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柔柔就对苟大勇, 说道:“你打听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尽管丁家把丁春梅的事情给捂得紧紧的,可也比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要来得强,说不准就能够从有限的线索里, 找出他们想要的真相。
苟大勇看了眼顾风, 缓缓说道:“我进丁春梅村子里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也不敢随意打听, 怕引起了丁家人的注意。他们整个村子都是姓丁,往上数,大部分都是出自一个老祖宗。我就打了几两酒, 买了几包烟, 借着寻战友的名头进村,坐在村口的大桩树下面,去问村子里那些游手好闲的。那些人, 没多少乡土性, 给了几口老酒,递几根烟,也就问什么答什么了。丁春梅的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 就是他们跟我说的。也说了,丁春梅曾经是他们村最抢手的姑娘, 人人都想娶她……”
“村里的人娶她?”柳柔柔好奇地问苟大勇, “不是说他们村往上数, 是同一个老祖宗吗?”
苟大勇解释,“早都已经出五服了,在当地也是大姓,周边好几个村子都是姓丁,也都是往上数,同一个祖宗。他们那里也没有同姓不婚的规矩,为了不让女儿远嫁,离娘家人太远,倒是挺支持几个姓丁的村子之间互相通婚。”
柳柔柔了解了,示意苟大勇继续说。
“但是这个丁春梅谁也看不上,就看上了一个叫顾风的知识下乡青年,跟家里人闹着,死活要嫁给他。这顾风下乡插队的地方不在他们村子里,就在……”苟大勇看向了顾风。
柳柔柔不由瞠目结舌,“不会这么巧吧,跟顾哥哥是一个村子的?这也太巧合了。”巧得让人感觉,顾哥哥就是丁春梅的对象,是顾哥哥因为某种原因而撒谎了。
顾风也微微皱眉,垂眸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没听说,村子里有跟我同名同姓的。可能也是我平日里都不关注这些琐碎事情的缘故,干完我手头上的事情,就到隔壁的劳改农场帮我爸妈干活了,跟本村的人,接触得也不是很多。”
程阳深深凝视了眼,脸上不见任何破绽的顾风。
顾风有所感般,回视了回去。
俩人的眼眸看起来都平静无波的样子,可底下却是各种互相来往的试探和询问。
良久,程阳回了视线,不动声色地催促苟大勇继续说,“后来呢?丁春梅跟顾风的婚事成了没有?一般来说,在乡下待了段日子,知道乡下没有城里这么的好,有想法的人,肯定会想着尽早离开。离开的方式,除了让城里的父母提早退休,让子女提早接班,就是村子里给知青们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这条路可比接父母的班更加有出息。按照丁家的人际关系,他们想安排顾风进城上工农兵大学,也应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安排进城了,也就有丁春梅进城找“顾风”的事。
现在,程阳是相信顾风的清白。
尽管现在的线索,感觉好多都巧合得碰在了一起。
并且,巧合得让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各种线索直接指向了顾风。
可也正因为这些巧合,正也证明了顾风的清白。
因为顾风如果真的是负心汉,抛弃了丁春梅,面对如此多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心理素质再好,也会露出细微的端倪来。可他完完全全都没有,只是惊奇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并且都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他本身的反应也证明了他自己的清白。
也不可能是他城府太深,没让人看出来的缘故。
因为如果他真的城府深沉,也不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妈先前也不会因为看重柔柔身后的柳家,而努力撮合他们,想借此让柳家为顾风铺路了。
另外……
程阳垂眸思考。
丁春梅家在当地也是有名有姓的。
丁来福还是村子里的生产队大队长,专门管村里村民和插队知青工分的事,而透露给苟大勇这些信息的村民,未必就不忌惮丁来福家,说些真中掺假的事。
也说不准丁来福未雨绸缪,早就对外统一了口径。
刚才苟大勇可是说,丁春梅的三哥是在邮局里担任分拣信件、包裹的工作,而顾风和柔柔之前也不是说了嘛,明明地址、姓名都是对的,却没有办法寄到对方的手里。
这就……很有猫腻了。
也很难相信,在这件事上,丁家是清白的。
