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闻欣的脸色不好,司徒大将军跟着就担忧了起来。闻欣打小身子骨就弱,长的又是副柔柔软软的乖宝宝样,很容易让人心起怜惜。也因此,小时候曾一度让当时的司徒小盆友,错把比他矮一个脑袋的闻欣小包子当做了女扮男装的公主殿下。
司徒大将军想,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对于闻欣的保护欲开始深种,经过时间的洗礼深根发芽,茁壮成长。
今日也是如此,为了不让闻欣更加耗神,一向做事认真的司徒大将军决定早点结束早朝,好让闻欣下去休息一下。司徒大将军从队列中移出来一步,站稳,轻咳一声,刚刚还如菜市场似的朝堂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有的人天生就有这种仿佛生在聚光灯下的王八气场,闻欣表示,他不服都不行。
待所有人都看向他之后,大将军开始高度概括了今日争吵的主题,给出了办法,躬身还是那一句:“请皇上定夺。”
闻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说就依照爱卿说的办吧。因为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怎么又来了?!甚至可以说,在司徒大将军概括议题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竟然就已经开始播放司徒即将要说的解决办法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司徒大将军说的和他脑子里知道的一!字!不!差!
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呢?对了!梦中!那个自己被刺杀了的梦中!闻欣一脑门子的冷汗开始淌下。
旋即,闻欣又想,也许那个梦其实是上天给他的启示呢?让他躲过一劫用的。(……)
“皇上?”司徒大将军皱眉,再次开口,他觉得今日的闻欣很不一样。暗自猜测,这是难受的厉害吗?
闻欣从沉思中抽身出来,慌忙的说了一句:“就依照爱卿说的办吧。退朝!”然后就急匆匆的起身,带着身边得用的大太监赵谨言离开了前殿,结束了这场诡异的早朝。
司徒大将军开始绷紧神经,心想,看来一会儿有必要再跑一趟太医院了!
待闻欣看到等在后面准备伺候自己喝药的赵慎行时,闻欣越来越深信那个梦的可信度了。因为在他照例喝完皇后的药,吃完悌亲王的糖,听完怀孕之后变得更加絮叨的叮嘱后,果然叮嘱里又多了那么一句:“洛川殿的苏贵妃妹妹近日身体小恙,皇上定要当心。”
闻欣深深的觉得,他有必要把司徒大将军宣来好好说道一番了。
所以,在赵慎行回青桐宫回禀皇后之后,闻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到一天的娱乐活动中,反而是命不明就里的赵谨言去想办法,拦住了正要去太医院找太医们麻烦的司徒大将军。
司徒大将军来的时候,闻欣还坐在椅子里想事儿呢。
“臣给皇上请安。“司徒大将军几步上前,给闻欣行跪拜之礼。
闻欣当然是不会受的,早在司徒大将军跪下去之前,他就已经起身,上前一步,隐隐托住了司徒大将军的小臂,阻止了他继续跪下去的举动。然后说:“早就跟你说过了,咱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无人时就不要行礼了。”
“礼不可废。”司徒大将军虽然是这么说,但也没有真的有多坚持,顺势就起来了。
闻欣仰头看着还是比他高了一头的司徒大将军,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从小到大他就一直比司徒大将军矮上一头,一直没能长过他去,要说他还比司徒大几个月呢,天理何在!
于是,闻欣就给司徒大将军赐了坐,大家一起坐着,大概就看不太出身高的差别了。
——自欺欺人不是这么个欺骗法儿啊魂淡!再说了,坐下之后也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好吗?!
3、第二周目(二)
人生自古谁无死,牡丹花下风流死!
