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哪儿都敏感》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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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不妥之处你再斧砍,有时间聊!
  写完之后,我飞快地来到“共沐云河”。等全部打完并发出,我长长吐出一口恶气,直奔医院。
  32
  1997年那个并不寒冷的冬天,我经历了一颗心完全碎裂成粉的过程。
  我不怕死。
  我怕生活不依不饶。
  我怕它不但把我这颗死了的心放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切了,还要放进冒着油烟的锅里,并按照自己的口味煎炒烹炸。
  我的心被倒进油锅的时候,肯定有一连串悲壮而哗众取宠的爆响。
  因为那里面不再是血。而是带着苦咸味道的泪。
  自从苏楠她爸去世后,所有事情都变得别扭起来。起初,王林和苏楠为谁必须辞去工作,到“沁园春”打理事务争执不下。接着便是我的三部片子惨遭枪毙。苏楠和我都无法阻止王林辞职的决心。苏楠抢先辞职后,王林整日闷头不语,恍恍惚惚。
  我多次找王林谈,希望他能告诉我真实的想法。另外我也很想知道究竟什么原因,让他们的关系搞得如此紧张。我心里总惦记着王林那天在楼梯口跟我说的半句话,但他就是闭口不言。我一气之下到远郊的一个县里,发誓不搞出象样的片子永不回来。
  我万未料到这赌气一走,竟成了和王林的诀别。
  其实, 在走之前,我悄悄找过苏楠。我对苏楠说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我也不再追问,但是王林的精神状态太糟,你要好好给我盯着点儿。
  苏楠淡淡笑了一下说你放心走吧,我们真的没什么,过些天就好了。
  我走后的第三天,王林在横穿马路时,被一辆大型拖挂车撞出十六米,抬进医院不长时间,永辞人世。
  1997年12月28日。
  这一天是王林的忌日。
  这一天恰好是我的生日。这一天,是我这颗心死亡的日子。
  那天下午五点十分,我正和县政府一位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座谈,内容是该县村民反映有关部门错误征收农林特产税的问题。
  话题刚触到敏感部位,我的手机响了。
  按下应答键,手机里长时间的寂静。
  我以为王林特意祝福我的生日,故意卖关子,就在走廊里大咧咧地说:“你小子还真有记性,我跟你说过一次就记住啦?没办法,我正忙着呢,今年生日算是白过,回去我在‘沁园春’请你。”
  我的话说完半晌,手机里寂静如常。
  当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孩压抑的哭声。
  苏楠!
  我的手颤了一下,着急地说:“是苏楠吗,你哭啥?”
  苏楠不说话,哭声更大,后来干脆成了嚎淘大哭。
  我预感到某种不祥,第一个念头便是王林和苏楠的关系已经结束。
  “苏楠,别让我着急,到底出了啥事?”
  “……”
  “你他妈可说呀,我都急死了!”
  “王林……王林……”
  “王林怎么啦?”
  “他……他出事啦……”
  “什么样的事?大事还是小事?”
  “大事……”
  “大到什么程度,他还活着吗?”
  “他死了……”
  “啊?”
  苏楠的话我简直不敢相信,也根本不信,尽管她哭得泣不成声。
  我咬牙切齿地说:“苏楠,你别吓唬我,不然我他妈灭了你!”
  苏楠哭着说:“真的,被车撞的,抬到医院没多长时间就不行了……”
  我不能不信了。
  当我听到这个噩耗,眼前立即浮现了王林的身躯和一辆汽车相撞的情形。
  一声惨叫。
  一道横空的孤线。
  一团模糊的血r……
  我的喉头哽着,胸膛猛地一鼓,发烫的腹中有一股甜甜咸咸的东西涌到舌尖……
  我突然想吐,又想把什么东西生吞活剥的咽下。
  我机械地推开副县长的门,想把突然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可张嘴的时候声带只生涩地“啊”了几下,没有说出话。
  “出了什么事?”副县长关切地问。
  我说不出话。
  “你,你需要回去吗?”副县长又问。
  我还是说不出话。
  我的大脑和胸腔里全是空的,牙齿高频率地上下磕碰,全身的肌r已经僵死。
  我想点头,但是不行。
  副县长眉头紧皱,疑惑不解。
  我拼尽全力眨了眨眼,等在里面的泪水喷薄而出。
  33
  夜里11点43分,我赶到医院。护士推开太平间的门,那块惨白的蒙尸布在我眼前下了一地漫天大雪。我抖得通身不能自控。王林脸上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那种恬静、肃穆的神态还有些象平时的嘻皮笑脸。
  这就是y阳两隔?