苟大勇满脸佩服地仰望着程阳,“据说这顾风从来不去他们这个村子,就只是丁春梅每天提着满手的东西,去看顾风。后来,有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也因着这个顾风下乡的村子,跟丁春梅的村子是同名,只是不是隶属于一个镇子的,丁来福为了这个老来女就动用了一些关系,把顾风送进了城。从此以后,就没有任何联系了。可这个顾风进城没多久,丁春梅也跟着消失了,说是不放心顾风,悄悄地瞒着家里人,跟着去了。另外,不知道这个顾风给丁春梅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说原本挺好的性格,变得有点疑神疑鬼,很容易发飙发狂的样子,跟多年前印象里,那个娇滴滴又温温柔柔的丁春梅有着很大的差别。”
顾风回忆了下,实诚地说道:“我那个村子的生产队队长对我挺照顾,有些时候会让家里的小儿子给我送吃的,但这些吃的,是不是跟丁春梅有关,我就不知道了。我这次回程,也不是因为被推荐到城里去工农兵大学读书,是我父母被平反了,我才能跟着回来。”
这就越发确定,丁春梅的对象,不是他们坐着的这个顾风了,是另有其人,跟他同名同姓的下乡知青。
程阳想了下,对顾风说道:“我估摸着,另外个顾风,应当比你早到乡下插队,也的确跟丁春梅处过对象。可因为进城读大学去了,就把丁春梅给抛弃了。所以,丁春梅的那些村民们才说,丁春梅的脾性跟之前相比,改变了很多,完全不是同一人。这是因为丁春梅在那个顾风身上,受了太多情伤的缘故。也有着极大的可能,那个顾风,应该不是跟你同村,是跟丁春梅一个村子,为什么大勇从乡下打听来得消息,会说跟你同村,这就要问丁来福了。但也能够猜测得出,做这些调整,是为了丁春梅。”
顾风头疼地扶额,“名字太简单了,容易同名,也是麻烦。”
柳柔柔看着顾风心想:何止是麻烦呀!简直是能够因此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了!想想顾哥哥的前世,明明负心丁春梅的不是顾哥哥,可却要为另外个同名同姓的顾风为此而买单,顾哥哥是何其的冤枉!
不过,话说回来。
为什么顾哥哥今世会没有娶丁春梅的?
这让她很好奇。
不知道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
家里人都已经睡了。
柳柔柔就直接拉着程阳进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程阳突然开口说道:“我们俩人的重生是这个世界的变数,很有可能,我们只是做了小小的事情,就连锁反应地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柳柔柔正准备闭眼睛睡觉呢,听到程阳颇为感慨的话,就问程阳,“怎么了?”
程阳侧身,面对着柳柔柔,“今世你的顾哥哥会没有娶丁春梅,那是因为我的缘故。”
“啊?”柳柔柔瞪大了眼睛,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程阳也跟着坐起来,把柳柔柔揽抱进怀里,解释说道:“我不是在当倒爷吗?集华侨券,到指定百货商店购买乡下稀缺的生活用品。那时候,结婚的人比较多,喜糖也就比较畅销,不少人争着抢着要。苟大勇他们一大早就背着糖去黑市,有个女同志特别想要我们的水果糖,说是她要跟对象结婚了,想买下我们全部的糖。其他也来买的人,自然是不答应的,可这女同志不是好惹的,跟同样买糖的争吵推搡了起来。一个不小心,这个女同志跌进了身后的水塘里。水塘的水不深,可因为天气冷了,身上湿哒哒的,也不好受。这个时候,也没内衣什么的,不少人围着看笑话。苟大勇他们卖糖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了这事,描述了当时的情景。我也没想到,这个女同志就是丁春梅,是苟大勇在我们回来,因为不知道跟我们一起过去的顾风,到底跟我们是什么关系,也担心顾风跟丁春梅是有很好关系的,为了避麻烦,这才私下跟我说的。说他隐瞒了件事情,就是丁春梅在消失不见之前,生病了,说是掉进水里了,发了几天的高烧,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
柳柔柔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怪不得顾哥哥今世会没有跟丁春梅结婚。”然后又夸奖般的亲了口程阳,“你这个倒爷做得好!如果不是你这个倒爷,苟大勇他们也不会到黑市卖糖,丁春梅不去买,不跟人冲突,掉进水塘发烧,这辈子的顾哥哥可能又要跟丁春梅结婚,给别人还情债了。不过……”
柳柔柔好奇地皱眉,“前世顾哥哥是怎么同意娶丁春梅的?”
“这还不简单?”程阳说道:“你这个顾哥哥能够到他父母劳改农场的附近插队,肯定是个极为孝顺的人,只要丁来福让人给他透露几句话,如果他能正式上门娶他家的丁春梅,就给他父母平反,你顾哥哥为了不让他父母受苦,不娶也得娶。可因为今世有了变故,丁春梅掉进水塘生病了,极为疼爱丁春梅的丁来福也就没心思为女儿谋划其他的事情了。”
柳柔柔想想,的确也是,“这个丁来福肯定是个奸诈的,早就知道消息,顾叔顾婶会被平反,却拿这个跟顾哥哥交换。就算将来东窗事发了,可依照着顾哥哥的性格,也不会跟丁春梅离婚的。”
想到这里,柳柔柔再次亲了口程阳,“这辈子,你是拯救了顾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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