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金如土的南昱自然不会在乎这些鸡毛蒜皮,此刻他正貌似悠闲的躺在自己的竹屋里,人一闲下来,心就开始躁动,以往对别人谈论修行之事皆是嗤之以鼻,来南谷已有半月,所见所闻皆不是自己所想,很多地方甚至出乎意料,随着时间推移,心里也渐渐有了些变化,虽不至于后悔,可也觉得自己冲动,该见的人也见着了,该说的事却没机会说出口,如此下去很是尴尬,是该做个决定了。
“南师兄,你在吗?”门外是邓夏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南昱有些意外:“邓师弟光临寒舍,我也没什么可招待的呀,对了,我有好酒。”
邓夏慌忙制止住南昱:“谷内不得饮酒,对了,有个好消息。”
“哦?”南昱将酒放了回去:“莫非邓师弟新认识了什么女修,我看今日那张宿弟子蝶依就很乖巧啊,莫不是看上她了?”
“怕是她看上你了吧,我瞅见那蝶依频频看你呢!”邓夏也打趣道。
“没注意。再说我也没兴趣。”
“说正事。”邓夏突然面色严肃,眼里却发光:“你想看妖邪不?”
“... ...”
“南师兄定是没见过吧?我也没见过,所以特意来邀你前去。”邓夏极其认真:“我从宿位弟子那听来的,今日鬼宿长老带回来一只妖邪,午后要给宿位弟子们示范制符降妖呢!”
这就劲爆了!
南昱心里的患得患失立即跑个没影:“我们能看?”
“能,我听那位宿位师兄说了,初修弟子可前去旁观,他们见得多了,就我们这些初修没见过妖邪之物,算是给我们开眼界。”
话不多说,二人兴冲冲直奔宿位弟子们所在的课堂而去。
未进堂门,就闻里面传来滋滋的怪叫声,邓夏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目露怯意,南昱却一挑眉大步跨进了屋。
这宿位弟子的课堂不像别处,并没有座椅,一众弟子盘腿围坐在圆台一圈,全神贯注的盯着圆台中间的一个笼子。
南昱找了个位置也盘坐下来,只见那笼子约有半人高,罩着一块红布,里面只是发出怪叫声,不见是何模样,不过光是听那声音已经足够瘆人了。
鬼宿长老全尤站立笼边,指着一位弟子:“你来。”
那身着紫色里衣的宿位弟子得令起身,行至笼子旁站定,掏出一张黄纸,手指聚灵,竟然在纸上画出了符文,口中念念有词:”三君敕令,火速奉行... ...”
“他们不用笔的吗?”南昱忍不住问身旁的邓夏。
“嘘!”邓夏本就紧张不已,被南昱一问,怯生生望了全尤长老一眼,见对方并未留意,小声说道:“宿位弟子灵力非凡,何况高修都已经不用笔画符了。”
又是灵力,南昱心里一沉。
回头见那弟子念完一串咒语,将那符纸笼子一贴,笼子里的叫声停了片刻,紧接着突然发出更加撕裂的尖叫,刺得耳朵发麻。
全尤不满的看了看一脸挫败的亲传弟子:“三个宿位无一个成功。”又把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可有高修敢试?”
围坐的弟子们面面相觑,皆生了怯意。
“今日这邪物是我在阴山所捉,唤着阴魅,这邪物毫无心智,爆戾残忍喜食活物,祸害了不少村民,相较以往的物化小妖是难降一些,你们所用的符咒虽没错,可惜修为不够。”全尤说完欲画符自行封印那阴魅。
“弟子愿意一试!”高修中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弟子站起身来。
“久荣!”全尤浓眉微皱,迟疑了一下:“那你试试吧,尽力就好,不要勉强。”
叫着久荣的高修弟子意气风发,走到笼子前,咬破手指画了符咒,看得全尤一惊,以血画符并不稀奇,可他的画法与刚才的宿位弟子却不相同,口中所念咒语也不同:“... ...以吾血为引,修罗降,南明离火,封!”
全尤面色一变,这咒语并未教过,他是怎么知道的?转头看那笼子,却瞬间安静了,符咒在笼罩笼子的红布上渐渐消失,意为封印成功。
众人哗然,这久荣就一个高修弟子,竟有如此修为,前途不可限量啊!纷纷起身露出欣喜和赞赏的表情,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也轻松起来。
可全尤却表情凝滞,他细看着面带得意之色的久荣,沉思不语。
就在大家都在庆贺封印大功告成的时候,突然那罩着笼子的红布“轰”一声炸开,阴森的叫声传出:“区区血咒就想封印我,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们可知我多少年修行!”
众弟子早吓了个半死,瞅见笼中之物时,更觉得心惊肉跳,只见那怪物似猪非猪,长着一颗丑陋的人头,獠牙狰狞。
慌乱间往后闪倒一片。
南昱向鬼宿全尤望去,只见他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妖?”
“正是,不是我被奸人下了毒药,你以为就你这本事,能捉了我?”那怪物说话声音甚是奇怪,口齿不清:“速速将这锁灵笼打开放老子出去,不然等我恢复了功力,我就要生吞活剥了你们!”
