛里化解了。少梅真的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女孩,她让我懂得了怎样平平淡淡地去看待生活,但又绝不示弱于艰辛和坎坷。
还是时常给她唱歌,到后来曲尽词穷,索性翻来倒去地就唱那些老歌,她听得怡然自得,我也乐得这么个忠诚执著的fans。她在论坛里还是那么活跃,依然勤勤恳恳地c持着自己的版块,除此之外,我几乎忘了她是个隐藏在幕后的黑客,就像忘记了那张未曾揭开面纱的相片似的。
可有一次,我真正领教到了她的厉害。
记不得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好像是我的自命不凡“惹恼”了她,她居然突破重重障碍,越过防火墙,进入了我的主机。在我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她为我整理了我那凌乱不堪的硬盘,回头她笑我:“你这家伙,原来果然是金屋藏娇啊。”我恍然大悟,原来她看到了邵美写的关于我们之间的一些日记,以及我和邵美那些亲密的合影照。
少梅的qq头像不停地跳动,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只得僵持着,手落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少梅:“邵美???怎么听着和我一样的名字啊?”
雨桓:“我也很奇怪,而且我还知道,你们长得和双胞胎似的。”
少梅:“天哪,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做梦一般。如果这不是在你的电脑上发现的,我还真以为那些照片是我们俩的合影。”
雨桓:“你终于承认了。”
少梅:“承认什么?”
雨桓:“承认你长得和邵美一样啊。”
少梅:“还是有点点差距的,她那么少女,而我是少妇了,我只能说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雨桓:“你有失望的感觉吗?”
少梅:“呵呵,我失望什么?为什么要失望?”
雨桓:“我有女朋友了,而且一直瞒着你,你不失望吗?”
少梅:“说实话吗?”
雨桓:“我想听实话。”
少梅:“我有点嫉妒,有点醋意,但是我也为你高兴,同样我也感到幸福。”
雨桓:“嫉妒和醋意我相信,但你为我高兴以及感到幸福,这个有点假。”
少梅:“真的,我都要哭了。高兴的是你找到了像我一样的女子,幸福的是,你果然非我这样的女子不娶,我相信你对我的爱是真实的,我很理解你。”
鼻子一酸,眼眶盈满了泪花,屏幕开始模糊起来。
雨桓:“谢谢你这么说,真心的。”
少梅:“你知足吧,幸福死你了吧。”
雨桓:“我还是忘不了你,看到她我就想到了你,虽然她有你一样的容貌,但她没有你一样的性格,而最初走进我心里的是你,而不是她。”
少梅:“……雨桓,我理解你,但是你千万不要乱想,你不能对不起她。”
雨桓:“我知道,我会珍惜她的。失去了你已经是我的遗憾了,我不能再失去她。我也一样爱她,像爱你一样爱她。”
少梅:“等等,让我擦擦眼泪……”
少梅:“你还在吗?”
雨桓:“在,我隐身了而已。”
少梅:“你感觉不到吗?她的内心世界很复杂,或许你并不真正了解她。”
雨桓:“为什么?”
少梅:“你看了她的日记吗?我看了,我想你应该好好看看她写的日记,你就明白了,我希望你不要让她伤心,她是一个好女孩。”
雨桓:“我们一直都很好。”
少梅:“我下线了,今天被你们感动得一蹋糊涂。”
少梅的话引起了我的警觉。邵美真的很伤心吗?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和少梅之间的秘密呢?心里有些紧张不安,如果真是这样,这些日记应该是邵美写给我看的,而我却只迷恋于和少梅聊天,忽略了邵美的内心。慢慢地打开邵梅的日记,一字一句地看,心中有些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感觉困扰着我,又一次让我陷入恐惧。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32)
雨桓,时间越过我的头顶,我飘荡过每一次和你走过的地方……
你让我失望,知道吗?你真的让我失望。独自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很多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如黑夜中的明火忽暗忽明渐行渐远,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这个被人遗弃的女孩。我抬头,望着路口照明的灯,灯火斜斜地s在我身上。我开始幻想,自己是一个狂舞的女子,在尽善尽美演绎着自己生命,而我却是最美丽的配角,在落幕的刹那间,以最动人的姿态,让结局越过高c,达到极点,可我感觉不到有任何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雨桓,我们所在的房子,似乎离我越来越远,里面有你在和别人谈笑风声。昨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旁,天飘起蒙蒙细雨,无情地打在我的身上,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整颗心像是装满棉花的瓶子,塞紧着,挤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用双手环抱着自己,没有气息,没有温度。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怕黑怕冷更怕一个人回家。
这天,很好的同学和朋友都在一起吃饭,雨桓,我很高兴,因为有你在,我贪婪了几杯。
我喝醉了。躺在床上,我知道不是躺在你的怀里,我知道你又去上网了,和别的女孩聊得热火朝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一辆红色的汽车穿过我身体,但我没有被四分五裂,我的肌肤完好无缺。我静静地睡在地上像一只沉睡的精灵。雨水把我洗刷得非常干净,泥沙掺杂着腥味的血y随着水向下流去……我看到了我自己,世界突然进入一个静止的状态,街上的车不再行驶,路灯不再闪烁。好几束灯光一同s向我来,我被人们层层地围拢,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我是不是死了?我又问自己。他们以为,我还会活过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回不去了,灯灭了,车走了,人散了……
