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c区是一片纸醉金迷,这里大概是时区的bug,过着和北京时区截然相反的时间。
狂欢在上演,灯光闪动,暧昧的暗潮涌动,有人狂喜亦有人大悲,这是一场疯狂的盛宴,这里不欢迎外面的规则,虚伪和隐忍不准入内,本我尽情宣泄。
c区四处分散着服务生,无一不拥有姣好的面容,或坐或站,随时准备着化身“解语花”为顾客排忧解难。
路从跬快步从人群中穿过,无视沿途服务生隐含嫉妒的打量。今天是他值班,但他不需要像其他服务生一样等待——他们管这叫养蓄锐,听起来好多了。路从跬没有养蓄锐的时间,他一来就得开始工作,直到太阳升起。
这是一碗青春饭,好在他够年轻。
c区是出了名的烧金窟,楼下是club,楼上则专门为特定的客人提供休息。能进c区的人不一定能在这里拥有一间房,但能在这里拥有一间房的那就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路从跬上了楼,往最里头的房间走去。房门紧闭着,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间听不出有人动作的声音,但路从跬知道,他的顾客早已等候多时。
他刷开门,推门而入。
“晚上好,林小姐。”
凌晨四点,路从跬从大床上醒来,身边是温软的身体,昨晚他亲自体会过的手感。女人的身子掩盖在被子底下,只露出莹白色的肩,勾人心弦。路从跬想起昨晚的一夜荒唐,心下难堪,他潜意识里排斥这些记忆,不想回忆。倘若不是不得已,他也不会来做这个。
女人睡得安稳,呼吸平缓。路从跬这会儿还有些困,她的呼吸声这会儿像asmr在催眠他,他拧大腿,肉体的疼痛瞬间顺着神经驱赶了他的困意,他还得赶回去。
路从跬已经学会了如何安静而快速地穿好衣服,他捡起昨晚洒落在地上的衣服,把自己打理整齐,将女人的衣服折好放在床头,小心翼翼地出门。
门从身后关上,路从跬往楼下走,他突然就有了和c区惺惺相惜之意。他接待了林小姐,一夜凌乱,c区来来往往接待了无数人,此刻也是一片凌乱。
c区的热闹像是百鬼夜行,天一亮就散。现在,他这只鬼也该走了。
路从跬把自己遮得很严实,乍一看的确像恐惧日光的鬼。
做这行,无论是在哪里做,在红灯区破旧的发廊也好,在奢侈的c区也罢,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总会低人一等,一旦被人知晓,便从此成为人生抹不去的污点,为人津津乐道。
路从跬只顾埋头走,路边时不时经过几个学生,穿着校服,背着书包。
路从跬抬头,放任自己的目光打量他们,也难怪古人说年少轻狂,不比步入社会为生计工作发愁步履匆匆,亦或事业有成意气风发,这个年纪确是有轻狂的资本。
路从跬回目光,步伐加快,同他们错开。
他是一个人住,一晚上没回家,房子里便无一丝人气。路从跬抽出手机,他和林小姐是短信联系,最后一条短信还停留在昨晚:
“今晚?”
“好”
往上翻,两叁下能划完的短信页面翻不出花样。路从跬的眼神在短信上停留一瞬,手指点击全部删除,他将手机扔在抽屉里,换上校服,与先前看到的那几个学生的校服一模一样。
蔡东乾一踏进教室,就看见偌大的教室里又是路从跬的身影,他正在背诵,神情专注,不见一丝困意。
“不是吧哥,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早?”蔡东乾嘴巴里还塞着包子,他家住得远,今天难得起得早,只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就匆匆忙忙赶到学校来。
路从跬朝他笑笑:“你来的也挺早,刚在路上还看见你了。”
“?我在路上看到康子他们就有,刚跟他们一起来的。”
路从跬有些好笑,实在是蔡东乾太纯粹了,他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不敢相信这个情绪在他脸上就表现成两道高高挑起的粗眉和被包子塞得满满的错愕的嘴型,显得滑稽。
他在路上见到的学生里就有蔡东乾,他和几个男生一道,几个人勾肩搭背,肆意地说笑,是最最纯粹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是什么样呢?像见不得光的鬼从旁边鬼鬼祟祟地离开。
凭什么呢?
心里浮现的不甘心让路从跬不解,这是个设问句,他从来知道为什么,因为贫穷,为了生计。哪有资格不甘呢?
他抬眼,蔡东乾一身加起来够他一整个学期的学和学杂,甚至包括他的伙食,而他从来都是几件校服轮着穿。
路从跬笑,那又怎么样呢?至少在此刻,它能代表什么呢?蔡东乾还是那个得腆着脸找他借答案抄的问题学生,而他是所有老师心中的种子选手。
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人大多生活不易,只是难处不尽相同。有的人不愁吃穿,为学业和未来发愁,有的人只能活在当下,当温饱都成问题,哪来的时间思考诗和远方。
要说和生计相比学业和未来其实不能算难,那也不能全然这么说。
有人成功上岸,也多的是人因为学业因为工作而选择结束生命;有人被活活饿死,路上也多的是乞丐流浪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出现在街角。
殊途同归。
生活总有办法折腾人,只是效果因人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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