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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半,一架私人小客机从香港机场起飞。安静的客舱里只坐了两个人明台和王天风。
他们起初都很安静,甚至都在闭眼昏睡,飞机飞行时的噪声又干扰着他们的睡眠。中途大气流袭击,客舱晃荡得厉害。明台和王天风都禁不住坐直了身子,用手按紧了椅子的扶手,使颠簸状态下的身体不至于有大的颤动。
两个人面对着面,似乎都想说点什么。
我们离学校的飞行距离还有多远&r;明台问。
大约还有1500公里。&r;王天风答。
一般学习过程,是多长时间&r;
大约三个月,如果你足够聪明。&r;
学校有女生吗&r;
有。&r;
漂亮吗&r;
王天风看看明台,问:重要吗&r;
当然。关乎我的学习环境。&r;明台说。
你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见。&r;王天风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他想了想黑寡妇&r;的事情,干脆借这个机会跟他谈谈。
到了学校,我们会给你配备一名生死搭档,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生,足够满足你对学习环境的要求。&r;
生死搭档&r;明台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感觉很新鲜,能换吗&r;
你说呢事关生死。&r;王天风堵了他一句。
明台双眉一挑,往后一靠,说:可惜了。我对女人这个题目,向来做得不够专一。&r;
你喜欢包罗万象&r;王天风语含讥讽。
不,我喜欢一锤定音。&r;明台偏偏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
那岂不是很专一&r;
明台俏皮地回答:因为遇不到,所以下不了锤。&r;
脏话不脏啊。&r;
明台一愣:你陕西人&r;
王天风答:我祖籍重庆。&r;
明台淡淡一笑。
王天风最看不惯他这种做派,追问一句:你想说什么&r;
明台说:我想说长官你想多了。&r;
王天风醒悟过来,用力去推搡明台,明台朗声笑起来。王天风忽然间感觉到明台身上的某种纯良的孩子气,他有些暗暗接纳明台这个空降少爷&r;了。
有照片可以看吗&r;明台的好奇心来了。
当然有,入选的女生随便挑。&r;王天风故意撩起明台的兴趣。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明台,说:你的生死搭档,可是个百里挑一的人才,她叫于曼丽,今年刚满十七岁。&r;
明台翻开文件第一页,落下一张女子的黑白照,女子穿着黑色的旗袍,短发、细眉眼、瘦弱,一副工愁善病的模样。
明台嚷嚷起来:糟了,糟了。这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r;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r;王天风问,他的确想知道自己准学生的真实想法。
长头发,大眼睛,眼睛会说话的那一种。&r;
她的眼睛会讲话。&r;
是吗&r;
当然,我向你保证。至于头发什么的,可以养起来。&r;
你说养就能养起来&r;
就她了。&r;王天风从明台手上夺过文件,啪的一声合上,说,你以为菜市场挑白菜啊。&r;
长官,你讲不讲道理啊。你说让我自己选,怎么你就替我做决定了&r;
因为,入选名额只有一个。&r;王天风客气地对明台说,刚才忘了告诉你。&r;
一个气流冲击过来,二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前倾,面对面的几乎撞上了额。明台和王天风都暗暗预感到,这是他们师徒战役&r;的开始。
明台第一眼看见于曼丽的时候,就感觉这个女孩很特别。
于曼丽穿着一身青布衣服,梳着短截头发,不施脂粉,身上却隐约透着一股很自然的清香。短衣襟的胸口上绣着一朵花,不似玫瑰,也不似蔷薇,而是二者兼具的很抽象的一朵花。明台看得出来,那针脚齐整、线条洒脱的手工,出自正统湘绣&r;工艺。
女子穿着布鞋,鞋面上也绣有花,可惜,一双鞋被稀疏的青草覆盖着,花样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唯一看得清晰的是,女子下颌处有一条很细很窄的疤痕。她看明台的眼神缥缥缈缈、凄凄惶惶,让明台陡生出一丝怜悯之心,好像自己曾经欠过她什么。明台颇有些惘然惆怅起来。
他们见面的地点也很特别。
在一片空明静谧的青草地上,王天风告诉他们,这里是一处秘密坟茔,同时也是战时刑场。
墓地和刑场,历来都是代表死亡的符号。&r;王天风很严肃地看着明台,说,知道为什么我带你们来这里上第一堂课吗因为,你们选择了特工这一行,你们将成为无时无刻不向死亡挑战的人。你们是智者、勇者,同时也是受难者、孤独者、痛苦者。&r;
