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那咱们也去吧,晚上就不用做饭了。”
吴蔚然因为程郁的邀约兴奋了好半天,虽然程郁的邀请只是一个二手邀约。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了好几身衣服,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出门,程郁也换了身衣服,吴蔚然一直觉得程郁衣品好,这个春节过去,程郁的衣品好像更好了,他又多了许多吴蔚然没见过的新衣服。
程郁感受到吴蔚然炙热的目光黏在他身上,程郁难堪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说:“待会儿就出发吧,别去晚了,人多尴尬。”
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程郁补充道:“会被他们罚酒的,喝多了该醉了。”
·
这次聚餐是张永中发起的,只喊了车间里的年轻人,跟其他老员工坐在一起有代沟,他们也都不自在,不如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热闹自在。
张永中是攒局的人,见程郁和吴蔚然进门,招呼他们坐下,包厢里的大圆桌已经七七八八坐满了人,大家都在,曹瑞雪和陈子明坐在一起,唐远和张衍坐在一起。
吴蔚然和程郁挑了个位置坐下,就听张永中说:“咱们车间倒是热闹,大家都成双成对的。”
吴蔚然心中一动,望向程郁的方向,程郁好像也有所感应似的,望向吴蔚然,听见大家嘻嘻哈哈笑起来的声音,虽然并没有人注意程郁和吴蔚然,但程郁还是做贼心虚似的转过脸。
程郁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湿气扑在脸上,他正在专心嗅茶香,又有人推门进来,居然是李倩。
张永中见李倩进来,道:“李倩,你出来跟我们聚会,跟李师傅怎么说的啊?别让李师傅觉得是我们做的不好了。”
李倩抿着嘴笑起来,说:“怎么就差你们这顿饭了,把我们一家想成什么人了,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张永中也乐得牙不见眼,“这不是还没上菜吗,还不许我问问情况了。我这也是关心李师傅他老人家。”他说完这话,转而又问李倩:“奇了怪了,付华胜把你叫来,怎么自己还没来?”
曹瑞雪闻言不满地反驳张永中,说:“你说什么呢,倩倩是我喊来的,跟付华胜有什么关系。”
曹瑞雪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往程郁的身上飘,张永中在曹瑞雪、程郁和李倩身上徘徊几遍,又搓着自己的下巴笑起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是我误会了,我给老付打个电话,就数他最磨蹭。”
张永中拨通付华胜的电话,付华胜似乎还在睡觉,懒懒散散的,被张永中一嗓门喊起来:“嘛呢嘛呢!老付!起床了,吃饭了!你是不是昨天又打了一整晚的游戏?”
付华胜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懒散,他含糊地问:“吃什么饭?几点了?”
张永中好笑道:“你别管了,人都在呢,你来就得了,就在后边这家川菜馆。”
付华胜大约是想推辞,张永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我可跟你说了,你不来的话,到时候后悔的是你,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挂了电话以后张永中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笑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说:“得了,今天晚上可有的热闹了,大家尽情高兴。”
付华胜来得不情不愿,进了门看见李倩,眼前一亮,还不自在地顺了顺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道:“这么多人都在,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张永中好笑道:“打电话的时候大家都在场,可得给我做个见证,到底是我没说,还是这人根本没听进去。”
付华胜啐了张永中一口,拉开椅子在李倩身边的空位坐下,道:“下回早点跟我说,哥。”
张永中听着他的前半句,气不打一处来想张口骂他,听见后边这声哥,又心满意足地顺了顺气。吴蔚然在一边看着张永中的表情,大约是觉得他好笑,忍不住轻笑一声,躲在程郁身后,得又被张永中给看见了。
程郁在这场饭局里一直很紧张,他虽然沉默寡言不善言谈,但对情绪的感知却很明显,张永中显然是想看他和李倩还有付华胜之间的热闹,所以程郁更怕自己哪里出岔子,被张永中逮着讥嘲。
付华胜好像根本看不出张永中的心思,或者是他根本不在乎张永中的心思,他整个饭局上都在专心致志地给李倩夹菜倒水,李倩连连摆手都无法阻止付华胜的热情。
桌上的人一边打趣付华胜,一边怂恿李倩多多跟程郁讲话,而赵雯则趁此机会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要和吴蔚然聊天,整个桌上就数程郁和吴蔚然坐的位置热闹非凡,时不时就有目光投过来。
因此整顿饭也是程郁和吴蔚然吃的菜最少、喝的酒最多,尤其是吴蔚然,因为不想跟赵雯聊天,他毫不客气地喝了好几倍,然后开始装醉,又因为怕程郁喝多了,还悄悄替程郁处理了好几杯酒,看来看去,吴蔚然一人喝了好几人的量。
吴蔚然平时常常参加饭局,其实酒量颇佳,但酒量再好的人其实也架不住这样去喝,程郁坐在吴蔚然身边,明显觉得吴蔚然有了醉意,他扯扯吴蔚然的衣角,笑声同他咬耳朵。
“要不别喝了,咱们提前回去也行,你明天还上班呢。”
程郁离吴蔚然离得近了,吴蔚然在混沌朦胧的醉意里嗅见程郁身上好闻的味道。那不是常见的洗衣粉洗衣液或者是肥皂的气味,而是一种清淡又香甜,但是绝不过分甜腻让人生厌的清香。就好像程郁这个人一样,轻飘飘的,也时常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看见他了就无法忽视,像中毒似的。
吴蔚然被这样的香气蛊惑,他半歪着头栽倒在程郁身上,道:“我好像走不动了,怎么办。”
张永中隔着桌子嚷嚷起来,道:“程郁,嘛呢嘛呢,桌上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只顾着跟着咱们大领导聊天,太不厚道了啊!”