所有人皆是胆战心惊,连全尤都面色凝重了,南昱注意到一人仍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就是那位高修弟子久荣。
“你们速速离开!”全尤吩咐到,拿出法器:“大胆妖孽,岂能容你放肆!”说罢闭目低声念着咒语。
“南师弟,快走吧,一会邪物破笼而出,我们就是他的晚饭了。”邓夏拽着南昱的衣袖。
南昱一动不动注视着全尤,这可是他生平头一回见着着降妖除魔的大事,岂会一走了之?
不仅不走,还要看完全场,就算这怪物真跑了出来,凭自己一身逃命的七脚轻功,也不至于沦为晚饭。
“你先走!”南昱将邓夏一推,继续注视着全尤。
那怪物似乎已被激怒,全尤手中法器发出的灵光射向笼内,引得那阴魅怪叫连连,奋力捶打着笼子,而全尤额间已有细汗冒出,看似并不轻松。
众弟子也无心围观,除了三位宿位弟子盘腿而坐,默念咒语为师父护法外,其余的弟子几乎跑了个光。
“你怎么不走?”南昱走上前去,对一旁站立观看的久荣说道,直觉此人并不简单,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久荣面无表情盯着那笼子,不时又朝外看了看:“还不急!我想看看全师父是怎么服这妖怪的。”
鬼宿长老全尤全力压制,仍镇不住那怪物刺耳嚎叫不断,笼子咣咣着响。
一名宿位弟子灵力不支,哇一口鲜血吐出来,将南昱和久荣惊得双双一震。
“先行一步!”久荣突然面露惧色,转身快步行至门口,与一人擦肩而过,顾不上驻足行礼,低头仓皇而逃。
这速度,说好的镇定自若呢!
南昱虽吃惊这久荣的反应,可目光还是停留在笼子上继续关注。
就在这时,笼子突然停止了震动,嘶叫声也没了,笼中之物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惧之物,猪身人头上的眼睛瞪如铜铃,缩回爪子靠着笼壁,竟然在发抖!
全尤撤去法器,望着来人:“浣溪君。”
南昱回身一看,来人是风之夕。
风之夕看也没看他一眼,缓步行至笼子边上,蹲下来细看了一番:“不在山里好好呆着,为何出来乱世?”转头对全尤说道:“此怪并非阴魅邪物,要服可不易。”
“真人饶命!”魅妖连连求饶:“我本在洞里好好的,一月前不知道什么人给我扔了头下药的山羊,我吃了便控制不住脾性,食量大涨久觉不饱,才忍不住下山的,我没吃人,都是吃的牲口。”
修长白皙的手朝笼中伸去,吓得那魅妖连连后退。
风之夕将手搭在那怪物头上,须臾:“不是中毒,你这是,中邪!”
南昱第一次听说还有邪物中邪的事,风之夕出现在此,未使用一招半式便让那魅妖恐惧如斯,已让他觉得震撼。
不愧是大宗师,修为排名第二的浣溪君,怕是连那妖魔鬼怪都有耳闻,才会栗栗危惧吧。
南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一方面对风之夕神秘的修为好奇,另一边又很讨厌他装腔作势。
“你带弟子去疗伤吧,我布阵为它驱邪。”风之夕对全尤说道。
“有劳浣溪君了。”全尤眼含歉意,叫人将那吐血的弟子扶起来,朝一脸恍惚的南昱大喊了一声:“你怎么还在这,当真不怕死啊!快走。”
回去的路上又碰见脚步匆匆的明朗,顿觉此人不知道什么狗屎运,能遇上这么个厉害师父,怕是全身都贴满了修真界羡慕的眼光吧。
“咦,南师弟这是从哪来啊?”
“师兄这是要去哪里?”南昱所问非所答。
“哦,师父在宿堂布阵,我去送点法器。南师弟吃了吗?”自从上次南昱晚上到饭堂找食物后,明朗总担心这位体格健壮的师弟吃不饱。
“这就去吃。”
“嗯,那快去吧,快过饭点了。”
南昱并没往饭堂而去,而是回了竹屋。
寄养马匹回来的南光一脸痛心:“公子我和你说啊,赤石镇那家客栈真的是黑店,公子可知寄养多少吗?”
“我想回康都了!”
“啊?回... ...康都?”
南昱道:“明日禀明师父,咱们回去吧。”
“公子这是想家了吗?这刚来还没一个月啊!就要告假吗?”
“不是告假,是辞行!”南昱表情有些挫败。
“辞......?公子这是要离开南谷,不来了吗?”南光搞不明白今日又是谁惹了他的主子,出门时还好好的人,此刻脸色竟如此难看,究竟在生谁的气啊!
南昱在生自己的气,以前在康都,凭着自己骄横跋扈的作风,哪怕背后被人怀恨,他也从不屑,日子过得不说恣意盎然,也算自信满满。
可自入南谷以来,往日的骄傲日渐消逝,不光如此,耿耿于怀的浣溪君风之夕,每一次他出现,自己的心气便低了一截。
就康都那点事,兴许人家心比天高,压根就没当我是回事,自己还瞎较个什么劲啊!
本就是我不该来的地方,当初那点心思现在觉得幼稚可笑,别说跟他叫板了,望其项背都要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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