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半夏如五雷轰击,她身体重重一颤,抖着难以置信的声音问:“什么叫顾国峰才是我们的父亲?”
傅九沉声解释:“你母亲应该告诉过你,你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但事实上,你母亲虽然嫁过人,但孩子并非对方的,顾国峰,才是你和顾沉香真正的父亲,我用你上次用过的纸杯和他做了dna检测,已经确定了。”
顾半夏站不稳,靠在了傅九的车上。
他的车是白色,但顾半夏觉得自己的大脑比这个白色还要惨白,她甚至在这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欺骗她。
顾半夏手脚冰冷,僵硬地从包里摸出一包烟,一根烟抽出一半时不小心掉在地上,顾半夏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发怔,又去抽另一根,但不知是因为手指有些颤抖还是心不在焉,烟又掉了出来。
但这一次没掉在地上,被傅九接住。他速度奇快,但力气不大,烟完好无损地在他指尖,送到了顾半夏面前。
顾半夏说“谢谢”,将烟接过来,停顿两秒又递给傅九,“来一根吗?”
“戒了。”
顾半夏声音无措,“啊,好啊,多好啊。”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具体的说,是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她点烟狠狠抽了两口,呛口的烟气却让她稍稍冷却了些。
“所以,我和沉香,就是顾国峰的亲骨肉,可是怎么会呢?”顾半夏还是不相信,不是不相信这个结果,而是想不明白这个过程。
傅九解释,“当初你母亲嫁作他人,婚礼夜顾国峰也在场,他们喝得大醉,在酒席中场,顾国峰悄悄去了新房。你母亲被按着红盖头,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不对,后来等新郎进来才意识到问题,她胆小怕事,将这件事情咽了下去。”
“顾国峰喜欢你母亲很久,后来力排万难娶了她,但他也不知道你母亲肚里的孩子是自己的。这种阴差阳错听来离谱,但,这就是真相。”
顾半夏听笑了,仿佛魂魄归位似的,整个人又恢复到最初的散,“所以我妈在大婚之夜被顾国峰强奸了,怀上了我和沉香,但所有人,包括我妈和顾国峰都不知道知道,然后顾国峰以为我跟沉香是别人的女儿,所以又强奸了沉香,但绕了一圈,沉香是顾国峰的亲生女儿。”
傅九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没接,只道:“放心,这样的人,一定会牢底坐穿。”
顾半夏看他,冷笑,“强奸罪也就三到十年,他这种祸害,怎么可能只活十年呢,再说结果也不由你们警察判,就别说大话给人希望了吧。”
傅九没有因为她的讥讽而生气,声音听着挺淡然,可话里却透着沉重,“我是个警察,但我也是家里有女儿的父亲。”
你可以不相信警察,但你可以相信一个父亲。
“老公。”
柔软的声线打断了顾半夏的茫然,她抬眸,瞧见肚子微凸的女人往这边走来。
顾半夏记得她,是傅九的老婆。
“怎么过来了?”
女人上前,“你一直不来,又不远,我就自己走过来了。”
傅九回头,对顾半夏道:“能说的就这么多,结果出来了我会让人通知你。”
顾半夏没应声,瞧见女人对她笑,好温柔好明媚,顾半夏也想回笑一下,但她的脸仿佛僵住了,怎么都扯不起嘴角。
傅九替女人打开副驾驶的门,女人说:“省里组织了合唱比赛,我们单位要我参加,但我不想参加。”
“不参加是对的。”傅九给女人绑好安全带,他对老婆说话和其他人不一样,也不算温柔,但听着让人觉得他很放松,很享受。
女人一听,问:“为什么呀?”
傅九挺正经地回答:“你唱歌像鸭子叫,你自己不知道吗?”
女人生气地甩开他的手,“那你长得像黄大叔家的那只散养土鸡,你不知道吗?”
傅九冷笑一声,关上了车门。
顾半夏瞧见他们似乎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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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了,但也
不关她的事,正欲离开,隔着没关的车窗,她又听见傅九冷酷地命令:“过来,让你老公亲一下。”
女人又柔柔地凑过去,两人毫不避嫌地亲吻。
顾半夏连忙扭头走开。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但觉得她一定出生在很好的家庭,有温柔的母亲和慈爱的父亲,所以才会长成这样柔和可人。
早上还是晴天,这会儿天空阴沉下来,好像有一场暴雨即将降临,路人们行色匆匆,顾半夏望着穿梭的车辆和行人,傅九刚才的话又冒了出来。
她心里一片冷意,将手里的烟盒紧紧捏住,捏扁,烟盒的棱角刺痛了她的手心,但顾半夏觉得越痛,脑袋就越清醒。
不用伤悲,也不用愤怒。
温软的手掌猝不及防搭在顾半夏的肩头,滑下去拿走了手里的烟盒,她一愣,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也没回头看,直接伸开手臂一头扎进了那人怀里。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以后记得第一个跟我说。”
顾半夏在容政怀里小声回答:“记住了。”
“走吧。”
顾半夏仰头看他,“去哪里?”
容政说:“回家,老公给你做饭吃。”
顾半夏突然的心酥,她也是有丈夫的人了,以后也会有小孩,容政给了她从小到大向往的温暖生活和家庭,她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欺辱和冷漠。
所以,以前重要吗?结果重要吗?
都不重要了。
人生最重要的便是,往前看,往前走。
沉香走不过去,那便由她来替她走。
顾半夏去了顾家。
还是那个豪门大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金碧辉的富有,但里外皆静,好像一栋空空的别墅。
顾半夏直接入内,准备上楼时才见到一个佣人,对方看到她已经不敢有先前的无视,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顾半夏倒还是原先的不冷不热,问:“其他人呢?大白天空荡荡的,难不成都死了?”