“不知皇上找臣来有何事?”司徒大将军一板一眼的问道。心里则在盘算着,如果闻欣说他最近身体不舒服,想耍赖想推掉明天的朝会时,他到底是该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阿律。”闻欣的声音依旧是偏带着点甜糯米般的绵软。
司徒大将军单名一个律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直呼他这个名字了,官阶没他高的只会恭恭敬敬称他的官职名称,又或者是大人,主子;官阶比他高的那几位,也没有谁敢不顾忌到他手握的三十万铁骑,用称呼小辈的单名称呼他,一般都会选择平辈而交的表字,又或者干脆就是尊称一句大将军。
这让司徒律闲时偶尔也会感慨一番,天知道司徒律才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司徒大将军。
只有闻欣,“阿律”,“阿律”的叫着,从始至终未曾改变。在他们还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大学士的儿子的幼时,到现如今他们一个已经是皇上,一个变成了大将军的此时。
司徒律因此想,就放过闻欣一次吧,如果太医来请过脉确认了闻欣真的很不舒服,他会同意取消最近几日的大小朝会。真的是难为闻欣了呢,这三年,明知道的,他根本就不想也不适合当皇上,只是,只是……只有他坐在他上面,他才会甘心臣服啊。
结果,没想到闻欣说的却是:“那个,进献上来的胡女,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司徒律一愣,闻欣这是什么意思?那批美人是他昨天回来时,就给闻欣直接送进宫里的,他粗略的看过,都很符合闻欣的审美,闻欣应该会喜欢的,怎么……“皇上可有什么不满?”
不满大发了!这些人里有人要杀朕啊擦,胡女虽美,可惜太过凶残,朕消受不起,你还是直接把她们都问罪吧,啊,问罪吧!闻欣表示,他还真没脸直接开口说出这种话不够大丈夫的话。但他一直在用眼神频繁示意司徒律,妄图达到他不说话,对方也能够理解他的神奇效果。
司徒律不愧是闻欣的青梅竹马,幸不辱命,理解了闻欣的意思,言道:“那些胡女乃降国之女,难免心生怨隙,臣以为当以绝后患。”
闻欣深感欣慰,不愧是他从小到大的竹马啊,点点头,对于这个“以绝后患”的说法很满意。
司徒律心中不免有些诧异,以闻欣一贯爱美人的绵软性子,这次怎么能够痛下杀心呢?昨儿进献的时候他还很高兴来着。
不对,实在是太反常了!
只是司徒律又不好直接对闻欣问,你一向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突然转性想要杀人了呢?琢磨半天,还是唯有拐弯抹角的开口说了句:“皇上最近身体是否小有不适?心情烦躁?”这是司徒律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了,毕竟一个再好说话的人,他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闻欣乖乖点头:“恩,胸口闷闷地,难受的厉害。”
“那皇上要按时吃药,保重龙体啊。”司徒律开始了例行关心,好比询问昨天晚上有没有踢被子啊,胃口如何,几时起,何时睡,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闻欣是不是又懒得动而疏于骑射锻炼。
闻欣都一一回答了,心想,你和你姐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关心完毕,司徒律去议政殿代替闻欣处理政事——批改奏折。闻欣则被司徒律硬性要求今天必须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身体。想来想去,闻欣还是觉得苏贵妃所在的洛川殿离他的距离是最近的,也是一处还算有趣的地方。全当探病了吧,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过了病气。
放弃龙辇,闻欣带着大队人马开始徒步奔袭,“跋山涉水”艰难到达了目的地。
闻欣一脸感动的看着洛川殿的牌子,心想,终于到了,再不到,朕的龙腿都要断在路上了有木有!长时间不运动,稍微走长一点,他的身体就要开始抗议。
进入洛川殿的前门,早早的就已经有宫人通知了苏贵妃,贵妃盛装打扮,在门口恭迎。
闻欣上前扶起病弱西子的苏贵妃,美人盈盈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缠绵如江南水乡的吴女:“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
苏贵妃闺名苏姬,是闻欣的师傅,先太傅苏斐然唯一的女儿,还是老来得女,名动天下的美女。就是没什么城府,没什么到连闻欣都看得出来的地步。
咳,先说苏太傅。三年前,诸皇子之乱,苏太傅与闻欣一并被二皇子抓住囚禁了起来。待司徒律前来搭救时,却只能带走一人,二选一,是太傅用生命为闻欣二人拖延了逃跑的时间,也是他设计藏起了传国玉玺。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闻欣随司徒律离去前,却只说了一句:“只求殿下能够多加照拂我儿。”
后闻欣登基,感激苏太傅,力排众议的封了苏姬为贵妃,唯一的贵妃。现今,苏姬病了,他初听时竟不想着要来探看,反而怕过了病气而裹足不前,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闻欣突然有些愧疚。
反倒是苏贵妃对闻欣说:“皇上怎么来了?臣妾如今病着,您委实是不该来的,仔细被过了病气。”
闻欣因此更愧疚了。苏贵妃一向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她有一个和她纤细敏感的外表极不相符的大咧性格,属于万事不操心,比闻欣还闻欣的类型。大概真的是被冷落了有段时日,逼得一向很真性情的她也不得不伪装了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未踏足洛川殿呢?闻欣开始想,少说也有一个月了吧?
