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有两个前提:一、至少一方必须是雏态;二、只有在阳光下才会发生。”
“也就是说,如果你看到了这种现象,意味着其中一方的前世,是另一方的契子,可以是前世,也可以是今生的,这是唯一的解释。”
逐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身为一名商人,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收了你的钱,就不会骗你。”
枕鹤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受惊过度的小家伙,他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能让他们知道,坚决不能。”
逐玥的身形渐渐消失不见,看来是下线了,星楼则顶替他出现在了原处。
“刚才那个人是谁?”问话的是月影。
“是我们学院的学弟,”枕鹤作为一个普通人,脑内的信息量多得惊人,“逐玥,今年念十年级,是凌霄的同班同学。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他身上的疑点很多,”月影的波形显得有点激动,“我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你指的疑点是?”星楼问。
“我怀疑他是……不,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行!”
***
凌霄从网上下来后就径直冲到了医护楼,昨天一起的两名同学已经到了那里,当他们看到凌霄出现时,都显得十分慌张。
“是你通知凌霄的?”
“怎么可能,我哪里敢,”两个人窃窃私语,又在凌霄走过来后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看着他们躲躲闪闪的眼神,凌霄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不复存在,脸上蒙上一层阴霾。
“他们人呢?”他的声音冷得出奇。
两名同学互相推搡了半天,最后深知瞒不过,忐忑地指了指急救室。
凌霄往急救室的方向走去,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当他看到岚晟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怒气险些要将急救室的玻璃震碎。
两名同学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一个冲动做出过分的举动,可如今这样脸色铁青、一动不动的凌霄更让他们感到害怕。
两个人不安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也是刚刚得到通知匆匆赶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任何人来向他们解释,岚晟的重伤和对事实的未知,加深了他们心底的不安感。
“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推了推另一个。
“哦,”另一个紧张地晃了一下,“我们刚刚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被从洞……昨天那个房间里推出来……”
凌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那一面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的同学……他还好吗?”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看到这个人,两名同学也是一愣,“博士,你怎么来了?”
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利刃割断了凌霄头脑里绷紧的弦,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直尚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拳,他毫无防备地退后了三四步,连眼镜都被打得变了形。
“凌霄你疯了!”两名同学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拦住凌霄,“他是直尚博士!是瑶医生的契子!”
凌霄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眼底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为什么要说谎?”
“凌霄,你在说什么啊?”
“是啊凌霄,你是不是担心过度了?”另一个同学也道。
直尚的表情先是震惊,之后是错愕,最后万般悔恨地垂下了头。
“对不起。”
两名同学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道歉,顿时哑口无言。
“你实话告诉我,当初在成人仪式上,你有没有对瑶医生出手?”
一段时间更久的挣扎,“有。”
“什么?”旁边的两个人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博士你之前不是说你为瑶医生自愿献上心头血吗?”
“没错,自愿成为阿瑶的契子,是我最初的想法,这个想法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凌霄的质问将直尚引入痛苦的回忆,“但是,在成人仪式当天,当阿瑶要取我心头血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害怕、恐惧,还有不安,那感觉无比强烈,强烈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我后悔了,我不想就这样沦为别人的契子,于是,我还手了。”
同学们震惊了,他们难以想象那个一脸温柔地诉说自己与瑶医生是如何相爱的直尚博士,语言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残酷的真相。
“我们当时的斗争很激烈,彼此就像杀红眼的仇人,谁都不肯认输。最后我没有打赢她,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放水,而是确确实实不是她的对手。”
“我败了,阿瑶也因为我受了很重的伤,仔细回想那一天,我们谁都不曾手下留情。虽然日后我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契子的身份,也依然很爱阿瑶,可这也无法泯灭那一天,我们像两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一样互相残杀的事实。”
直尚摘下眼镜,难过地抬起眼,“对不起,我之前那样说,是希望你们可以用轻松的心态面对成人仪式,只是我没有想到……”
“这件事不怪他,”一个冰冷的女声插入进来,“是我命令他这么说的,他没有反对的权利。”
“阿瑶……”直尚用埋怨的口气叫道。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刚从抢救室里出来的瑶台身上,她把工作服脱下来往旁边一丢,立刻有护工迎上来接住,两个人快步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
“另一个人醒了吗?”