程郁没想到吴蔚然直接栽倒在自己身上了,他皱着眉头道:“他喝醉了,不然我先带他回去吧,再晚天冷路滑,就难走了。”
程郁搀着吴蔚然起身,在旁边如坐针毡的李倩也跟着起身,道:“你一个人不方便,我帮你吧!”
眼看着李倩要走,付华胜也想站起身,但程郁地摆手,拒绝了李倩的提议,道:“我能行的,再说了,天这么晚了,不安全。”他给李倩说完,又对着其他人说:“你们好好吃吧,我先扶他回去了。”
张永中摆摆手,道:“得了得了,赶紧回去吧,坐办公室的领导可跟咱们不一样,咱们喝多了,第二天上班偷个懒补个觉也没事儿,当领导的这么多活儿呢,偷不得懒。”
程郁没理会张永中的讥讽敷衍,他扶着吴蔚然离开饭馆往宿舍走,吴蔚然半倚在程郁身上,脚步踉踉跄跄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只看影子,是一对缱绻缠绵的身影。
从后巷回宿舍会经过一段林荫路,树影重重,夏秋时节格外清凉,但现在因为树又高又密难显得阴森,所以入夜过后走的人就很少了。
走到这一段的时候很安静,路上只有两人脚步的声音。吴蔚然原本倚在程郁身上,他突然开口了,“程郁。”
程郁心猛地跳了一下,“怎么了?”
吴蔚然盯着两人的影子,他说:“李倩喜欢你。”
程郁冷了一瞬,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吴蔚然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刚想说吴蔚然喝醉来敷衍他,吴蔚然就又开口了。
“今天在饭桌上,她一直在偷偷看你,付华胜给她夹菜的时候,她也偷偷看你。你刚刚拒绝了她,我们都出门了,她还在看你。”
程郁更不知道该怎么接吴蔚然的话了,他怀疑吴蔚然根本就没醉,但是又无法戳穿他,否则只会陷入尴尬中。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吴蔚然问。
昏黄的路灯下带着酒气的吴蔚然没有平时那么正经,他鼻头被初春冷冽的风吹得发红,眼神也迷离着,笑容邪气而机敏。程郁不敢对视吴蔚然的眼睛,仓促地摇摇头。
“因为这一整晚,我也一直在看着你。”吴蔚然说:“像李倩看你一样。”
第55章
立春过后云城温差变大,白日从冬天的氛围里钻出些暖意,入了夜寒气依旧,但是天气仍旧是一日暖过一日,程郁和吴蔚然站在路灯下对望的这一夜,程郁居然从空气里感受到一丝属于春日的暖意。夜里的风不再割面,它轻飘飘拂过程郁的脸颊,程郁的睫毛缓慢地眨动一瞬。
吴蔚然站在程郁面前,他目光仍旧有些混沌,眼珠却一错不错地盯着程郁,让程郁生出一种此人非他不可的感触来。
程郁还从未做过什么人的“必然选择”,在孤儿院的时候,程郁从一个小孩子慢慢长大,没有人愿意领养他,哪怕他没有什么问题,甚至有人将他领回去,没过几天又被送回到福利院。程郁身边的同龄人一个一个、一批一批被领走,程郁的年纪一天天变大,但他从不知道被坚定地选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他好像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一点点,但是对程郁而言已经足够。
程郁轻轻呵出一口气,过了年以后天气回暖很快,哪怕是夜里也不再有白色的哈气,程郁问:“吴蔚然,你现在是醒着还是醉着?”
