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转身就走,陈栖叶追了两步后脚步就慢了,比起方才秦戈心跳的加速,他似乎更信秦戈说出口的话。
他怅然若失地回过头,二楼自家的窗户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没有灯为他而留。
也没有人等他回家。
第24章猎物
秦戈运气好,刚出南洋街就拦到了出租车,他坐在后座报上那栋小别墅的地址,车子驶了几分钟后车窗上就落了雨点,雨势有变大的趋势。
秦戈不由担心起戚渺渺,她母亲十多年前就考了驾照,但自从回了潭州,她就再没碰过方向盘,哪怕工作的新青少年宫和住的地方有些距离,她的通勤工具依旧是公共汽车。秦戈问过她为什么不自己买辆车,这样上下班也方便些,戚渺渺说她不止一次做过自己正开车,但方向盘和刹车失灵的梦。
这个梦过于真实,以至于戚渺渺对现实生活中的驾驶也产生微妙的恐惧,怕自己变成马路杀手。她也经常给自己加班,周末和节假日又是青少年宫最热闹的时候,今天雨势这么大,她肯定还没回家。
秦戈给戚渺渺打电话,对面果然有孩童清脆的叫闹声。戚渺渺换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问儿子:“有什么事吗?”
“我刚好在出租车上,我现在来接你吧。”秦戈往被雨幕冲刷的窗外望了望。戚渺渺白天坐公交,晚上通常选择打车回家,而雨势越大,路上的出租车只会越来越少。
但戚渺渺谢绝了儿子的好意,且有些急迫:“别过来别过来,下雨了路上堵车,我这儿还有好些孩子在等家长呢。”
秦戈微微皱眉,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现在更是有些不耐烦:“接送孩子这种小事也要你一个快要升副宫长的主任操心吗?”
“你这话说的……”戚渺渺一本正经的,“和孩子有关的都不是小事。”
“那我——”秦戈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我不是你的孩子吗”,可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不是孩子了。
但她的母亲却又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和他说:“儿子乖,你自己回家后先睡,不用等妈妈。”
说完,秦戈听到戚缈缈那边传来一声稚嫩又甜腻的“戚妈妈”,戚缈缈长长的“诶”了一声,好像那真的是她的孩子。
秦戈挂了电话,眉头舒展开,面色却一点都不愉悦。
他不是第一次听青少年宫里的小孩子这么唤戚缈缈,也不是第一次听戚缈缈对这些孩子亲昵和关爱,当那些迟到的家长夸赞戚缈缈负责用心,热切地表达谢意,肯定想不到对别人孩子无微不至的戚主任鲜少把时间力花在亲生儿子上。
秦戈再次看向被雨水覆了层膜的车窗,那上面模模糊糊倒映出他的眉眼。陆崇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他确实长着一张和秦思源近乎相同的脸。
哦。一想到陆叔叔,秦戈才意识到刚才那通电话多此一举,自己的母亲不管在青少年宫待到什么时候,陆崇都会义不容辞地开车去接他。
这让秦戈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随后涌上心头地是这个年纪特有的作茧自缚般的孤独感。他一言不发,听到通话内容的司机师傅就开口问:“要换目的地吗?”
“不用。”秦戈顿了一下,说,“就停这儿吧。”
司机师傅慢下车速,疑惑地扭头看了后座的少年一眼,秦戈指了指前头不远处的星巴克,说:“就那儿。”
司机师傅把车停得尽可能近,秦戈下车后还是走了几步路,但没怎么淋湿,进咖啡店门的时候还是体面的。
他随便点了杯饮品,坐在一楼大大的落地窗前凝神,消化那份不想回家的消极——他若是现在回去,从玄关到二楼自己房间的灯都需要自己开,自己关,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
他不是孩子了,这种黑暗带给他的不再是对寻宝的期待,而只有冰冷和生疏。
除了雨,他也不能再从窗外看到人来人往。谁都不会在这么糟糕的天气出来逛逛,咖啡厅里也只剩下他一个客人。
然后他想到陈栖叶。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到陈栖叶。尽管陈栖叶一两个小时前刚跟他告白。
陈栖叶不是第一个跟秦戈告白的人,以后也会有其他人来告白,所以陈栖叶也不会是他最后一个拒绝的。
这么看来,除了和自己同个性别,陈栖叶在那些或明恋或暗恋秦戈的人里算不上出众。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时更是毫无负担,自然得和“我喜欢吃巧克力”并没有什么两样。
秦戈竟有些怜悯陈栖叶,多年来封闭的学习环境让陈栖叶分不清这世界上的喜欢不止一种,对亲人的,对朋友的,对情人的,所以秦戈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拒绝时的语气像在说“我不喜欢甜食”。
而如果陈望没出现在窗边,介于陈栖叶本人一点禁忌感都没有,秦戈说不定也会考虑考虑,他只是不爱吃甜的,并不是讨厌甜食。
这一可能性让秦戈很是诧异,眉头微蹙,感到匪夷所思。
并不针对可能性本身,而是他居然能如此清明地畅想这一可能。他以为自己会有某种负罪感,他陷入沉思地转动白色纸杯的边缘,目光落在绿色的人鱼logo上——
那拥有两条尾巴的人鱼微微笑着,像是在歌唱。他凝视着logo上的条纹,恍恍惚惚想起母亲儿时的陪伴。
她曾经那么呵护关爱自己,给自己讲睡前故事,图画书里有海妖和水手——传说大海深处有一名为塞壬的海妖,她有诱人心魄的歌喉,吸引过路的水手改变航道,义无反顾向自己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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