“刚刚醒,”护工立即向她汇报。
“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有大碍,他的身体素质很优秀,恢复速度很快。”
“把里面的那位转到重症监护室。”
护工迟疑了,“你的意思是……”
瑶台的手在门把上停留了一下,“铐起来。”
屏宗的病房门被推开了,呼啦一下进去了一群人,病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带头进来的人是瑶台,身边跟着穿制服的护工,紧接着凌霄一脸担忧地挤到了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两名表情古怪的同学。
屏宗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外面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直尚博士,就是没有找到自己最念念不忘的爱人。
“凌霄,岚晟呢?”他紧张地问。
“他在另一间病房休息,”凌霄撒了个谎,“你还好吗?”
屏宗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岚晟,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本来一切都很好,可突然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之后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就隐约记得我还手了,脑子里有一些我们在搏斗的片段……岚晟他真的没事吗?”
“他真的没事,你放心吧,”凌霄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对方脸上。
屏宗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当时真是疯了才会对他出手,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知道岚晟没事,屏宗整个人都放松了,话也多了起来,“以他那样要强的性格,要是被我打伤了,想必会很生气,搞不好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想见我?”
屏宗笑笑,提起他心爱的人,眼神不自觉放得温柔,“不过好在成人仪式已经结束了,我们以后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
“屏宗,”凌霄忍无可忍地打断滔滔不绝的他。
“怎么了?”屏宗诧异地望着一反常态的凌霄,言而又止可不是他的风格。
“屏宗,”凌霄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他真相,每说出一个字对他都无比艰难,“你赢了。”
屏宗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你赢了,”凌霄心情复杂地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你现在已经是岚晟的契主了。”
荒渠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凌霄观看的电影原型是一部日本电影,由于观影年代久远名字忘记了,整体跟杀死比尔一个画风,全程无限杀杀杀,之前忘记标注,特此说明。
病房里静悄悄,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屏宗坐在床上,仿佛石化了一般。
一秒被迫延长到一个世纪,每个人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镜子,”石化的屏宗突然开了口。
没有人动。
“我要镜子,”屏宗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凌霄无可奈何地求助于瑶台,后者给同来的医护人员比了个眼色,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镜子被送到了屏宗面前。
屏宗对着镜中的自己发愣,明明只是眼睛的颜色发生了改变,却好似变了一个人。
在真相的刺激下,记忆一点点恢复,激烈的缠斗,血液的腥甜,岚晟眼中渐渐褪去的灰度……昨夜的场景历历再现,凌霄没有骗他,他赢了,输的人是岚晟。
“我要去见他,”屏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不会想见你的,”直到如今瑶台才开口,“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会见任何人。”
屏宗漆黑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可我不是别人。”
“我猜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供你思考了,”瑶台表情严肃地说道,“我接下来要对你说明的内容及其重要,请务必认真听好每一个字。”
屏宗尚未从一生最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被迫精神高度集中地接受新知识。
“契子一方在成人仪式落败后,体内会迅速分泌大量激素,这些激素会影响他的大脑,致使其情绪紊乱。我知道你们成人仪式的结果跟预期不同,这也导致患者分泌出的激素量是常人的数倍,根据仪器的检测,在接下来的72小时内,患者会产生极度的愤怒、暴躁、恐慌,或是消极自弃的情绪,目前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治疗或是控制这些负面情绪。”
“怎么会?”屏宗紧张地追问,“那其他人都是怎么度过这一关的?”
“契主是唯一可以安抚契子情绪的人,一般成人仪式结束后,我们都会鼓励契主尽可能多地陪伴契子度过这一时期,但就岚晟目前的精神状况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也包括你,与他产生近距离接触,”瑶台的声音再度一沉,“这就意味着,你必须以最快速度,掌握如何控制你的契子。”
屏宗瞪大了眼睛,“控制?”
“没错,从学习到掌握这一过程,很多契主需要耗费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但你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岚晟的心理评级已经到了高危等级,以往这类人群的死亡率高达50%。”
屏宗迅速绷直了身体,“我学。”
“集中精力,试图侵入对方的精神领域,不要在乎手段,哪怕是强行控制他的大脑。你要对拥有驾驭自己契子的能力深信不疑。记住,不要把自己跟对方摆在平等的位置,你是在控制他,这是一种强迫性的手段,任何怜悯和心软都会导致精神连结失败。”
屏宗闭上眼,从他紧锁的眉心可以看出他在经历多么艰难的尝试,瑶台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半晌,转身退了出去,凌霄等人也知趣地离开病房,留给屏宗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你觉得如何?”待走到无人之处,直尚才忐忑地问出口。
瑶台不看好地摇摇头,“不太乐观,那孩子到现在都无法正视他契主的身份,虽然感觉得出能力很强,但是情感太细腻,恐怕很难突破对方的精神屏障。”
用契主中广泛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不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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