明台很认真地听,他在解读王天风的话里渗透出来的信号,孤独和痛苦。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骄傲,在他看来,英雄都是孤独的。可是,女人呢他依然想辨认出女子鞋面上的花样,他在想,这个陌生且弱不禁风的女子能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吗他眼前一片朦胧。
王天风说:你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就是一对生死搭档。何谓生死搭档很简单,就是两个人拥有一条命。你们会相互关联、相互起着起死回生的作用。&r;他特意停顿了片刻,说,你们也可能会互相伤害。距离,对你们来讲是一个新课题。这种距离很微妙,可大可小,可近可远。消除距离,你们可以达到合二为一。走得太近,没有了距离,你们的关系就会淆乱,恩多怨就多。所以,掌控好彼此间的距离,你们就可以相互提携、如虎添翼,走得更远,飞得更高。&r;
于曼丽始终平视着前方,明台此刻很想看看她的目光,是否依旧凄惶无助。
彼此认识一下吧,你们即将成为军校中的案旁密友,也是战场上的生死搭档。&r;王天风说。
明台落落大方地转身,伸出手去,说:我叫明台。明月的明,楼台的台。&r;
于曼丽此刻才得以正视对方,阳光下,明台的面容似一块碧玉鲜美透亮,于曼丽顿时自惭形秽,由里及外,桐间露落,柳下风来。于曼丽恍惚间感觉到曾经拥有过的一段美好韶光回到眼前。
于曼丽。&r;她声音很轻,细语游丝般微弱,气韵缓送,眉目却渐渐清丽起来,于是的于,曼妙的曼,美丽的丽。&r;
她的手与明台的手,握在一起。明台感觉她手指尖冰凉有棱,而于曼丽感觉一股暖流涌向心田。
二人礼貌地握手后,彼此松开,二人都象征性回以点头、微笑。
夕阳垂地,但永不会消亡,你们不是来为国家送葬的,而是来为国家力挽狂澜的。大浪淘沙,适者生存。作为你们的教官,我希望你们能像这荒茔前的青草一样,胜而不骄,谢时无悔,荣枯自知,永不后退。&r;
二人立正,答:是。&r;
王天风说:我还要郑重地提醒你们一句,今日的握手,代表来日的重负。一旦结盟,不可分割。简单地说,如果你们两个其中有一人牺牲,另一个人的死期也就临近了。明白了吗&r;
二人答:明白。&r;
王天风缄默,他心里想,等你们真的明白了才叫明白呢。
微风中,荒草摇曳,阳光明媚,坟茔前乌鹊横飞,生机盎然,一幅不协调的风景图上点染了一对生死搭档和一名教官的身影。
阳光荒冢下,明台已无处藏身,不,确切地说,是无处藏心。
王天风素来不喜欢空降兵&r;,但是,他喜欢明台身上的一股劲,直率、干净、倔犟、优雅、智慧。
由于戴局长亲自关照,下文特批,明台一入军校就被授予少校军衔,这让军校里的学员和教官都对他另眼相看。这让某些军衔低于少校的教官产生了很大的不满,甚至怨言。一句话,这个学生怎么教怎么带
王天风对戴局长这格外关照&r;的一笔,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这是败笔&r;,哪有学员的军衔高过教官的不过,军令如山,他只有服从。
明台对每一位教官都很尊重,礼貌得体,谦虚谨慎。尊重归尊重,礼貌归礼貌,毕竟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少校军装,玉树临风,虽是扎在学员堆里,却喧宾夺主,气势竟比教官高出一截。
王天风每每看着他得意的轻狂劲,真恨不得上去截他一段身高下来。
明台才华横溢,善于触类旁通,半个月下来,他行动课的成绩可谓赏心悦目&r;,射击、骑马、车技、勘测、舞蹈、音乐、电讯、攀缘等科目,科科挂优&r;。他和于曼丽的配合行动课程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甚至有教官夸他们心有灵犀,反应敏捷,就连行动中犯错,也如出一辙。
配合行动科目有一项体能训练,叫踩风车&r;,通常将一对生死搭档直线对中的上下捆绑在风车上,风车转动时,一名学员在风车上,另一名学员的上半截身体则会浸入水中。浸入水中的学员如到极限,可以自己举手出水面向教官示意,教官则会转动风车,把水下的换到上面来,循环反复。体能教官向王天风汇报说,别人都是水下熬不住的举手,明台和于曼丽这一对正相反,待在上面的先举手,主动要求往水下去。
王天风对学员们下评语时,通常写相欺相夺,分功生隙&r;。每每到了明台和于曼丽这一对时,评语一律为:相辅相成,旗鼓相当。&r;
显而易见,明台表现优异,不负所望。不过,王天风隐约觉得,这只是表面文章。在他看来,像明台这种人,是不会安分守己到毕业&r;的。他估计明台的优良表现坚持不到一个月,至多一个月。
明台的确没有坚持多久。
他觉得自己被冠冕堂皇地囚禁了。有节律的生活,缺少自由,每天周而复始地学习,让他感到枯燥和疲倦。在没有自由&r;的阳光下,平常琐事变得异常温馨可爱。
明台一下子就迷恋上了军校里打饭的钟声、学员们敲饭盒盖的清脆声、教室楼下水管子前哗哗的流水声,宿舍里木头床吱吱的摇晃声。
