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丫鬟生存手册》92.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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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云正很想把苏曼曼的笑从她脸上抹去。
  她什么都明白,可她一直都装糊涂,这种欺骗比她的拒绝还让他难以接受。
  他咬着牙道:苏曼曼,我叫你来是替我干活的,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一指院子,道:那边有一处药圃,都交给你了,还有我院子里这几个月的支出用度,你都给我算清楚了。
  他说着摔了一撂纸过来,便把曼曼往门外推: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曼曼有一种撞墙的窘迫感,不过若是再停留在这,难保不把陈云正气的七窍生烟,说不定一个控制不住他真做出行凶杀人的勾当来,小命要紧,她受这点小屈辱也算不得什么。
  因此曼曼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对着院子里的药圃,曼曼忽的想起年初时她竭力敛财时发下的豪言壮语,其中一项就是在这院子里开设个药圃,虽不能种些顶级的稀世药材,可是种些比较难得又不好养活的药材还是可以的。
  她很快就离开了,说过的话也就随风而散,没想到陈云正还记得,而且把这药圃收拾的像模像样。
  她明明知道这药圃里的药材不知道收了几碴了,他叫她回来不过是个借口,可她还是觉得心里像被马车碾过了一样难受。
  迎着秋风,曼曼抬头仰望晴空,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曼曼行动很是利索,不过两天,药材收好了,吩咐白莪去药铺里做交割,收了银钱,又抽空把这几个月的帐册做好,她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陈云正这几天都没出去,却常常忙的不见人影,这会儿才有闲心看曼曼交上来的成果,也不过是随手翻了翻就放到了一边。
  他抬眼看着曼曼,道:我叫你回来,不只是做这些收尾的活计的,明天我便要起程了。院子暂时闲置着,你若有空,就过来打理打理,别等着将来我回来,这院子荒废的不成样子。
  他这是要出远门了还一去几年
  曼曼强忍着要探问的冲动,默然的应了一声是。他这还是借口,就算他要出门,哪怕去的时间再长,可这里是他的家,他早晚都要回来,以陈老爷和陈夫人对他疼爱的程度,又怎么会不留人打理
  他却托付给她,只怕她也白白的许个空头诺罢了。
  陈云正很失望的瞅着曼曼。她连问一声他去哪儿,要去做什么都吝啬问吗她还真是够薄情的。
  不过算了,是他自己找虐,明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还非得要把她弄回来折磨自己。
  陈云正苦笑了一声,道:这回如你所愿了,我再也不会纠缠你跟你闹腾你好自为之吧。
  曼曼沉默了半晌,行礼道:六爷一路保重,奴婢不会说什么吉祥话,惟愿六爷此去,前程似锦,诸事遂顺。
  陈云正看着苏曼曼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重重的一拳摆在桌上。青筋跳了几跳,到底还是颓然的坐下去:苏曼曼,你给小爷等着。
  他原本是想把卖药材的钱,他剩下的用度银子都交给苏曼曼来着,可既然她这么无情,他再这么多情,岂不是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还是那么倔强,还是那么固执,做事不留一点余地。既然她不稀罕,那他还顾及什么陈云正把白术叫过来,吩咐道:去跟大哥说,把苏曼曼的契约再增加三年,利息按高利贷的算。
  利滚利,二十两银子过了三年,那就不只几百两,连千两之数都有了。白术心底真吸气,但面上装的无动于衷,转身出去。
  曼曼很快就知道了陈云正出门的目的,他竟然是去陈洲府求学的。
  真想不到才一年不到,那个几乎刚开蒙的小男孩儿竟然成了众人眼中的希望。坐馆的学生对陈云正评价极高,竟然难得的自谦说自己才学有限,再教下去只怕要耽误了陈云正,这才主动举荐,说是陈洲府最有名的白鹿书院的院长是他一位昔日同窗,他愿意写封举荐信,推荐陈云正去那里读书。
  白鹿书院在本地很有名,因为凡是进了白鹿书院的人,几乎十之七八都能考中,最不济也能博个秀才,这对于乡下人来说已经是个极为光宗耀祖的大事了。
