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虐》第35-36章

  .
  暂住的地点从幽静美丽的别墅迅速转移到一处繁忙路段的某个地下室，从此可以看出科洛特的处境已经渐渐不妙。
  科洛特和乐弧都非常明白将来的五天并不容易度过，现在是他们实力最脆弱的时候，任何一分钟都可能有人蜂拥而入，手持机枪把他们一次过清理干净。
  行踪泄露的话，瓦西家族的前任掌权者极有可能被人发现倒毙在肮脏的街头。
  &l;准备好了吗&r;
  乐弧不怎么有把握地皱眉：&l;我有点担心，来思家族的内线开始犹豫，恐怕动手的时候会&r;
  科洛特挺拔的身材在地下室越发高大。他用手轻轻摸着粗糙的墙壁。
  不可以一辈子呆在这样的地方。
  &l;我明白，诺那家族的转向使微妙的情势朝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r;科洛特放松纠结的眉，露出浅浅的笑意：&l;看来借着反攻一举对付腾槟凯绅是不大可能了。&r;
  &l;至少我们可以扰乱他们两家，还有&r;乐弧冷静地说：&l;把瓦西内部的叛徒清理掉。&r;
  科洛特点头：&l;不错，算起来没有什么损失。&r;
  两人对看一眼，却都明白彼此的失望。
  事实上，科洛特在这次计划中冒极大的风险，谁都明白只要稍有不甚，就是引火自焚的局面。身在高位的人通常不会采用这种方式。
  36
  夜风凛冽。
  娇小的影子鬼魅一般，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惧，仓惶而奔。冷汗凝固在东方俊美的脸庞，在路灯下反射畏缩的光。
  他喘着气，伶俐地弯进一道暗巷。凌晨时分，远远处一声狗叫让他猛然刹步，警觉地贴在墙上。
  &l;科洛特&r;他低声呼唤着，让不安的声音散在风中。
  是否有人跟踪竭力运用直觉，毫无获得没有使他放松，反而带来更多神经紧张。
  宁静的漆黑尽头藏着危险的气味，东方甚至泛起哭泣的感觉。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本来，不过是想远远看妈妈一眼而已。
  把他强行看管起来的科洛特，怎么会知道他想见妈妈的心情当东方弄晕科洛特留下监视的男人时，东方丝毫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处。
  兴奋地潜入诺那夫人的府邸，凭借上次偷窃项链取得的地势经验，巧妙地藏身在书房里。
  和往日盗窃的刺激截然不同，一股感动荡漾在东方胸中。他打算遵守心中对科洛特许下的承诺，只看一眼就无声无息离开。可当他看见诺那夫人遣退管家走进书房后，母子天性似乎让他的灵魂遇上无声的地震。
  诺那夫人，那名优雅的贵夫人。
  东方曾在跟踪科洛特时见过两次，当时嫉妒的火焰冲昏了他的小头脑。
  今天，东方才豁然发现她身上的气质有多特别。
  虽然只能看见背影，但东方被她散发的忧郁吸引着。他直觉地肯定这忧郁出自思念，而且是一种母亲对儿子的思念。
  如果妈妈见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涌起极度的好奇。
  东方无法抑止地想着。假如忽然扑出去
  温暖的想象象水一样无孔不入，东方想起科洛特强壮有力的拥抱，那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是否也可以在妈妈怀里找到
  就在这个时候，诺那夫人忽然站了起来，面向东方躲藏的地方。
  &l;东方&r;贵夫人轻声呼唤着。
  东方愣住了，不一会他明白过来，诺那夫人并没有察觉，她只是出于想念地在无人的书房里低声咀嚼儿子的名字。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簌然现身。
  &l;妈妈&r;清脆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如同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的小鹿，扑进诺那夫人怀里。
  &l;啊，上帝啊&r;诺那夫人呻吟着，颤动的睫毛低垂。
  暖洋洋的身躯亲昵地靠在身上，完美得不象话的身躯象孩子一样撒娇似的贴近。
  &l;妈妈。&r;
  &l;啊，上帝啊，我的上帝啊。&r;诺那夫人摇头，不断地重复着。
  她迟疑着，不知是否要触摸面前的幻觉。
  抬头，视线接触几乎由于激动而透明的脸庞，直觉告诉东方，诺那夫人绝对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用明亮而快活的眼睛看着诺那夫人：&l;我是东方，妈妈。&r;
  诺那夫人的身体似乎无法承受这样大的刺激，她搂着东方后退两步，坐倒在身后的大靠背椅上。
  &l;我的孩子&r;隔了很久，东方听见头顶上传来的柔和悦耳的女声。诺亚夫人轻轻地，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力度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用几乎哭泣出来的声音感谢：&l;上帝啊，我的孩子回来了。&r;
