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出老城区后就一路向南,进入了盘山公路。
路势极为陡峭,一侧是高耸的山,一侧是连接在一起的低桩栏杆,栏杆下头便是山体。
外面漆黑一片,又刮着风,风在山崖子上倒饬出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
好在这条路沈晔霖走惯了,倒对这些视若无睹。
过了盘山公路再开五公里的小路就到了陈霸天的老窝。
是个小寨子,背后靠着一片森林。
陈霸天这人一向谨慎,为了躲避仇家和警察,隔一段时间就要搬一次住所,而这次选的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利于逃脱。
到了寨子门口,他降低了车速。
门是全封闭式的铁门。
从外头看不见里头,高度大概在三米半左右,两侧也围有白色的围墙,围墙上头全部布署着尖刀状的铁器。
门一开,孙乾就走了出来。
这人是陈霸天的左膀右臂。今年刚好二十六岁,估摸着算了算跟了陈爷得有十年时光了,比沈晔霖整整早了七年。
一开始因为陈爷很欣赏沈晔霖,他对沈晔霖是极为排斥的,后来跟着沈晔霖跑了几次任务后,对沈晔霖佩服至极,就尊称他霖哥了。
孙乾问:“霖哥,怎么才来?”
“遇到点麻烦。”沈晔霖说这话的时候侧头看了看胳膊。
“受伤了?”
“先去见陈爷。”
“好。”
沈晔霖下车后,孙乾很自然地接过沈晔霖手中的箱子,跟在他后头往陈爷的屋子走去。
屋子是两层楼高的傣楼,干栏式的木楼建造风格,主要是由数十根粗大的柱子支撑着。
下层高约七八尺,四无遮拦,整个楼宇是悬空的。
屋顶是用茅草铺盖的,又加了些防潮防霉的物质,而门窗为了通风,是用竹条编制的。
上层的楼梯口有一个大的露台,是用来眺望四周的。
眼下,陈霸天正坐在露台上看报纸。
头顶上一盏近乎拥有太阳光般光亮的灯照着,将露台的正中央照出了一个圆弧型的形状。
他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翻着报纸。
听见楼梯里有脚步声传来,也没抬头,继续翻报纸,嘴巴里却说了话:“回来了?”
“陈爷。”
“陈爷。”
沈晔霖和孙乾踏上露台的地面,同时开口。
陈霸天穿着老旧的黑衣裳,衣服的边角料已经完全磨白了,脸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大概灯光有些晃眼,他眉头皱了皱,后脊背微佝偻,将头离报纸更近了些。
这模样和架势,看上去像极了学识渊博的老学者。
“阿泰呢?”陈霸天问,依旧没抬头。
沈晔霖说:“被警察抓走了。”
说话的时候,他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打量着陈霸天,果然陈霸天的面色阴霾了,笼罩住了原先的慈眉善目。
“怎么回事?”
