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浅小八留下来,何笙笙是欣然接受的。但顾子溪本就是个与相府毫不相干的人,他也留下来,何笙笙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顾子溪却淡淡笑了笑:“县主于我有恩,如今落难,我自不能置之不理。县主,且容我陪你,再走一程。”
“县主?”何笙笙听后苦笑,“别叫我县主了,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你若想叫,可以唤我笙笙,你若想陪,再陪一程也无妨。”
何笙笙看着顾子溪说道,至少现在,顾子溪在她心中,还是个讲义气的好人。
“好的,县、笙、笙笙。”顾子溪喊了出来,第一次这样称呼何笙笙,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愣了愣,顾子溪又道:“那现在,你们有什么打算?是先找个地方落脚,还是直接离开?”
圣旨命他们三日之内离开邑都城,但何笙笙跟相夫人都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甚至,在七日后的刑场上,相夫人还想去送右相最后一程。
因为,在相夫人看来,右相是罪不至死的。可是皇帝还是下令将他处斩,相夫人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她想把一切搞清楚了,再决定离不离开。
于是他们就在城里找了个客栈落脚。禁卫军抄家,已经把相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相夫人跟何笙笙身上,也只有一些散碎的银子。
因此,他们典当了身上穿戴的所有值钱的首饰,换了四五百两银子后,就找了个客栈,暂时住下了。
客栈里,他们一共要了两间房,相夫人母女以及玉浅住一间,小八和顾子溪住一间。
来到客栈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后,相夫人就把何笙笙,还有玉浅小八都叫到了跟前儿。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话到嘴边又了回去。她想了想,还是看着小八说道:“小八,去把顾子溪也叫来吧。”
小八喊来了顾子溪,等人都到齐后,相夫人才开始了她的问话。
她首先看向了坐在她身边的何笙笙:“笙笙,你觉得,你爹他是奸臣吗?”
何笙笙并未快速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但他是个好爹爹,也是个好丈夫。”
“是啊,可他也的确是个大奸臣,”相夫人叹了口气,“这些年,他敛财谋权,维护自己的地位,追求自己的利益,的确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但,他纵使做得再多,他也是想让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已。所以笙笙,不论外人如何评价你爹,你都不能恨他,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是你爹爹,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
何笙笙含泪点了点头:“我知道,娘,不论爹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从来都不恨他的。”
相夫人又道:“前几日,你爹接到了皇帝的警告,说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在弹劾他,皇帝让他敛一些。那个时候,皇帝还是想保他的。”
“那为何现在,又要杀他呢?”何笙笙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相夫人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所疑惑的,纵使他罪恶滔天,也罪不至死啊。可皇帝突然下旨,想必是发生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连娘都不知道吗?”何笙笙皱起了眉头。
昨天她们担心了一整天,直到宫里来人说右相只是暂时被关,应该不会有危险后,她们才放了心。
可是今晨,一切都变了,不仅右相被判处斩刑,就连相府上上下下都受到了牵连。
所以,变故一定发生在昨天晚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母女俩的这番对话后,顾子溪不由得吞了口唾沫,还捏紧了拳头。
“娘,我想去牢里,想去找爹爹问清楚。”何笙笙又看着相夫人哀求道。
“算了吧笙笙,”相夫人摸了摸何笙笙的头,“咱们现在只是一介庶民,你贸然去牢里,他们怕是会把你当做罪臣之女给抓起来。”
“我不怕!他们把我抓起来,跟爹爹关在一起再好不过。”何笙笙一把钻进了相夫人的怀里,并含泪说道。
相夫人看着她这模样,也满是心疼,只好用手拍了拍她的背。
“小姐,”这时候,玉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说道,“要不我们去找二皇子吧,他一定有办法带你进去。”
“不可!”却听到了顾子溪反驳的声音。
众人这才把目光都移向了顾子溪。
顾子溪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我的意思是,县、不,笙笙你也说过,二皇子对你没安好心。如今你落魄了,再去求他,他怕是会变本加厉,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出来。到时,只怕你右相没见到,还会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得不偿失啊!”
