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如果她真的会死,那么请允许她自私一回,让他知道她的存在小尧的存在,让他知道她还爱着他,如果老天有眼,如果可能,那就让他也爱上她。
虽然景衍爱上苏晓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苏晓沐自嘲地摇摇头,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推门出去,凌子奇就倚在她刚才站的地方等着她。她本来还有些忐忑,可凌子奇对她轻松地笑了笑,体贴地把挽在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先付了账,天晚了,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好。”苏晓沐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他没把刚才的尴尬放在心上。
凌子奇的车技很好,车速快却稳当,不多时就到了苏晓沐住处的楼下,她下了车,弯腰说再见,却发现他熄了火,也跟着走了出来,平静地说:“你上一次就是在电梯里昏倒的,我不放心,先送你上了楼再走。”
一旦牵涉到她的病,他医生的立场站得很坚定,她没有置喙的余地。
电梯里很安静,今天的他们,好像少了点什么,苏晓沐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自在,他们忽然变得不自在了,她甚至不敢跟他正视,更怕他再问自己些什么。
一进门,就能看到用苏晓沐和小尧的照片放大的背景海报,她的家不是很大,却布置得足够温馨,所有的装潢都是她亲自设计的。
凌子奇看着她照片上灿烂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闪神。
苏晓沐走进敞开式厨房,问道:“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凌子奇摇摇头,替她开了一扇窗户通风,小高层的夜晚风挺大的,吹得他的头发微乱,他静静地看着她,低声说:“晓沐,你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果你是怕陌生的地方不适应,我可以陪你。”
凌子奇穿医生袍的时候总是一丝不苟,下了班又变得玩世不恭,让人看不透他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苏晓沐从前就控诉他是个双面人,他还幽默地回她一句,你还真说对了,我是双子座呢。
可他最近却是少有的认真,所以苏晓沐想装作如无其事都不行,她笑笑:“小尧还要读书呢,我走不开,至于我的病,以后注意点就是了,你不用太担心,这么多年不也活过来了?”
“你是走不开,还是不想走开?”他抿着唇,又靠近她一步,深邃的目光灼人,厨房的灯光下他的脸颊微微泛红,身上还带着红酒的淡香。他不给她机会反驳,继续说,“你牺牲的一切,那个人真的会珍惜吗?值得吗?”他不清楚她和景衍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应该说几乎没有人知道小尧的父亲是谁,就连他也是无意中知道的,也仅仅知道,他是她的曾经。
从没有愈合的伤疤被他无情的揭开,苏晓沐有些恼羞成怒,瞪视着他:“我不需要任何人珍惜……唔……”
突如其来的吻。
凌子奇把她困在洗手台前,勾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身,温柔,又深切地吻了上去。
苏晓沐反射性地猛力推开他,难以置信地仰高头,冰凉的唇失去了颜色:“子奇!你疯了不成?”
凌子奇仿若未闻,眼里滑过浅浅的失落,然后听见自己苦笑地喃喃:“晓沐,你爱他,他就会爱你了吗?”那我爱你,你就会爱我了吗?
被戳中死穴,她很快就给了他答复,却是致命的一击:“那又怎么样?即使他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你!”不经大脑思量的话就这么突兀地蹦了出来,接着出现短暂的空白。
凌子奇一怔,放在她腰间的手,慢慢的,缓缓的放开,半晌后,他的神色已经变为从未有过的平静,他抬头看看挂钟,语气也冷淡下来:“已经很晚了,我先离开。”然后木着脸,转身往门口走去。
等苏晓沐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伤人的话时,她什么也顾不得就冲了出去,脑子里涌上了过去的一幕幕,小尧高烧不退的时候是子奇日夜陪着她,家长会她在外地是他替她出席的,节日的时候他总是抽出时间来陪他们,更不用说她发病那会他丢下工作为她忙前忙后……还有很多很多,这么些年了,一直是他。
她怎么能怎么敢怎么会那样伤害他?
悔恨的泪水像下雨一样,淋得她一脸狼狈。
“子奇……”她在电梯口截住他,又怯懦地不敢再靠近一步。
凌子奇的身体滞了滞,却没有回头。
看着他抗拒的背影,苏晓沐心里一阵难过,将自己骂了一千遍一万遍,咬紧唇带着哭音解释:“子奇,对不起,我刚刚是一时冲动……”不过她的话还没能说完,电梯“叮”一下,门开了,凌子奇快步走进了里面,她模糊的眼里只能看到他冰冷的侧脸。
在电梯合上门之前,他略一低头,轻轻地说:“晓沐,该道歉的是我,今晚我有些醉了。”
而你只是,让我清醒过来。
缘起
那天以后,他们没有再见面,也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超过一星期没有任何联系她完全找不到他,不在医院,不在家里,没开手机,没上msn……凌子奇仿佛彻底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有一种感情,在友人以上,但恋人未满,苏晓沐想,用这句话来诠释她和凌子奇的关系再恰当不过了,她的心很小很自私,根本没有办法对他承诺什么。
又过了两天,恰好是苏晓沐的生日,小尧和子奇都不在她的身边,一个人的生日显得有些寂寞。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她一时兴起,买了一个起司蛋糕,回到家,刚点上蜡烛打算自娱自乐,门铃就响了。
苏晓沐本来还有些奇怪谁这个点数来她家,可她刚看了猫眼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开门,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笑容,略略兴奋地喊着:“子奇?你怎么来了?”