  这就是生离死别?
  这就是人死不能复生?我流不出眼泪,但心里却痛哭流涕。
  林子,你怎么突然就不义气了。
  你他妈怎么说走就走啊?
  林子,你还记得我们好过吗?
  我们黑白不说就他妈那样好了,什么也不为,什么也不想,就是硬碰硬的两情相悦!
  其实,我从未给你提起过和你相好的原因,那是我生来就心眼小,狭隘而且敏感。象我这样的人在哪儿都让人讨厌。我在高中和大学时,因为这些几乎把男同学们得罪光了,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自卑中活着。只有你,我们一拍即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随心所欲,胡说八道,怎么快乐怎么活着。是你让我尝到了有哥们儿的自豪和快乐。我感觉我铁一样坚硬、锋利的指甲深深刺进了王林冰凉的手腕。那里曾经有他欢跳的脉博,有他呼啸着奔涌的血y。
  林子,如果能让死者复生的神医存在,我将踏遍青山寻他,在他脚前把头磕得血流如注,还要跪成一块偏执的顽石。
  林子,可惜没有。
  可惜这一切美好的幻想仅仅是个梦。
  你如果有灵,就托付过路的鬼神给我一个暗示,让我找到什么,让我看到什么,让我拥有什么,让我失去什么,让我死气白赖地乞求到什么,不管怎样,只要能够让你活着。
  我从未把心交付给谁。
  我把我的心给了你。
  你一声不响地把它带走了。一个把心丢了的人,怎么继续活着?你知道一片没了心脏的胸膛,是怎样一种空空荡荡的疼!
  34
  从太平间出来,我象具僵尸。
  我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走在街上,头顶依然是一片桔色的暖光。在这片暖光里,在同样的地点,在几个月前,我和王林有一次关于“死约会”的争吵。那次王林真的跟我急了,我看着他一闪一闪的身影渐渐隐没在繁杂的灯海车河里,心里陡然有一种他会在我眼前消失的不祥预感。
  而这种预感今天成了现实。
  也许是冥冥中的劫数,也许是我当时心里那个不祥的闪念咒杀了他。
  如果是后者,我是凶手。我是杀害朋友的凶手。我有些恍惚。
  走到我和王林常去的那家小酒馆,我对老板娘指了指柜台上的一瓶白酒。
  我y郁的有些象死鱼般的眼睛翻了翻她,双手居然没有摸出口袋里的钱。
  我懒得再找,顺手捋下手腕上的表,扔到柜台上,用牙齿咬开了瓶盖。
  那凛冽的象火一样奇怪的y体,瞬间烧着了我的脚底。我蹒跚在行人稀少的路上,聆听着耳膜一阵强似一阵的轰鸣,好象也置身在y间某个鬼城的街市。一阵撕心裂肺的孤独,瞬间占领了我躯体里脆弱的神经……
  跨进“共沐云河”网吧那道不高的门槛时,我表演了标准的“狗吃屎”。
  我用大脑里残存的一点意识用“一指禅”给zhijia敲了一封e…mail。
  zhijia你经历过生离死别吗?这年头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就他妈不叫活着。我现在已经无法判断活着还是死去哪一个更让我快乐。但是,让我活生生地痛苦可怕极了。
  要么活着。
  要么死去。
  要么痛苦。
  要么快乐。
  活着吧。你好好活着吧!
  你他妈千万要给我好好活着……
  35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护士告诉我已昏迷了两夜三天。
  我问护士我怎么到的医院,护士说是一位小姐背我到的急诊室。她说我来的时候让人恶心极了,吐得那些酒气熏天的秽物把那位小姐的衣服淹了。
  我问她那位小姐长得什么样,护士说她那天不值班,后来听别人说的。
  我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就对护士说:“如果那位好心人再来,请告诉我,我要谢谢她!”护士笑着说:“她看起来不象好心人,倒象跟您挺熟的,来过好几次了,另外还有一位小姐也来看过您三次,她们两个长得都挺漂亮。”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谁会这样关心我?