“刚准备把人带回来,就冲进来一群警察。”
“受伤没?”陈霸天问。
“没大碍。”沈晔霖说,说完没有停顿又补充了一句:“拿到阿泰一个箱子。”
孙乾上前将箱子放置在陈霸天身旁的茶几上。
箱体很小,却很精致。
一看就像是上好的物件,这样的物件都是用来承载重要的东西。
陈霸天先用余光审视了一下箱子,又转过头来,认真看了看皮箱,然后抬头看着沈晔霖。
此刻,沈晔霖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冷汗把额头和鬓发都湿透了,脸胀得通红,或许是太疼了导致额头上静脉突起。
陈霸天将目光收了回来,也没伸手去拿箱子,而是继续低头翻报纸。
在深山老林里,蚊虫多,眼下,沈晔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垂放着,血从手指间滴落在地板上。
身边被蚊蝇绕着转,他也不好动手去赶,更不好吱声,只能咬着唇忍着,硬生生咬出了血痕。
旁侧的孙乾心疼沈晔霖,可又了解陈霸天的脾气,只好怵着眉轻声叹气。
过了会见陈霸天还是没有动静,终于耐不住了,准备开口说话。
“……”
见状,沈晔霖冲孙乾摇头,他尽力克制住受伤手臂的颤抖,努力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他心里知道,这是陈霸天故意在惩罚他办事不力。虽然带回来一个箱子,可丢了阿泰,也就相当于丢了一个无价之宝,也就剐了陈霸天一块心头肉。
月色更偏移了,预示着快要靠近凌晨了。
陈霸天收起报纸,紧接着站起身来走到沈晔霖面前,伸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沈晔霖的肩膀,缓缓开口道:“下次注意点。”
沈晔霖点头,看着陈霸天拖着老布鞋离去,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长吁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孙乾说。
“我他妈才被吓死了。”沈晔霖抽了抽嘴角,脸上的惊慌失措表现的恰到好处。
孙乾嘿嘿一笑:“走,我带你去治伤。”
几天后,古晚晴在酒吧又一次见到了沈晔霖。
她是个好朋友陈雯倩一起去的。
陈雯倩个头和古晚晴差不多高,圆脸,皮肤是呈小麦色的,特别喜欢画欧美妆。
今天穿了件紧身的包臀裙,此刻正抽着烟往古晚晴方向走。
到古晚晴跟前后,陈雯倩就开始数落说:“晚晴,你来酒吧怎么也不穿的骚一点!”
古晚晴低头看了看自己,白t恤和牛仔短裤,脚上踩着的是匡威帆布鞋,“我觉得挺好的。”
“你看看她们。”
古晚晴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才是来酒吧女人该有的装扮!”陈雯倩伸手戳了戳古晚晴的额头,然后让服务员上了两杯龙舌兰酒。
“哦!”古晚晴说。
酒上来后,陈雯倩喝了两口,大概是体内有些躁动,她提议要去跳舞,还拉着古晚晴一起。
古晚晴一口拒绝了,并且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一会后,陈雯倩只好自己往舞池中央走去。
临走前交代了一句:“别瞎走,这儿可乱着呢!”
随后摇摆着翘臀,深入人群中。
古晚晴继续喝酒,她将酒杯端在手中,慢慢摇曳着,脸上挂着笑意,眼神也故意表现出迷离,显得不那么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代表着夜更深了,酒吧氛围愈发浓烈起来。
“无趣。”
古晚晴小心嘀咕了一句,起身往厕所走去。
通往厕所的走廊是比较阴暗的。
上头只有微微亮着黄光的灯带,这一整片都是如此,这样的灯光下,只有仔细凝聚目光才能瞧清楚人的五官面容。
陈雯倩说过,这是为了给意乱情迷的男女一点可以放飞自己的空间。
古晚晴穿过人群往里走,与她擦肩而过的有许多抱在一起的男女。
女的靠在墙壁上,手臂和胸口贴着墙,男的则贴在女的身上,臀部抽动,挥发着精·虫上脑的**。
从这儿过去,耳朵里全部都是喘息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叫的酥。
在这些喘息声中,夹杂着男女聊天的声音。
突然,古晚晴停住了步伐,因为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是个男人的说话声,声音很熟悉。
在这极为暧昧的氛围里,这人的声音低沉雄厚,富有磁性。
古晚晴寻着声音往前走,里头的灯光稍许亮了些,走了几步,果然在走廊的尽头发现了沈晔霖。
她走近一些,站在沈晔霖的斜对面,一脚蹬在墙壁上,一脚直立在地上,随后环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看着他。
沈晔霖同一个女人在说话。
女人背对着古晚晴,因此古晚晴瞧不见她的面容,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看她的着装,跟个插满孔雀羽毛的鸡一样。
古晚晴点了根烟,开始听两人的对话。
灯光下的沈晔霖,眸子里闪着刚正不阿的眼神,他故意将这眼神压了下去,换上戏虐的笑看着林红,问她:“泰狗交代了没?”