佣人尴尬不已,勉力答:“只有二夫人在家,其他人都出去了。”
“哦~”顾半夏往楼上走。
她也没找别的地方,直接往二楼尽头走,轻轻推开门,果然瞧见一人跪在蒲垫上念念有词,屋内的檀香顺着冷气往门口飘,让人胸口闷得慌。
顾半夏将门使劲往里一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吓得顾母身形一震,但她头也没回,嘴里神神叨叨的词念得更快了。
顾半夏听得发笑,虚掩鼻子往里走,“哟,大白天的,又念上了,晚上再念嘛,毕竟鬼是晚上来。”
顾母不理睬,继续念经。
她往顾母那里慢慢走,步子慢了,高跟鞋扣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一声一声,仿佛踩在顾母心头上。
顾半夏落在她身后,将手缓缓放在顾母肩头。
这一瞬间,顾母仿佛受到巨大惊吓,惊叫一声跌出蒲团外,惊恐地看向顾半夏,哀求道:“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顾半夏佯装叹气,惆怅地说:“装什么疯呢,你明知道我又不会信,你这样自私的人怎么会疯呀。”
顾母哭起来,坐在靠墙的角落,“半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沉香,要不是我懦弱自私,这些年你也不会受苦,沉香也不会死。”
“这么快就开始忏悔了?”
顾母捂住脸,“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他骗了我,是你爸他骗了我的,我以为你们姐妹是我前夫的女儿,我不知道当年在新婚夜是他进来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以为我们是你前夫的孩子,为了保住自己在顾家的衣食无忧,所以对顾国峰的兽行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吗?”
顾母并不正面回答,只是捂脸痛哭,反复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顾半夏问她哪里错了,她又呜咽着说不个具体。
顾母实际上并不想认错,或者说她只想认个错,但犯错的后果,她一点都不想承担。
顾半夏没见过这么自私的母亲,甚至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但她对顾母已经不屑于投入任何感情。
“你想赎罪吗?为沉香伸冤,为我这些年的委屈不公讨个公道。”
顾母听完这句,才放下捂脸的手,泪流满脸,“可是你爸不是已经进去等着判刑了吗?”
“他不是我爸,他禽兽不如,我不要他坐牢,我要他死,你明白了吗?”顾半夏陡然逼近,阴狠的脸面向顾母。
顾母吓得忘了流泪,“可,可是他的罪,没法判死刑。”
顾半夏蹲下来,“是啊,我们都不是法官,做不了主,那我们不说顾国峰了,来说说顾家的其他人。”
“顾国峰强奸沉香的那天,她大喊大叫,为什么顾家没有一个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或者是他们是不是跟那天你们引何照进我房里一样,故意当做没听到?”
顾母闻言,眼神躲闪。
“怎么,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我是没告诉你,在法律上,你们的行为叫帮凶么?也是要判刑的。”
顾母牙齿打颤,盘得致的头发因刚才一连串的动作有些凌乱,她嘴巴张张合合,似有顾虑。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的谈判就结束了。”顾半夏起身要走。
顾母听到谈判二字,立刻拉住顾半夏的手臂,“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能让我还安稳地呆在顾家吗?”
顾半夏轻笑,“那就看你说多少了。”
顾母脸色十分难看,斟酌一番,终于开口。
事发晚上,顾半夏还在外面玩,顾家人晚饭喝得痛快,酒散后各自上楼休息,没一会儿大家就听到沉香的哭喊求饶,他们跑出来看,但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顾母已经把门关好,可哭喊还在持续,众人瞧见顾母的慌张,顿时对房里的情形心知肚明。
顾家长辈都知道双胞胎非顾国峰亲生,但到底养了二十几年,大家对于顾国峰的行为哪能不震撼?只是顾家亲戚碍于顾家有钱有地位,巴结着一句屁都不敢放,而顾家人,本就不喜顾半夏,所以对这事惊讶过后也都当做没听到。
顾老太太主持大局,招呼大家各自回房。
半个多小时后,大家又听到一声巨响,耐不住好奇又跑出来,瞧见顾半夏裹着毯子行尸走肉地走出来,毯子没裹好,大家都瞧见了她大腿上流下的血迹。
顾半夏一看见大家,哭着扑通跪在地上,大家这才愕然发现,这哪里是顾半夏,这是沉香啊!
顾老太太一声泪下,立刻就抱住了沉香,其他人面面相觑,可有什么用,刚才大家以为屋里的是半夏啊!
顾国峰后走出来,他办完事,衣服穿得倒是整齐,瞧见众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也看不出表情,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怎么想的,一句话都没留,自己进了房间。
这事儿不能报警,还要防止传出去。
顾国明给顾家那几个亲戚升职的升职,送车的送车,将他们的嘴堵住。
顾家其他人还是挺团结,利诱威逼将佣人的嘴巴封上,剩下的就只有顾沉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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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捶胸顿足的样子仿佛被强奸的是自己,她抱着沉香哭了许久,又被其他人劝着,最后大家集体求沉香,让她为了顾家的名声,将这件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
沉香有些随顾母的性格,就是比较懦弱,顾家这么多人陪着她又哭又闹,她遭了惨痛,顾老太太陪着胸口保证,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事情暂且这么平静下来,第二天,为了避沉香跟半夏过多接触道出实情,老太太带着沉香去了山上拜佛。
他们替她痛骂顾国峰,答应尽快给她办理出国手续,让她以后就在国外生活,但绝后不再提昨晚说要还她一个公道的话。
被顾家人宠爱了这么多年的沉香,好像在这一刻终于体验到了半夏的心情。
从山下回来后,她一句话都不说,躺倒凌晨,从床上爬起来跳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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