吴蔚然眨眨眼睛,问:“什么意思?”
程郁说:“醒着和醉着的回应是不一样的。”
吴蔚然想了想,坦然地笑出来,说:“那我想要结局能让我开心一些的回应。”
程郁也笑了起来,他长舒一口气,说:“那我就当你醉着好了,既然醉了,就别说胡话了,赶紧回去,我冲蜂蜜水给你喝。”
想让吴蔚然开心一些的回应,就是权当他是喝醉了在说醉话,将他方才的一腔真心认定是浑浑噩噩的胡话。程郁知道自己这么轻易下断言无疑是在伤害吴蔚然,但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除了自欺欺人以及视而不见,程郁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吴蔚然,以及吴蔚然的真心。
果然吴蔚然眼里的光显而易见地熄灭了,他颇为受伤地低下头,一直飞扬的眉毛也耷拉下来,看着有些不解,又像完全解脱。良久,他笑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早知道是这样,但还是不死心,想亲口问问你。”吴蔚然像是在自我安慰,低声说:“说出来了,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结果,只是想让你知道,否则我一直这么孤零零地喜欢你,也太傻了。”
程郁听见吴蔚然说自己傻,心口就猛然一滞,他想他现在还骗着吴蔚然,吴蔚然还在毫不怀疑地全身心相信他,程郁根本无法想象吴蔚然知道事实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程郁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得到吴蔚然的喜欢。
吴蔚然是很能自我调节情绪的人,他的失落伤怀好像只有很短的时间,程郁尚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吴蔚然的情绪就已经恢复如常,他笑起来,问程郁:“既然你知道我喜欢你了,那我能从现在开始追求你吗?”
程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什么问题,我说不行,显得我不近人情不识好歹,我说可以,又显得我这个人也太虚伪做作了。”
吴蔚然露出一排牙齿,乐了:“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他强行揽过程郁的肩,半推着他往前走,说:“好了,回去吧,我感觉有点冷了。”
喝了酒,又在夜风里说了那么许久的话,再加上心里惦记着吴蔚然和翟雁声两个人的事情压力实在太大,程郁当天夜里就病倒了,深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一照,满脸通红,伸手一探,竟然是发烧了。
程郁摸黑在宿舍里翻出药,就着半杯凉白开喝下去,想着睡一觉就能退烧,没成想到了早晨病得更严重了。
吴蔚然早晨起床,拾完毕准备好早饭还不见程郁起床,推门去看程郁,发现人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正蹙着眉陷入深沉的梦里。
吴蔚然伸手一摸程郁的额头,滚烫,连忙摇了摇他将人晃醒,程郁浑浑噩噩醒来,看见眼前吴蔚然的脸还有些懵。
“你怎么来了?下班了吗?”程郁嗓子哑着,说话很慢,声音也很轻,短短几个字就像用尽全力。
原来烧得连时间都不记得了,吴蔚然满怀忧愁地叹了口气,安抚着程郁躺下。
程郁还在逞强,道:“我吃过药了,睡一觉就能好,别大惊小号的。”
说了这话的程郁被吴蔚然狠狠一眼瞪得不敢说话,吴蔚然替程郁掖好被角,然后出门给自己科室和程郁的车间分别打了请假电话。
吴蔚然在宿舍里翻出程郁吃过的药,程郁药不对症,他分明是发烧,在药盒里被散乱地拿起来吃掉两粒的却是治咳嗽的,吴蔚然无奈极了,难怪吃了药也不见好。
翻了好半天,吴蔚然发觉宿舍里并没有治疗发烧的药,于是他隔着门跟程郁交待了一声,出门去买药,再回来时程郁又睡着了,烧还在持续,病着总是痛苦,程郁蹙起眉头,看着十分可怜。
吴蔚然先从锅里盛出一小碗粥,端着进了程郁的房间将他扶起来,然后打算一勺一勺地喂给程郁。
程郁不自在地避开,道:“我自己可以的。”
吴蔚然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端着碗喂他,说:“快点把粥喝了,半小时后还要喝药,都说要春捂秋冻,你以后也多穿点,不然现在年轻感觉不到,以后有你受的。”
程郁笑起来,说:“怎么这么啰嗦了,我只是因为一冷一热被风吹了,没那么夸张。”
吴蔚然喂着程郁喝了小半碗粥,程郁实在觉得别扭,最终执拗地接过吴蔚然手里的碗,自己慢吞吞地喝了起来。吴蔚然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借口给程郁冲药离开了程郁的房间。