“嗯。陈狗没有为难你吧?”
“箱子里还是那些东西,我只不过将最后几个步骤抽了出来,他也抓不住我的辫子。”
“还是你聪明,给了他一堆废纸。”林红说话的时候在笑,肩膀就跟着上下颤动。
有人走过去,沈晔霖将林红往怀里拉了拉,在外人眼里他和林红是紧密贴着的,可他却用手格挡住了两人的肢体接触。
他将头凑近林红耳边继续问:“老顾咋说?”
林红被沈晔霖弄的有些耳烫,沈晔霖这样出色的男人,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具有致命诱惑的。
她的手顺势勾上沈晔霖的脖子,却被他巧妙的推开了,于是她只好作罢,安分的站着:“他说最近场子可能要有大动静,让你当心点。”
“他还知道关心我?”沈晔霖挑眉。
“组织……”
“……咳……”沈晔霖打断了林红的话,并且冲着林红使了下眼色。
林红毕竟和沈晔霖合作许久了,这样的神情她一下子就领悟了,伸手推了推沈晔霖,讥讽道:“有病,没钱还出来玩,浪费老娘时间!”
“滚!”沈晔霖沉着脸。
林红在沈晔霖脚边啐了喽唾沫,紧接着就妖娆的离开了,朝着酒吧正厅走去。
从走道里过来的孙乾瞧见沈晔霖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等他走过来时,那个女的却骂骂咧咧的走了。便开口问:“咋回事啊?那女的好像没满足啊!”
“她说一次一千。我没舍得。”
“在这?”
沈晔霖点了根烟,“要不然拉你家去?你床给我办事。”
“滚滚滚!”孙乾咒骂:“你丫的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骂完后,孙乾问沈晔霖要了根烟,也靠在墙上抽了起来,抽了一会,他开口劝沈晔霖:“霖哥,往后少跟这些女的上床,容易得病。实在憋不住就养个正经女人,解决解决生理需要。”
老子还是个处。
沈晔霖心里翻了个白眼。
可嘴里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同时将烟雾吐在了孙乾的脸上,“你就是没趣,我这人啊就喜欢刺激。”
“你迟早要死在女人手上。”孙乾将烟掐灭,看着沈晔霖。
沈晔霖笑:“我的命可是陈爷的。”
“你有没有想过不干了?”孙乾问。
“酒上头了吧,我们哪来的退路。”沈晔霖将烟掷在地上,踩灭了火苗:“走吧,喝酒去。”
他抬臂搁在孙乾身上,拉着孙乾往前走。
“你让我先放掉点。”孙乾急吼吼往厕所跑。
沈晔霖又点了支烟,叼在嘴里,目光四处看着,这儿的女人他压根就瞧不起,他心里有择偶标准。
这样的情景在脑子里翻滚着,沈晔霖莫名觉得身体有些燥热,他吸了口烟,往靠近通风口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那里,就先瞧见了一个身影,他知道此人是古晚晴。
古晚晴站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正用灼人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的手上夹着烟,吞吐出的烟雾在她面前绕着圈,给她硬生生笼罩了一层朦胧美。
古晚晴也意识到沈晔霖发现她了,可她丝毫没有移开目光,仍旧盯着沈晔霖看,似乎要将他看穿般。
穿着宽松沙滩服的他比那天多了几分不羁,他叼着烟,抖着腿,跟酒吧里别的混混一样不堪。
可古晚晴知道,沈晔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对视着抽烟。
良久以后,还是古晚晴先开了口,说话的声音飘飘然的:“我也喜欢刺激!”
她往前走了两步,稍微侧头将嘴里的烟吹进沈晔霖的耳朵里。
沈晔霖往后撤了半步,眼睛跟鸷鸟的眼一样锐利盯着古晚晴看,嘴里慢悠悠吐出几个字:“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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