拾叁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也许我对邵美太残酷。
邵美虽然和我住在一起,但我还没有和她有过一次性生活。朋友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而他们对我的羡慕,我从来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值得羡慕。说出去怕别人笑话,在大学恋人中间,像我们这样的,全世界也许只有我和邵美。有时候我恨她,也不想理她。她可以是个圣女,可我是个凡人。
我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念头,不顾她的一切反抗粗暴地占有她。可是在邵美面前我从不敢放肆,不是不敢,而是邵美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她不想做a,我不知道她是传统还是保守还是在害怕什么。面对如花似玉的邵美,我心里曾挣扎过。饥渴的r体时不时地呼唤着,我无法摆脱她对我的诱惑,可我从没有跨过这一层界线。有时候我也气愤地想过,看看周围幸福的情侣们,哪个像我们,他们都已经光明正大地过夫妻生活了。我曾想过去找别的女孩,可我脑海里总能闪现出邵美投给我的警告的眼神。
很多时候,我只有想像着邵美的胴体,自己吃力地用手解决过,事后总是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当我把那些白色y体赶出体外的时候,心里总会莫名地空虚和失落。
麻将搬来搬去数十分钟,说是邵美手气旺,赢了钱。
小学四年级我就听人说,麻将是国粹,差不多代表东方文明。意大利和法兰西的不少俱乐部,人们也以会玩麻将为荣;跟高尔夫球一样,是身份的象征。去年春节,我坐在一个麻师身边看他叫牌和牌,就深深地被祖先折服。我敢打赌:柏拉图的《理想国》真算得上一座图书馆,那么麻将在该馆至少得占一层。
这几天学校放假庆祝元旦,马丽的寝室杀得地暗天昏。自修桌拼成的方桌上,男子汉纵横麻场自不必说,就是纤纤素手,也高来高去,不同凡响。盛情难却,我上桌堆了几圈,却给人家清一色小七对杀得面红心跳,一败涂地。
“今天输,明天赢,没多大意思。”邵美换上场,看她用新崭崭的票子向庄家买码子,坐在她们中间,我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33)
“那倒不一定。正规上桌子的都是精鬼。有输不一定有赢。”上手摸进九筒,邵美一脸j笑。
“我宁肯拿去填股市。”我承认内心想说服她们。
“炒股也是赌。不过是赌得更加狡猾而已。”邵美的对家在师大专门研究蛋生jj生蛋那类怪事的,据说他玩麻将,可以一捆三。出上五张牌,你要什么牌他一清二楚。
“就这道理。说起来读大学也是赌。”下手说着,吃进邵美打出的孤七万,轻轻抽出三筒,半点杀气也不带。
我自知理穷,说不过她们。便不再搭话。她们的嘴却不闲。
“有人论证,胡适之的好多文章都是麻将桌上构思出来的。”
“人家那个写‘轻轻的我走了’的公子,名字干脆叫‘自摸’。”
“小赌能养家糊口,大赌能发家致富。”
真是凡事兴趣一大,真理自然就产生。她们没哼,接受艺术系的女孩就得接受麻将这类疯话已经太给我面子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在麻将面前,我是万万不敢开罪的——最初投机取巧于邵美的那个晚上,就是我提议借麻将玩而迫使她跟马丽分开走的。过河拆桥的事我做不出,眼下虽说木已成舟,可以试探着玩点个性。但煮熟的j都会飞,这样的例子我见得多了。再说顺从乃是恋爱时的三大美德之一,我们学校一年级的新生都懂。
她们是彩虹而我是雨后遗落的雨滴,她们辉煌而我却那么黯淡。
寝室的灯亮了。麻将桌上,三条看得清清楚楚。
邵美打麻将就上瘾。我等不住有点想回,邵美就让我回家等她,她玩完了自己回来。我说我上不了台就困,没有意思,你们在这里打麻将,我回我的独院在电脑上打麻将,和谁玩都是玩,再说那里输几个假钱就可以了,输了也不怕老婆数落。大家听我这么说,都笑了。邵美咬牙笑着看我,我赶紧开溜。
回到独院,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我知道,少梅早就在等我了。而邵美要能回来,也得等到11点以后了。果然不出所料,少梅在线。
少梅:“你看了你女朋友的日记吗?”
雨桓:“看过了,很颓废。”
少梅:“她是不是知道我们聊天的事了,话说得很深,我有点怀疑。”
雨桓:“我也不知道,她表面上没有任何迹象,她很难琢磨。”
少梅:“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今晚我想听你讲故事。”
雨桓:“好吧。让我想想讲什么。”
少梅:“我两手捧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故事,好美呀……”
雨桓:“2005年秋季的一天,一个刚上大二的男生,走进自己经常自习的教室,坐在自己经常坐的座位上,他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
少梅:“然后……”
雨桓:“纸条上只写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和地址。”
少梅:“呵呵,真有那么巧吗,就像当初你拣到我一样。”
雨桓:“他居然给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去了封信。”
雨桓:“两个月后他收到了她的回信。”
雨桓:“此后他们始终保持着联系,而且彼此将对方视作知己,事实上的确如此,他们都很有才华。”
雨桓:“他曾经无数次在心中想着她是什么模样,甚至幻想她就是他最终要找的女孩。”
雨桓:“他们互通电话,向彼此道着各自的酸甜苦辣,看得出,女孩和男孩一样,都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都很乐观。”
雨桓:“他们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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