  她让东方站起来，深深凝视着俊美的脸蛋和修长的身躯。
  当年几乎可以用两个手掌托起来的瘦小婴儿，已经长大成人，每一处都是上帝恩赐般的完美。
  &l;妈妈，我真是太高兴了。&r;东方揉揉眼睛，孩子似的说：&l;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我简直快高兴得疯了，科洛特不许我过来，他&r;
  从小养成的只针对外人的戒备一去，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一一相告。
  &l;科洛特&r;诺那夫人低声重复了一声。
  科洛特，那个占有她的东方，而懂得威胁的强势男人。
  她别过眼睛，沉浸在相聚中的理智被豁然拉出睡眠，接触现实的空气。
  &l;嗯，科洛特。&r;
  &l;东方，我的孩子，坐到我身边来。&r;她牵着东方的手，缓缓抚摸着她的骨肉：&l;你和可科洛特相处得好吗&r;
  &l;很好。可是我们正在遭受追捕，因为两个坏家伙。&r;科洛特不在面前，东方对那两人的名字连提起的胆量都没有，没有戒心地向诺那夫人要求保护：&l;妈妈，东方被坏人欺
  负，妈妈要帮助科洛特对付他们啊。&r;他只顾着理所当然索取儿子的权利，而忽略了母亲另外的更重要的身份。
  &l;帮助科洛特&r;诺那夫人微笑。
  &l;对，因为他们的势力很可怕，所以目前连科洛特都要避开他们的锋芒。&r;
  东方澄清的眼睛不含一点杂质，心目中的母亲总完美无暇。诺那夫人浅笑着露出酒窝，慈爱地为他整理前襟。
  痛快地发泄了自己的快乐，东方才想起头疼的问题：&l;等下回去的时候该怎么对科洛特解释他一定大发雷霆。&r;想起科洛特的黑脸，调皮的东方也打个寒战。
  &l;回去&r;
  &l;嗯，我答应过，只要见了妈妈就立即回去。&r;东方蹙眉：&l;如果晚回，他会更生气的。&r;
  诺那夫人隐藏着眼神：&l;你要回去&r;
  &l;当然。&r;他打心眼里没有想过离开科洛特，优美的唇扬起来：&l;妈妈跟我一起回去吧
  。&r;
  &l;可以，&r;诺那夫人考虑着：&l;不过，我需要把手头的事务办好。等一等我，好么&r;
  &l;好。&r;
  诺那夫人拍拍他的头，笑着站起来：&l;东方，乖乖的哦。&r;
  &l;好&r;
  看着诺那夫人离开，东方无聊地打个哈欠。
  他最不喜欢干的事，就是乖乖地等人。
  不到一会，乌黑的眼睛就开始乌溜溜转动起来了。
  起身，猫儿一样无声无息走到书房的壁画前。他想起了上次偷的项链，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被科洛特送回的项链此刻应该也躺在壁画后面的保险箱里吧
  &l;你是否还在怀疑我的决定&r;科洛特问：&l;我不肯把东方交给他母亲的决定。&r;
  乐弧昂起头：&l;我一向对少爷的决定毫不怀疑。可蒙特夫人的手段和野心不可小看，她也许会比来思他们两家的少爷更为疯狂。&r;
  科洛特呵呵笑了起来：&l;东方真是祸水，我不但要和腾槟凯绅争，还要和他母亲争，天知道将来还要和谁争。&r;
  &l;少爷感到不耐烦吗&r;
  &l;不，这是一种荣耀。&r;科洛特露出满足和自豪的微笑：&l;我喜欢这样，保护他，不让别人靠近他。&r;
  乐弧在商议后匆匆离开，科洛特不适宜出门，留下看乐弧带来的资料。
  低头专心了一会，发现眼角处有物体悄悄靠近。
  东方从角落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l;科洛特。&r;
  科洛特没有抬头，伸手拍拍东方的腰。
  东方乖乖坐下，在一旁看着科洛特工作的样子。
  &l;科洛特&r;东方轻轻叫着，声音带着犹豫不决。
  科洛特放开手头的资料：&l;觉得闷了东方，我说过，现在绝对不可以出去。&r;
  东方低头，把清秀的眉高高蹙起。
  &l;怎么了&r;科洛特终于发觉东方的异常，他让东方爬到自己大腿上坐好：&l;想和我说什么&r;
  东方似乎有点害怕，探询似的瞅了科洛特一眼，小心地问：&l;科洛特，我有妈妈吗&r;
  科洛特浑身一震。
  &l;你说什么&r;科洛特的声音里有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紧张和严厉：&l;谁告诉你的你偷听我和乐弧的谈话&r;
  东方早料到这个问题会让科洛特发怒，怯生生地看了科洛特一眼，又赶紧把头垂下。
  &l;是诺那家族的蒙特夫人&r;
  科洛特显然很生气，他冷冷道：&l;你不是都听见了吗&r;
  &l;她象马瑞特夫人一样吗&r;
  &l;也许比马瑞特夫人更好。你想回到妈妈身边吗&r;科洛特把东方从大腿上赶下去：&l;那就去吧。&r;
  东方反射性地搂住科洛特：&l;没有，我没有说要回去。&r;
  被东方深深依赖的感觉缓和了科洛特的情绪，他收回冷硬的态度。
