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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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陈伯腰杆挺的笔直,一字一字:您的母亲嫁的是郑家长房长子,生的是郑家正儿八经的长孙。那是我们岭南陈家的大小姐、郑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也是那些乡野小妇养的杂种就敢肖想的
  其实那日陈伯若是没有回陈家老宅,辛甘即便一样心软被蛊惑,也没有那么容易不惊动任何人,跑出去被郑安桐抓走。
  若是那样,事情就不会偏出了郑翩然的原本打算,郑安桐原本没有多少日子了,辛甘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切。
  这个几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子,几日不见,变得这样的沉默、憔悴、冰冷,他送甜汤上来,就见她又是站在卧室窗前,毫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景色。
  雪蛤银耳燕窝汤来了。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甜汤能安胎养神,对孩子的皮肤也好。
  辛甘这才弯了弯嘴角,低头温柔的抚着小腹。
  陈伯的神色亦变得柔和:趁热喝吧,然后再睡一会儿,少爷送陈先生一家去机场了,很快就回来了。
  我知道他正赶回来。辛甘望着远处,语气淡淡的,而且应该还会比郑安桐早到。
  陈伯敛了神色,一言不发。
  辛甘本也没有指望他舍弃服侍了一生的主人,偏向自己。
  他以为他是谁仗着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就敢那样对我了吗她神色自在,缓缓的说着,那嘴角的浅笑冷的像刀锋一样。
  陈伯动了动嘴唇,正忍不住要说出什么来,她冷冷的目光已经移向门口刚走进来的那个人。
  陈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端着纹丝未动的甜汤退了出去。
  郑翩然显然是匆匆赶回来的,心情差极,走到她面前停下,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辛甘回以一笑。
  他吸了口气,语气尽量温柔的问:你想干什么
  邀请他来这里一家团聚聊聊天啊,她笑的平和,你们父子,我们母子,又是血缘父女与父子,同父异母兄妹,还有这个不知道该叫外公或者爷爷的孩子呵,我们四个多么的亲
  郑翩然眼底酿起了风暴。
  辛甘回手,从身后飘窗上抽过一份蓝色硬皮文件夹,笑容更加的讽刺冰冷:翩然,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来没有一秒钟相信过郑安桐的说辞他那样低劣的人品,生出我这样的人,合情合理,但是你,他不配。
  郑翩然并未有丝毫吃惊,但她最后那句话说出时神色悲愤凄楚,令他还是动了容:你冷静些,小心伤着孩子。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辛甘忽然暴起,扬手持着那叠dna检测报告,给了他大大一记耳光,你这个贱人
  那文件夹封皮打在他脸颊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响,辛甘仍不解恨,退了一步,又将整个文件夹兜头扔到了他脸上,重重的。
  你这个变态你就那么想当郑安桐的儿子我差点被郑安桐抓去打堕胎药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提孩子贱人贱人
  郑翩然对她不躲不避,左脸片刻肿起,额头被文件夹边角砸到的地方破了一个洞,鲜血汩汩流出来。
  辛甘看着那血沿着他眉尾躺下来,顺着脸颊滴滴答答滴在他肩膀衣服上,她一阵干呕,蹲下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沉默着伸手来扶,被她推了一个跟斗。
  郑翩然,我十六岁跟你,到现在整整十年过去,就算没有全心全意对你,女孩子最好的这十年我除了你没有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抱着头哭着,声音颤抖着语气却是平静的,我简直不敢想,这些年你看着我被郑安桐和辛云华折磨,一次又一次,你当时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毫不知情、自暴自弃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可怜我吗我真不敢相信
  陈伯这时进来,默默递上止血喷雾与毛巾绷带等,郑翩然推开。
  出去。他只看着她。
  血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温热的一股一股冒出来流下,他连擦都没有擦,任那红色淌进眼睛里,蛰的眼底都一片红,他掰过她深埋双膝间的脸。