  以前肯定是王林。
  这两位女孩,无疑是苏楠和璇璇。
  我对护士说:“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走了吗?”
  “如果您觉得没事,随时都可以出院。”
  我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说:“我的衣服呢?”
  “那位小姐拿走了。”
  “那我怎么走?”
  “她肯定会给您送衣服来的。”护士话音刚落,苏楠和璇璇推门进了病房。
  苏楠手里拿着我的衣服。
  我估计在我躺着的这几天里,王林的追悼会肯定过了,但还是问苏楠:“追悼会过了,是吗?”
  苏楠吃力地点点头。
  “是你背我来的?”我又问。
  “嗯!”
  “你怎么不让我醉死在马路上?”我恶狠狠地喊。
  “……”
  “记得我去采访前特意嘱咐你吗?我说林子最近几天癔症,要你好好看着他,结果你他妈给我看没了!”我越说越有气。
  “林子的死,纯属意外。”璇璇说。
  “意外个吊!他要不他妈癔症会出意外吗?”我破口大骂。
  “西门,苏楠姐和你心情一样,包括那些朋友,都很伤心。”璇璇说。
  “伤心?我他妈现在就想知道,林子为什么会癔症,她把他怎么了?他们到底怎么了?”
  “西门,我知道你们是可论生死的哥们儿,但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我们先回去好吗?”苏楠说。
  “你不说清我就不走!”
  “西门,别耍小孩子脾气,苏楠姐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璇璇劝我。
  “处理什么?处理那个日进斗金的酒店?林子要不是因为那个酒店,说不定还不会癔症呢?”
  “璇璇,西门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就多陪他会儿,酒店没什么事的。”苏楠对璇璇说。
  “你们走吧,我现在看谁都心烦。”我有些挑畔。
  二人站着不动。
  “你们不走,我走。”说着,我窜下床来。躺了两天三夜,身上没有一丝气力,脚刚着地便一个趔趄。我硬生生把腿挺住,向楼下疯跑。
  苏楠、璇璇和那位护士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知道苏楠和璇璇不放心。
  而那位护士是因为我还穿着医院的病员服。
  我在楼下转过身,指着三个女孩恶狠狠地吼道:“你们谁也别追,谁也别跟,从现在开始,我他妈见谁灭谁——”
  说完,踉踉跄跄走出医院。
  夜里九点,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我神情呆滞地在人行道上溜达。
  偶尔有迎面走过来的人都禁不住多瞄我几眼。
  我知道凭我的神色和这身病员服,他们肯定以为我刚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
  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兵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互对了一下眼神。我感觉她们会在我的身后回头看,突然转身做了一个比苦瓜还苦的怪笑。
  果然不出所料,她俩猛地看到我的怪相,吓得“嗷”地一声撒腿就跑。
  我有点幸灾乐祸,朝她们发泄似的大喊:“喂,就你们这胆儿,怎么保卫祖国呀——”
  两位女兵瞬间没了人影。
  我感觉没劲透了,索性绕小路去“共沐云河”。
  我想和人聊聊。
  随便什么人都行。如果不把心里的郁闷吐出来,我想我会疯。
  36
  聊天室里不太热闹。
  我想最好能遇到zhijia,但是她不在。我象变态狂一样轮番对几个女里女气的id发了几句半s不s的话。她们正聊得起劲,对我根本不予理睬。
  我心里悻悻地很不平衡,刚想对那位“白雪公主”再度发s,突然一行耀眼的红字映入眼帘。我的眼睛瞪成铃铛,眼珠险些掉到键盘上。
  zhijia进入聊天室并向所有人问好。
  还没等我心情舒坦起来,zhijia已说了话。
  zhijia:出事了,还是喝醉了???
  朝鲜冷面:你是巫婆还是神汉?在n市?
  zhijia:少贫!告诉我出事了还是喝醉了?
  朝鲜冷面:二者皆有。你在n市?
  zhijia:先说出事,再说喝醉。
  朝鲜冷面:王林死了,死于车祸。
  zhijia:哥们儿?
  朝鲜冷面:比一奶同胞更甚。
  zhijia:所以才劝我他妈的好好活着?