  凝视东方片刻，科洛特回复平日的温柔，把东方重新拖到身边，咬着东方的耳朵问：&l;东方，告诉我，你想见你的妈妈吗&r;
  东方为难地皱起眉头。
  &l;告诉我。&r;科洛特柔声说：&l;你不是什么都不瞒我的吗如果你想见，我可以带你去。&r;
  &l;真的&r;东方怀疑地歪着头。
  &l;你想见&r;
  东方沉吟，抿唇朝科洛特点了点头：&l;嗯。&r;
  &l;果然如此。&r;科洛特的脸色，从温柔转眼变成冷冽，搂住东方的手臂也忽然间变得象铁枝一样坚硬。
  东方吓了一跳，小脸上露出无辜的神情：&l;科洛特，你不想我看，我就&r;
  &l;我太明白你了。&r;科洛特的微笑沾染了危险的气息：&l;就算口头答应了不去看，一旦我不在就会心里痒痒，那时候你就什么后果都不顾地跑出去。&r;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东方拉到房里。
  &l;躺到床上。&r;他指着床。
  东方象受惊的小猫一样缩到床的角落，睁得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科洛特在箱子中翻找东西。
  不祥的预感浮现。
  &l;科洛特，你在找什么&r;
  科洛特翻了一会，似乎已经找到要找的东西。
  &l;东方，躺下。&r;科洛特转身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支针筒。
  东方看着科洛特手里的东西不寒而栗：&l;这是什么&r;
  &l;没什么，不过是让你不能到处跑的东西。&r;科洛特放软声音，诱哄着：&l;东方，我不会伤害你。&r;
  几乎要被遗忘的记忆一拥而入，囚禁、锁链、刑罚铺天盖地把东方笼罩在恐惧里。
  东方发出虚弱的声音：&l;科洛特，不要这样&r;
  &l;我也不想这样。&r;科洛特沉声说：&l;可你不是会考虑后果才行动的人。东方，蒙特夫
  人会出卖你，你不能见她。&r;
  &l;我妈妈&r;
  &l;我宁愿让你乖乖在床上睡上几天。&r;
  科洛特渐渐逼近，被威逼的感觉让东方颤栗。
  &l;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r;
  东方心惊胆跳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针筒：&l;你现在就在伤害我。&r;
  科洛特眼里流露忧愁：&l;东方，你不相信我&r;他猛然伸手，把东方从角落里拖出来，尽量不让东方扭动时撞到针筒。
  &l;是你不相信我&r;东方忍不住大喊起来：&l;我说了不会去看她的&r;
  眼泪从颤动的睫毛里源源不绝涌了出来，东方开始轻声抽泣。
  &l;东方，&r;科洛特的心忽然抽疼一下，他放下针筒，用胸膛把东方笼罩起来：&l;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管不住自己。&r;
  &l;不会的。我会乖乖的。&r;东方挂满泪珠的脸蛋昂起来对着科洛特：&l;为什么你不相信我&r;
  理智和情感在科洛特心里展开角力。
  强迫东方注射镇定剂确实有点残忍，但让东方溜出去的可能性存在则更加可怕。
  他实在不想破坏他和东方的关系，也不想东方觉得他和腾槟是一类人。
  科洛特低头沉思，怀里的东方颤抖得象只被雨淋湿的小猫，显出无比温顺的一面。
  &l;科洛特，我不要打镇定剂。&r;东方用额头蹭着科洛特的衬衣，转着眼珠观察科洛特的表情变化。
  &l;科洛特，求你。&r;东方可怜兮兮地央求：&l;我不要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再说，如果我不能动的时候敌人闯进来了怎么办我连逃都逃不了。&r;
  &l;真的不会偷偷溜去&r;科洛特不确定地看了东方一眼，东方哀求的脸流露出极需要安抚的渴望。科洛特斟酌很久，看着已经被扔到一边的针筒，下了艰难的决定。
  &l;好吧。我相信你一次。&r;
  &l;科洛特太好了。&r;东方欢呼起来，刚才的可怜不翼而飞，高兴地搂着科洛特左右乱晃一阵，立即活蹦乱跳起来。
  &l;记住你所答应的，不许去见蒙特夫人。&r;
  &l;是，我记住了。&r;东方还带着湿气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妈妈，我居然也有妈妈，而且是诺那家族的蒙特夫人。
  为什么不能去见妈妈
  &l;科洛特是担心我和妈妈见面后就不回来吗&r;
  &l;你没有妈妈，你只有我。&r;
  &l;其实不管见了谁，我都只会跟着科洛特。&r;东方撒娇地抓科洛特的脖子。
  &l;是吗&r;
  &l;是的，科洛特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r;
  所以，见妈妈一面，应该不要紧吧。
  科洛特没有猜错，小猫果然是管不住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