宿舍里暖气还热着,程郁穿着墨蓝色的睡衣,因为蒙着被子,在裸露的锁骨处洇出一点汗,他的锁骨突出,汗珠晶莹,显得程郁像剔透玲珑的水晶人。吴蔚然看了几眼,觉得口干舌燥。况且病中的程郁有一种支离憔悴的病弱感,更让人激起心底无数渴求与期望。
吴蔚然下午还想陪着程郁,被喝过药以后神好了许多的程郁硬赶着去上班,吴蔚然虽然去上班,但人在办公室,心还在宿舍悬着,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忍不住给程郁发消息,问他在做什么。
程郁回复说在躺着看。吴蔚然笑起来,又问程郁有什么可看的,程郁的消息回得很快,说是好几千章的,极了,他正看到关键剧情。
吴蔚然觉得自己魔怔了,连看的程郁都觉得如此有意思,程郁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吴蔚然别再打扰他,吴蔚然也没有再去追着程郁发消息,他坐在办公室里托着脸,回味跟程郁发过的几条短信。
孙姐进门时看见吴蔚然抱着手机笑得眉眼弯弯,以为是上个周末相亲的事情有门儿,走到吴蔚然面前伸手挥了挥,问:“干什么呢?这么开心。”
吴蔚然回过神来,同孙姐寒暄几句,孙姐顺势就将话引到戚晓寒的身上。其实吴蔚然对于和戚晓寒的相亲,去之前很焦虑,见面的时候也挺郑重,反倒是见过了以后感到无比稀松平常,并没有过分放在心上。
如今孙姐问起来,吴蔚然愣了一瞬,道:“还可以的,姐,不过我的意见不重要,关键还是看戚老师怎么想。”
孙姐是见惯了人相亲的说媒界老手,听吴蔚然这么喊戚晓寒就觉得心头不妙,连忙嚷嚷起来,道:“小吴科长,这是怎么说的,见了面还喊老师,太生分了,你知不知道工作的时候大家都喊小寒老师。”
吴蔚然客客气气地推拒,道:“孙姐,我可不敢造次,戚老师对我来说还真是老师,不光是工作上的原因,大学时她也是我直系学姐,还是我论文导师的嫡系弟子,你说这种缘分哈,我是必须得尊重她。”
孙姐听吴蔚然这样说,又喜笑颜开起来,道:“你们两人还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吗,瞧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倒是我疏忽了。不过也好,你们自己聊起这个话题,可不是又亲切了些。小吴科长,以后也多跟小寒来往,别这么生分。”
吴蔚然道:“如果不影响戚老师工作,那当然没问题。我现在也不好意思过分打扰戚老师。”
孙姐听吴蔚然说话总是模棱两可没个准信,知道在他这里套不出来话,只好道:“你们看缘分安排就好,还是得看缘分。”
吴蔚然笑了笑没再说话,开始低头看工作上的文件,孙姐没过一会儿又把脑袋 凑过来跟吴蔚然搭话:“不过小吴科长,我记得你之前说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拒绝了相亲。这回又点头答应,这是……”孙姐抿了抿嘴唇,挑了个含蓄的问法,道:“那边儿黄了?”
吴蔚然被孙姐一个问题问得愣住了,他到底是年轻,虽然工作能力很强,在这种事情上却难显得笨拙,好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反而是孙姐察言观色反应极快,看了吴蔚然的神色,一拍巴掌,尴尬地笑道:“瞧我,我这问的是什么问题。也是我操心小寒的事情太急切了,这准备就得做得充分一些,双重保险才安心嘛!姐姐懂!”
吴蔚然无言以对,心想自己什么都没说,孙姐就懂什么了,但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申辩,就听孙姐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小吴,姐姐可跟你提前说清楚,小寒是个好姑娘,你做两手准备,作为过来人,无可厚非,姐姐也理解,但是你那边如果有音信,一定得跟小寒说清楚,别把小寒傻傻地搭进来。现在你们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多接触,以后当不了夫妻多交个朋友也没错,可千万不能犯原则上的错误,你明白吧。”
吴蔚然被孙姐绕得无言以对,沉默半晌,他对孙姐说:“孙姐,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看文件吧,这边好几份文件要在今天下午下班前审完交到厂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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