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纪》第二十一章 杀，无赦

  只是，进去了是毫无希望的地狱？唐凌喉头动了一下，为何婆婆曾经从未说起过？
  只不过，岁月并不是毫无一丝线索。
  对于进入安全区生活，婆婆从来都不置可否。
  对于他要参加预备营一事，婆婆强烈反对，到最终都没有表态。
  又想起了到最后，婆婆才犹豫着让他抱着妹妹去参加所谓的筛选...
  婆婆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她似乎说过，她的父亲是亲眼看着17号安全区从无到有。
  但如果此刻会死，只能说明紫月战士最终会动手。
  可他们...真的会杀这些几乎手无寸铁的聚居地人吗？
  似乎多年来建立起来的依赖，向往，崇拜还有最后的残存不肯消失，唐凌无法相信这种残酷。
  “如果强闯，他们真的会杀人的。”婆婆的声音再次在唐凌的耳边响起。
  而下一秒，唐凌一把把妹妹抗在肩上，拉起婆婆就朝着17号安全区，却稍稍偏南的方向疯狂的跑去。
  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地形唐凌再熟悉不过，17号安全区一面靠着万丈深崖，另外三面则是高大城墙，安全带则呈一个半环型围绕着17号安全区。
  但安全带的宽度却并不是一层不变的。
  就在南城墙的尽头，是安全带最窄的位置，宽度只有不到500米，便和次安全带外的莽林交接。
  得天独厚的地形，让很多聚居地的人在那里搭起得棚子，做为去莽林捕猎的‘中转站’，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捕猎都可以一天完成。
  来来回回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唐凌要选择从那里冲向莽林。
  第一，做为‘中转站’，那里被清理的异常干净，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
  第二，就算有尸人游荡，那里密密麻麻的棚户，也能提供一些遮挡。
  尽管是深夜，尽管变异兽从紫月升起就变得危险起来...
  “但只要不深入莽林，就不会有太凶猛的野兽。而尸人...至少不会爬树吧。”这是唐凌在转身逃跑的瞬间唯一的想法。
  整个世界在决定了方向以后，变得简单了起来。
  很快，唐凌就冲到了城墙之下。
  因为刚才的隔离，这时候这里还没有尸人，意味着唐凌获得了相对珍贵的安全时间。
  唐凌的速度很快，但城墙却很长，整个计划听起来如此困难，但怕得只是连最艰难的选择都没有，唯有死路！
  活下来，只要婆婆和妹妹能够活下来...这是唐凌剩下的唯一信念。
  剧烈的奔跑，让呼啸的风声灌满了唐凌的双耳，又是一道雷声传来，声势浩大，仿佛震裂了整个天幕。
  伴随着雷声，唐凌听见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准备！”
  是消失那个红斗篷男人的声音，他要准备什么？唐凌莫名的心惊，即便是在狂奔之中，也忍不住朝着混乱的方向回头。
  这一回头，竟然让唐凌发现有十几道跟上他的身影，这让唐凌感觉到稍许安慰，看来还是有心思敏捷的人选择了另一种活命的可能。
  可这安慰并没有持续多久，‘刷’一道整齐的声音，让唐凌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在那道紫色的人墙之中亮起了一道道亮白的银光。
  “拔刀了...”唐凌的眼睛眯起，沉痛到麻木的心里莫名的只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呜呜呜..”一直麻木趴在唐凌肩上的妹妹开始莫名的哭泣。
  唐凌搂紧了妹妹，口中开始胡乱低沉的呢喃：“不要，不要，真的不要...”
  可是，能不要什么？能阻止什么？多么熟悉的制式佩刀，多么讽刺的制式佩刀！
  “杀！”一个冰冷的字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感情的从喉中滚出。
  刺眼的，整齐的银色亮光刹那开始挥舞，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如同划过黑夜的一抹希望，快速的飞向人群。却带起了一片血色...
  是鲜血吗？唐凌的双眼生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刺目的闪电，倾盆的大雨，癫狂的人群，嗜血的尸人，无情的‘紫墙’，伴随着轰然的雷声，统统都定格在这一秒。
  “怎么会...？”在这疯狂的画面中，是谁在哭泣？是谁发出了最后的疑问？
  下一秒，无数的人头飞起，喷涌的鲜血打破了静默，那漂亮的银光却潇洒的收回。
  “退，否则杀无赦！”声音还是如此的冰冷，却堵得唐凌心头闷痛，胃开始莫名的抽搐，全身的血液翻涌，开始朝着胸口的位置汇聚。
  它，那个胸口神秘的它要开始吃了自己吗？
  唐凌无法思考，只是一个莫名的念头开始在脑中翻滚。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好想...如果可以...好想生生的打碎它，只有破碎了，才能重新开始。
  这个念头让唐凌的手颤抖的厉害，混乱之中，这才想起要遮住妹妹的双眼。
  事实上，在今夜妹妹已经看过了太多残酷，但这最残酷的一幕，他不想让妹妹再看下去，他希望妹妹的心里还能残留一些美好。
  可是，妹妹很快就不哭了，反而是抓住了唐凌想要遮挡她双眼的手。
  发生了什么？唐凌痛苦的转头，发现妹妹又变成了之前那种麻木，大眼却越发的空洞，像幽黑的深潭。
  唐凌莫名的心惊。
  “哥哥，我刚才看见了埃尔默...”妹妹的声音非常平静，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缥缈。
  埃尔默？唐凌的心被刺痛了一下，那是妹妹的玩伴，一个年仅7岁的男孩儿。
  他有一个强壮的爸爸，逃出来似乎也有可能，但...
  “哥哥，我还看见了李家姐姐...也在。”
  “哥哥，萨姆尔也被杀了..”
  ...
  ..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从唐凌眼前掠过，肮脏混乱垃圾场一般的聚居地中原来还有那么多熟悉的人，那么多回忆啊。
  唐凌的全身泛着异样的冰冷，感觉胸口形成了一个漩涡，汇集的血流在不停的涌动向那个漩涡。
  自己也是要死掉的吧？在这之前，让婆婆和妹妹安全。
  唐凌不想再听，可下一刻妹妹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响起。
  “哥哥，我看见了...”
  “张叔...”
  张叔！！
  “唔..”唐凌终于开始低泣，在告诉张叔逃跑后，那最后的点头，竟真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