算了,不想了,现在多多补偿也就是了。“你病了,朕自然是要来看看的,药吃了吗?太医怎么说的?……是朕的不是,你病了就应该在里面躺着,还连累你这样劳师动众的在门口迎接,如果加重了病情可该如何是好?”闻欣发誓,真不是他故意不体贴,而是他这才反应过来。
苏贵妃的回答竟然是很体贴的笑着说:“只要皇上来了啊,我就什么病都好了。”
虽然心里被稍微惊悚了一把,但闻欣还是很高兴的。还真不能怪他喜欢美人不是?被美人这么一说,哪怕你觉得有可能是假的,那也是能够酥到骨子里了。
二人相携,各种甜蜜肉麻的步入内殿。
一个说,你再躺着歇歇吧,一个说,皇上在,臣妾怎么可能愿意只是躺着呢?
于是,闻欣就舒舒服服的和她家美人一起乱没有形象的歪躺在了榻上,塌几上放着四色水果和四样点心,合法的丈夫和小妾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个口的继续各种腻歪着。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自然没过一会儿就滚作了一团。
宫人很有眼色的悄声退下,留给主子们恩恩爱爱培养感情的空间。
“皇上,”苏贵妃剪水双瞳,齿若编贝,“臣妾有一事不明,您可愿意教教臣妾?”
闻欣虽然在听,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闺房之乐,他一向和苏贵妃玩的很开(因为二的脑电波太相似了吗? ),笑问:“好啊,爱妃哪里不明,朕可以和你深入讨论一下。”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苏贵妃倾身,在闻欣耳边低语,声音缠绵深情:“皇上,为何不去死呢?”
闻欣愣愣的看着被捅入自己腹部的冰冷匕首,那还是当年他登基时,司徒律送与他的防身之物,藏于袖中,既方便携带,又很方便从袖中抽出进行攻击。苏姬嫁给闻欣的当日,见到这柄匕首很是喜欢,便硬讨了去。
现如今,她用他送与他的宝器,杀了他。刀尖已经绞入脾脏,再无生还的可能,鲜血蜿蜒而下,腥味扑面而来。
闻欣开始大口的喘息,艰难的发问:“为……为,什么,朕,朕……待你……不好吗?”
苏贵妃依旧是那么美丽,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佳人难得。只是她在此时的闻欣看来,却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魔,恶魔在他的身边温柔低语,满目深情:“儿时,我父悉心教你,犹如亲子,后又舍身救你,匡扶社稷。可你又如何回报?你却亲手杀了他的传人,他唯一的……儿子,他为你在朝中早早布置好的棋子,助你成就大业的人!”
闻欣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他想说,他没有,他根本不知道太傅的儿子是谁。
苏姬俯下身来,抚摸着闻欣白皙的面颊,笑问:“你说,你该不该死?告诉我啊,明明是长了一副菩萨心肠的脸,如何能够做下这等心狠手辣、畜生不如之事?!”