  朝鲜冷面:我劝你?什么意思?
  zhijia:忘了?看来真的喝多了。
  朝鲜冷面:我在医院躺了两天三夜,刚出来,有些事可能不记得了,我们见过吗?感觉不会!
  zhijia:哈!你发e——mail给我,问我经历过生离死别没,还他妈的让我好好活着:)
  朝鲜冷面:真忘了,我让人背进医院的。
  zhijia:人死不能复生,当心身体!
  朝鲜冷面:现在我有把自己糟塌死的倾向!
  zhijia:懂你的心情,这种经历我有过!
  朝鲜冷面:安慰?
  zhijia:不,我心情刚平静下来,一切都会过去。
  朝鲜冷面:怕不行。这世上我只有他这一个朋友。
  zhijia:我不是?
  朝鲜冷面:你是吗?
  zhijia:你说呢?
  朝鲜冷面:还是你说吧!
  zhijia::)
  朝鲜冷面::)
  zhijia:说点高兴的罢。
  朝鲜冷面:有吗?我想哭:(((
  zhijia:你的歌词我好喜欢!
  朝鲜冷面:我料到它的下场了。
  zhijia:和我心里的感觉一样:)
  朝鲜冷面:当然,这是我强项!
  zhijia:歌词创作?
  朝鲜冷面:不,研究女人心理。
  zhijia:这么厉害:…p
  朝鲜冷面:我后半辈子就靠这个活着。
  zhijia:活吧,你他妈的好好给我活着:)
  朝鲜冷面:又来了?我刚舒坦一点!
  zhijia:对不起,说走手了:)
  朝鲜冷面:今年寒假回n市吗?
  zhijia:干吗?
  朝鲜冷面:好象不干吗。问问!
  zhijia:不回了,家里没人。
  朝鲜冷面:没亲戚?
  zhijia:没。
  朝鲜冷面:没朋友?
  zhijia:没。
  朝鲜冷面:我不是?
  zhijia:你是吗?
  朝鲜冷面:你说呢?
  zhijia:还是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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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hijia::)
  37
  王林猝死给我带来的痛苦,无法用语言或者所有能替代语言的东西表达。直到现在,我仍不能理解死对活着的人的深刻含义。就象你珍视的一个宝物,明明紧紧握在你的手里,却突然神奇地无影无踪。
  而我偏偏相信了这种魔法。
  我坚信这件宝物还在,只不过它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或者高妙的手法暂时藏匿起来,如果你想找到它,首先要去破译这种力量或者手法的玄妙。
  我有这个能力吗?
  没有。
  而我的痛苦就在于此。我的内心深处一直纠缠着一个结。我想,如果不是几个月前我心里突然浮上那个不祥的预感,王林也许不会在我生日这天遇难。
  他在我最怕失去他的日子里消失了。
  我的生日和他的忌日有关系吗?
  也许有。
  也许没有。
  我说不清。
  反正自从闯进这个陌生的城市,闯进他的生活,我充当了他生命的克星。
  不管怎样,王林的死,让我领略到了没有朋友和失去朋友的不同。
  没有朋友可以不去牵挂。
  失去朋友却有了苦痛与悲伤。
  有朋友和没朋友哪一个更让人快乐呢?
  有朋友的时候你总怕失去,而一旦失去,你的心就象扎进一根钢刺,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疼痛。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朋友?
  譬如此刻的zhijia,她能够称得上是一位朋友吗?
  尽管她除了没有和你对视着眼神,除了没有温柔地把一双小手真诚地放在你的膝上或者肩头,她几乎能给你所有现实中的兴奋、快乐和宽慰。
  本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隔了一个虚拟的空间,所有的一切竟变得虚幻起来。
  如果有一天她也消失了,我会痛苦吗?
  我想不会。
  因为我不知道她消失在生活里还是消失在网络中。
  直到现在,从失去王林的那一刻起,我发现我是那么如饥似渴地祈盼着友谊。
  只不过我无法忍受这份网络的虚幻。
  这种虚幻越模糊,我渴望探知它的意念就越清晰。
  zhijia,开始在我心里形成一个谜。
  38
  zhijia:嗨!睡着了?
  朝鲜冷面:谁肯呀?
  zhijia:半天怎么不说话?
  朝鲜冷面:胡思乱想呢,顺便猜个事儿!
  zhijia:猜啥?
  朝鲜冷面:猜你长得啥样。
  zhijia:俗了吧!
  朝鲜冷面:我想高雅,心不做主儿!
  zhijia:当然是人样啦!你呢?
