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祝燕隐突然递给他一碟瓜子:“你若实在气不过,我再去逗逗他?”祝小穗愣了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目光道:“公子都不气,我气什么,咱们快些吃饭,吃完还得回干货店拿补品。《据说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发布地址:》”不远处,谭疏秋点的菜已经开始上了,七碟子八大碗,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此时又上来另一伙人,个个锦衣长剑玉带银冠,说说笑笑热络得很。这场面祝小穗熟悉,江南的富贵公子们年年相约踏春赛诗,也是同样的场景,便猜测这八成是一群江湖门派的少主人们结伴来吃饭。
二楼已经没有空桌了,小二一路小跑上来,陪着笑脸道:“诸位爷怕得等一阵子,前头还有别的客人,也还喝着茶呐。”祝燕隐身为“别的客人”,对这群目中无人的公子哥没抱任何期望,他不想饥肠辘辘还要与人起争执,就打算带着祝小穗离开,不过还没等他起身,那伙人已经围住了最中间的大桌——谭疏秋的桌。
“哟,谭兄怎么也在这吃饭。”“吃完了吗?”“要是吃完了,这桌子我们可就占了。”一边说,一边故意将佩剑丢到桌上,“哐当”不绝,砸得杯盘歪斜,一片狼藉。
谭疏秋面色青青红红,在一片调侃起哄里,咬牙道:“我还没吃完!”“不急,你慢慢吃,要不要我喂你?”其中一名蓝衣人端起满碗汤,将那滚沸的肉羹就往他口中灌去。《据说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发布地址:》谭疏秋慌忙站起来后退两步,却还是被泼了一身黏稠芡汁。周围的笑闹声越发大了,其余客人有的看热闹,有知道他是谁的,干脆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沧浪帮的家丁平时横,这阵倒不敢替少主人出头了,只替他擦去胸前的汤汁,低声劝道:“我们走吧。”谭疏秋握了握拳,记起父亲再三叮嘱的“千万不要与那些大门派起争执”,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哑声道:“我吃完了,这桌子让给你们。”祝小穗冷声道:“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祝燕隐侧头看过去,恰好与谭疏秋两两对视。
他是出于好奇,对方则是……受辱之后,还惦记着要看看这场闹剧有没有落入“宿敌”眼中。
昨天才刚刚荣升为“宿敌”的祝燕隐:“……”那群咋咋呼呼的公子哥见谭疏秋在看墙角,也跟着扫了一眼。
祝小穗方才将桌子挪得远,祝燕隐半个身体都隐没在黑暗中,不仔细找还真注意不到。
人群中有人认出祝燕隐,惊愕地想,这不就是昨天下午,在相思街上同厉宫主相谈甚欢的那个人?
顿时鸦雀无声。《据说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发布地址:》
祝燕隐也疑惑,不知这一大群人突然直勾勾盯着自己,是个什么奇诡路子,难道裹七八层云锦纱当真这么富贵风雅,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认真端详?
不可能啊。
他一时辨不明局势,只有维持平易近人的和蔼姿态,继续与对面那群人温暖对望。
公子哥们果然就被他这一脸皮笑肉不笑镇住了,猜不出对方是和谭疏秋有关系,还是嫌方才的闹剧太吵,但不管怎么说,三十六计走为上总没错。
于是纷纷收起嚣张气焰,争先恐后地离开了酒楼。
也不知是不是出了错觉,祝燕隐觉得,好像还有人趁乱向自己行了个礼。
“……”只有谭疏秋还站在原地。
他昨天一回客栈就被亲爹叫去训斥,又和家丁一起关在房间里面壁思过,所以并不知道祝二公子在新兴的话本里,有多么卓然不凡的地位。只能根据方才那群人的反应,推断对面坐着的人,可能当真身份了不得。
祝燕隐看着谭疏秋先是呆站了一阵,后一路疾步走向楼梯,走到一半却又刹住脚步,猛回头。
祝小穗被吓了今天第二跳,还当对方要打架,赶忙护在自家公子面前。
谭疏秋胸口剧烈起伏,喉结也滚了几下,欲言又止,止不想言。
祝燕隐见他实在张口艰难,只好主动道:“不用谢。”谭疏秋明显松了口气,低着头匆匆离开。
祝小穗:……这都什么毛病!
小二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残局,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中原武林,动刀动枪起冲突,都是常有的事。祝燕隐点了几道菜,本想再探讨一下方才那群江湖人是怎么回事,但祝小穗立场坚定得很,一口咬定要么是因为公子风采迷人,粗野莽夫没见识过,才会看得失智,要么就是他们脑子有病,反正江湖中人大多数都有病。
祝燕隐:“算了,我还是晚些时候去问明传兄吧。”这顿饭吃得不消停,不顺意。祝燕隐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闲来无事一扭头,却看见谭疏秋还在街上,正独自坐在一家小茶铺里,和霜后茄子有一比。
祝燕隐当然不觉得他有多好,可也不觉得他有多坏,毕竟要是真的大奸大恶,昨日应该轮不到自己在兵器行里耍嘴皮子。
……谭疏秋看着面前瓷盏,看着热腾腾的白雾从浑浊茶汤里漫出来,抬起衣袖狠狠擦了下脸。
祝燕隐:……打扰了。
谭疏秋也没料到,自己这份屈辱落魄还能引来一人共享,便粗声粗气问:“你来做什么?”祝燕隐答:“按理来说,我是应该编一句喝茶,但想来你也不会信。”谭疏秋没吭气。
祝燕隐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叫了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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