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黑夜尽头》第二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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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颜将其定义为那二人对苏槿多年来杳无音讯、崇洋媚外行为的怨恨和嫉妒。其实在这一点上，温颜也是有几分抱怨的。
  显然，温颜这次又踩了雷区。
  正在喝汤的宋皓晢被温颜没头没脑的话呛了口汤，一时咳得缓不过气。
  秋白见势，立刻垂下头，装聋作哑，仿佛自己一直在专心地吃饭。
  “宋皓晢，你们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男生？我刚刚看到你们对他点头了。”温颜只有在极其严肃的时候才会直呼宋皓晢大名，平时都没个正经地喊他二哥。
  宋皓晢论年纪，在四人中是老二。
  “认识。不像。”宋皓晢清了清嗓子后，平静开口，并不看温颜。
  他知道温颜此时难得的认真，并不同以往那样不理睬也就罢了。若这次不说，怕她也会自己胡思乱想，到时候万一叫起真来，最后真的发现点什么可就不妙了。
  饭后，三人一齐走出食堂。温颜看着身边两个“包公”，顿觉自己今天要是再和他们一起逛学校，定会直接“猝死”，然后被弃尸荒野。于是就借口说自己寝室还没整理想先回去，便逃也似地奔回了宿舍。
  慈陌市一中是慈陌市最好的重点高中，学生无非三类：第一类家世高人一等，第二类成绩高人一等，剩下的一类就是家世和成绩都高人一等。
  学校硬件较本市其他学校好很多。宿舍四人一间，类似大学的结构。
  温颜刚回寝室，就看到三个女生都在自顾自整理东西。
  “你好，我叫顾夕瑶。我们俩的床挨着。”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女生见温颜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爽朗地说。
  “你好，我叫温颜，很高兴认识你。”温颜礼貌作答。
  “你刚刚不在，我们三个之前都互相介绍过了。”顾夕瑶热心地说，“不过也没事，我来介绍你认识就行啦。这是潘若。”
  刚认识就如此古道热心，温颜对这个娇小可爱的室友瞬间充满了好感。
  温颜顺着顾夕瑶所指，看向自己的对床方向，站着一个高挑的女生，乌黑的长发被精心盘在脑后，乍一看袅袅婷婷，十足的女神气质。
  “你好。”温颜觉得潘若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潘若瞥了温颜一眼，继续理东西。
  温颜从她那些花花绿绿、单凭手指无法数清的行李，以及她刚刚瞥自己时，眼神中那与她温婉长相完全相悖的盛气凌人，不自觉竟有些发虚。
  “这是夏子文。”顾夕瑶点了点温颜斜对床的女生。
  一个极其朴素的短发女生，鼻梁上架着副厚厚的镜片，她的行李很少，书桌上却放满了书。
  “你好。”温颜闪着星星眼问好。
  一看就是学霸，温颜平素最最崇拜这样刻苦的学霸。
  “你好。”夏子文应道。
  临到睡前，相处了已有小半天的四人，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渐渐变得熟络起来。在高中的第一个夜晚，301寝室召开了第一届卧谈会。
  夏子文全程话都很少，总给温颜一种自己在扰人清梦的错觉。顾夕瑶倒确实是个开朗的话痨。至于潘若，话不多，但却相当刻薄。
  不多一会儿，寝室便渐渐安静下来。刚开学进到新的环境，大家虽然都很亢奋，但仍懂得要遵守学校宿舍的规定，谁都不想在正式上课之前就拿到学校的处分。
  此时的温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都无法入睡。
  温颜有很严重的“第一夜效应”，也就是所谓的认床。她几乎没有过在陌生环境中迅速入眠的经验。
  但这次，认床或许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更多的则是她脑海里怎么也都挥之不去的那个名字、那张偶然间看到的照片以及那个白天所见到的白衬衫。
  三者在温颜一闭上眼后，就如同被设定了随机并循环播放一般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又不断重叠。
  再加上白天午饭时，宋皓晢和秋白二人明显是故意要回避他们与那白衬衫之间的关系。
  他们要隐瞒什么？那个白衬衫他究竟是谁？他会不会真的就是自己一直要找到的阿槿？可是阿槿不是应该还在国外吗？那如果他真的就是阿槿，他为什么又独独不认得自己？
  这些疑惑一下全都涌上温颜的心头，如同无数的蚂蚁在温颜心上爬过，说不出的焦躁。
  胡思乱想之际，温颜终于陷入了梦境。
  梦里，那个白天所见的白衬衫站在一方高台上，隔着很远的距离俯视着站在下方的温颜，满眼尽是轻蔑。他告诉她，他就是如假包换的苏槿，他厌恶她，厌恶极了。说完这些，他又一下出现在了温颜的身前，眼里满是恨意，他说，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大家会在她面前恨不得要把他存在过的痕迹淡化甚至抹掉，全都是拜她所赐，而她凭什么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腆着脸去要求他当她还是自己的伙伴。
  那样的眼神和那样的话语，让原本还沉浸在终于和阿槿重逢了的惊喜之中的温颜有些怔楞，心脏也不自觉地跟着紧缩。
  字字珠心。
  可是，可是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阿槿是那么温柔的人，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呢！
  跟着，温颜又梦到了温霄宇，依旧是小时候的那个噩梦。
  只不过，这个梦魇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了，久到温颜都快要忘记它的存在。现在，它又一次回来了，似在提醒，更似警告。
  最后，温颜突然从满是血泊中的梦境中惊醒，浑身的冷汗，温颜有些脱力，又有些恍然。
  天色已微微泛白，温颜心绪不宁，但似乎又格外平静，仰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脑中不自觉回想起刚刚那两个表面上毫不相干，但却仿佛彼此都隐藏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梦境，温颜又一次感到了窒息一般的痛苦。她不知该如何自处，只是静默地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怎么的，在昨天新换的浅紫色枕头上，隔着温颜的脑袋，各多了一簇深紫。