  朝鲜冷面:比人好点!
  zhijia:挖!观赏价值肯定高。
  朝鲜冷面:当然,门票最不济也得一张50。
  zhijia:那你发财啦!
  朝鲜冷面:哪儿呀,全tm让老板揣腰包里啦!
  zhijia:哈,你逗死我了!
  朝鲜冷面:别说“死”,说它我跟你急!
  zhijia:说走手了:)
  朝鲜冷面:那就欢迎光顾了!
  zhijia:等吧,有机会:)
  朝鲜冷面:说真的,想过我长啥样没?
  zhijia:想过:)
  朝鲜冷面:说说!(并做正经状)
  zhijia:小眼大鼻阔嘴窄腮,短眉毛,哈啦子老长老长——哈哈哈哈!
  朝鲜冷面:得,这也算一回。总还没跑出人样儿,尽管有点冤枉!
  zhijia:冤枉你了?
  朝鲜冷面:旗杆旗杆!只不过很佩服你的胆量。
  zhijia:啥意思?
  朝鲜冷面:狠心糟塌一头正在痛苦中的少年狼啊!
  zhijia:无齿!!!
  朝鲜冷面:咦?你怎知道我刚抽了自己俩嘴巴?(满地找牙状)。
  zhijia:好了,不给你逗了,看你渐渐开心,我也放心了,有空再给我写一首吧?
  朝鲜冷面:写不了。
  zhijia:为啥?
  朝鲜冷面:对你了解不够,不知咋写了。
  zhijia:舌头象弹簧。
  朝鲜冷面:你弱我就强。
  zhijia:写不写?
  朝鲜冷面:干吗不写?但有要求。
  zhijia:说。
  朝鲜冷面:强烈要求加大见面密度!
  zhijia:怎个密法?
  朝鲜冷面:一周七次。
  zhijia:我还上学不?四次!
  朝鲜冷面:六次!
  zhijia:三次!
  朝鲜冷面:五次!
  zhijia:二次!
  朝鲜冷面:好,成交!不过是三次,嘿嘿!
  zhijia::)
  朝鲜冷面:笑啥?三次也太少了,要是我人和你在一起,24小时都缠着你,你睡着了我都不走!
  zhijia:你想干吗?
  朝鲜冷面:替你站岗。嘿嘿!
  zhijia: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约定都要开心好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
  朝鲜冷面:我试试吧!
  zhijia:不要试,现在就答应我。
  朝鲜冷面:好的。
  zhijia:击掌?
  朝鲜冷面:击掌!
  zhijia:啪——
  朝鲜冷面:你的手好暖:)
  zhijia::)
  朝鲜冷面:晚了吧,学校会锁门的!
  zhijia:呀,忘了,我得走了!
  朝鲜冷面:我送送你!
  zhijia:别送,路很近的。做个好梦!
  朝鲜冷面:争取梦见你!
  zhijia::)
  朝鲜冷面::)
  zhijia:88
  朝鲜冷面:88
  39
  再去郊县采访的前夜,我到“沁园春”找了苏楠。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对王林的了解居然还不足九牛一毛。
  当我以兴师问罪的口吻追问他俩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苏楠没有说话,从抽屉里拿出王林的遗物。
  看到这些东西,仿佛又见到王林。
  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不敢看它们,就让她给我讲离开市里到王林遇难这两天的事。
  苏楠说,那两天我俩一直在为谁辞职去打理“沁园春”更合适争吵不休。
  我问苏楠是不是不相信林子,还是你有其它想法。
  苏楠说,都不是,这事情坏就坏在我被肝癌吓怕了。前一阵林子总说肝区疼,我劝他做一次彻底检查,恰好医院有北京的专家会诊,没想到这个专家的助手害了他。
  苏楠说,那个专家的助手错把别人的病理报告给了林子。林子这些天一直在医院照顾我爸,多少也能看懂上面的意思,回来以后就蒙头睡了。
  我问苏楠林子死前知道那是一场误会吗?
