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第九章辟邪的纱

  p瑞珠捧着药碗,与缪云二人一道退到了外间去,愁眉苦脸的盯着黑乎乎的药汁看了半天:“这药怎么办呢?女郎死活不肯吃,回头给二郎君知道了,又要骂我们。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缪云在她小脑袋上拍了拍:“没事,一会儿你去告诉四郎君一声,实在不行就叫二郎君再请个大夫来,有两位郎君在,女郎不会胡闹的。女郎的话原也不错,若是静养就能大好,不吃药也没什么。”
  于是小丫头脸上的愁云就消散开了,招手叫了个更小一些的丫头来,把药碗递过去,叫她拿下去先收着不提。
  缪云手里有一柄团扇,是谢拂赏她的。
  那团扇扇柄是白玉的,只是这玉上又刷了一层银粉,看起来玉质就不那样明显,不仔细看,倒像是个银柄的。至于扇面儿上,则绣的是蔷薇花色,又银线勾了边,煞是好看。
  平日里缪云倒也不轻易拿出来,唯恐给外人瞧见了,要说他们谢家张狂,连一个奴婢日常用的一柄团扇都这样的名贵。
  今儿原还是要给谢拂打扇,她知道谢拂一向爱极这样贵重的东西,才特意取了出来的。
  瑞珠看着小扇子,心里痒痒的,伸了伸手,似乎想摸,又像怕缪云骂人,伸了一半顿在了半空里:“缪云,扇子借我使一使吗?”
  缪云丢过去一个白眼,更将扇子捏紧了几分,绣着花的一面便朝着自己的怀里压了压。
  “看你小气的样儿吧。”瑞珠右脚轻跺了一回,带着她发髻边儿挂的一个小银铃叮叮作响。
  缪云怕她吵闹得厉害,再惹了谢拂,就拉着她往廊下走了两步:“姑nǎinǎi,你快消停会儿,好叫女郎正经歇一歇吧。”
  然后瑞珠就不闹了,只是两只眼睛看着缪云手里的团扇,仍旧是发直的。
  她长叹了一声,不知怎么地,一时又想起王宜来,嘟着嘴儿不满道:“王家这位二娘子也太没谱儿了,咱们女郎屋子里的纱,是寻了多少高僧来开过光,才挂起来的。当初大妇就交代了,任凭什么时候都不能摘下来,这是给女郎辟邪使的,到了她嘴里”瑞珠一面说,一面不屑似的呿了一声,“没见过好东西的样儿吧。”
  缪云手里的小团扇立时就在她脑袋上轻打了一回:“胡说什么呢?等着领赏是不是?”
  实际上谢拂压根就没睡,她不过是不想喝药罢了。
  她觉得,缪云是个知心人,应该知道她是装睡的。不然缪云不会这样骂瑞珠,这分明是怕她听见了要责罚瑞珠,骂给她听的。
  翻身坐起的谢拂,把飘着的月白色纱帐又看过了一回。
  她出生的那一年,是早产,不足月。
  她的大兄谢瀛也是不足月,生下来长了这么大,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力,每日里有多少的人前拥后簇的养着,打小不能磕碰着丁点儿,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到了她的时候,因上头阿娘连着生了三个儿子,得了个闺女便更是宝贝的不得了,于是就叫阿耶遍访名士,最后寻了一位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避世的所谓高人,说了这么个法子,叫请八十一位高僧开光两道纱帐,从此就挂在她的房中,辟邪去晦气,能够保佑她一世长宁。
  很多年后,谢拂长大了,对这个事儿很是不屑一顾。
  既然是避世的人,怎么还理会红尘俗世?怎么还给她做太尉的阿耶说这么个法子?
  避世嘛,就该有个避世的样子,学学嵇康,花间一壶酒,对月一曲琴,这才是个避世的形容嘛。
  不过这两道纱,倒实实在在打她记事以来,就一直跟着她了。毕竟这是阿耶和阿娘的一番心意,她心里再不当回事儿,端看着双亲的cào心,也该珍重这两道纱。
  故而当初从陈郡到建康谢府,一直到她出嫁进了晋王府,纱帐一直都在。
  不过呢,谢家人做事一贯是不爱张扬的。
  阿耶当年请了八十一位高僧来开光,也是动作很小,生怕惊动了人,据说是怕折了她的福,总之是没多少人知道这个事儿。
  王宜今儿好巧不巧的扯上她的纱,话里话外说她的纱当了她的福气谢拂嗤了一声,冷笑就从chún边漏了出来。
  “缪云。”谢拂扬了扬声,声音透过纱,从月窗漏出去,传到了屋外。
  缪云听见里头叫,忙瞪了瑞珠一眼。
  瑞珠自个儿也吓了一跳,生怕是自己吵醒了谢拂,吐了吐舌,跟在缪云身后,缩手缩脚的就进了屋。
  谢拂靠在塌上,同瑞珠招手:“瑞珠呀,你一会儿去四兄那儿走一趟吧。”
  瑞珠梗了梗脖子:“叫我去做做什么?”
  谢拂扑哧一声就笑了。她也不是有意要吓唬瑞珠的,实在是这个丫头没心眼儿,十一岁的孩子嘛,人又老实,不像缪云那样,能拿主意。
  她大概还记得前世的时候,闲来没事儿的时候就好逗弄逗弄瑞珠。
  可是她这样一笑,更叫瑞珠的心彻底的悬了起来。
  缪云踩着细碎的步子,往瑞珠跟前凑了凑,拿指尖照她软肋那块儿戳了戳:“叫你张嘴就胡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这是叫你到四郎君面前去领赏呢,今儿就赶你走。”
  “啊?”瑞珠张大了嘴,扑通一声对着谢拂就跪了下去,“女郎,女郎我不敢了,你别赶我走呀,我也不是有意说的”
  于是谢拂就捧腹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肚子都泛着酸疼,她眼角沁出泪珠来,一抬手指着缪云:“你这个坏丫头,又捉弄她。”
  瑞珠猛然回过神来,腾地站起身,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缪云。
  缪云也不理她,凑过去与谢拂打扇:“总该吓一吓她,省得她每天胡说八道,早晚要给女郎惹事的。”
  “惹事?”谢拂的笑渐渐退了,反手稳住缪云的手,示意她不用打扇,“四兄说了,这建康城,任我横着走,出了事,有他和二兄给我兜着。”
  她说完了,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墙边角落里的四口黑箱子:“便是他们兜不住的,现下,也有人给我兜着。”
  “女郎”缪云一惊,就想去捂谢拂的嘴。
  谢拂略一抬手,又看站在一旁还有些呆的瑞珠:“四兄那里仍旧是你去,先回一声叫请个大夫来,省的我不肯吃药你们又白cào心。二来嘛”她笑吟吟的拖长了音,“把王宜的话,告诉四兄知道。”
  瑞珠猛地吞了几口口水:“女郎你别吓我了,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你怎么叫我跟四郎君说这个?他一定会骂我的”
  “叫你去你就去,”谢拂立时丢了个白眼过去,“话是王宜说的,又不是你说的,要骂也骂不到你的身上去,同你可有什么干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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