他开始跟于曼丽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熟络。他会从于曼丽的窗前走过,用小瓷杯给于曼丽装一杯草莓;他会靠着于曼丽楼下的柱子吹口哨;他会时不时叫于曼丽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美其名曰:借书。而于曼丽则会替他洗衣服,常常在阳光下用一根细绳子系在两棵树上,搭晒被褥、床单。于曼丽有时也会主动要求明台教自己学英文。
一切的一切宁静而美好。
一切的一切机械而沉闷。
休息日,于曼丽在明台寝室里坐着替他绣一个类似荷包的钱袋,明台喜欢看她做针线的样子,虽然他对钱袋不感兴趣,但对湘绣倒是情有独钟。
你绣工不错,原来是做什么的&r;明台问。
不是说好了,彼此不打听的吗&r;于曼丽声音很轻,很柔和。
我不打听,我就猜猜。&r;明台笑着说。
人生实难,大道多歧。&r;于曼丽叹了口气,你能猜到什么呢&r;
明台心底略有些欢喜起来,这个搭档绝非风花雪月下淫浸的孩子,一定是一个受过高等文化教育的人。
明台说:人生实难这是左传成公二年中所提,陶渊明拿去做了自祭文。&r;
于曼丽抬头看他,喜欢他的博学,低声说:也是我的自祭文。&r;
明台淡淡一笑,于曼丽道:怎么,区区女子不配吗&r;
不,是堂堂丈夫未遂。&r;
于曼丽疑惑,未遂&r;
明台卖起关子来,说:嗯有关阴谋&r;他想想怎样说不犯忌,有关增进友情的阴谋,阴谋未遂,不过,阳谋可为。&r;他嘴角上扬,笑意渐浓。
你在湖南读的书吗&r;
于曼丽摇头。
那就应该是北平了。&r;
于曼丽一愣,手中的针线停住了。
嗯,有谱了。让我来想一想,北大老,师大穷,唯有清华可通融。&r;明台自鸣得意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说,看你这么穷,一定是在师大,被一群穷教授给熏穷了。&r;
于曼丽扑哧一声笑出来。明台见她笑了,试图再次打破一层隔膜,人都说择校如择婿。你看,我们两个活蹦乱跳的人平白无故择错了学校,简直像在坐牢。&r;
于曼丽听到坐牢&r;两个字,脸色变得灰暗起来,眼睫毛也翻盖下来,一颗晶莹的泪珠冷凉有棱地落到绣花荷包上。
明台感到手足无措。他纯粹善意的引导,居然引来了她的眼泪,于曼丽深潜在心的防线开始瓦解。
明台说:你有什么故事吗&r;
于曼丽忍着泪,往回哽咽了一下,说: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是个名门少爷,过的应该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为什么要在刀锋下来讨生活呢&r;
明台很干脆地答:我爱国。&r;
于曼丽淡淡地说:我想爱国,就看国家给不给我机会了。&r;
明台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噎住了。
你在军校里待了多久&r;他问。
整整一年了。&r;
整整一年以你的资质,早该毕业了。&r;
他们说,要给我找一个好的搭档,所以,就一直等到现在。&r;于曼丽又开始刺绣了。
明台觉得不可思议,问:如果,我要不来,你要等不到呢&r;
于曼丽的针瞬间扎到了手指,血浸出来。于曼丽痴痴地看着血丝,答非所问地说:见血了&r;
明台认为,于曼丽的自由灵性被军校的学习生活给彻底束缚住了,自己只不过关&r;了半个月就已经有窒息的感觉,何况这个女孩在这里被关&r;了一年。
明台重新为自己的生死搭档拟定了一份学习计划&r;,他很认真地找到了王天风,把这份计划表很正规地递交给他。
当王天风看见明台那种特有的嘴角上扬、温润优雅的笑容时,他就知道麻烦&r;来了。他冷静地端起茶缸,喝着茶,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你有什么新计划,说来听听。&r;
老师,我想下个星期和于曼丽一起去一趟维也纳。&r;明台说。
王天风喝到口里的茶瞬间喷射出来,溅到书桌上的卷宗纸上,顿时出现一片水渍。
王天风说:去哪儿&r;
维也纳。&r;明台站军姿站得笔直,估计想给王天风一个好学生的好印象,我想带于曼丽去一趟维也纳,就一个星期。钱的事您不必操心,准假就行。&r;
看见明台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心不虚、气不喘地说出这种荒唐话,王天风连虎着脸发火的志气&r;都没了。
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去那干吗&r;王天风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还能坐得下去。
休假啊。短暂的休假会促进彼此的了解,增进感情,生死搭档相互之间建立起良好的友谊和信任,有利于将来更好地开展工作。&r;
明台站在那里,依旧春风和气,若无其事地等候长官的答复。