  苏楠遗憾地摇头。
  苏楠说,林子精神恍惚地出去乱转,后来误走了快车道让车撞了。
  我心里一阵紧缩,为王林的死不值。
  我哭着对苏楠说,林子的父母住在哪儿,我要去看看他们。
  苏楠说,林子这人很要强,总怕被别人瞧不起,其实他三岁的时候父母中煤气死了,他跟一个远房表叔长大。大学的时候他跟别人说住市里,其实他的家离市里足足有80公里。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他说醉话,我才知道。他醒了之后我问他怎么回事,没想到他脸色大变,疯了一样从我身边逃开。
  我问苏楠是不是林子有点自卑。
  苏楠说,岂止是有点,后来林子一直躲着不敢见我。其实我怎么会瞧不起他呢?我一直很敬重他,不然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苏楠说着说着啜不成声。
  我对苏楠说林子活着的时候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也算没白活一回。
  苏楠哭着说,我们的关系也许不象你想象的那样亲密,说句话你可能不信,林子从来没有吻过我。
  我怀疑苏楠故意标榜自己纯洁,从而侮辱了林子,突然生出一股怒气。
  我对苏楠说,你给我闭嘴,再说我他妈抽你。
  苏楠没有理睬我,又说林子每次和我去你那儿的时候,我们那份亲密样子都是他故意做给你看的,从你那儿一走他连我的手都不敢拉。
  我说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苏楠说其实我和林子在一起的时候很为难。每次在你面前不得不和他配合,不过有一点我对得起林子,每次的卿卿我我都是发自我内心的。
  苏楠说,如果我不追问他的那次醉话就好了,根本不会有这局面。我越是对他好,他就觉得是可怜和施舍。在他死之前,我和他一直在这种恶性循环中不能自拔。
  苏楠说,林子为了掩饰自卑,在学校拼命交朋友,谁有困难他第一个冲锋在前,久而久之便在朋友中树立了威信。他每次听别人叫他一声林哥,幸福的跟什么似的。苏楠说,你的出现着实让林子快乐,那种快乐无法用任何一种东西表达,他不只一次地对我说西门这小子和他是几千年才修成的缘,他把你不仅当成亲兄弟,更让我吃惊地是他干脆把你当成他自己。他纵容你所有的缺点,他甚至快乐地接受你的惩罚和捉弄,他说他在你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把身心给了你,象个无名英雄。苏楠说,因为他能感觉到你和他一样,也是一个有着深深的自卑的人。
  我真听不下去了。
  我在林子面前永远都是罪人。
  我对林子的情感不过是他对我的万分之一。
  我在心里说,林子,我何尝不是把你当成亲兄弟?我只有在你面前才象一朵花一样完全的开放,只不过我不知道你内心的痛苦,我把你当成了无忧无虑的快乐之神。
  林子,因为你的宽容,我在你面前永远是一个自私的小人。
  苏楠说,你不必自责,林子对你对我的感情都是甘心情愿付出的,他也很快乐。
  我突然盯住苏楠的眼睛,沉声说,苏楠你说实话,你爱林子吗?
  苏楠说,爱。
  我说,能告诉我林子哪些地方值得你爱吗?
  苏楠说,他的真诚。
  我说,林子的真诚象孩子一样,恐怕今生今世我们也不能做到,比起他的心,我觉得我连毛发都丑陋、肮脏。
  苏楠说,你想知道林子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说,是什么?
  苏楠不回答,起身从那些遗物中拿出一张卡纸。
  卡纸上贴着我的黑白照片。
  那是上个月林子亲手拍摄、冲洗的,他说要给我制作一个标准像,万一有天我当个市长、省长什么的用得着。
  照片下面有一团乱糟糟的字,我看不清。
  苏楠说,字是林子临死前闭着眼睛写的,当时我也看不清,就大声问他写得什么,他当时说不清话了,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他写的是“哥们儿,我他妈真想跟你一块儿活着”。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喉咙,“嗷”地一声哭嚎。
  苏楠被我的哭声 得更是流泪满面。
  我颤抖着手在那些遗物里找出林子一张嘻皮笑脸的照片,捂在手里,感到一颗心燃烧得只剩下一团灰烬。
  不知什么时候,我哭着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苏楠象一只猫一样偎在我的怀里,睫毛上一滴泪还未落下。我慢慢用左手食指把它从睫毛上粘下来,呆呆地看着。那滴泪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尘……
  40
  在我又回到那个郊县采访的日子里,除了工作睡觉,几乎用所有时间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这个城市,还值得我留下来吗?
  我把心一分为二,听着它们各持一辞的争吵:
  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它不是属于你的!
