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人心》第十三章 崇政殿

  不多时,崇政殿的窗子里忽然有一道仓促的人影闪现 , 接着 , 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噪杂声,依稀还有女人的哭泣声。
  疑惑之下 , 秋夕缓缓往窗口走去 , 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却可以很清晰地听见里面的声音。
  “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要这般待臣妾!臣妾不甘 , 臣妾不甘!”女子声嘶力竭。
  秋夕整个人都怔住了 , 是莹嫔。
  “织星 , 带着你的主子,回银烛宫。”皇帝今晚的声音冷得叫人心颤。
  “既然今日本宫进了这崇政殿,便万万没有回去的道理!织星,去把门给本宫守好!”
  秋夕一顿,她想对皇帝做些什么?崇政殿的宫女侍卫们都去了哪里?为何任由莹嫔叫嚣?
  “你!”
  “皇上放心,您身边的太监宫女都已被臣妾安顿好了 , 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莹嫔的声音温柔到极致 , 带上了几分yīn冷。
  “放肆!”皇帝的声音里除了bào怒 , 还夹杂着痛苦。
  “皇上的心口又痛了么?臣妾给您揉揉可好?”
  “滚!”咬牙切齿的滚字之后,是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秋夕靠近主殿的后窗口 , 正想着要一探究竟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拉住她。
  她刚要呼叫,口鼻迅速被人捂住 , 秋夕慌忙转身 , 皎洁的月辉下 , 是一张黝黑削长的脸。
  秋夕皱眉,伸手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跟我来。”方询松开了手 , 拉着秋夕往后花园深处走去。
  他们在一座假山石之后停了下来,秋夕压低了声音:“崇政殿里发生了什么?”
  “左相一家,怕是看不见新春的雪了。”方询收回抓着秋夕手臂的手 , 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
  秋夕惊愕:“何意?”
  方询看了秋夕一眼,眼神竟然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诮,没有说话。
  “你何意?”秋夕越加惊愕。
  这人方才是什么眼神看她?
  方询撇过头 , 细长的凤眼锐气稍减:“无意义。”
  “无意义是何意?”秋夕的声音开始拔高。
  方询又瞥了她一眼:“若你还想安安稳稳呆在南宫 , 这几日休要乱跑。”
  秋夕觉着好久不见 , 自己与方询似乎无法好好交流了。
  “答非所问 , 莫名其妙。”她嘀咕着,转身抬步就要离开。
  “若你想离开皇宫,这几日便是契机。”身后方询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秋夕转身,“我可以信任你么?”
  “随你的便。”方询冷哼 , 又道 , “动动你的脑子。”
  秋夕气结 , 这人是吃炮仗长大的吗?实在气不过,抬臂一个掌风便向方询劈去。
  方询轻松躲闪而过 , 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提气而走。
  此人身形矫健,底盘稳健,不仅懂武,且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
  一个人可以伪装自己的容貌、伪装自己的声音,却很难伪装自己的身形,而不经意的神态语气更是极难作假。
  她真应该问清方公公,这个方询,究竟是何方神圣?
  秋夕愤愤地盯着方询离开的方向,继而忽然想起崇政殿,转身 , 又赶紧折回想一探究竟。
  趴在崇政殿的后窗口,静悄悄的 , 一切仿若恢复如初 , 秋夕越加困惑,碍于里面灯火通明 , 便强按捺住好奇心。
  她用食指蘸了一下唾沫 , 在窗纸上弄了一个窟窿,将窟窿弄好 , 一抬头 , 看见窗户对面冷不丁站了一个人影 , 她如受惊的兔子,往后大大撤退了一步。
  “有胆子偷窥,没胆子见孤?”皇帝的声音隔着一层一戳就破的窗纸传来。
  秋夕又惊又惑:“方才里面……”
  “里面什么?”
