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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暖淡淡地说,像蛇在猎物面前吐信子,冷静,压抑,危险。
然而贺冬却意外地没有生气,楚暖说这句话给他的感觉却不像是在威胁或警告,倒像是一个孩子在耍脾气──贺冬终於看清了楚暖的样貌,原来印象中乖戾阴冷 的毒蛇男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很年轻的面容,消瘦而苍白,缺乏血色的唇是很浅的粉色,薄薄的双唇紧紧抿著,咋一看总要让人误会他还是个还在象牙塔里的倔 强男生。
贺冬知道楚暖今年二十六了,但是从面容上看楚暖似乎不过刚刚二十,明明只小了六岁的人却好像是小了十二岁──十二岁,生肖都走过一轮了,根本就是个小弟弟,在贺冬心里称之为孩子也不过分。
原来贺冬淡淡一笑,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楚暖抬眼多看了一眼贺冬,对上贺冬的微笑,面色更是阴沈,刀子似的目光盯了贺冬许久,但最终还是什麽也没说,冷哼一声,重新低下了头。
贺冬将穿戴整齐的楚暖抱回轮椅,盖上薄毯,推出了卧房。
下午楚暖去了公司,坐在他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依然是埋头苦干,除了偶尔让贺冬拿一份文件或者是抱他上轮椅去洗手间,就没有多说半句话。
董事长办公室配套的洗手间也是经过特别改造的,贺冬至今还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帮过忙。对於这样结果贺冬却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楚暖自己是怎麽想 的,不过如果是贺冬自己双腿残疾连上厕所都需要他人扶著的话贺冬会觉得羞愤欲死,将心比心,想来那个神色阴冷的青年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坚持自己一个人 上厕所。
回到家後用过晚饭,贺冬推著楚暖去复健室复建。
虽然郑伯没有明说,但贺冬隐约听出一层意思:楚暖双脚在生理上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站起来──心理障碍。对於这种自己不愿意站起来的人,复健并没有什麽实质性的作用,不过为了防止楚暖双腿肌肉萎缩退化,每日的行走活动还是必须的。
楚暖攀著贺冬的肩膀,几乎将所有的体重都放在贺冬身上,而贺冬的双臂穿过楚暖腋下将他抱住架著,两人就这麽相拥,楚暖向前慢慢行走,而贺冬则随著楚暖的脚步一点点後退。
虽然复健不过半个小时,但复健完毕後楚暖还是额头冒汗,毕竟腿脚不方便,比起普通人,他的每一步都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据说有著轻微洁癖的楚暖不出意外地皱起了眉头,说:去浴室。
不可避免的,贺冬还是要和楚暖赤裸相见。
卫生间分为内外两间,楚暖坐在外间的凳子上,贺冬为楚暖脱去衣服,随後自己也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将赤条条的楚暖抱进了里间。
里间有一个大浴缸,此刻浴缸里已经放满了热水,贺冬将楚暖放进浴缸,随後退了出来。
楚暖只是小腿有问题,膝盖以上都是完好的,完全可以自己清洗身体,而且借著水的浮力要在浴缸里移动身体也不难。
贺冬在外间等待,大约十分锺後贺冬手上的手表发生震动,贺冬这才推门进入里间。
浴缸里原本干净的水现在飘著细碎的泡沫,楚暖的头发湿漉漉的,双颊绯红,身上没有血色白皙的肌肤也呈现出粉红色──被热水泡的。贺冬觉得这样的楚暖好看多了,平时的楚暖就好像随时都会死去的重病号一样,过於苍白而没有一点生气。
贺冬将他从浴缸中抱起时没忘问一声:有没有难受
楚暖淡淡地说了一声:没有。
听楚暖的回答淡然清晰,贺冬知道他是真的没事。楚暖的身子比较虚,有时候泡久了会晕。郑伯特别交代过,如果超过十五分锺楚暖没有召唤,贺冬就要马上进 去,因为很有可能是楚暖晕倒了。如果是楚暖叫他进去,他进去後也要主动询问楚暖有没有头晕目眩的症状,因为有时候楚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贺冬抱著楚暖在一张木凳子上坐下,扯过大浴巾给楚暖披上,又拿过一条毛巾开始为楚暖擦拭头发。
贺冬的大手隔著浴巾在楚暖的脑袋上搓揉,贺冬觉得楚暖的脑袋好小,有一点给宠物狗擦毛的感觉。不过心里虽然是这麽想的,贺冬可不敢表露出来,以楚暖的性子,如果贺冬告诉他你的手感很像宠物狗,恐怕楚暖会暴走吧
头发擦得半干了,贺冬放下毛巾,用大浴巾给楚暖擦拭身体。
不可避免的,贺冬的视线落在楚暖的身体上。消瘦的身体就算被热水泡成了玫瑰色依然透著病态,楚暖真的很瘦,肩骨硌人,锁骨突出,肋下隐隐透出肋骨的形状。贺冬想到自己以及他所看过的其他男人的身体,无一不是肌肉结实体格强壮──军人嘛,没有雄健的体魄如何完成任务
贺冬也不是没有见过消瘦病态的人,曾经的一位战友因为伤残卧床半年,也是消瘦至此。
擦干了上半身,贺冬的动作来到楚暖的下体。
多少有些好奇,贺冬多看了一眼楚暖胯间之物,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和普通成熟男性一样,楚暖的性器比身上的皮肤色泽略深,说到尺寸,也是成熟男性所应该有的尺寸。之前贺冬看楚暖白白瘦瘦的样子,还以为楚暖的那玩意儿也是白白瘦瘦的
阿弥陀佛贺冬暗道一声罪过,这样猜测一位成年男性是很过分的。