  为什么要走,这里曾有和你最要好的朋友!
  只有离开才能忘掉失去朋友的痛苦!
  忘掉痛苦意味着忘掉朋友,你能忘了王林?
  那就一直痛苦下去?
  不!不会的,我答应过zhijia,以后要快乐地活着。
  网络上扯淡的话你也相信,真他妈小儿科。
  网络怎么啦?zhijia不是人吗?
  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还玩虚的,走了算了。
  不仁不义;
  你他妈说谁呢?
  说你呢,怎么着?
  你凭什么说我?
  苏楠和璇璇都对你不错,你能一走了之?
  那有什么办法,留下来更没意思。
  你走了倒好,这下全他妈散了!
  散就散吧,天下本来就没有不散的筵席,全当是他妈一场恶梦。
  我怕我做不到。
  那是你没种!
  谁说我没种,走就走!
  什么时候走?
  让我想想。
  嗨,你真他妈粘糊。
  ……
  半晌,两片心同时骂我:你他妈到底想好没有?
  我咬着牙说:想好了。
  两片心同时问:怎么着?
  我说:走,不辞而别,爱他妈咋着就咋着吧!
  两片心同时说:行,你小子挺象西门庆。
  自从有了这个念头,我开始收拾手边未完成的工作。
  曾有一度,我想给苏楠写一封长信,说说对她和这个城市的感受。但转念一想,既然人都走了还留什么念想,说的再好也于事无补。
  我也曾几次想去“沁园春”不动声色地见她最后一面,但我怕见了面会把自己的心思说破。至于璇璇,我和她八字都没一撇,就全当是一个没做成的梦吧。
  1997年12月7日夜8点20分,我硬挺着胸膛走出电视台的大门口。
  我礼貌地朝门卫笑了笑,在我记忆里我从未对他笑过。
  在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我身上带了三件值得一生珍藏和怀念的东西:一是王林送给我的手机,一是王林给我拍的那张照片和上面乱糟糟的字迹,一是王林嘻皮笑脸的遗像。
  走在街上,我看着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我从来就不相信一个城市有好客或者傲漫之说,它根本不懂你的感受,你哭笑都与它无关。某一天一个人死了,它不会幸灾乐祸,某一天有一个人出生了,它也不会喜气洋洋。
  人,除了对自己的心倾诉喜怒哀乐, 就是对朋友发泄。
  因为朋友是你的情感寄托。
  至于城市,它是那么多和你毫不相干的、不在乎你生离死别和喜怒哀乐的人们共同搭建的露天舞台。
  城市象婊子的性器,谁都可以来去,无情无义。
  然而,你却是自由的。
  二者格格不入。
  41
  快到火车站广场的时候,我想回头看一眼这个城市。
  因为我怕我的眼神里不是留恋,而是憎恨,所以,强令自己目不斜视。我不知道该给它怎样的表情,但嘴角上明显多了一丝冷笑。
  去你妈的!老子和你毫不相干了!
  我走到治安亭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一包烟,付钱的时候,手机响了。
  “谁呀?”我爱搭不理地问。
  “西门吗?你在哪儿?”是璇璇。
  怎么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在街上。”我说。
  “能告诉我具体位置吗?我在你宿舍门口。”
  “干吗?”我有点心不在焉。
  “我想见你,有话跟你说。”
  “你现在说吧!”
  “不,我想当面对你说。”
  “要说就现在说,不然……不然没机会了。”
  “怎么没机会?你什么意思?”璇璇很诧异。
  “没什么,我就是现在想听。”
  “好吧!这句话我想了几天了,尤其是林哥去世以后,我的感触很深……”
  “那么罗嗦干吗,到底什么话?”我有点不耐烦。“我……我想入党了!”璇璇的话很慢很轻。
  我的耳边象响起一声炸雷,接着眼泪象雨水一样莫名其妙的流了下来。
  我本来坚硬的心象云朵一样变得柔软不堪。
  这是他妈怎么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这种难受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我该跟她解释清楚吗?
  我有点懵。
  “怎么不说话?”璇璇的话依然很轻。“我……”我不知怎样回答。
  “西门,不是说好谁先申请谁请客吗?今天我就请你,你喝多少我喝多少。”
  “璇璇,谢谢……谢谢你的申请,可是我……我怕没机会批准了!”我说得很艰难。
  “为什么?”璇璇的声音有些颤。
  “我……我要走了!”我咬了咬牙。
  “去哪儿?”