  “没什么……奴婢先告退了。”秋夕行了个标准的告退礼,转身便要走。
  看来今夜不适合探望方衍。
  皇帝沉沉道:“站住。”
  秋夕只好停住脚步:“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只站着 , 沉默。
  秋夕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那个身影也在看她。
  窗户这一面灯火通明 , 皇帝脸颊上冷汗迭出 , chún色苍白,那一面月辉漫天 , 雪映桂枝,秋夕神色平静,只身姿带着拘谨。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 皇帝看着她 , 不知为何 , xiōng腔又疼又痒,仿佛万虫噬咬 , 既痛苦,又像是上了瘾。
  他最终只字未言 , 转身离开。
  秋夕愣怔着也转了头,皇帝越发叫人捉摸不透了。
  崇政殿内,皇帝端坐在龙塌上打坐 , 皇帝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的方询。
  “为何不留下她?”方询的声音粗哑而不带丝毫温度 , 哪怕此时在他面前的人是当今天子。
  皇帝苍白干裂的chún微微张合:“孤不想依赖一个女人一辈子 , 有些东西能避则避,你懂吗?”
  方询沉默半晌:“天之骄子 , 天下尽归你有,想要,索取便是,何故躲避?”
  “放纵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 这个女人 , 孤迟早会手刃 , 否则孤对不起父皇母后。”
  他依赖这个女人的鲜血长达十数年,最多时 , 连续数月一日五盏她的腕血。
  对这个女人鲜血的依赖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与不可测,若非如此,她早已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命丧黄泉。
  皇帝的眉头越发皱紧,天下没有他戒不了的毒。
  “你……”方询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笃定道,“对她动情了。”
  皇帝若对之无情,利用起来不会有任何顾虑,如莹嫔、如乐嫔、如朝中一干文武官员。
  “胡闹!”皇帝神色恼怒 , 低声呵斥。
  这翻情景在方询看来却像是被说中心事的欲盖弥彰。
  他静静看着皇帝,许久之后再次冷淡开口:“你流血了。”
  血从皇帝的七窍流出 , 但皇帝却仿佛感受不到 , 鲜血映在苍白如纸的面色上,加以汗液的稀释调剂 , 很快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 顺着皇帝的脖颈流入衣内。
  皇帝月白的中衣领口很快鲜红一片。
  皇帝睁眼,视线一片血红的模糊 , 他伸手摸自己的脸 , 触感极其微弱 , 却还是可以感受到脸上粘稠的液体,他开口,嗓音虚弱:“宣国师。”
  方询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崇政殿。
  片刻之后,他带回的人不是被封为国师的蛊圣 , 而是本已经回到南宫的秋夕。
  “放开!”秋夕推着揪住自己领子一路疯跑的方询,“你要做什么?”
  方询将秋夕丢在了皇帝的龙塌上,面无表情地开口:“皇上需要你。”语毕转身便走 , “我在殿门口。”
  秋夕愣愣回头 , 见到皇帝的那一刻,忍不住捂住了嘴 , 以防自己发出尖叫。
  这情景她是见过的,当年宫变后她被关进了天牢二个月,某日两名太医匆匆赶去天牢 , 带着她回到崇政殿 , 那时的皇帝便是此时的模样。
  她救了皇帝之后被查出有了身孕 , 便留在了宫里生出孩子,直到如今 , 皇帝再次以同样的情况昏迷在她面前。
  此时此景,救人是秋夕的本能反应 , 她伸手抓起案上的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下。
  她的两个手腕,布满了深深浅浅、一道盖着一道的刀痕 , 以及皇帝的齿痕。
  血珠子从那细细的刀口争相挤出 , 逐渐汇成蜿蜒的血流。
  秋夕倾下身子 , 一手撑在皇帝的头边 , 将另一手腕放在皇帝的chún边。
  如同婴儿吮吸母亲的nǎi水,此时的皇帝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也毫无阻碍地吸食秋夕的腕血。
  他的chún贴着她细白的腕 , 双手轻轻圈住了她的腰 , 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舒展。
  昏迷时自发且自然的动作 , 是因清醒时演习了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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