何笙笙听后点了点头,又看着相夫人说道:“娘,他说得有道理,女儿就算去求今日宣旨的公公,也不愿去求他,所以……”
“罢了,”相夫人又摸了摸何笙笙的头,“凡事老天自有安排,今日经历了这么多,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先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再去想对策吧!”
“好。”
于是众人就都散了,顾子溪跟小八回了他们的房间,玉浅也开始忙前忙后,拾整理。
··
夜里,待所有人都熟睡后,顾子溪才从床上坐起。他看了一眼睡在他旁边的小八,然后用手指在小八身上点了穴道后,才放心大胆地离开了房间。
刑部大牢里,右相正缩在墙角呼呼大睡,就听得牢门锁链被打开的声音。右相立刻惊醒,便见一人朝他缓步走来。
看到那人,右相的瞳孔即刻放大,他满脸不可置信,就像见到了鬼一样。他的双脚往后缩着,双手也在地上摩擦着,他想站起来,却发现他的腿已经被吓软了。
“你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右相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问道。
“是人。”那人便发出冷淡却很有磁性的声音回道。
右相不敢相信:“霍西,你不是死了吗?”
“让你失望了。”霍西冷冷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右相心底的绝望与挣扎。
右相的脑袋瞬间就嗡嗡了,那一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他仿佛成为了一个笑话,自己心策划的一场谋杀,居然并没有得手。被杀之人,如今竟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你明明就中箭身亡了,不是连尸体都运……”
“金蝉脱壳,将计就计而已,”霍西打断了他,“你以为,本王真就那么蠢,可以任由你摆布了吗?”
霍西眼里带着凌厉的光,看着眼前这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他的心里除了厌恶,也只剩下厌恶了。
右相觉得不可思议:“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要杀你?这个计划,除了我跟烈王,无人知晓!”
“呵!”霍西冷笑了一声,“那万一烈王,他是本王的人呢?”
“什么!”右相嘴唇有些颤抖,瞳孔放得比任何时候都大,此刻他后背还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寒凉。
当日,右相去北疆,把他的计划告诉霍羽后,霍羽就飞鸽传书,立刻告知了霍西。
霍西得知右相的计划后,不仅没有阻止他,反而将计就计,营造出了他战死沙场的假象。好让右相以为自己已经得逞,从此没了后顾之忧。
假死后的霍西,把南方战役的局势分析了一遍,交给霍羽后,自己就当甩手掌柜,跟着运送遗体的车马,一起回都了。
其实,他早就在等右相露出马脚,好让右相退无可退。
假设右相是个聪明人,在得知他不愿娶他女儿后,就一定会把目光放到其他皇子身上。果不其然,右相找到了失势已久的霍羽,并一心想让他东山再起。
霍西外出,带兵打仗,这对右相来说,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右相若真是个聪明人,借着这个机会,他就该有所行动。
只是,霍西没想到,右相的行动,居然是想将他除之而后快。若右相以前只是想谋财,那他现在,可就是想害命了,害的,还是皇帝儿子的命。
霍西只道右相心狠,明知自己的女儿喜欢这个人,他还是千方百计,想要除掉这个人,好断了他女儿的后路。
别无他法,霍西只好加快搜寻右相的把柄,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好让右相不再害人。
终于,霍西掌握了右相犯罪的所有证据,还借助烈王的名义,笼络朝臣,让朝臣都去弹劾右相。
于是,就发生了右相党羽纷纷倒戈的一幕。
右相事发后,皇帝有意留右相一命。是霍西连夜觐见,告诉皇帝他还没死,并对皇帝说出了是右相要害他的实情后。皇帝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才突然翻脸,准备将右相处以斩刑的。
所以,右相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自己,早已被别人算计。如今已是万劫不复,走投无路了!
得知真相后的右相,直接瘫软在地上,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不知道该干嘛,他只能哈哈大笑。
他笑自己居然这般愚蠢;笑自己被人玩弄于鼓掌而不自知;笑自己一念之差,酿成大祸;也笑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宰相,辉煌了这么久,最后竟被几个小辈,拾得体无完肤。
沉默了良久,右相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才开口问道:“那商婷呢?商婷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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