虽然脑子里转过很多歪七扭八的念头,不过表面上贺冬还是保持著面无表情,手下动作也没有因为各种念头而出现什麽异样,他干净利落地为楚暖擦干身子,拿来衣物为楚暖穿上。随後他将楚暖抱出浴室,推著轮椅送楚暖回卧房了。
楚暖的夜生活很单调,玩一会儿电脑,看一会儿书,中间接了几个电话,安排了几件事,上了一次厕所,沈默无声地度过了一个晚上,当时间指向十点半的时候,楚暖打了一个哈欠,睡觉了。
将楚暖抱上床,看著楚暖吃了安定,躺下,闭了眼睛,没了动静,贺冬这才关了灯,退出楚暖的卧房。
一天的工作到此为止。
贺冬关门离开之後没多久,楚暖床头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尚未睡著的楚暖慢吞吞地接起电话,郑伯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少爷,打扰您休息了。
嗯,没关系。楚暖轻轻地应,和白天的他比起来,现在的他语气柔和了许多了。
郑伯似乎笑了笑,温和地问:少爷,对於贺冬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黑暗中楚暖晶亮的眼睛闪了闪,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沈默了很久才开口缓缓道:还行。
那我们就将他留下再观察几天,少爷若是不满意我就让他离开。郑伯笑著说。
先留下吧。
那我就不打扰少爷了。少爷早点休息。
电话挂下,楚暖翻了个身合上了眼帘。
贺冬离开楚暖的卧房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就在楚暖卧室旁边,下班之後贺冬可以在不打扰楚暖的情况做自己的事情,不过碰到楚暖有什麽事情,通讯器一响,贺冬就必须马上过去。
给自家小妹打了一个电话,确定小妹在家很好之後,贺冬就早早睡下了。
因为睡得早,第二天五点不到贺冬就醒来了,楚暖要睡到八点半才会起床,贺冬看时间充裕,索性下楼吃了一点早餐,随後向郑伯请示之後借用了楚家的健身房。
楚家的健身房很大很高级,用健身房管理员的话说就是:每年楚家都要为保养这些设备花费一笔巨资。但这个健身房十年来却一直处於闲置状态。
楚家现在只有楚暖一个主人,偌大的主屋冷冷清清的,可楚家并非一直都是这样清冷的,之前也有过人声鼎沸的时候。
楚暖的爷爷还在的时候,楚家每天都很热闹,楚爷爷有三个孩子:楚爸爸、楚暖的叔叔还有楚暖的姑姑,楚爸爸和楚叔叔都各自娶了妻子,先是楚晗出生,然後 楚叔叔的孩子,最後是楚暖。楚爷爷还有一个弟弟,楚暖叫他叔爷爷,叔爷爷痴迷绘画,唯一的一个孩子早夭了,他就将三个侄子当做亲生的来疼,一家人感情很 好。
最早楚爸爸三兄妹感情都还不错,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过日子,除了叔爷爷其他人都有每天锻炼的习惯,於是健身房也就特别热闹。
後来叔爷爷走了,楚奶奶也走了,楚小姑嫁到了国外,楚爸爸和楚叔叔为了利益感情有了裂痕,楚晗也嫁人搬出去了,主屋顿时空了不少。
再後来楚爷爷世了,为了遗产的事情两兄弟闹得很不开心,楚暖和堂哥的关系也因为大人的事情而紧张。一时间主屋的气氛总是剑拔弩张的。
过了两年,楚暖的堂哥吸毒过量死亡,没多久,楚爸爸和楚妈妈车祸身亡,然後楚晗自杀,再之後不到一年楚叔叔失踪了,楚阿姨为了寻找丈夫遭遇了车祸。转眼间,楚家就只剩下一个楚暖,还有一个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陆文。
──以上,全部是健身房管理员告诉贺冬的。
管理员说:最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这里锻炼身体,就算是老家主也会来这里和子孙们凑凑热闹,可是现在除了偶尔像你这样的高级保镖会来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贺冬不知道回答什麽比较好,只应了一声哦。
管理员又说:以前暖少爷可皮了,上串下跳的,跟小皮猴似的,老家主他们都管不住他。那时候暖少爷每天都是笑嘻嘻的,还老爱捉弄我们这些仆人,那时候我们私下都叫暖少爷小恶魔呢
说起以前的事,管理员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虽然嘴里说小恶魔,但想来顽皮活泼的楚暖还是很让他们喜欢的。
可惜现在却变得那麽沈静了真让人心疼
管理员和贺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一些楚家的琐事,也介绍了一些在这里工作的仆人的情况。
贺冬虽然不怎麽搭话,但是始终认真听著。
之前郑伯对贺冬交代过,让贺冬在不触及楚家机密和楚暖隐私的前提下多看多听,多了解一些楚暖身边的人和事。
郑伯说:暖少爷这孩子有事喜欢憋在心里,跟在他身边要自己多关心细节,免得暖少爷有什麽不舒服都不知道──之前很多人都是因为这样被辞退的。小冬你人不错,可要尽心啊
於是贺冬就对有关楚暖的事上了心。
练了一个多小时,贺冬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去。临走前管理员对她说:小冬,你回去别忘了洗个澡。暖少爷喜欢干净,你可千万不要带著一身汗味去见他。
嗯,好。
其实管理员不说贺冬也会去洗澡,不过被管理员说一下他洗得更认真了,还特别用了那块柠檬黄的香皂。
贺冬洗完澡,吃了早餐,稍做休息之後,时间就到了八点三十,该是叫楚暖该起床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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