闻欣猛烈的摇头,口中因为脾脏的压力而喷出鲜血,眼神可怜至极。
苏姬最后说:“是啊,我怎么忘了,在你心中,只有你的家人最重要,任何人都休想逾越。即便忠心如大将军者,你也可以不顾他的以死相逼,力保下你狼子野心的亲兄长;即便爱你如皇后者,你亦可以装作全然不知她与太后之间的苦苦忍让。我真傻啊,不过是一个太傅的私生子,我的……哥哥,怎么会妄想着你会为了他,去得罪你那个骄奢淫逸的亲姑姑!”
原来是陆基……
太傅口中的我儿,不是苏姬这个女儿,而是陆基是这个没有名分的儿子。闻欣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想,真跟朕没啥关系,朕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啊。
最后一眼恍惚的景象里,是苏姬慌乱的起身,以及门外出现了好像是大将军的剪影。
4、第三周目(一)
子不语怪力乱神,闻小欣同志决定再逃避一次。
【皇六子不是长子,也不是幼子;不是嫡出,更不是宠妃所出;既不是神童,也无天生神力;甚至他都不是皇子中长相最出众者……如果一定要说,皇六子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在这个众皇子都不普通的大背景下,他是最普通的那个,仅此而已。
在六岁之前,皇六子的世界里就只有洛川殿四角的天空,和唯一真心喜欢他的母妃,还有偶尔会带来好吃的的大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大皇子。
十一岁的大皇子已经是半个小大人了,他一脸严肃的说:“早晚有天,我不会再让我们母子三人受人白眼,遭人怠慢,随意让人轻贱。我会给与母妃最高的荣耀,我会给予弟弟最舒服的生活!”
六岁的六皇子低头沉思良久,很认真的问:“那能每天都吃到好吃的糖果和糕点吗?”】
……我是长大之后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分割线……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当闻欣从竹嫔床上醒来的时候,他觉得他彻底懵了。他又活了?又或者是说,他梦见自己因为梦见自己被敌国舞姬所杀而选择去探望苏贵妃,结果却反而又死在了苏贵妃的袖中剑下?啊!痛痛痛,太绕口咬到舌头了!
不过还别说,杀而后快什么的还真是苏姬那个性子敢干出来的事情。
她在大咧的性子方面和闻欣很像,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她比闻欣更狠、更任性,近乎于孩子般不计后果的残忍,以及自我中心。
闻欣真想躺回去继续到梦中与苏贵妃争辩,重视家人有错吗?
悌亲王是参与了当年的夺位之战,并且输了,但那又怎样?他是我的亲哥哥,如果弑兄才是明君所为,那么他情愿当一辈子昏君!
全心全意关心着自己太后,和用尽一切爱着自己的皇后,哪个重要?就好像在问如果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一样的神逻辑。是他想她们之间不睦的吗?他也想她们好,但他没那个能力,除了不管不问,不让两个人因他的偏帮更伤心,他又能如何?
陆基的事情最神逻辑了,是你们全家不跟我说,难道还指望着我去主动发现吗?!一个不认识的人,和姑姑唯一的儿子,更应该偏袒谁,一目了然的,不是吗?陆基在狱中关了快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苏姬都是死的吗?觉得你哥哥委屈,你可以来和我说啊!为什么却一句话没有说,等最后陆基死了,就莫名其妙的全部算到我的头上?即便在这件事情上我有错,你苏姬也难辞其咎!
如果还在梦中,如果苏姬没有想要直接捅死闻欣了事,只是寻常争吵,那么,闻欣估计,这会儿他也该又和苏姬动上手了吧?
没有错,你没看错,确实是“动手”,确实是“又”。
闻欣和苏姬的相处一直有别于闻欣和别的妃子,简单来说,他们不像是帝国的皇上和贵妃,大概是二的波段比较像,他们两个神奇的演绎了一个寻常人家小两口的生活模式。就是口角有之,动手有之,吵完打完再和好的奇怪类型。鉴于彼此都属于攻击力负五的渣(咳,不包括这次苏姬装备了武器),闻欣会生苏姬的气,但也不会气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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