凌子奇一身polo的装扮,修长的身体斜倚着门口,头发理短了,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潇洒不羁的魅力。
他的眼里流转着熠熠的神采,就这么浅淡地笑看着她:“怎么?不欢迎我来么?”他话虽然这么问,可是人却已经不客气地越过她走入玄关脱鞋,熟悉得跟进自己家门一样。
苏晓沐有些不适应,转头看他已经换了拖鞋窝进小沙发里,用小牙签撩拨着恍惚的烛火。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关了门,在厨房倒了两杯茶出来,搁在桌上,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空气有些胶着。
凌子奇把剩余的蜡烛都点上了,不知想起什么,轻缓地笑了出来,打破沉寂,眼角还带着温和的笑纹:“我说苏小姐,过了今天你可就正式地成为奔三人士了啊,还有我这么个资优男士陪你过生日是不是很感动很荣幸?”
他的表情自在得好像那一晚的尴尬从来不曾存在。
苏晓沐笑了笑,拿起杯子朝他扬了一下,故作怅然地感慨:“是老了,不过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知己?是啊,知己,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因这两个字,凌子奇眼底的某种光彩,正不为人知地渐渐淡去。避开了那么些日子,以为自己可以像从前一样谈笑自如,以为自己可以放得开可以不在乎,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一切的伪装都顷刻间瓦解了,他第一次这样嫉妒她装在心里的那个人他何德何能?
他意思意思地跟她碰了杯,然后起身去关了灯,顿时偌大的客厅只有荧荧的蜡烛光,苏晓沐娇小恬静的脸庞在他的视线里若隐若现,他心里一紧,并不走过去,只是用低沉好听的生日唱起了生日歌,中英文版都各来一遍,就像电影里那些浪漫的情节一样。
可惜的是,她是他认定的女主角,他却不是她的男主角。
歌声一落,他淡淡地说:“晓沐,许个愿吧!”
苏晓沐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却只能把感动藏在心底,带着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就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很虔诚地许下自己愿望,然后把蜡烛吹灭。
她等了好一会儿,子奇并没有亮灯,两人在黑暗中沉默。
悠长得仿佛过了半辈子,他温温的声音在漆黑中传来:“晓沐,如果我比他更早遇见你,你的选择会是我吗?”可还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又像孩子似的不甘心地问,“他……就真的那么好?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得近乎固执地爱着他?”
苏晓沐咬紧唇,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一个人的好与不好,哪里有什么界定,一个人的爱与不爱,更是情非得已。
爱情,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景衍的。
那是初春的一个傍晚,被夕阳镀了一层金晖的机场人潮如织。
苏晓沐和景衍再次相遇,他还是开那辆耀眼的阿斯顿马丁,她去送人,而他则一脸漠然地倚在车门前,好像在等人。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他很久,直到在一旁的闺蜜敦促,她怕被看出些什么这才移步走进候机室,再出来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他还在那里,只是表情有些不对劲,单手扶着车门,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她鬼使神差的不合时宜的走上前,抬头问他:“景先生?你怎么了?”
景衍有些难受,眯起双眸与她对视了一眼,凭着记忆里想起她是谁,疏离地说:“苏小姐?”他勉强站直身体,又缓缓道,“我没事,谢谢关心。”
可她根本不相信,忍不住又往前走一步,立在他跟前,两人靠得很近,她犹豫了一下:“真的没事?可你的脸色很不好。”
景衍抿紧唇,似乎不悦她的逾矩,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地握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宽厚很温热,将她的左手暖暖的牢牢的包在里头,十分亲昵。
苏晓沐吃惊地扬起下颔看他,他很快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语:“请你帮我一个忙。”也许是天生惯于发号施令,他的请求,跟命令无差别。
而她一脸茫然,傻傻地任得他握着自己的手,心里头怦怦直跳,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他们十指交握中,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景衍哥!”不远处,一个穿着淡紫色外套的女孩子单手朝他们挥舞着,另一只手还亲密地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机场大厅走出来,男人的模样不算英俊,还留着胡子,却也很有男人味。
苏晓沐明显地感觉到景衍的身体一僵,不过她用余光看去,此时他的唇角微勾,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减退了几分冷漠。
女孩子很快来到来到他们跟前,笑起来两颊有很深的酒窝,十分可人,她落落大方地介绍:“景衍哥,他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程宇。”
“你好,常常听小臻提起你,久仰了。”程宇礼貌地笑了笑,伸出手来。
“你好。”景衍的表情很深,冷漠睨了他一眼后,疏离地握了一下,很快便放开手,转而看向秦臻:“臻臻,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女孩子神秘一笑,害羞地偏头看了看程宇,才说:“我们准备结婚,这次回来见他爸爸妈妈的。”
瞬间,苏晓沐觉得自己手腕的骨头疼得进了心底,他在压抑自己。
秦臻笑眯眯地在景衍和苏晓沐身上打转,然后很有深意地问:“这位是……”
景衍顺势把还怔忡着的苏晓沐搂进怀里,状似亲密,可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她是我女朋友。”
假装
她是我的女朋友可事实上他们只是见过几次面,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秦臻和程宇邀请他们一起共进晚餐,苏晓沐明明可以不去的,她不必为景衍稍显荒唐的临时起意而负责,可那天的自己却像着了魔似的,不但应邀,而且比演员还要入戏。
气氛比苏晓沐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因为秦臻很开朗,又很爱笑,大多时候都是听她在说话,说她和景衍小时候的趣事,说她在国外求学的经历,也说,她和程宇的相识。
这样一来,本来话就不多的景衍更加地沉默,顺着剔透的玻璃杯缘,瑰红的酒缓缓滑落,像丝滑的红缎,一杯,接着一杯,仿佛掩饰着什么。
苏晓沐觉得他的脸越来越红,忍不住小声说:“你好像发烧了,不要再喝酒了吧?”
景衍抬起头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而手上的酒杯已经被秦臻夺走,轻柔的语气带着不赞同:“景衍哥,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呢?”
他随即垂下眸,掩去了一切情绪,薄唇抿了抿,淡淡道:“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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