你,打算带她去维也纳&r;王天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是。&r;
王天风取出一支烟来,点上,吸了一口,问:你怎么不带她去凯旋门呢&r;
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是维也纳森林最具有魅力的时候,空气芬芳,天气也很好。而且,不瞒你说,我大哥在欣特布吕尔的农村有一间私人别墅,我中学时代的寒暑假基本上都在那里度过。从经济的角度上考虑,去维也纳比去巴黎划算。&r;
王天风终于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厉声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军校不是灯红酒绿的百乐门,也不是自由世界的跑马场维也纳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r;
明台的脸色也变了,他问:我是囚犯吗&r;
你是军人&r;
我有自由吗&r;
有。&r;王天风很简洁地回答,你有,有节制的自由。军队有军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r;
规矩是人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r;明台说。
规矩就是规矩。&r;王天风眼光凌厉,对着明台说,没得商量。&r;
明台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那我请问老师,我的少校军衔是谁定的&r;
这是党国给你的荣誉。&r;
那为什么不是少将&r;
这句话几乎把王天风给呛死,他自己拼了十几年,出生入死才得了一个少将军衔。他愠怒地瞪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公子哥,说:你寸功未立。&r;
那我为什么不跟普通学员一样,从士兵做起&r;
因为你救了局座,身有微功。&r;
那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r;明台说,我的军衔尚可出规破格,带一个女孩子去一趟维也纳,有那么难吗老师,你不肯帮忙也就算了,用不着拿军规做幌子。&r;
王天风实在被他给气坏了。他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毫无意义地浪费精神,他指着门说:给我滚马上否则,我送你去军法处。&r;
明台倔犟地一个立正,转身出门。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王天风觉得自己要被明台给气疯了。
维也纳&r;他想想都觉得好笑,怎么想得出来看起来,戴局长真的说对了,明台的政治倾向的确是一张白纸,单纯、幼稚、充满幻想。
请假风波,由于明台和王天风同时保持了缄默,所以无风无浪地就这么过去了。但是,王天风敏锐地感觉到,这只是明台闹事的小插曲,他已经开始厌倦军校的一切了。大风波即将来临。
一天下午,行动科目的学员们环立在草坪上,接受王天风的训话兼授课。记忆失误、意见不符、角度偏差,都会导致你们的失败。&r;王天风说。
明台站在于曼丽旁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圆口状香水,手悄悄伸到背后递给于曼丽,低声说:法国货。&r;
于曼丽的手指尖戳到明台的手背,指尖滑翔般落入明台的手掌心,明台的手轻巧一推,香水瓶儿落在于曼丽手掌心。明台的眼睛虽然平视前方,余光却扫在曼丽的眉宇间,他看见于曼丽对自己横波一笑。
明台很开心,他甚至觉得于曼丽下颔上那条微细的疤痕也妩媚起来。
明台和于曼丽的小动作一一无误地落入王天风的眼帘里。在王天风看来,无意义的撩拨比有心的勾引更加具有诱惑力,一点点纯真的并无方向度的空间关系就在这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中相蹭相间。这既是一个危险信号,同时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生死搭档,必须要有用眼神交流的默契和感应。所谓一气相通,息息相关。
情字是不朽的,所以,它不会绝种。但是,它是人性中的一根软肋。特别是我们这一行,有了情,不会成事。&r;王天风的眼光锁定在明台身上,明台很镇定。
王天风走到于曼丽跟前,说:有些人看上去很纯洁,其实,不是他征服了纯洁,而是纯洁在他面前屈服了。这就是我要教你们的重点,外在条件重于内心的保护色。&r;
于曼丽脸色苍白,握在手掌心的那瓶小香水,瞬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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