  “回家。”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不回来了!”
  “永远离开n市?”
  “嗯!”
  “你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林哥吗?”
  “也许是,我说不清。”
  “苏楠姐知道吗?”
  “不知道。”
  “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火车站。”
  “买好票了吗?”
  “还没。”
  “那好,你等着,我去送送你。我在没见到你之前不许走!”
  璇璇说完摞了电话。
  我呆呆地愣了半刻,不知该怎么办。
  但是,我很快镇定下来,还是走吧,越早越好。如果想让她们送我,当初就告诉她们了,何故来这场不告而别。想到此,我大步流星向售票厅走去。那阵势,有点恼羞成怒。
  42
  真他妈邪门了。
  售票厅里买票的人很多。
  排着长队的人们不负责任地随意把队形弯了几个弯儿,又胡乱团在一起,象一根刚被泡软的粉条儿。幸亏军人和记者单独有窗口。没想到离开这个城市之前,它还给了我一样好处和方便。 我尾随在一位女上尉身后,从口袋里掏钱和记者证。
  女上尉警惕地回头瞄了我一眼,我想用一个非常礼貌和正经的笑容告诉她,我是一个老实人,但是她却皱着眉,眼神里有明显的鄙夷。
  从小时候起,我最惧怕和憎恨别人瞧不起我的那种眼神。长大以后,我把这种惧怕和憎恨转嫁到女孩子身上,每每看到她们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揍性就咬碎钢牙。
  我至今也弄不明白她们到底有什么好牛的?
  再牛不还是一个让男人干的女人?
  有本事去黑影里劫个壮汉把他j了,哪怕我替你放哨呢?
  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除了想引起男人注意,还有啥?
  他乃乃的,你高傲也行,干吗灭别人呢?
  我这辈子是不行了忙不过来,等我退了休,我专门训练一批不良少年,修理那些不可一世的女人,了却我年少时的一桩心愿。
  我y险地想着这个若干年后的计划,顺便迎着女上尉鄙夷的目光,s出两梭复仇的子弹。
  女上尉在惊诧中避开目光。
  这时,我看清了女上尉脸上月朗星稀般的雀屎,右耳边还有一道半寸长的疮疤。
  嗨!这世道真黑,连这种还没长成的女人都瞧不起我,难怪现在男人都患性功能障碍。
  说真的,就他妈你那模样,让我白干我都没有成就感。
  我恶狠狠地想着,直到买好票往外走心里都愤愤不平,甚至连璇璇走到我的跟前都浑然不觉。
  璇璇看了看我拿在手里的车票,气喘咻咻地说:“西门,为什么突然要走?”
  “我觉得没意思了。”我说。
  “那……至少也应该跟我们说一声。”璇璇说。
  “我只想一走了之。”我说。
  “你想过别人的感受吗?苏楠姐会怎么想?”璇璇盯着我的眼睛。
  “有些伤口只有自己慢慢愈合才会好,我走是为了疗伤。”我说。
  “别人的伤口怎么办?你太自私了。”璇璇说。
  “我自私?我来n市半年却让我伤心一辈子!”我有些激动。
  “还有改变的余地吗?”璇璇的声音柔下来。
  我沉吟片刻,摇摇头。
  璇璇的眼睛从我的视线中离开,扭头看着乱糟糟的人流,轻声说:“西门,我好遗憾!”
  我理解她的心情,但实在又无话可说,只好嚅嚅地说:“璇璇,对不起,也许命里注定咱们没有缘份。”
  璇璇回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你错了,你以为我遗憾吗?我是为你。”
  我说:“我有什么好遗憾的?”
  璇璇说:“原来你在无意中失去朋友,现在却故意失去爱你的人。”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刚要说什么,突然闭口无言。
  我看到了苏楠。
  苏楠从出租车里下来跑向候车室。一定是璇璇给她打了电话。
  璇璇朝她挥了挥手,苏楠的眼睛盯在我的眼睛上。
  “拿来——”苏楠站在我的面前把手摊开。
  “什么?”我明知故问。
  “废话。”苏楠说。
  “你要废话干吗?”我装疯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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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楠一来我就知道事情麻烦了。在我的骨子里我一直很尊重她。当然,我知道这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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