  我不骗你。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希望与他说清楚,但这其中牵扯的不只是我,还有我有长辈们之间的私隐,这是一个从我未出生起就埋下了的误会,等我弄清楚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向他澄清,我没有勇气告诉他辛甘,即便是我,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也有人让我束手无策,像你,还有他。
  辛甘被他扣着双肩不得不看向他,满脸的泪痕对着他半脸的鲜血,心中更加凄楚,摇头哭着说:所以我该谢谢你感激你将我和对你那么重要的人摆在对等位置感激你即便这个孩子打乱了你全盘计划,你也大发慈悲留下了它她哭的全身发软,郑翩然,我真是恨死你了
  他因这半脸的血,一贯清冷的神色倍添坚毅森然,眼底的红比血更甚,心疼撕裂的滋味比想象中更令他难以承受。
  他哑着嗓子,定定看着她,说: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辛甘,我不后悔,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还是由着他误会,由着你被为难十年,由着自己左右犹豫度日如年。他一字一句,声音里全是血腥锈气,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几个月去世,我母亲生下我一个月也去了,是他郑安桐放弃了美国安定的工作生活,从我那四个嫡亲叔伯手里抢过了郑家,养大了我。我五岁那年在西雅图被当地人绑架,七天六夜,我被救回来了,他看到平安到家后,倒下了应激心脏病。辛甘,他的病就是这样被吓出来的。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他倾尽所有养大了我。那天你跪在宋伯父面前哭着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在心里想:易地而处,换做是你,你会怎样他抚着辛甘的脸,眼里全然是被撕裂的情绪,我想你一定会放弃我可我做不到,我宁愿看着你在我身边痛苦,因为我的懦弱自私备受折磨,我也不可能放你离开我。辛甘,我早说过,下地狱有什么不好十几年前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里面了。
  他声音越说越轻,脸色也变得苍白,嘴唇泛着隐隐青色,血已经蔓延了他白衬衫的一整个肩膀。
  辛甘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他不死,她肚子的孩子也保不住,她推开他站起来,叫外间守候着的陈伯进来,替他止了血又换了衣服。
  外面早有人通报过两次,郑安桐已经来了。
  你先下去。郑翩然苍白着脸吩咐陈伯,说我马上下来。
  不用了。郑安桐的声音由远及近,人已经上楼来了,两个护士跟着,被陈伯留在了门外老远。
  小辛,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郑安桐坐下,看了眼左脸高肿额角受伤的郑翩然,问。
  辛甘缩在沙发里,脸木着,浑身力气都已经被抽干,呆了好久才回答说没有了,我已经知道他的选择了。她声音飘的让人头皮发麻。
  郑安桐忽然低笑了一声,颇无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两个如何我是做不了主了,但是孩子绝对不能要。他喘了口气,父母哪有不希望儿女好的,你们
  亲家五老爷这话从何说起蓦地进来一个声音,那三人都是一愣。
  只见陈伯,反着双手踱过来,置郑翩然倏地惨白的脸色于不顾,缓声郑重的问郑安桐:辛小姐肚子里怀的是郑家族谱可查第一百三十七代孙,虽然辛小姐眼下尚未过门,但母凭子贵,您如何能这样与郑家嫡孙生母说话
  郑翩然站了起来,失血过多后微一摇晃,沉声开口:陈伯下去
  少爷,陈伯腰杆挺的笔直,一字一字:您的母亲嫁的是郑家长房长子,生的是郑家正儿八经的长孙。那是我们岭南陈家的大小姐、郑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也是那些乡野小妇养的杂种就敢肖想的
  他话音未落,背在身后的手闪电一般伸出,摔了几页纸到郑安桐面前,郑安桐弯腰捡过,扫了几眼,顿时就凝住了眼神与表情。
  正是刚才那蓝皮文件夹里面的dna检测报告,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1、百分之一百排除兄妹关系;2、百分之一百排除亲生父子关系;3、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肯定父女关系。
  郑安桐闭了闭眼,未及抬头,颤抖的手在额上撑了片刻,颓然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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