  陈老爷求之不得,当下便重金酬谢了先生,拿了他的举荐信,安排陈云正去陈洲府。
  曼曼的日子一如从前,她除了给陈云端打打下手,算算帐,多少也算长了些见识,有意无意的便也打听些出府之后的事宜。
  陈云端倒也没瞒着,直言道:只要你拿了卖身契,留下也好,出去也罢,一切随你意愿,老爷和太太不会过于为难你,陈家一向也算善之家,你与小六儿又并没有实至名归
  曼曼犹豫了半天才问:那个,不是说,还有婚书之类的,该如何销毁
  陈云端愕然了一会,毫不掩饰的笑道:没有婚书。
  他想起陈云正吓唬苏曼曼的那番话来,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她还信以为真,瞧她那惶恐的模样,只怕这些日子以来没少为这件事纠结吧。
  曼曼气红了脸,在心底把陈云正骂了个狗血喷头,他那么小竟然敢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但没有婚书这玩意,她也就轻松多了,只要她能攒够二十五两赎身的银子。
  曼曼所有的人生目标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她要攒钱,她要为出府而努力。
  陈云正这一走就是半年。
  每个月都有书信来,是直接送到陈云端手里的。别人只当他们兄弟感情好,也只有陈云端知道这位六弟的心思。
  每每家中上下阅遍了陈云正的书信,陈云端便交到曼曼跟前,道:你给六弟写封回信。
  陈云正的书信渐渐自成风格,时常说些出外游学时的风景、民俗、趣事,再就是说些自己的生活琐事,文风诙谐,用辞简练,难得的竟有一股洒然飘逸之风。
  曼曼难免要掠上几眼,竟有身临其境之感。
  但她不傻,让她代笔可以,可让她代写回信,门儿都没有。她铺好了笔墨纸砚,定然十分郑重的坐到陈云端对面,道:奴婢准备就绪,大爷请吩咐,奴婢也好给六爷回信,免得他在外思家心切,多有惦念。
  总之他不说,她就不写,曼曼严格把自己定位在代写书信的先生之上。
  曼曼基本上忠于陈云端的口述,不加一点主观、感情,写完了还要给陈云端过目,态度十分之谨慎,生怕会把她扯进去一分一毫。
  陈云端同李氏说起,道:我如今是真的看不明白了,小六儿他们俩这是要闹哪样
  李氏对曼曼虽然并未完全去除戒备之心,但有茶浓不住的在一旁劝着,又有春纤、水纹等人在陈云端身边严防死守,她也勉强安了些心,况且她再度被诊出了喜脉,又没有多事的徐妈妈在一旁阻隔他们夫妻相聚,陈云端又时常肯同她说些私密话,心胸倒不似从前那狭獈,还能说笑:六弟要闹哪样,只有等你亲自问了他才知晓,只是就他那傲气的小性子,只怕闷在心里发了霉他也不会吭一声儿吧。
  陈云正对苏曼曼执念之深,让李氏感佩,同时也替他叹息。不是苏曼曼多不好,而是她那样的身份,注定是不可能跟陈云正在一起的,陈云正迫不及待的想要长大,表现出他的能力,可越是这样,越会让他们两个越来越远。
  陈云正却没有什么表示,仍然按步就般的每月一封家书,就仿佛毫不知情是曼曼代笔,书信的口气也越发随意,不似诚惶诚恐的向父母兄长禀报,而有点像夫妻间的喋喋絮语。
  这一去,就是三年。
  对于曼曼来说,这三年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大事。生活总是有小矛盾、小争执,也总是有明争暗斗,冷嘲热讽,但都伤不到她的筋骨。
  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事的话,那就是她的初潮终于来了。
  赎身的银子也攒够了,她有些雀跃的等着三年期满。
  还有就是,陈云正以十一岁的年纪,考中了秀才,这几乎全县为之轰动的大事,陈家更是连放了几天的鞭炮,摆了十几天的流水席,陈老爷乐的合不拢嘴,把县上所有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让回陈府奉为座上宾。
  但陈云正没回家,即使他几乎成了全县读书人的荣耀和榜样,可他没有一点得意和骄矜的意思。从书信里得知,他和几位同窗去了京城,自然还是打着游学的旗号。横竖他不缺银子,又不必侍奉父母,倒也游哉悠哉。
  曼曼有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当然她也不过就是那么随意一想罢了,附赠着对他绝对的祝福和对自己绝对的自嘲。
  她绝对不会把陈云正的上进归为自己功劳,也不会对她和他的未来报什么期许,只不过,毕竟曾经相识一场,得知他平步青云,越来越好,总比听说他失意落魄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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